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mg src="/uploads/allimg/200606/1-200606233002646.jpg" />
<b>教堂/大厅 日/内</b>
日本兵咆哮着冲进大厅,打散队形,向各个方向冲去。
<b>教堂/圣经工场屋顶阁楼 日/内</b>
女学生们合力将长桌抬到那个方形出入口,再将它翻倒,使桌腿朝上,压在盖子上,又将所有的书本、字典、大本的《圣经》、大本的乐谱、手提箱,堆放在翻倒的桌子上。
书娟一手捂住流血的鼻孔,一手拎来一根废电线。她将废电线缠绕在出入口的门闩上,刘安娜上来,把电线紧紧打了个死结。
<b>教堂/厨房 日/内</b>
七八个日本兵闯入厨房,翻箱倒柜。
一个日本兵拉开压在地窖口上的大烤箱的门,伸手往里面掏着。只有一些焦糊的面包渣被他掏出来,他将面包渣倒入嘴里。
一把刺刀挑开麻袋,发现里面半麻袋土豆,立刻爆起一阵欢呼。
日本兵甲:<b>(日语)</b> 看我找到什么了?
日本兵们:<b>(日语)</b> 土豆!
日本兵甲抓起一个土豆,在衣服上擦了擦,就开始啃噬,马上又呸呸地吐出来,其他日本兵大笑。
日本兵乙:<b>(日语)</b> 这不是有烤箱吗?把土豆烤一烤!
他们开始鼓捣那个烤箱。
<b>教堂/地窖 日/内</b>
烤箱下,一层地板之隔,李全有握着铁锨防守着,铁锨的刃在昏暗中闪出幽暗的光。
所有女人们盯着头顶上的地板,地板在日本兵来来去去的军靴下颤悠。
玉墨抱着仍然动弹不已的王小妹,浦生用一床棉被把小妹连头带身体地捂进去,小妹挣扎不已,浦生低声哄慰着妹妹:小妹,不出声,小东洋鬼子来了……
而小妹挣扎得更加凶猛,叫喊的声音也更大。
浦生紧紧压住棉被。玉墨急了,上去推浦生,又去掰浦生的手:<b>(低声地)</b> 你要闷死她呀!
李全有握着铁锨,着急地朝浦生和玉墨看来。地上的日本兵把烤箱弄出很大的响动,他又转过头,紧盯着出入口。
王浦生眼里含着泪水,看着挣扎的妹妹,又抬头看着玉墨,仍然按住小妹:<b>(低声地)</b> 上面……日本兵要是听到了,你们这么多大姐都活不成了!
玉墨跟浦生争夺控制权,拼命地要把浦生推开。
所有女人们的眼睛里都是矛盾和痛苦:他们知道浦生牺牲妹妹是为了多数人的安全,但又不忍小妹进一步被伤害。
王浦生:<b>(对被子里耳语)</b> 小妹,不出声,不动,啊……一会儿就好了。
小妹的挣扎弱下去。
玉墨一下子撞到浦生身上,浦生的伤口被撞着了,疼得发出一声压抑的低吼,松开捂住被子的手,同时捂住肋骨处。
玉墨:<b>(对浦生)</b> 对不住!
她一把撩开被子,看见小妹已是气息奄奄了。
玉墨:<b>(耳语)</b> 小妹,小妹……
玉箫递过来一个茶杯,玉墨含了一口水到嘴里,然后顺着小妹的嘴唇灌进去,小妹的喉咙发出轻微的吞咽声。玉墨松了一口气。
从教堂大厅传来密集的枪声。
小妹一下子睁开眼,眼里闪动着吓人的亮光,生命突然迸发出强大的力量,大声尖叫起来:妈!
所有的女人看着小妹,都知道在劫难逃了。
<b>教堂/厨房 日/内</b>
几个翻出食品的日本兵听见了王小妹的叫声,四处巡视。
日本兵甲:<b>(日语)</b> 你们刚才听见没有?女孩子的声音!
