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江南(二) 南通的风,终于吹到了京城……(2 / 2)

笑死,其实根本不是一个人,后面跟着?一堆麒麟卫呢。

但这话他可不敢对昔墨说,那?完全是火上浇油,他告饶道:“衙门里有?点急事,我出门的时候一心想着?这个,竟忘了喊你们了。”

昔墨脸上闪过狐疑,看了眼他身上的常服,并不挑破少爷拙劣的借口,转而说起了正事:“您出门的时候,有?人投帖子要来拜见呢。”

自打从北疆回来,小萧大人也算是抖了起来,常常有?想求靠东宫的人找门路找到他这里的。

因此,应了昔墨的话,萧扶光见怪不怪道:“让外面书房回了便是,就说我衙门事忙无暇见客。又不是什么要紧事,值得你这么巴巴来问。”

昔墨却?道:“要是一般人,我哪会烦到您面前,自己?早就打发?了。”

说罢,他面露难色,凑到萧扶光跟前压低了声音:“那?人自称是吏部考功司郎中,姓罗,找您是为?了宋如渊宋大人的事。”

“宋如渊 ?”停住脚步,萧扶光咂摸着?这个许久不曾听见的名字,“为?了他的什么事找我?”

“罗大人不肯说,也不同意让小的给他带口信,说是一定要见了您才能说。”

好?吧。

既然如此,见见也无妨。

让人先将罗嘉奕引到侯府外院专门待客的花厅处坐下,萧扶光自己?回住处先舒舒服服地喝了盏姜茶暖身,又亲自喂了一遍鹦鹉,拿软布仔细擦拭了一遍珊瑚,才在?丫鬟们的服侍下换上了待客的大衣服。

湖笔见他动作慢悠悠的,绷不住笑了:“少爷似乎格外看不惯江南的客人。”

这话可不对,萧扶光分辨道:“我与?人结交,从来只看品行,哪里管他出生?南北。只是谁让罗嘉奕姓罗的,小爷我最?近偏偏看不惯姓罗的人。”

湖笔见他虽然满嘴都是歪理,却?仍然乖乖戴上了见客的紫金冠,衣服也是一丝不苟扯得横平竖直,简直乖巧可爱,让她没忍住用哄孩子的语气道:“好?好?好?,知道少爷最?有?原则了。不过总晾着?人也不好?,还请您赶快过去吧。”

萧扶光撇着?嘴,老?大不乐意地被湖笔送出小院,转身往花厅里去。

*

罗嘉奕一大早就到了靖远侯府。

昨天兵荒马乱了一晚上,他也不知道该找谁了。太子他是万万攀附不上的,思来想去,唯有?一个靖远侯世子勉强还能扯得上几分渊源,他便硬着?头?皮找来了这里。

谁知靖远侯府并不买江南罗家的帐,门房即便看到了帖子下面罗家的印信,也只是放到一边,客气地告诉他自家主人没空见客。

就在?他灰头?土脸准备离开的时候,幸而撞见一个眼熟的小哥从门里出来,他依稀记得这人是靖侯世子身边伺候的,试探地叫了一声,果然将人叫住了,赶紧一气将自己?的来意说清楚,又拿出个荷包递过去。

那?小哥没接荷包,却?还是吩咐门房给他张罗了地方坐着?避风,又告诉他:“我家少爷今早上出去了,大人要是不急,还请在?这里小坐等他回来。”

都这种时候了,罗嘉奕还有?什么不能等的,当下捧着?茶杯,就在?侯府大门处的倒座房里等着?消息。

这一等就是两个时辰过去,罗大公子的腿脚都坐麻了,才有?两个二等小厮模样?的人匆匆跑过来,喘着?粗气告诉他萧世子回来了,要在?花厅见他。

侯府外院的花厅走几步就到了,住惯了江南锦绣园林的罗家少爷,估计在?京城再待上十?几年,才能适应都城这“逼仄”的居住环境。

不出所料,罗嘉奕又被晾在?花厅里,小丫鬟上了茶就闷头?出去,也不说他家世子究竟什么时候出来,搞得他都没脾气了。这一套他在?老?家的时候也常常用来拿捏看不顺眼的人,轮到自己?头?上时方知道个中滋味。

但萧世子显然比他要来得心软,晾了他才不到半个时辰,就施施然出现在?了门口。

终于见到正主,罗嘉奕一句话没说,起身便拜,萧扶光连忙还了个平揖:“家人传话没说清楚,不知道罗大人找本官究竟所为?何事?”

见他自称本官,罗嘉奕也将喉头?的那?句“世子”咽了下去,从善如流道:“萧大人容禀,下官有?一好?友,名唤宋如渊,正在?太子詹事府主簿司挂职,曾与?您有?过数面之缘,不知大人可还记得他?”

萧扶光微微颔首:“的确曾有?几分交情。”

罗嘉奕连忙道:“那?大人是否知道,宋如渊他,不见了!”

