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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chapter41苏醒 “是哲雅……

“是哲雅, ”

“……这孩子。”

石自珍的语气里带着几分无可奈何。

但细听,又觉察出来几分怜悯。

这是楚星野的直觉告诉他的,他并不感到意外。

那砸门的声音越来越大,幸好这是家高档医院, 门的质量不用发愁。

闻高澹起身, 走到门边。

他对着门的那头说:

“哲雅,”

“你放心, 我在这里, 不会有事的。”

门外的声音短暂地停顿了一下。

然后,隔着一层门板, 门外尖锐刺耳的响声。

一下一下的,越来越清晰。

是用指甲去抓挠门板的声音。

楚星野忍不了这个声音, 心脏难受,用枕头蒙住脸, 心里几近崩溃。

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吗?!非得用指甲说!

“你……你是谁?!”司哲雅的声音惊恐, “凭什么是你在星星身边……明明、明明他是我们的……!”

“你猜我是谁。”

闻高澹单手撑在门上, 语气听不出感情。

“你是陈明湛, 还是闻暨白?或者是那个什么江泽越?”

司哲雅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出这几个人名。

闻高澹默不作声。

“你……你是白和礼!”司哲雅的音调陡然拔高,“好啊你, 我就知道你喜欢背着我偷吃!”

“贱人!贱人——”

司哲雅情绪激动,气息不稳,胸腔里似乎是郁结着一团气, 尾音不住地颤抖。

闻高澹回头:

“楚星野,你这孩子也真是的……”

“……身边围绕的男人,居然比我预想的还要多。”

楚星野整张小脸都蒙在枕头下,听见这话,眼睫无意识地湿润,

“这……这我也不想的啊。”

“……这些死同性恋,从来不问我愿不愿意的。”

石自珍叹了口气,走到门边。

她十指攥成拳,轻扣门扉。

“哲雅,不要闹了。”

“和礼不在这里,他是闻高澹,HY的副总,你应该有印象。”

门的那头安静了片刻,然后传来断断续续的啜泣声。

“妈妈……妈妈你给我开门呀,他欺负我……”

司哲雅的语气软了下来。

石自珍皱眉,语气却还是轻柔的:

“不可以的小雅,”

“你是不是又忘记吃药了。”

门后的声音终于有了点心虚:

“没、没有少吃很多的……”

“只是少吃了一点点。”

哦,原来司哲雅你脑子真的有病啊。

楚星野蒙在枕头下的脸突然笑出来,心情平复了不少。

他就说嘛,同性恋的脑子肯定是有点问题的。

楚星野竖起耳朵,听见石阿姨对外面的人说:

“小雅乖,先回去把药吃了。”

“……吃了药,星星就会来找你的。”

司哲雅只是静静地流着泪,却没有一点要走的意思。

就在场面陷入僵局时,

楚星野下了床,吃力地走到门边。

他趴在门上,十指撑在门上稳住身形,

“小雅,是我。”

门那边的人惊喜道:“星星!”

楚星野的声音轻飘飘的,就像一阵风:

“你刚刚真吵,”

“我的话,最不喜欢吵吵闹闹的人了。”

“小雅,”

“你不会让我失望吧。”

门那边,司哲雅似乎精确找到了楚星野的方位,整个人贴上去,十指张开,手掌死死压在门上,

“……当然不会了,”

“只要吃了药,我就会变得很安静很安静了。”

“不要讨厌我好不好……”

楚星野的语气带上了点漫不经心,他的气息洒在门上,声音听起来模糊了点,

“这个嘛……”

“我当然不会讨厌安静的小雅了。”

“男孩子,就是要文文静静的才像样嘛。”

门那头终于安静了下来。

楚星野趴在门上,又听见了极轻的脚步声,松了一口气。

可算是把这位祖宗送走了。

就在楚星野准备转身离开时,他贴在门上的耳朵竟然听见——

“对啦星星,”

“我特别讨厌那个叫闻高澹的,你不会和这种老男人纠缠不清的,对吧?”