<b>教堂/地窖 日/内</b>
王浦生一手搂着妹妹的肩膀,一手捂住妹妹的嘴巴,同时含着眼泪轻声哄劝:<b>(低声地)</b> 妈就来了,带小妹赶集去,啊,搭船到王家集镇上,赶集买麻团给小妹吃,啊……
王小妹:妈!
玉墨凑到她面前,轻轻抚平她的头发。
小妹看着玉墨的眼光蒙眬了。
王小妹:<b>(喃喃地)</b> 妈……
玉墨抚摸着她的脸蛋,然后把自己的脸轻轻贴在她脸上:<b>(柔声地)</b> 小妹,乖啊……
小妹得到了安慰,眼泪慢慢流了下来,一只手伸出,搂着玉墨的脖子:妈……
<b>教堂/大厅 日/内</b>
捐款箱被两个日本兵推倒,他们用一把刺刀撬开上面的锁,打开盖子,发现里面什么也没有。
另外两个日本兵在用刺刀刮圣母像上的镀金。
日本兵们抬着巨大的银蜡台从长椅之间的甬道拥出。陈乔治和法比走进来。
陈乔治:<b>(对法比)</b> <b>(小声地)</b> 那是银子的,你也不管!
法比:<b>(小声地)</b> 其实是铅做的,用上千个牙膏皮炼出来的,只不过外面镀了一层银子。几十个教友送给神父的礼物。
法比假装舍不得地冲上去,拦住日本兵。
法比:<b>(英文)</b> 这都是纯银子的,古董啊,是我们教堂的头一任神父从意大利梵蒂冈带回来的!
胡子日本老兵问旁边一个戴眼镜的日本兵:<b>(日语)</b> 他啰嗦什么?
眼镜日本兵:<b>(日语)</b> 好像说,这是银子,梵蒂冈的,古董……
胡子日本兵推了一把法比,法比向后趔趄着,手拉住长椅的扶手,才没有栽倒。
胡子日本兵:<b>(日语)</b> <b>(欢呼)</b> 古董银蜡台,到黑市上能换一听肉罐头了!
法比:<b>(日语)</b> 哎哎哎!你们不能抢东西啊!
此刻从楼上传来一个女孩子的尖叫。
法比抬起头,见二楼回廊上的日本兵们都向一头跑去,并欢呼雀跃。
法比拔腿向楼上冲去。
<b>教堂/厨房 日/内</b>
几个日本兵打开柜子,敲打柜子的背板,一面把耳朵凑上去听,想听出是不是夹墙。
一个日本兵觉得烤箱的位置放得奇怪,走过来琢磨着。
他试着推了一下烤箱,没有推动,另一个日本兵过来帮他推。
教堂大厅却传来欢呼声。
某日本兵:<b>(画外音)</b> <b>(日语)</b> 厕所里藏了个花姑娘!
