<img src="/uploads/allimg/200606/1-200606233011910.jpg" />
<b>安全区/国际委员会办公室/拉贝办公室 傍晚/内</b>
一双手在打字机键盘上敲击。
拉贝满脸怒容,背着手,在狭小杂乱的空间里踱步,一面向打字员口述。
拉贝:<b>(英文)</b> 昨天,就在光天化日之下,一伙日本士兵闯入神学院的教室,当着许多男人和孩子的面,轮奸了十几个神学女学士。我们只有二十二个委员,不可能在提供二十万难民的食宿的同时,还要提供他们保护……惊叹号。等等,还是用逗号吧,显得口气和缓一些……<b>(迟疑片刻)</b> 不,还是用惊叹号。要让日本大使馆的官员感觉到我的愤怒。我确实太愤怒了,同时也对自己愤怒,对这些恶棍,我居然无能为力!……
打字员转过脸看着面容憔悴的拉贝。
拉贝:<b>(英文)</b> 改成惊叹号了吗?
打字员:<b>(英文)</b> 是的。
拉贝:<b>(英文)</b> 多么可笑,我还在这里琢磨标点符号,生怕哪一个标点符号用得不妥当,会影响日本人的情绪,我还照顾他们的情绪?可是他们在干什么?屠杀、屠杀、屠杀!强奸、强奸、强奸!日本大使馆给我的回复永远是干巴巴的客套话——我们一定会向军方首脑报告您的指控。我都不明白,他们需要多少天才能把报告送到军方首脑!需要多少次报告才能让这些军方首脑听明白——日军偷越安全区从每天十几次到二十几次了!……
<b>日本大使馆某办公室 傍晚/内</b>
另一台打字机的键盘被另一双手敲打着,一支香烟夹在右手的食指和中指间。
日本大使馆官员:<b>(画外音)</b> <b>(英文)</b> 尊敬的拉贝先生,来信敬悉。对于您信中提到的不幸事件,我们也感到失望和遗憾……
<b>安全区/国际委员会办公室 傍晚/内</b>
秘书拿着一个信封进来,放到拉贝的桌上。拉贝拆开信封,展开信纸。
日本大使馆官员:<b>(画外音)</b> <b>(英文)</b> 但是,我还是以私人的名义告诫您,请不要向任何媒体报告此类事件,否则,您的对立面将是整个日本占领军。
<b>安全区/国际委员会/某大屋 傍晚/内</b>
二十来个国际委员都站立着。
拉贝正在朗读那封日本大使馆官员的信。
拉贝:<b>(英文)</b> 以私人的名义告诫我,不要向任何媒体报告此类事件,否则,我拉贝,将会面对整个日本军队的报复。这是告诫,还是威胁?
威尔逊:<b>(英文)</b> 威胁。
费池:<b>(英文)</b> 威胁你的生命呢。
魏特琳:<b>(英文)</b> 日本军队内部出了价钱,悬赏费池的脑袋。
费池:<b>(英文)</b> 我宁可他们用咖啡悬赏,这样的话,你们拿我的脑袋去换咖啡,咱们就不闹咖啡饥荒了。
拉贝:<b>(英文)</b> 根据可靠消息,日本军队悬赏的可不止费池一人的脑袋,你们好几个脑袋都价格不错。
史密斯:<b>(英文)</b> 我敢说,只要他们杀了我们不被发现,或者发现了他们能自圆其说,我们脑袋早就被拿去兑现钱了!