是司哲雅。

他杀了个回马枪,几乎是贴着门在说话。

楚星野猛地心悸,

太刺激了哥,跟贴在他耳边说话一样。

他摩挲双唇:

“不会的。”

“那就好……我就知道星星不是那种见到男人就要勾引的骚货。”

“不然,我就只能勉为其难地帮星星改掉这种坏习惯了。”

司哲雅在门的另一边甜甜地笑。

幸好,没过多久司哲雅就被闻声而来的护士带走了。

就在楚星野觉得自己的耳根可算是能稍稍清净下来时。

司哲雅临走前嗓子里含着甜蜜的笑,一路发出腻人的声音。

楚星野回到床上,隔着门隐约听见那笑声,心里瘆得慌。

他现在不安得像被端到盘子里cosplay无糖白面馒头的猫咪,被子下纤细柔韧的身体滚来滚去。

然后不幸压到肋骨,

已老实QAQ。

“阿姨,司哲雅这种状况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啊……他这个样子怎么能放心送他上寄宿制学校。”

楚星野还是开口了,为司哲雅这个宝藏男孩。

石自珍轻轻叹气,说:

“我也不太清楚。”

“其实,我没有太多机会和孩子们接触的,在‘他’还活着的时候。”

接着,她看向窗外,

“小雅今年才十六岁,不论怎么说还是个孩子,我、或者说是白家,该对他负责的。”

“十六?”楚星野有点惊讶,“他是跳级了吗?”

石自珍摇摇头:

“相反,他初中时留过一年级。”

“……他一天高中都没读过,就来纽黑文读书了。”

楚星野看出石自珍不想过多谈论这个话题,也就没继续问下去。

他隐约觉得,司哲雅的精神疾病和白父、白和礼脱不了干系。

原来白家是一所巨大的精神病院,

……他就说怎么不能理解这两人的脑回路呢。

石自珍神色黯淡下来,闻高澹适时地轻拍她的背安抚。

楚星野想说点什么,但张了张口,最终是一个字也没说。

石阿姨是个神经纤细的人,多年的封闭生活让她的精神易碎,经过这一场意外,她没了心力留下来,提前离开。

病房里只剩下楚星野和闻高澹两人。

有点尴尬。

于是,楚星野决定说点什么。

“我刚刚一直在想,”

“其实司哲雅是石阿姨的孩子吧。”

楚星野唇角微勾,平淡地扔下一颗原子弹。

闻高澹不置可否,只是抿了口花茶。

楚星野眼睛里闪过狡黠的光,

“不说话的话,当你默认了。”

闻高澹放下杯子,神色淡然,

“聊天的时候录音,不太礼貌吧。”

楚星野神色一变。

闻高澹却把手直接进了被子里,去摸楚星野的手机。

楚星野又羞又急,感觉到一只温热的手掌无意间贴到自己大腿上,气得指尖攥进拳头里,接着赶紧把自己的手机压到身下紧紧贴着——

只可惜,他还是太瘦弱了,闻高澹一只手抓着他的腰掀起来,一只手在他的后腰处翻出手机,然后按着他的拇指解锁了屏幕。

手机亮起,果然显示正在录音。

看时长,从两人进门起就开始录音了。

“小孩子不要学人家玩心眼。”闻高澹叹了口气,“你信不过我们?”

楚星野奇了怪了:“我应该信你们吗?”

闻高澹语气软了一点:

“我们今天有哪里表现得让你不舒服吗?”

楚星野说:

“呵,白和礼一开始对我也不错来着。”

闻高澹看着他:

“抱歉,是我们的诚意不够。”

楚星野撇了撇嘴,

为什么这些有钱人总是不能明白呢?

他们的靠近,不一定会受欢迎呢。

他们的施舍,不一定会被感恩呢。

我们穷鬼呀,最不擅长信任的就是善意了。

闻高澹看着缩成一小团的楚星野,

少年很单薄,青紫的血管在手背上纤毫毕现,纤细的四肢和娇小的身体让他看起来比司哲雅还要像未成年,眼睫一颤一颤的,暴露了不安的内心。

没有安全感的小孩子,尖锐一点也没有办法。

男人开口,语气多了几分严肃,

“不论如何,石阿姨的录音我一定会删掉。”

“但是,一点小小的诚意我还是有能力支付的。不用担心。”

紧接着,男人按下录音键,对着手机说:

“我闻高澹实名举报,HY智脑系列运用的是hsunfcjhio技术,而非广告宣传中的sishiug技术,涉嫌擦边宣传。”

话音一落,手机就回到了楚星野手上。

闻高澹说:

“如果你日后对我有一点怀疑,就把这份录音寄到HY总部,我不出一个星期就会被革职处理。”

他深邃的眼睛死死锁定在楚星野身上:

“我的前途,从今天开始掌握在你的手上。”

楚星野有点愣住了,然后抬起头,撞进了闻高澹漆黑的眼瞳中。

他深吸一口气,点点头。

玩挺大啊,老登。

那他就敬谢不敏了。

两个人之间没什么可说的了,就在闻高澹打开门准备离开时,他的贴身助理慌慌张张地冲进来,嘴上喊着:

“大少醒了!大少醒了!”