那几个日本兵立刻放弃了烤箱,争先恐后冲出厨房。
<b>南京街道 日/外</b>
孟繁明骑着自行车从马路上走来。
到了一个日本兵的哨卡,他隔了老远就下车,从衣服里掏出通行证,然后向哨卡走去。日本兵检查了他的通行证,开始搜身。孟紧张地张开两臂让日本兵搜查他。
日本兵打手势放行。
<b>曾经的藏玉楼/大门外 日/外</b>
孟繁明停下自行车,向站在门口的哨兵出示自己的通行证和名片。
<b>曾经的藏玉楼/二楼/黑岩书房 日/内</b>
黑岩看着孟跺着脚,搓着手,然后又用两手去暖耳朵。
他身后的桌面上,放了一张旧报纸,上面有张照片,穿着水手裙学生装的女学生们在合唱,黑体字的大标题为:“圣·玛德伦教会女中唱诗班与美国大使共庆圣诞”。
敲门声响起。
黑岩:<b>(日语)</b> 请进。
从打开的门口,进来一个勤务兵。勤务兵立正敬礼:<b>(日语)</b> 报告大佐,那个姓孟的中国人求见。
黑岩:<b>(日语)</b> 请他进来。
勤务兵:<b>(日语)</b> 他说他给您带来了礼物。
黑岩:<b>(日语)</b> 嗯。
黑岩的眼睛始终看着楼下的孟繁明。
勤务兵退出去,黑岩摁了一下录音机的按钮,磁带开始旋转,发出沙沙声响,渐渐地,杂音被管风琴的奏鸣取代:《圣诞夜》壮美的前奏升起在这个没有多少温暖的房间里。
黑岩看见楼下的孟繁明从自行车上取下打气筒,不知怎么一拧,打气筒被拧开了,他从里面倒出来一个硬纸壳做的圆筒。一贯不为所动的黑岩此刻也为孟的奇怪举止吸引,出神地观察他。
管风琴的前奏引出一群女童合唱的圣歌《圣诞夜》
“寂静的夜,神圣的夜……”
黑岩回到桌子前面,合着歌声看着照片上那一个个半是儿童半是少女的合唱队员,那一张张留着童花头的脸……
<b>曾经的藏玉楼/门厅 日/内</b>
孟繁明前面走着一个勤务兵,后面跟着一个持枪的警卫走进门。警卫把孟手里的硬纸壳圆筒拿过来。
孟繁明:<b>(中文)</b> 这里面是画。<b>(英文)</b> 画。
他示意警卫怎样打开圆筒顶端的小盖子,从里面取出一个画轴。
<b>曾经的藏玉楼/黑岩办公室 日/内</b>
敲门声。
黑岩:<b>(英文)</b> 请进。
他回过头,见门轻轻打开了,孟繁明站在门口。
黑岩:<b>(英文)</b> 请进。
孟鞠了一躬,脱下鞋子,穿着袜子走进来。
孟繁明:<b>(示意画轴)</b> <b>(英文)</b> 给您带了一样礼物,不成敬意,我相信您一定会喜欢。
黑岩不动声色地看着他。
孟繁明:<b>(表示要展开画轴)</b> <b>(英文)</b> 可以吗?
黑岩:<b>(英文)</b> 请。
孟繁明把画轴放在桌面上,仔细地,爱护地解开绳子,展开一幅中国画;一幅八大山人年轻时代的作品。
黑岩看着画面上的一对鹧鸪,眼里流露出欣喜。
孟繁明:<b>(英文)</b> 这是家父的珍藏,家里其他书画都让我母亲带到后方了,只有这一幅,放在我父亲书房的柜子里,遗漏下来了。
黑岩读着画面上的题字。
孟繁明:<b>(英文)</b> 这位画家是中国明末清初最有名的画家。
黑岩:<b>(英文)</b> 我知道他。当然,<b>(他转向孟,含而不露地一笑)</b> 我也知道这幅画的价值。孟先生把这样一件国宝级的礼物送给我,我应当怎么谢你呢?
孟繁明:<b>(英文)</b> 我希望能得到您的帮助,把我的女儿和她几个同学带到后方去。那几个同学的父母非常焦急……
黑岩:<b>(英文)</b> 你已经找到你的女儿了?
孟繁明暗自一惊,他居然说漏口了。
孟繁明:<b>(英文)</b> 哦,没有,暂时还没有找到她们,但是我听说了……大致的……她们现在住在哪里。不过,我还没来得及见到我的女儿……我知道我很冒昧地来求您帮忙,多印发几张通行证,这样,我女儿几个同学就都能和她们的家庭团聚了。战乱时期,做父母的最期待的就是能守护在孩子身边,我想,对于这一点,您自己也深有体会。
黑岩点点头。
黑岩:<b>(英文)</b> 谈不上帮忙,应该的嘛。
孟繁明松了一口气,甚至有点感激涕零。
黑岩:<b>(英文)</b> 我们互相帮忙。我需要的图纸,你帮我弄到了吗?