拉贝:<b>(英文)</b> 现在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再给希特勒元首写信,让他出面干涉日本军队。也许日本军方首脑顾虑到德国和日本的联盟关系,会制止他们的士兵。
威尔逊:<b>(英文)</b> 这个安全区,不可能一直撑持下去。粮食匮乏是个大问题,卫生条件低劣是潜在的更大问题。这么拥挤的居住,一旦天气回暖,各种流行病都会发作。瘟疫爆发都是极有可能的。现在才十几天,已经有十几例恶性传染病了。
拉贝:<b>(英文)</b> 那么,我就尽快地给希特勒写信。散会吧。
<b>教堂/院子 傍晚/外</b>
一张糖纸从钟楼上飘出,飞扬在晚风里。
书娟的目光跟着它。
书娟的眼睛突然一抖,扭头看了一眼站在她身边的徐小愚。
特写:徐小愚的手拉住了书娟的手。
书娟站在女学生的队伍里,听法比训话。
法比:……我们要打的这口井是秘密的,不能让日本人知道,不然他们会跟我抢用井水。所以,我们在劳动的时候尽量不说话,不出声音,万一墙头外面有小日本,他们听见我们里面这么热闹,跑进来凑热闹,我们的井就不能保密了。明白了吗?
女学生们:明白了。
<b>教堂/院子 傍晚/外</b>
女学生们端着一个个盆子,从法比挖的洞口往外传运泥土。
徐小愚跟书娟合担一筐土,徐在后,书娟在前。两人抬着土往后院走去:<b>(小声地)</b> 书娟,对不起,我……
书娟:<b>(打断她)</b> 不要说了。
徐小愚:过去我老是觉得你好古怪一个人,好像老要跟人家不一样,老想压人家一头,还嫉妒我。现在我知道了,你的心那么好……
书娟:我是嫉妒你。
徐小愚:<b>(笑了)</b> 我有什么好嫉妒的?
书娟:嫉妒你……功课好,家里给的零花钱多,老能请同学吃零食,所以人缘就好,还有,长筒袜是真羊毛的,手帕是新的,不是近视眼……
徐小愚:<b>(咯咯地笑起来)</b> 这有什么好嫉妒的?我喜欢戴眼镜呢!再说,你也不是近视眼啊!
书娟:我是,我有点近视,我妈在世的时候要给我配眼镜,我奶奶不干,说好看的女孩子,难看的女孩子,戴上眼镜就都一样了!我爸爸找到一个中医,用针灸给我治近视。
徐小愚:治好了?
书娟:反正到现在不戴眼镜还混得下去。
两人把土抬到了地方,放下扁担。
书娟:你不准告诉人家啊。
徐小愚:告诉人家什么?
书娟:不准告诉人家我近视。
徐小愚:我当然要告诉啊!
徐小愚说完就笑着跑了。书娟看着她的背影,也微微一笑。
<b>河面上 早晨/外</b>
河面上飘着一艘小小的乌篷船,一个戴斗笠穿蓑衣的人影坐在船尾,手里握着一根竿子。
<b>芦苇荡 早晨/外</b>
豆蔻坐在一个土垒的小炉灶前面,拼命用芦苇编成的扇子扇着炉口,浓烟熏得她一把鼻涕一把眼泪。
她擦了一把眼泪,朝河面上看一眼,微微一笑:远远看到船尾的人影撩起钓线,线头上咬了一条鱼。
火苗上来,她把破瓦罐放在炉子上。
<b>乌篷船上 日/外</b>
浦生握着树枝削出来的钓竿,脚边搁着三四条鱼。
水面有了动静,他猛地往上撩竿子,怎么也拉不起来。
浦生高兴了,用手伸进水里,往上收线……
一个婴儿的脚渐渐被拉出了水面,浦生吓得连钓竿带钓线都扔进水里。
浦生的脸贴近河面,向水下看去,若干尸体朦胧地躺在河底,女人的长头发散开了,随波漂动,如同黑色水母……
他一下子站起来,看了看那三条鱼,鱼的嘴巴大张,眼睛翻白,他渐渐恐惧起来,把鱼猛地从船板上踢到水里。
<b>芦苇荡 日/外</b>
浦生两手空空满脸沮丧地拨开芦苇走来。
豆蔻:水开了!鱼呢?
浦生:……没有鱼。
豆蔻:我看见你钓到鱼了!
浦生:没有……
他避开豆蔻审视的目光。
豆蔻:我就是看见你钓到鱼了嘛!
浦生:<b>(凶狠地)</b> 没有就是没有!