闻高澹:“这有什么可慌张的,闻暨白确实受的不是致命伤。”

助理气喘吁吁:

“不、不是这个,”

“大少醒来后第一时间就接受了媒体的采访!”

楚星野心里突然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他打开手机,推送的第一篇资讯赫然出现在眼前:

《闻大少首次正面回应与楚星野的关系——

第42章 chapter42再会 ——特别的朋……

——特别的朋友》

楚星野心里一咯噔。

如果是从前, 他肯定不会觉得有什么

但是,他已经不是从前的他了。

他现在是一个被同性恋和同人女包围的、弱小可怜又无助的小男孩。

爹的,

楚星野心一狠,跳过采访内容点开了评论区。

星野宝宝就素最可爱的(5362赞):

特别的朋友~这不就是所谓的友到以上恋人未满吗~

AAA建材老王(1247赞):

不是吧, 这俩男的好像真的有一腿。

不吃香菜(1988赞):

我就说闻大少才是正宫吧。

孤独的狼(722赞):

现在的小年轻啊, 真是不知羞。

开学炸学校(5716赞):

朋友是你的谎言哈哈哈哈。

星星我嬷(963赞):星星倒下的时候特别娇特别可爱,完全就是一个小蛋糕……

(9999+)

楚星野两眼一黑。

闻暨白,

你他爹的还我清白的直男名声!还我!

“……你真的是gay?”

闻高澹冷不丁地冒出来一句。

楚星野全身上下写满了抵触:

“绝无可能!”

闻高澹咳了咳;

“我还以为……”

楚星野幽幽道;

“以为什么?”

闻高澹神色复杂:

“你应该和那些人保持距离的……不论是闻暨白还是陈明湛还是白家那两位。”

楚星野冷笑:

“你以为我没有努力过?”

闻高澹看着他:

“这么说, 他们都是倒贴上来的。”

楚星野用力地点头,发尾一翘一翘的。

闻高澹忍不住摸了摸他的脑袋, 说:

“好吧,我就知道你是个好孩子。”

“好孩子, 以后少和那些坏孩子玩,别学坏了。”

楚星野还处在破防之中,

“……不用你教我。”

“还有, 你也离我远点, 手拿开。”

闻高澹忍俊不禁, 悄悄抚平了楚星野翘起的发梢。

“好了,我该离开了。”

“不过最后提醒你一句, 那个阿姨,处理好。”

闻高澹临走前说道。

楚星野当然没忘记胡又莲,

她可是个天大的不可控因素。

不过, 无所谓。

如果她敢实话实说抄他的底,他就只能颠倒黑白倒打一耙了。

姐,你不仁,我不义。

拭目以待吧。

楚星野百无聊赖地滑动着闻暨白被采访的内容。

然后,在一段话上停住。

【闻暨白:是的, 拍卖会伤人的这件事是我在处理,那位阿姨现在已经被拘留了,HY会坚持上诉,查清背后的缘由】

艹,

他忘了一点。

是的,如果是正常情况下,拍卖会的安保出现问题,外包和总部之间肯定会上演相互甩锅的大戏,最后这件事作为丑闻被按下去,而他有充足的操作空间。

可是,

现在出现了第二个受害者。

在HY面前,安保公司和外包别说相互扯皮,就是屁也不敢多放一个。

啊啊啊啊他早该想到的!

……这是止疼药的副作用吗?