孟繁明赶紧从硬纸壳圆筒里取出一摞图纸,打开。
孟繁明:<b>(英文)</b> 这里面有南京城市交通规划设计图,也有城市排污下水系统图。
黑岩:<b>(英文)</b> 日本本土将在新年之际派遣民间观光团来南京,所以上峰指示我要尽快恢复南京市容和交通。道路的疏通和下水道疏通,全靠你了。
孟繁明:<b>(英文)</b> 南京是我的家,我当然希望它能尽快……不过,恢复市容是不可能的,只能大致恢复它的功能。
黑岩:<b>(不容置疑地)</b> <b>(英文)</b> 市容也要尽力恢复。
孟繁明:<b>(英文)</b> 可是……
黑岩:<b>(英文)</b> 我刚才说过,让我们互相帮助。
孟繁明明白了,要救出女儿和她的同学,远不像他想的那么简单。
孟繁明:<b>(英文)</b> 我一定尽力。
黑岩摇摇头,笑了。
黑岩:<b>(英文)</b> 假如我说,我会尽力为你女儿和她的同学签发通行证,离开南京,你觉得听上去怎么样?
孟繁明看着黑岩,这是个难以对付的对手。
孟繁明:<b>(英文)</b> 好,我一定帮助你。
黑岩走过去,摁下录音机的按钮,女孩子们的歌声传出来。
孟繁明愣住了,此刻听见女儿和她同伴柔嫩的歌声,不知是凶是吉。
黑岩:<b>(英文)</b> 能听出你女儿的声音吗?
孟繁明:<b>(英文)</b> 是的。
孟繁明盯着黑岩的脸,希望能看出某种征兆。
黑岩:<b>(眼中出现了温情)</b> <b>(英文)</b> 我的女儿也是个音乐天才,弹起钢琴来就像个精灵……
孟繁明心情松弛了一些。
黑岩:<b>(英文)</b> 哦,对不起,原谅我的多愁善感。这是上岁数的表现。没有音乐,没有这样的女孩子们为我们唱诗,世界不知道会是个什么可怕的地方。
<b>教堂/大厅/二楼回廊 日/内</b>
法比被两把交叉的刺刀挡住,被刺刀逼着向楼梯口退去。
<b>教堂/女盥洗室 日/内</b>
早晨的阳光从窗口射入,把盥洗室照得一片暖色。一群端枪的士兵向女学生甲逼近。
女学生甲往窗口退去,满脸眼泪,用胳膊肘把窗子撞开。
站在这群士兵最前面的是日本小兵,他愣愣地打量着对面的中国少女。他后面的士兵们推拥着他,大声起哄。
日本兵甲:<b>(日语)</b> 把她的衣服剥了!
日本小兵回头看了一下同伴。
日本兵乙:<b>(推着小兵)</b> <b>(日语)</b> 肯定是处女!处女可是滋补的!
日本兵丙:<b>(日语)</b> 处女还辟邪!把她的毛发装在身上,子弹就打不到你身上!
日本兵们哈哈地大笑起来。
日本小兵向后退了一步,被后面的一只脚使劲一踹,小兵站不稳,一下扑到女学生甲的怀里,日本兵们更加开心地大笑。
日本小兵脱口而出地对中国少女道歉。
日本小兵:<b>(日语)</b> 对不起!