豆蔻被他吓了一跳,慢慢从炉子边站起。
豆蔻:出什么事了?
浦生转身钻进芦苇棚子里。
<b>芦苇棚子 日/内</b>
豆蔻满脸烟灰地跟进来,见浦生四仰八叉地躺在芦苇铺的铺上。
豆蔻:没有钓到鱼,没事,我们还剩一点大米。我给你煮饭吃。
浦生:我们还是走吧。
豆蔻:<b>(吃惊地看着他)</b> 到哪里去?
浦生:这个芦苇荡是个屠杀场?
豆蔻:你怎么晓得?
浦生不说话,脸上露出恐惧的神色。
豆蔻:我问你呢,你怎么晓得这里是屠杀场?
浦生:我就是知道……日本兵在这里杀了好多人,一家一户的杀,大人小孩,男人女人都杀光……
豆蔻:谁跟你讲的?
浦生:鬼跟我讲的……夜里我见到鬼了。好多冤魂,大人小孩,连小毛头都有。
豆蔻跪在芦苇铺的铺上,轻轻打他的嘴巴子。
豆蔻:呸呸呸,乱讲!
浦生:真的。我看见我爹我妈我姐姐我小妹也在那些冤魂里。这河里的鱼不能吃。
豆蔻:我们都吃好几天了,怎么不能吃?
浦生:以后我们不吃了。
豆蔻:那我下河摸蚌壳,摸螺蛳来吃!
浦生:那更不能吃!
豆蔻:等过一阵,地上就会长草了,长了草就能挖荠菜,马兰头,苦苦菜,野葱野蒜野芹菜……
浦生:野菜也不能吃,日本兵杀那么多人,流的血把土地沤肥了,野菜都是血菜,我们要是吃它们,等于喝那些人的血。
豆蔻:<b>(把耳朵堵起来)</b> 你就讲这些话来吓人!
浦生:大米还够吃几顿?
豆蔻:两顿。大米吃完了,<b>(玩笑地)</b> 我们就讨饭去,我装个瞎子,你装个瘸子,不是讲好的吗?我弹琵琶,你弹棉花!
浦生瞪着芦苇的缝隙里透出的一线一线的天色……
豆蔻在浦生身边躺下来,和他一块看着芦苇缝隙透出的天色。
太阳从云缝里钻出,从棚顶缝隙照进来。
一个光洋被豆蔻的手垂直地举起,对着一线阳光,让它发出温柔的光亮。
豆蔻让光洋落下,落在两人之间,她又举起一个光洋,再让它落下,砸在前一块光洋上,发出悦耳的一声叮铃。
豆蔻:我们是大阔佬!这么多钱够买一担米了!
<b>芦苇荡附近的公路上 日/外</b>
五六个日本兵骑着马从公路上走来。一个日本兵看见芦苇荡里冒起一股烟,他叫住同伴们。
日本骑兵甲:有人!
日本骑兵纷纷下马,牵着马轻手轻脚往烟起的方向走去。
<b>河边 日/外</b>
豆蔻把豁口瓦罐里的米饭端起,放进一个芦苇编的篮子,从炉子边站起,向河边走去。
浦生站在船板上,把豆蔻拉到船上。然后他的竹篙一点岸边,船便向河心划去。
豆蔻把米饭放在地板上,蹲在船边,把手放在水里撩起水花,让水花溅到浦生身上,同时咯咯地笑着。
浦生:不要碰那水!
豆蔻:<b>(笑嘻嘻地)</b> 水又不冷。
浦生:不冷也别碰!
豆蔻:我刚才在生炉子,手上脸上都是灰,不让人家洗洗?
说着她就把一条手巾放在河里,然后拧起来,打算洗脸。浦生用船篙把豆蔻手上的手巾猛一挑,把她的手巾投入河水。
豆蔻:你干什么?!我们就一条手巾了!
浦生:<b>(急得瞪眼)</b> 不能用这条河的水洗!
豆蔻:那我用什么水?