就是说,能不能给闻暨白也喂几片。

算了,当务之急是马上去找闻暨白。

*

“算了,当务之急是处理好媒体的舆论。”

闻暨白倚在床上,放下了手中的报纸,对助理说道。

他的助理连连点头,接着又关心起闻暨白的伤势。

闻暨白偏过头:

“不重要,继续汇报一下我昏迷的这几天HY的股价变动。”

助理连忙打开资料:

“这几天简直就是牛市,HY的股价陡然上涨了9个百分点,而且增速没有放缓的趋势。大家都很信任HY的现金流。”

“说真的,现在的股市有钱就是大爷,HY之前就是太谨慎了……”

“相比之下,其他两家的股价表现就逊色很多了,利明的混合盘在二级市场跌了一点,不过还没反映到场内,大川还是老样子,制造业越来越不景气了,幸好家底厚,又吞吃了很多同行,短时间内应该……”

闻暨白轻轻点头,

他起色苍白,整个人因为失血过多又大量输血,身体起了点排异反应,整个人正虚弱着。

窗外的阳光洒进来,把闻暨白衬得像一座英俊的石膏像。

卧床的闻暨白突然开口:

“这几天,”

“他有来过吗?”

助理立刻反应过来是在说谁:

“楚星野这几天才接好肋骨、确实是有点不太方便……”

闻暨白的声音轻得微不可闻,

“小没良心的。”

“他的肋骨恢复得怎么样?”

闻暨白转过脑袋,又问道。

助理有点慌了,决定把情况往坏了说:

“啊,不太好。”

“我问过他的医生了,说是伤筋动骨一百天,现在必须躺着养病,那是一点也不能下床。”

闻暨白点点头,脸上没什么表情。

此时,一阵敲门声恰如其分地响起。

助理问:“谁?”

外面响起清脆的声音:

“我是楚星野,有急事来找闻少。”

病房内突然陷入一阵尴尬的沉默。

助理大气也不敢喘,小心翼翼地去看闻暨白的脸色。

闻暨白的侧脸恰好埋在阴影里,看不清喜怒,

“不能下床?”

助理转过头去,假装欣赏窗外的风景。

顷刻,闻暨白淡淡地说:

“开门,”

“然后离开。”

助理照做,于是楚星野坐在轮椅上滚了进来。

他的肋骨断着,确实没办法直立行走。

闻暨白也不看他,神色淡漠。

楚星野的轮椅向前推,不巧卷进地毯,毛料与轮子摩擦,发出闷闷的噪音。

病房里两个人,却凑不出一个能跑能跳的。

楚星野正准备叫护士进来帮他,却听见闻暨白的声音:

“轮椅往后摇。”

楚星野将信将疑地照做,这地毯的柔顺程度远超他的想象,居然就这么顺利地滑出去了。

那他刚刚的努力算什么?

“这里的羊毛毯做过毛质矫正,卷进轮子里一退就滚出来了。”

闻暨白声音冷冷。

楚星野不知道该说什么,乖巧地点了点头。

闻暨白冷哼一声,轻得像羽毛:

“来找我做什么?”

楚星野想直入主题,又觉得有点不合适,硬着头皮说:

“……当然是关心您的身体状况了。”

闻暨白冷笑一声:

“醒了五六天也没想起来还有我这人,这会儿记忆突然变好了?”

楚星野驾驶着轮椅,艰难地滑到闻暨白对面。

“没有的事。”

“我心里一直记挂这你。”

“巧嘴滑舌。”

闻暨白扭过头,给楚星野留下一个后脑勺。

楚星野看着闻暨白的后脑勺,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真诚:

“大少,我只是如实说了心里话。”

“我这个人嘴很笨的……说不了一点谎话。”

“我看你挺擅长的。”闻暨白语气依旧是冷的,脸却扭了过来,面朝着楚星野。“你是看了采访过来的吧。”

是也不是。

楚星野一时没回答,闻暨白视为默认。

闻暨白垂着眼睛,说:

“先说明,我没有要和你搞暧昧的意思。”

啊?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

楚星野有点不能理解闻暨白了。

闻暨白继续说:

“救你,只是顺便。”

“而且,拍卖会的安保出现这样的纰漏,飞鸥作为主办方难辞其咎。”

“这个时候,有点别的新闻转移一下注意力是最合适的办法。”

哦,

楚星野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不对,搞个大新闻的方法这么多,闻暨白有什么必要以身犯险啊?

楚星野抿了抿嘴唇,不管三七二十一开吹:

“啊……那您真是太明智了!”