不见了?

通事舍人虽不是什么大官,那?也是正儿?八经的朝廷命官,怎么可能好?端端就不见了。

见他似乎不信,罗嘉奕继续解释:“除夕前几天,下官去关九的住处想约他一起过年,谁知那?里人去楼空,连他雇的下人也一起走了。他是赁的房子,房主见我找人,便告诉我他是家里有?事要回乡一趟。”

“下官虽然觉得不对劲,却?只以为?他是恼了我,才一声招呼都不打就回去了。可开年之后,始终不见有?书信传来,实在?反常的很,我便去找了詹事府柳主簿打听。”

“这一打听,下官就知道真的坏事了。”

他急得满脸通红,眼看说着?说着?就要穿不上来气,萧扶光忙将茶杯推过去示意他喝口茶缓缓。

抿了口茶水,镇定心神后,罗嘉奕接着?讲起那?天的遭遇:“下官见到柳主簿,问起宋如渊的事,柳大人却?说,宋如渊妻子来信说家中老?父病危让他速返,所以老?早便准了他的告假。”

“可宋如渊他少年丧父,家中只有?老?母,而且他压根儿?就没有?娶妻啊!”

这的确不对劲得很,萧扶光来了精神,坐直了身体:“那?究竟是谁替他告假的?”

“是张舍人!” 一提起这厮,罗嘉奕就恨得牙痒:“这人是简年的同僚,年后也找了借口出京,至今未回。”

说到这里,他又忍不住恳求萧扶光:“关九的事情出来后,下官就想劝他小心,可我前些日?子犯浑惹恼了他,他总是对我避而不见……萧大人,简年肯定是被人掳走了,下官现在?求告无门,只能求求您帮我找到他了。”

他说着?说着?,起身便要下拜。

将人扶住了,萧扶光目光古怪:“你和宋如渊,究竟是什么关系?”

怎么听起来怪(gay)怪(gay)的。

没想到他突然问起这个,罗嘉奕脸上一红,有?些害羞地小声道:“下官与?简年自幼相识,情分与?旁人不同……”

好?了,你不用再说了。

肃杀的冬日?,靖远侯世子眼神苍凉地看向无垠的碧空。

啊……

南通的风,终究是吹到了京城里……

*

怀王府。

在?兴平帝面前过了明路,“痛失爱侣”的怀王殿下为?了圆自己?先前的话,除了除夕那?天,其余时间一直窝在?春熙园里伤春悲秋。

不过春熙园地方大到能跑马,除了冬天景色差一些外,怀王过得也算是舒适惬意。

但是自从太子被皇帝罚了闭门思过跪奉先殿后,怀王便一直疑神疑鬼,总觉得他的好?弟弟又悄悄离京了。

见他神色不虞,陈瑛只好?劝他:“王爷放心,老?朽已经安排人沿路排查过往船只,只要发?现不对劲,管他是什么天潢贵胄,老?朽都定叫他有?去无回。”

江南的钱粮几乎全靠京杭间的运河运抵京师,江南钱家从前朝就牢牢把持着?河道,几个官差算什么,河上漕帮的巨万帮众才是陈瑛说这话的底气。

闻承晏仍是不放心,突发?奇想道:“要是他不坐船,走旱路南下呢?”

果然是不食人间烟火的公子哥,陈瑛眼中划过一丝不屑,语气轻柔的解释:“且不说自南北之间官道多处失修,行路艰难,只说眼前天气严寒,人骑在?马上又要再冷上十?倍。太子又不是那?些五大三粗的军汉,怎么可能受得住这般折磨。”

听他这么一说,闻承晏也觉得自己?想多了,可是心里依然像是有?块巨石压着?,郁郁的不得劲:“老?世翁您是不知道,本王这个弟弟,从小就爱做些出其不意的事。以前一起读书的时候,太傅问我们触龙说赵太后当作何解,任谁都知道该答父母恩重,他答的是长安君应该趁着?为?质的机会刺杀齐君,里应外合攻占齐地。”

“太傅与?我们都觉得他是胡说八道,偏偏父皇知道后开怀大笑,对他激赏不已。”

陈瑛也被逗乐了,捋着?白花花的胡子道:“太子殿下的确是奇思妙想,迥异常人。”

“不过那?都是口头?空谈,无根之木罢了。”

“王爷难道担心,他会神兵天降,奔袭江南,把老?夫一家上下杀个片甲不留么?”

陈瑛说着?说着?,该逗笑的人没有?笑,他自己?却?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这刺耳的笑声,又何尝不是对整个皇族的藐视,几乎就在?明摆着?说你们闻家人不值得那?样?慎重的防备。

闻承晏脸色阴沉得几乎能淌下墨汁:“陈瑛,本王最?后再警告你一次。”

“不要小瞧了太子。”

“别忘了,柔然王是怎么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