日本兵们:<b>(取笑地)</b> <b>(日语)</b> 对不起!哈哈哈,对不起……
胡子日本兵:<b>(日语)</b> 对不起,我们需要用你来滋补,用你的柔软的毛毛辟邪……
胡子日本兵伸出刺刀,在女学生甲的衣服前襟上戏耍地划了一下,深蓝色水手服的前襟被划出一道口子,又划了一下,衣服的前襟开了一口窗,刺刀在她身上每划一下,女学生甲就发出一声绝望的惊叫……
日本小兵似乎可怜她似的,看着她。
女学生甲实在没地方可退却了,两手一撑,蹭上了窗台。她回过头,往窗外看去,窗外的楼下显得万丈悬崖那么高。
她呜呜地哭起来。
一只手伸出,把她拉下窗台,她回过头,见拉她的是那个日本小兵。
<b>教堂/大厅/二楼回廊 日/内</b>
女学生甲的惊叫使法比不顾一切地向前冲去。
刺刀在法比的脸上划了一下,留下一道血痕。
法比停住了,抹了一把脸上的血……
<b>教堂/女盥洗室 日/内</b>
日本小兵一把扯下女学生甲胸前被撕烂的水手服,同时嘟哝一声道歉:对不住……
女学生甲发出一声凄惨的哭喊:“法比!……神父!……”
日本小兵脸上既有不忍也有残忍,邪恶和天真在本性中作最后的较量。
<b>教堂/大厅/女盥洗室 日/内</b>
法比听见女学生甲在向他求救,疯了一样向前冲去。
两个持刺刀的日本兵刺刀几乎刺入法比的胸膛。
法比拍着胸,瞪着疯人的眼睛,掏出一张发黄的报纸,飞快地展开,报纸上刊载着一张大幅照片,是日本大使跟英格曼神父在教堂前面的合影。
法比:<b>(英文)</b> 看见没有?这个是你们的大使!这个是我们的老神父!他是我爸爸!看见了吗?这是本人!<b>(他一点点逼近)</b> 你们敢杀我?!明天你们的长官就毙了你!你们的长官里也有信天主的!<b>(嘶喊)</b> ……让开!
日本兵被他喊得愣住了,法比趁他们踌躇,夺路冲进女盥洗室。
<b>教堂/大厅/女盥洗室 日/内</b>
法比:<b>(疯狂叫喊)</b> <b>(英文)</b> 住手!……<b>(扬州话)</b> 日你个妈妈的!……
正在嘻嘻哈哈脱女学生甲衣服的日本兵们此刻都转过脸,看着这个不伦不类的“神父”。
他再次把报纸展开在日本兵的面前。
法比:<b>(英文)</b> 这是你们的大使!认识他吧?这是我父亲,老英格曼神父!我的父亲!这是我!
日本兵不能完全懂得法比的英文,低声猜测着。
日本兵甲:<b>(日语)</b> 爸爸?……我们大使是他爸爸?……
日本兵乙:<b>(日语)</b> 管他是谁的爸爸,不是我爸爸就行!
日本兵再次向女学生甲发起总攻,女学生两脚使劲一蹬,蹬开了拖住她的日本小兵,身体向后一仰,从窗口栽了下去。
法比:<b>(狂野地嘶喊)</b> 我日死你八辈子日本祖宗!
他不顾一切地扑到窗子前面,向楼下看去,只见衣衫褴褛的女学生甲倒在血泊里。
他身后,日本兵们扫兴地一哄而散。只有那个小兵往楼下看了一眼,又看看法比。
法比脸上所有的血色渐渐褪尽,发白的嘴唇哆嗦着,眼泪流了出来,看着那个日本小兵。
法比:<b>(抽泣着)</b> 我日死你小日本八辈子祖奶奶!