浦生不说话了,回去捡起竹篙,闷头撑船。
豆蔻眼睛盯着那条花手巾一浮一沉,向岸边漂去。
浦生:你晓得不?这船上的人家,就给小日本杀了。要不怎么会好好一条空船,就那样漂在河上?那家还有个吃奶的小毛头……
豆蔻:你是不是中邪了?
浦生:小毛头也会变鬼,回来找小日本报仇,把小日本都咬死!
豆蔻吓得瞪大眼睛,站起来,走到浦生跟前:<b>(担忧地看着他)</b> 你看到什么了,跟我说,我帮你喊两声……
浦生:喊什么?
豆蔻:喊魂啊!丢了魂的都要喊几天,把魂喊回来!
浦生:我没丢魂!
豆蔻:从你眼里,我就能看出来,你的魂不在家。
浦生:你一喊保证就把小日本喊来了。
<b>芦苇荡 日/外</b>
六个日本兵悄悄来到熄灭的小炉子前。一个士兵朝芦苇棚扬了一下下巴。
另外一个日本兵把马缰绳交给了同伴,端着枪向棚子逼近。
所有日本兵做好偷袭准备。
头一个日本骑兵把刺刀突然捅进棚内,同时呐喊:<b>(中文)</b> 出来!
其余日本骑兵用刺刀挑开棚顶,发现棚内空无一人。
<b>河岸边 日/外</b>
一个日本兵看见一条花手巾漂动在水里,用刺刀把它挑过来。
他的同伙们一看,都兴奋了。
日本兵们:<b>(日语)</b> 花姑娘!……
挑着花手巾的日本兵放眼看去,看见河上行走的一条乌篷船。
<b>河面上 日/外</b>
豆蔻:来,我来撑船,你歇歇去。
浦生:你不会撑船。
豆蔻:你让我撑嘛!
她跟浦生打闹着抢夺船篙。
枪声乍起。豆蔻和浦生全傻了,向岸边看去……
芦苇荡大幅度地摇晃着。
<b>河岸 日/外</b>
六个日本骑兵骑着马沿着河岸追来。
<b>河面 日/外</b>
子弹打在河水里,河水开锅一样。
浦生一面奋力撑船,一面对豆蔻吼叫。
浦生:卧倒!
豆蔻:<b>(懵懂地)</b> 嗯?什么叫卧倒?
浦生:趴下!
豆蔻赶紧趴在船板上。
浦生绝望地看着岸上越追越近的几个日本骑兵。
<b>河岸 日/外</b>
日本骑兵们纵马跃入河里。
浦生:小妹!
豆蔻:我不是你小妹!
浦生猛地醒过来:我把你当小妹了!会不会游水?
豆蔻使劲摇摇头。
浦生从船上跳入水中,拉起船头的绳子向另一边的河岸猛力游去。
豆蔻:你的伤口不能碰水!
浦生:快跳下来!
豆蔻:我不敢!
浦生:没事,我水性好得很,保你淹不死。
<b>河面 日/外</b>
日本骑兵们抽打着战马,催促它们追赶向彼岸靠去的乌篷船。
日本骑兵甲嬉皮笑脸地用生硬的中文对着船叫喊——
日本骑兵甲:<b>(日语)</b> 姑娘,不要怕!……
日本骑兵乙:<b>(日语)</b> 把船打沉就行了!
日本骑兵丙:<b>(日语)</b> 别打着花姑娘!
透过日本骑兵乙的准星,我们看到他在瞄准船帮。
<b>河面/乌篷船前面 日/外</b>
豆蔻:……我怕水!
浦生:你从这边跳下来,小日本看不见,以为我们还在船上!他们就会朝船开枪!
日本兵的枪又响了,打在船篷上、船板上。
两颗子弹打中了船帮,船开始进水。
浦生:快跳!船要沉了!
豆蔻:我怕!
浦生:你怕不怕小日本?!我告诉你,这条船上的人家被小日本都给杀死了,扔在这条河里,喂肥了鱼,鱼又喂了我们!我才不让你吃碰河里的水,现在你晓得了吧?