“还有,”闻暨白没什么反应,耳朵却热了点,“拍你的日记,只是想证明一下HY的财力。”

“这是很早就有过的打算,只是突然发现拍卖会是个更好的舞台。”

“别误会,我不是同性恋。”

楚星野歪了歪脑袋,嗯了一声,

“对,您这样的人怎么能是同性恋。”

闻暨白又看了看他,语气竟然放缓了点,听着有点别扭:

“……不过,我不歧视同性恋。”

“在我面前你不用自卑。”

“你喜欢我,我不觉得恶心。”

楚星野的眼睛里多了点疑惑。

嗯……闻暨白不歧视同性恋,

可他歧视呀。

嘶,别对他说这么软的话。

他好像……有点犯恶心了。

楚星野把自己的嘴唇咬得洇出来一片红,像衔着一颗烂熟的樱桃。

干燥的指腹压了上去。

闻暨白说:

“咬嘴巴的习惯不好,要改。”

“总这样,嘴巴会烂掉的。”

你干嘛?同性恋啊你!

楚星野惊慌地压到按钮,轮椅后撤,直接撞上了墙壁,他的脊背猛地一震,脑子倒是清醒了很多。

闻暨白正要问他有没有事,却听见楚星野幽幽开口:

“闻暨白,”

“我来,其实是想问你打算怎么处理胡又莲。”

闻暨白疑心楚星野是害羞了,但不说话,只是看着少年。

两个人之间陷入缄默。

哐啷!

病房的门被护士强行打开,几人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楚星野这才发现,自己的轮椅压到了墙角的紧急求助按钮。

护士意识到了这是个乌龙,正准备关门离开——

一个人影穿过门边空隙钻了进来,

他带着话筒和直播设备,显然是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混进来的记者。

护士大惊失色,一边奋力拉住记者、一边喊人带走他。

这记者半个身子在病房内,半个身子在病房外,简易的直播设备拼命地前倾采集画面,面孔因挣扎而扭曲,但一点也不影响他向二人提问——

“您好,请问二位对外界关于二位过密往来的议论是什么态度呢?二位刚刚独处时做了什么不能让大家看见的事?可以分享一下吗?”

“以及,我想请问楚星野,对胡女士被拘留后在看守所里形状疯癫、疑似有精神问题的状况怎么看?”

第43章 chapter43刀尖 牛啊你,……

牛啊你, 胡又莲。

居然想出装疯卖傻来逃避审问。

和他还真是一路人。

楚星野的轮椅紧贴着墙角,身材本来就瘦弱,整个人蜷缩着,更是只剩下一点点大, 看起来很娇。

脑袋乖巧地垂下来, 生怕被拍到在偷笑。

和他相比,闻暨白就严肃多了, 眉头微颦, 一个电话叫来了安保人员。

记者扒在门边,不停地重复着那两个问题, 声音聒噪。

楚星野很欣赏他这种为钱奋不顾身的精神,

要是不用在他身上, 就更好了。

因为这名外来者,整个病房内鸡飞狗跳。

两名护士一左一右扒拉着他的衣领, 拦着他进入病房;他的另一个同行帮忙拿着摄像机, 被一个护工遮来挡去;安保人员刚刚到场, 小心地靠近这两名记者。

这两名记者还是扮作护工混进来的, 前来帮忙的安保差点分不清敌友,场面一度十分混乱。

拦人的拦人, 扒衣服的扒衣服,拍照的拍照,完全就是一个微型的菜市场。

楚星野早就觉得, 菜市场才是宇宙的起源,现在看来,此言不虚。

在一番搏斗之后,记者尝到了安保的重拳,安保见识到了新闻学的魅力, 身穿制服的安保人员终于控制住两名记者的手脚。

可是,单单是擒拿住手脚又有什么用呢?

他们的嘴可还自由着。

其中一名记者对着闻暨白的方向大叫道:

“闻暨白!闻暨白!!”

“你为什么不说话!你敢说你对他真的没有一丝情愫吗?!你敢说你看他的眼神真的清白吗?!”

“你说话!是个男人就说话!”

楚星野看见病床上的闻暨白薄唇下压,本就锋利俊美的五官看起来阴云密布。

唉,闻暨白最讨厌聒噪的人,怎么可能会回答——

“我说过了,他是有点特别。”

“……但是,只有一点点。”

闻暨白的声音很低很低,甚至让人分不清他这话是对记者说的,还是对自己说的。

啊?

不是这记者人要都给拖走了你瞎回答什么啊?

楚星野石化了。

砰——

楚星野听见病房的门被用力关上,门外隐约传来安保人员的声音:

“我去,他口袋里还有个手机在录音——”

“我这里发现了两根录音笔,还亮着。”

然后就只剩下嘈杂的脚步声。

不对,

楚星野的世界里还剩下了他破防的声音。

嘿嘿,这下是跳进黄河里也洗不清啦。

闻暨白,想做同性恋别拉他下水啊!