日本小兵看着他,往后退去,似乎万没料到会发生这样的悲剧。
<b>教堂/圣经工场屋顶阁楼 早晨/内</b>
沉重的脚步由楼下传来。书娟和女同学们盯着压在那个方形出入口上的长桌,盯着四脚朝天的长桌上压着的一摞摞的书和巨大的字典,盯着拴住门鼻的废电线以及那个死结。似乎她们的嘱托和力量都在她的目光里,被目光传导到那些可笑的“防御”上。
<b>教堂/圣经工场 日/内</b>
日本兵们用刺刀到处刺,一捆捆的传教文件被他们挑开,在阳光里飞舞,如同飞鸟或白色的蝙蝠……
一个日本兵发现了天花板上的方形入口。他拉来军曹,两人打量着入口,商讨着。
军曹四处巡视,看见一个竹柄扫帚,他指示那个士兵把扫帚拿过来,又指了指方形入口。
日本兵开始用扫帚柄捅方形入口的盖子。
<b>教堂/圣经工场屋顶阁楼 日/内</b>
“咚、咚、咚!”盖子被人从下面捅响了。
女学生们惊恐地看着压在上面的桌子被微微震荡,书本、字典、手提箱微微颤抖……
“咚、咚、咚!”那根拴在门鼻上的电线轻微扭动……
<b>教堂/圣经工场 日/内</b>
现在那个日本兵站在一张椅子上用扫帚柄使劲顶着盖子。
另外两个士兵推来一张桌子,站上来,三人一块捅那个方形盖子。
<b>教堂/圣经工场屋顶阁楼 日/内</b>
“咚咚咚”的声响更加震耳。
女学生们瞪着桌子,上面压着的东西都在一点点移动,终于,那本字典从一摞书上滑落下去。
<b>教堂/圣经工场 日/内</b>
字典滑落的声响使持扫帚的日本兵们一怔。
军曹:<b>(日语)</b> 上面有响动,听见了没有?使劲!<b>(另一个日本兵)</b> 你去找个梯子来!
<b>教堂/圣经工场屋顶阁楼 日/内</b>
女学生们见书本和手提箱一个个垮塌。
特写:书娟瞪大的眼睛。
书娟的想象画面:山峰倒塌下来了,城墙倒塌下来了,逃难船只的桅杆和帆倒塌下来了……
书娟鼻子流血不止,她从自己的棉袍子里抽出棉花,揉成团,堵进鼻孔。
苏菲:<b>(小声地)</b> 日本兵会对我们干什么?
女学生乙:<b>(小声地)</b> 我们不惹他们,他们阿会打我们?
刘安娜:嘘!
苏菲:<b>(小声地)
</b> 我们都是学生,又不是当兵的,打我们干什么?
徐小愚:<b>(小声地)</b> 不打不骂,还给糖吃!你们不是看见的吗?他们就给孟书娟她爸一盒巧克力。是吧,书娟?
书娟狠狠瞪她一眼,鼻子流出的血渗透了棉团,蜿蜒地渗出,渐渐到达嘴唇,她伸出下牙,咬住上唇,血流进了她的嘴巴。
刘安娜又“嘘”了一声,严厉地瞪着徐小愚。
徐小愚:<b>(小声地)</b> 我又没扯谎,当汉奸是有糖吃嘛,你不信问孟书娟。
刘安娜:<b>(狠狠地耳语)</b> 闭上嘴!
书娟的脸上出现一种介于痴狂和梦幻的神色,似乎被天使和魔鬼同时附体:<b>(小声地)</b> 给你糖吃,美死你…<b>(她痴呆地笑一下)</b> 那天我偷偷躲在卡车上,跟着英格曼神父和法比去安全区,看见街上好多死人,好多是女的……浑身都扒得精光,下身尽是血……男人都是给小日本拿刺刀戳死的,拿刀砍了头的,血都流不动了,冻住了,成了血豆腐……
几个女学生抱作一团,呵斥书娟:<b>(小声地七嘴八舌)</b> 你编故事吓人哦!……孟书娟你神经不正常吧?……不听她的,神经病!
书娟:<b>(低声自语)</b> 要不是法比开车跑得快,小日本也把他脑壳砍下来了……英格曼神父吓得哟,脸比鬼还白……
苏菲:<b>(小声地)</b> 书娟,那你说,这些日本兵要是上到这上面来,会不会把我们衣服扒得精光啊?!
徐小愚惊恐地看着书娟,似乎书娟一句话定生死。
突然,一声枪响——
所有女孩都向后躲去,尽量远地躲开入口盖子。
<b>教堂/圣经工场 日/内</b>
日本兵们对着天花板举着枪杆。
军曹:<b>(日语)</b> 再开枪!
