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视线都没对上, 傅有融掉头就走。
谢询面色微白,慌忙起身,“阿融!”
走出几步, 蓝牙耳机跟着断联,谢程辉的声音清晰从手机传出:“谢询, 我和你爷爷都不会同意你娶一个男人进谢家的门!”
无人在意聒噪个没停谢程辉。
谢询几步追上,攥住傅有融的手腕, “阿融, 不是你听到的———”
“别碰我!”傅有融用了极大的劲甩开他的手, 指甲不慎划过谢询的手背, 刮下一道不长不短的血痕。
另只手高高扬起,手掌极速扇下带起凌厉罡风,却又堪堪停在谢询的脸颊前。
青年眼廓浸着层浅润湿红, 像是被打湿的桃花瓣。胸膛快速起伏着,下颌线绷得很紧,姿态尖锐、厌嫌, 却又极脆弱。
湿意润透他的眼睫,傅有融慢慢放下手, 又蓦的抬起, 想去捂住凿疼的心口,可他不愿在谢询面前再显现弱态,生忍着疼, 扶住墙壁。
“谢询。”十分钟前还在亲昵软和含着自己哥哥的人,用最冷淡的语气直呼他的大名, 直接落下判词:“分手吧。”
“阿融。”看出他的不适, 谢询想去扶他,可才动下手腕, 傅有融便后退半步,眸光冷然,周身束起根根无形利刺,不让他靠近。
“不是你听到的那样。”谢询深吸口气,“我在和谢程辉……”
“我不想听。”傅有融冷声打断他的话,“谢询,不管因为你是出于什么原因说出那句话,我都不想听你解释。”
“真是难为大影帝陪我演了半年多的恩爱戏码了。”唇角轻翘,提起的弧线尖冷而讥诮,一句比一句刻薄:“谢询,你和我在一起图什么?名利咖位你都高于我,难不成是觉得和我在床上很合拍,没找到过这么合心合意的床伴?”
“还是没和患有精神病的疯子谈过恋爱?觉得新鲜,所以纡尊降贵捅我逢场作戏这么久?”
“傅有融。”谢询骨节绷白一瞬又松开,克制着被言语激起的愠怒,“我从未这么想,在你之前,我没和别人谈过恋爱。”
青年面色苍白,声音轻飘飘的:“是吗?”
“这已经不重要了。”
“反正是逢场作戏,我想也没有演下去的必要了。”他一点点弯起唇角,浅瞳清凌而冷淡,笑意不达眼底,“即是如此,那就分手好了。”
“正好今天是路演最后一站,直接解绑,让谢老师独美,不用再被我绑着吸血了。”
谢询深吸口气,“阿融,给我一分钟,先听我说完好吗?”
“不能。”在谢询第三次碰他的手腕时,都没挨上,就被傅有融重重甩开,“谢询,别碰我,我现在看到你的脸就想吐。”
“别碰我,不用解释,就这样,分手。”
傅有融看他的最后一眼,冷浸浸的,透着一股无机质的漠然平静。
……
《江南无所有》最后一站路演结束后,工作室忽然毫无征兆宣布傅有融暂停所有商务行程和综艺录制,原因是身体不适,恢复时间待定。
那些期待“有迹可询”在综艺合体发糖的CP粉心碎一地,可大部分还是留言嘱咐傅有融好好休养身体,早日病愈好全。
傅有融这一发病,足足缓了一个多月才好过来。
AACD&IES(非典型情感控制障碍&间发性情感应激)同时发作最厉害的时候,他根本辨不清现实和幻觉,整夜整夜睡不好,脑中那道声音无时无刻喋喋不休,骂着哄着诱惑着告诉他,活着这么痛苦,有什么好的?不如死了一了百了。
一旦他试图反驳,那道声音便说,这世上已经没有人会完完整整、不留余地的爱你了,你还在期待什么?你这么缺爱的人,只要活着就会忍不住滋生渴望,别人对你好一点,你就会把真心交付出去,多可怜,可悲,又可笑啊?
包括你最在意的,视为锚点的言朝,不也遇到了决定携手余生的人吗?以后他分给你的精力和注意会越来越少,他会更在意他喜欢的人。你会被全世界抛弃的,傅有融。
这道声音反复说着,以至那次幻症发作时,他伤到了言朝。
清醒后,他看着言朝缠上绷带的左手,眼泪几乎是一下就落下来,哽咽着反复说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伤害你的,你疼不疼啊言言?你别…你别不要我。
言朝和往常一样,把他的头恩进颈窝里,一下一下从头顶抚到发尾,他语无伦次说一次,言言便温声回应反驳一次,说没有,不是你的错,不疼的,伤口过几天就好了,不会不要你的,不要责怪自己。
言朝说不怪他,让他别责怪自己 ,可他根本做不到。
那道声音又和他说,一次还好,两次三次下去,言朝还会对你这么包容吗?你们的情分迟早会有耗尽那天的,介时你又该如何自处呢?
傅有融不知道。
脑中的声音让傅有融着实厌烦,回忆画面繁杂无序的在脑海闪现着,每一幕都是他最厌恶、最不愿意回想的画面。
上一秒是沈静浑身是血躺在浴缸自杀的场景,下一瞬就闪到傅郴明带着安家母子进门,用那副让他差点当成呕出来的慈父口吻说,这以后就是你的妈妈和弟弟了,有融,要和小笙好好相处啊。
画面下一秒又扭曲到那个暴雨夜,安笙附在他耳边,吐息黏腻:“我舍不得让哥哥当婊/子,还是我给哥哥当婊/子吧。”
真的……太恶心了。
在傅有融拾起茶杯碎裂的瓷片,利器划伤手指前一刻,一只纤白漂亮的手出现他的视线里,从他手中抽走了瓷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