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有融含笑看着他,笑意盈润温和,可那两片色泽清浅的茶灰色虹膜,于谢询而言更像冻湖。仅是看着,森冷寒意就从天灵盖直蹿脊椎骨,流经四肢百骸,骨骼血液都要被这股寒意层层浸透冻僵。
谢询一瞬白下来的面色傅有融自然没错过,心念一转,他就猜到谢询在想什么。
但———
傅有融拎起铜炉上沸腾的茶壶给自己添满热水,隔着袅袅升腾的白烟热雾,静静看了谢询三秒。
默数到第三秒的时候,他在心里嗤笑了声,正要转过头,谢询忽然开口:“阿融,那是个意外。”
傅有融侧过一点弧度的头没有偏回,瞳珠轻转,微斜盵着谢询,眸光透着漫不经心的意味。
读懂了这个眼神的意思,谢询声音放轻:“说出那句让你决定分手的话,是个意外。”
“阿融,跟你在一起,从来就不是逢场作戏。”热腾腾的茶雾里,青年的眼眉被氤得微润朦胧,谢询凝视着那双平静的眼睛,试图找出一点情绪波动来。
“让你听到那样的话,很抱歉,那绝非我的本意。”
那是一个意外————
听起来很像给自己再找借口。也是小孩子犯错后最常用的辩解理由。
那个意外。
或者说乌龙。
是《江南无所有》上映后,两人合体宣传的最后一站,路演活动结束后,谢程辉忽然打了电话给谢询。
谢程辉,也就是谢询的便宜父亲。
电话接通后,谢程辉第一句就是:“你真的和男人搞到一起去了?那个什么鬼...有迹可询是真的?”
“您还知道有迹可询啊?挺时髦。”谢询随手把手机搁化妆台上,戴上耳机:“是啊,我和他在一起了,不出意外今年年底会带他回谢园,您老人家可以准备一下见面礼了。”
“谢询!”谢程辉被他气得脸色铁青,“你到底知不知道你自己的身份?在娱乐圈做不入流的戏子久了,也跟着轻贱自己了?你这个谢,是谢园的谢,不管是我还是你爷爷,都绝无可能让你娶一个男人进门!”
“大清亡国几百年了。”谢询调低音量,觉得谢程辉这个年纪了,中气实在太足了些,“别整那么封建行吗?我就是通知你一声。”
安静几秒,谢程辉忽然冷笑声:“谢询,你所倚靠的,不过是南星娱乐而已。南星还是谢家的东西,你有什么资格做自己想做的事?”
“南星是我妈留给我的,和谢家没有关系。”谢询的声音也冷淡下来,“你试试看,拿不拿得走。”
“后天滚回港城来,见见楚家那丫头。”谢程辉以一种不容商量的通知口吻说,“要不是小谚还没长大,你以为这机会轮得到你?”
“不回,你想见自己去见。”谢询轻转无名指上的银戒,睫毛微耷,稍显漫不经意。听着谢程辉突然急促起来的呼吸,淡声:“注意身体,别在我领着人进门前死了,不吉利。”
“谢询,你非要学你妈吗?”谢程辉呼吸声格外重,被谢询气得真的心口疼,“你明知道———”
“儿子肖母,我像我妈妈不是很正常吗?”谢询漠然打断,轻嗤声:“我妈当年就没给你解释,你还在自欺欺人吗?还是你想听我骗你说一句。”
“我和傅有融只是逢场作戏,从未当真?”
“你————”
谢程辉说了什么,谢询已无心注意。
他猛地转头,看到站在门口,面色怔然的傅有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