若干条枪先后响了。
被打出洞眼的天花板落下石膏来……
<b>教堂/圣经工场屋顶阁楼 日/内</b>
随着枪声地板上出现一个个洞。
女孩们挤成一团,瞪眼看着弹孔出现在这里、那里……
<b>教堂/圣经工场 日/内</b>
法比冲进圣经工场大门,脸上堆起笑容,非常难看的笑容。
法比:<b>(英文)</b> 别开枪。请不要开枪。先生们需要什么,我尽力提供。
军曹:<b>(英文)</b> 需要梯子。
法比:<b>(英文)</b> 梯子?对不起,没梯子。
军曹:<b>(英文)</b> 为什么没梯子?
法比:<b>(英文)</b> 因为不需要梯子,不需要上去。
军曹细细打量一眼方形洞口。
军曹:<b>(英文)</b> 上面,什么东西?
法比:<b>(英文)</b> 什么也没有……
军曹:<b>(用刺刀尖在法比脖子上轻轻比画)</b> <b>(英文)</b> 没有?
特写:刀尖搔痒一样轻轻触碰着法比的喉咙,法比硕大的喉结提上去,落下来,又提上去……
军曹:<b>(英文)</b> 那为什么,有这个洞口?
法比:<b>(英文)</b> 上面有电线,还有老鼠,老鼠给断了的电线打死了……
军曹:<b>(日语)</b> 哦,是这样。
军曹把刀提起,放在法比的额头上。法比看着刀尖,眼珠都要斗鸡了。
军曹:<b>(英文)</b> 上面,老鼠和电线?
法比:<b>(英文)</b> 是的。
军曹:<b>(英文)</b> 你怎么知道?
法比:<b>(英文)</b> 我把死老鼠拿出来了,要不就发臭了,我不敢往里走,怕电线把我也打死……
军曹:<b>(英文)</b> 没梯子,你怎么上去的?
法比傻了——原来他在这儿等着他!
军曹:<b>(英文)</b> 入伍之前,我是中学老师,没有你想得那么笨。
法比点点头。一粒汗珠从额头上飞快流下,紧接着,又是一颗……
<b>教堂/圣经工场屋顶阁楼 日/内</b>
刘安娜拿出一盒火柴,从一个笔记本上扯下一页页纸。大家都学她,把笔记本、书本上的纸张扯下来。
刘安娜:<b>(小声地)</b> 只要盖子一打开,我就点火。我们跟小日本同归于尽。
女学生们庄严地点点头。
苏菲害怕地抱紧旁边一个同学。
刘安娜:<b>(小声地)</b> 烧死也不让他们碰我们。
所有女学生:<b>(小声地)</b> 烧死也不给他们扒我们的衣服。
枪声又响了,这回是若干支枪一块响的。
<b>残楼 日/内</b>
枪声惊动了一个人——戴涛。他拔出手枪,急促地判断着枪声发生的方向,马上判断出来了,心急如焚地举目望去……
<b>废墟 日/外</b>
两百米之外就是圣·玛德伦教堂垮塌的钟楼。戴涛机警地侧身向教堂迂回,以各种倒塌烧焦的建筑物做掩体。
<b>教堂/圣经工场 日/内</b>
日本兵们朝天花板上开起枪。
军曹:
<b>(问法比)</b> <b>(英文)</b> 有梯子吗?
法比:<b>(英文)</b> 没有……
军曹向手下打了个狠狠的手势,所有进来的士兵都开始向天花板上放枪。
法比咬紧腮帮,咬死军曹的心都有。
军曹:<b>(英文)</b> 梯子?
法比摇摇头。
军曹:<b>(英文)</b> 你到底是什么人?
法比:<b>(英文)</b> 圣·玛德伦天主堂的神父。
军曹:<b>(震怒地)</b> <b>(英文)</b> 到底是什么人?!
法比:<b>(英文)</b> 神父。
军曹:<b>(狂暴地)</b> <b>(英文)</b> 胡说!
法比突然呵呵地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