豆蔻恶心而恐惧地瞪着河水。
<b>河面 日/外</b>
越来越近的日本骑兵们看着船身渐渐沉入河水。
一条条马鞭抽在马屁股上……
一双双马靴使劲夹着马肚……
河水漫过战马的胸脯,马吃力地向前行进。
日本骑兵们野性的吼喊和马的嘶鸣混在一起。
<b>河面/乌篷船周围 日/外</b>
船已经沉了一半。
<b>河底 日/外</b>
浦生熟练地潜水,两手把豆蔻托出水面,向岸边游去。
<b>河面 日/外</b>
日本骑兵们马上就要追上沉没中的乌篷船了。
日本骑兵甲怒骂日本骑兵乙。
日本骑兵甲:<b>(日语)</b> 你干的好事!把船打沉了!可能把花姑娘都打死了!
<b>河面 日/外</b>
被浦生托出水面的豆蔻回头看去,乌篷船的一侧已经被河水淹没。
再回过头,岸边稳稳地越来越近。
<b>河底 日/外</b>
水下潜水的浦生已经达到了体力的极限,挣扎着继续托着豆蔻向前游去。
<b>河面 日/外</b>
豆蔻感到了浦生的体力不支,托不动她了,她呛了一口水。
<b>河面 日/外</b>
日本骑兵终于追上了乌篷船。他们大喊大叫地向一半浸在水里的船棚内张望。
日本骑兵甲:花姑娘,皇军救你来啦!
其他日本骑兵哈哈大笑。
<b>河底 日/外</b>
浦生两脚着地,从水里站起,几乎气绝地扶着慌乱的豆蔻从水里站起。
豆蔻哇的一声呕吐出喝进肚子里的河水。
<b>河面 日/外</b>
日本骑兵们突然听见豆蔻的呕吐声,向岸边看去——
浦生拉着豆蔻飞快地向岸上跑去。
<b>芦苇荡 日/外</b>
浦生和豆蔻玩命地在稠密的芦苇丛里奔跑。
浦生突然站住脚,推了一把豆蔻:你趴下不要动,不要吭气,等我回来找你。我往那边跑,把狗日的小日本引开!
豆蔻:我怕!
浦生:<b>(挤出一个笑脸)</b> 不怕!跟着老兵王浦生,你怕什么?
<b>河岸 日/外</b>
日本骑兵们策马向河岸冲来,溅起大片浪花。
马蹄从水里跃上陆地。
<b>芦苇荡 日/外</b>
豆蔻平平地趴在芦苇丛里,聆听着马和士兵在芦苇丛里弄出的声响,由于看不见,因此那唰啦唰啦的声响和马的喘息,以及日本话语的吼喊都显得更加响亮和恐怖。
豆蔻瞪着眼睛,每一秒钟都长得像一辈子。
<b>芦苇荡 日/外</b>
日本骑兵看见芦苇丛出现一道人跑过而造成的晃动。
日本骑兵甲:<b>(日语)</b> 往那边跑了!追!
他们追随那道踪迹策马跑去。
<b>芦苇荡 日/外</b>
浦生一面跑,一面回头看去。
追兵和马的喘息声越来越近了。
他机警地停了一下,猫下腰,转弯向旁边轻轻溜去。
<b>河边 日/外</b>
浦生从芦苇荡里钻出,沿着河岸向回跑。
<b>芦苇荡边沿 日/外</b>
日本骑兵们沿着浦生原先的方向继续追踪。
芦苇荡的尽头到了,他们却没有发现任何人的踪影。
日本骑兵甲:<b>(日语)</b> 怎么会让她跑掉了?
<b>芦苇荡 日/外</b>
浦生一面猫着腰寻找,一面小声呼喊:豆蔻!……豆蔻!……
能听见的回答就是芦苇被风吹动的的声音——非常荒凉的声音。
浦生接着往前寻找,脚步和动作都极其轻盈,小野兔一样机敏。
豆蔻:<b>(画外音)</b> 浦生!
