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番外(一)呦呦(2 / 2)

25小时 打字机 3246 字 1个月前

当地的洗发液。

单论长度,沈苫那头垂至脊骨中段的长发要比许多女性志愿者都更长,不过他并不矜贵,自认是来服务而非添乱的,所以从来没有提过什么要求,但三不五时地,和他一起工作的Bella倒是会把自己那

些到城里才能买到的珍贵护发产品分给沈苫一些。

女孩子爱好的香型偏向原木青草味,让人一闻见就能想到草原,沈苫在道谢时表达过喜欢,没想到人家这次直接送给他一全套。

好友的心意不能浪费,正好早上出门时也觉得头发好像都开始打结了,沈苦在收到礼物的当天便决定晚上就大洗特洗一次。

当然,受限于条件,所谓的“大洗特洗”也就是这次比以往稍微奢侈点,不用冷水,用烧好的热水洗头

过了一个月简朴日子,突然一下子这么“奢侈”,沈苦一时间都有点心虚。当在院子里徘徊着等待水烧好时,明明是在自己的寝舍小院里,沈苫却觉得自己十分像个小偷。

这还不算完。

好不容易等他天人交战完毕,决定开洗,一张熟悉的面孔又从院门外绕了进来。“要帮忙吗?”秦峥停下了脚步。

沈苫下意识想要婉拒,但反应却被这突然出现的家伙吓得慢了半拍,摇头时脸些将盆中的宝贵热水都给晃出来。一声惊呼被憋死在秦峥快步上前帮他扶好水盆的动作中,沈苦噎了噎,耳聪目明地捕捉到什么声音,立刻又抬起头,外强中干地抬高音量:“你笑什么?”

上一次笑,这一次也笑,那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怎么没见他对自己露出过嗤笑以外的动人表情?秦峥从他手中直接将盆接了过来。

“你怎么像个小狗一样。”他问。

沈苫睁大了眼睛,追究的问题却和常人不同:“什么狗?”

头发恁长,秦峥心里想的是漂亮的“阿富汗猎犬”,嘴上却说:“马尔济斯。”

沈苦更喜欢猫,想问他“你是不是喝大了”,但嘴上还是虚情假意地提醒:“小狗对陌生人都有敌意,你得老实点。”

话毕,他眼睁睁地看着秦峥不言不语地将

出了几件家具,就在沈苦忐忑猜想他是不是生气了要将自己抄家之时,秦峥终于将那些东西堆出了一个...舒适的躺椅模样。

老实人秦峥就那么站在椅子一旁,用手指拨弄了一下还未散去热度的水温,沉稳、平和地问他:“这样够老实吗?

沈苫老实地、情不自禁地走了过去。

在非洲大陆中南部,内陆辽旷草原之上的一屋遮蔽之处,秦峥正坐在露天的院子里帮沈苫洗头。

说是院子也有点勉强,只是在小木屋外扎了一圈篱笆,堪堪盛得下他们两个人和一口映着下弦月的水井洛穿过

己短发的手指,生疏地将泡沫打在乌黑的长发之间揉搓,新奇、小心,仿佛摸着一青草,一握云彩,一捧星辰。

沈苫仰头望着赞比亚的无垠夜空,喃喃道:“你让我想起一个人。”秦峥还在玩他的头发,淡淡“嗯”了一声。

沈苫没有卖关子,诚实道:“是我外婆。”秦峥修长手指下的动作顿了顿。

沈苦的眼睛更弯了些:“我以前在家时,她时不时也会像你刚才那样叫住我,问我需不需要帮忙。

TEhL 种情况下话不算多,多嘴的那个总是我,而不论我说到什么,她最后总会在冲干净我的头发后说三个字。”

秦峥配合地发问:“什么?”

沈苫闭上眼睛,轻轻念起记忆中的称谓

“呦呦鬼。” 呦呦鹿鸣,食野之苹。

秦峥今天在草原上巡护,看到鹿了吗?