浦生向呼唤扭过头——豆蔻仍然平平地趴在地上,脸色冻得铁青,嘴唇乌紫,上牙和下牙不停地磕碰。
日本骑兵嗓音在远处响起:<b>(画外音)</b> <b>(日语)</b> 再仔细搜一搜!我不信她跑得比马还快!
豆蔻吓得眼神都直了。浦生把她紧紧按在胳膊下面:<b>(耳语)</b> 不能动,不能出声……
豆蔻:<b>(耳语)</b> 嗯……
<b>芦苇荡 日/外</b>
六匹战马在芦苇丛里啃噬着枯草,马鬃和马尾在风里飘扬。
六个日本骑兵拉开一条搜索线,用刺刀在芦苇丛里扫过来扫过去。
浦生和豆蔻死死地趴在地上,脸和额头紧紧贴着地面,恨不能钻入地皮。
一把刺刀刺过来,刀尖基本上擦着他俩的头过去。
浦生的手紧紧按在豆蔻腰上。
刺刀又扫过来,再次和浦生的发楂子轻轻接触了一下……
军靴终于踏过去了。
<b>芦苇荡 日/外</b>
一个日本骑兵掏出一盒烟卷,把烟散给同伴。他们相互对火。最后一个日本骑兵把火柴擦燃,点着了一根枯干的芦絮。
日本骑兵们都快乐地笑了。纷纷掏出火柴,打火机,开始点火。火烧起来,浓烟呛得他们自己也咳嗽起来。
日本骑兵丁:再过五分钟,就把花姑娘烧出来了!
<b>芦苇荡 日/外</b>
浦生和豆蔻被浓烟呛得眼泪鼻涕一块流出,但他们把嘴巴啃进潮湿的泥土,不让自己咳嗽。
镜头拉开,我们看见两个少年男女的脊背剧烈地震颤。
大火惊动了战马,豆蔻和浦生听见战马尖利的嘶鸣。
<b>芦苇荡 日/外</b>
日本骑兵们还在点火,一面嬉笑着呼喊:<b>(生硬的中文)</b> 花姑娘,出来吧!……
日本骑兵乙:<b>(日语)</b> 再不出来,就成铁板烧花姑娘了!
同伴们响亮地大笑。
<b>芦苇荡 日/外</b>
火朝着浦生和豆蔻烧过来,发出呼呼的声响。
浦生:<b>(耳语)</b> 不要动!不要出声!
豆蔻:<b>(耳语)</b> 嗯!
浦生:<b>(耳语)</b> 烧死也不出去!
豆蔻:<b>(耳语)</b> 嗯!
浦生:<b>(耳语)</b> 我妈让我小妹和我姐姐藏在草垛里,跟她们说,就是小日本放火烧草垛,也不要出来,烧死比让他们糟蹋死强多了。我姐姐就是给烧死的……
豆蔻低着头。
俯瞰镜头,整个芦苇荡几乎都燃烧起来。火焰向豆蔻和浦生藏身的地方舔舐,但突然之间,浓烟转向了,火焰也转向相反方向。
浦生:<b>(突然兴奋了)</b> <b>(耳语)</b> 哎,风向变了!东南风变成西北风了!
豆蔻不明白他兴奋什么。
浦生轻轻地向火爬去。
他被呛得几乎窒息,但还是尽量伸长臂膀,够了一根着火的芦苇,然后向回爬去。
浦生爬到豆蔻身边,轻轻站起,猫着腰点燃了他们前面的芦苇。
豆蔻:<b>(小声地)</b> 你发疯了,要自己烧死自己啊?!
浦生:风向一变,我在这里点火就是救火。
果然,火焰朝日本骑兵那边烧去。
<b>芦苇荡 日/外</b>
日本骑兵们被火焰逼得往后退去。
日本骑兵甲:<b>(日语)</b> 说不定已经被烧死了!
日本骑兵乙:<b>(日语)</b> 说不定逃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