秦峥将瓢中的水浇到沈苫如绸如缎的长发之上,忽又感觉心间潺潺,好像那水浇进的其实是自己的胸膛

“你没有给我送临别礼物。”沈苫睁大眼睛,突然发难。

兜里的礼物被忽略了很久,秦峥决定将它忽略得更久些,便反问道:“我的糖果呢?”沈苫笑出了声。

这一次的笑,大约是自他们认识以来他最真实的一次。—大约是因为他已经自己把糖果吃光了。

沈苫装傻,秦峥也不再多说,只是将毛巾盖到了沈苫的脸上,便端着水盆转身走向院外的水桶。等他回来时,沈苦已经扯着毛巾,从躺椅上坐了起来。

“秦.峥。”这次轮到沈苫叫住他。

这好像还是沈苫第一次叫他的大名。这段时间以来他们不常见面,偶尔遇到,沈苦也只是和他笑一笑便作打了招呼

“好人做到底。”沈苫歪过头看他,“你愿意再帮我擦擦头发吗?

也不知道是故意还是巧合,话音刚落,他便打了个秀气的喷嚏,轻轻皱起鼻子,无声牵动人家的善心,让人忍不住从他手中重新抽过毛巾,双手护住他被夜风吹得发凉的头顶,半推半揽地将人赶进屋子。

在此之前,秦峥从未帮人洗过头发,

更加从未帮人擦干过头发

暮色四合,蓬屋倾盖,眼前坐着的是眼神比头发还要潮湿的美人。

沈苫的头上顶着湿毛巾,一动不动得有点滑稽,但因为他的好看太贴人心意,即使这回当真无辜得毫无诱之意,仍然叫人忍不住心念晃晃,半天才反应过来那“呦呦”的不是远万鹿鸣,而是心房颤动。

秦峥忽然想起那夜在汽车旅馆,窗外靡艳的灯光撒在沈苫的脸上,映得他白皙的皮肤浮起朦胧的浅粉色令

今夜窗外月明星疏,明明国家公园保护区里没有任何来自城市的霓虹污染,为什么沈苦的脸上还是绽开了这般如樱的花色。

“你是来给我送礼物的,对吗?”沈苫问他。“对。”秦峥忽然变得坦诚。

沈苫笑眯眯地用指腹划过他的眼尾:“但我现在想要别的了,你能给我吗?“大约可以。”秦峥闭上了眼睛。

一个垂首倾身,情不自禁地靠近、靠近,一个抬起指尖,顺势勾住对方脖颈,在安静的夜风中,浪子和少爷仔褪去所有的世俗名姓,共同沦为了一对相拥的无名之辈

而那时的他们都不知道也不相信的是,方才发生的其实是他们共同的初吻。朝阳初升。

几度犹豫后,习惯了不辞而别的人最终还是在悄无声息离开之前,蹑手蹑脚地回到床边,抿着嘴握住钢笔,取出先前差点儿被自己塞到床头柜背面的便签,红着耳根,小心翼翼地在上面画了一朵极为幼稚的简笔小花。

二十分钟后,早已醒来的秦峥拿起手机,为便签上写的那串以后不知还会不会再见到的号码,

编辑 个很长的、连秦峥自己都没有想到会那么长的备注,然后他起身走到了房间的窗边。

昨晚藏在衣兜里的那条草木发绳,已经在夜里被他捏着那人的手腕,不容分说地挂了上去。秦峥以前没有这样强买强卖地送过别人礼物,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这仍然是一个普通的夏日,若非要说说有什么特别之处,大约也只是

之托 事,去帮沈苦的养育员好朋友冲大象奶粉。

草原上总是生机勃勃。

角马大军,狩猎的狮群,斑马,长颈鹿,再向远处,是迁徙的象,和提着行李奔赴下一个未知目的地的他们。

“我们还会见面吗?”人们问道。

宿舍的墙边挂着一段梯子,爬上去能坐到屋蓬顶上观星望云。

机中的曲调慢了下来,秦峥一边仰头数着非洲草原上盘旋而过的飞鸟,一边在真挚的女声唱段中回答:“会吧。”

“当然会。”沈苦在机场向人用力地挥手告别,握紧手机,笑着对通话那端的沈玉汝卖乖作痴,“我说我当然会回来!但在此之前请先告诉我,外婆,你正在听什么?很动听。”

那部历经时光绵延二十载的缱绻恋情,在数年前风靡席卷了东亚岛国的大街小巷,又在多年后,再次随机播放到了一对年轻人的耳机里。

明日の今頃には

明天的这个时候

あなたはどこにいるんだろう

你会在哪里呢

誰を想ってるんだろう

又会想着谁呢

You are always gonna be my love

(宇多田ヒカル《 First Love》)

“是初恋。”有人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