楚星野缓慢地把轮椅往前推,直到膝盖撞上床,关节处浮现一小片淤青也浑然不觉。

他靠近闻暨白,星子般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对方,说:

“其实从刚刚起我就在想,”

“你为什么要在报纸上说那些引人遐想的话?”

“我左想右想,猜不透你的心。”

“脑子里只有一个很离谱的猜想,你是不是……想逼我来找你啊?”

闻暨白听了他的话,却一句话也不说。

楚星野胆子也是大起来了,敢在太岁头上动土了。

他伸手揪住了闻暨白的衣领,把自己想象成电视里惩恶扬善的英雄角色。

可闻暨白却没如他所想地恼羞成怒,看也不看他,温热的大掌覆上楚星野的手背,给楚星野惹出一身鸡皮疙瘩。

楚星野只能硬着头皮加大力度:

“不说话,心虚了?”

啧,他说的是有点离谱了。

不过说都说出口了,也没有后悔药,能恶心这个死人脸一把也是好的。

“几天不见,”

“变聪明了。”

闻暨白语气冷冷,终于偏过头来看着楚星野。

他这样高傲的人,和人说话,从来都是直视着对方眼睛的。

楚星野的呼吸沉了沉,既然选择恶心人,那就只能贯彻到底了:

“哟,”

“闻大少,你一直都觉得我是同性恋,对吧?”

“你说这种话,不怕我误会吗?”

闻暨白淡淡地扫了他一样,说:

“我不在意你,”

“你多虑了。”

“不在意我,但是变着花样逼我来见你?”

“不在意我,但是帮我挡刀?”

楚星野笑了。

闻暨白周身的温度降到零下,眉头下压,

“你知道,胡又莲的匕首捅进来之前,我心里在想什么吗?”

“什么?”

闻暨白覆在楚星野手背上的那只手收紧,一大一小的两只手紧紧纠缠在一起,粗略看去,像缠成了个死结。

“我在想,”

“这会不会是你在自导自演。”

闻暨白淡然道。

楚星野心里一咯噔。

闻暨白继续说:

“于是,我做了个小小的动作。”

“在下台前,和你交换了站位。”

“就那么一秒,胡又莲的刀就迎面而来。”

楚星野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冷笑:

“胡又莲本来就记恨我,”

“她蓄意捅我也是情理之中吧。”

闻暨白抬眸,身体前倾:

“如果我说,”

“胡又莲已经全部招了呢?”

楚星野说:

“她精神有问题,又和我有仇,她的嘴能信吗?”

闻暨白浅笑,他这人冷淡,连笑都比别人浅几分:

“你好像很紧张。”

“因为你在胡言乱语。”

楚星野手心渗出细汗,心跳加速,但面上一点不显。

“比起这些无聊的猜想,我更像知道你为什么要花五千万拍我的日记。”楚星野耸耸肩,语气轻松。

闻暨白凝视着他。

楚星野用力把自己的手从闻暨白掌心抽出,伸出一根手指,顶着闻暨白的胸膛:

“不会是被我这个同性恋给传染了吧?”

闻暨白双手抱臂,交叉在胸前;

“转移话题?”

“你急了。”

不行,胡又莲这个人根本信不过。

要是她真的跟闻暨白一五一十地交代清楚了,被查明白只是时间问题。

必须弄明白闻暨白现在知道多少了。

楚星野呼吸急促起来,一只手撑在床上,脊背前倾;

“胡又莲这种满口谎话,为了逃避开庭可以装疯卖傻的女人,说的话到底有什么可在意的?!”

“……她到底跟你说了什么?”

闻暨白突然大笑,笑声朗朗,他很少有情绪这么外放的时候,楚星野心一惊。

“你为什么这么笃定,”

“胡又莲是在装疯,而不是精神真的有问题。”

闻暨白眼神锐利。

楚星野感觉到自己胸膛里断掉的那两根肋骨在作祟,痛感从胸腔蔓延到全身,他的大脑受苦受累,短暂罢工。

“你心里既然已经有答案了,还问我做什么?”

少年一下子泄了气。

闻暨白托起他的脸,眼睛里是楚星野读不懂的情感:

“听话,”

“这件事,我来帮你处理。”

楚星野看不明白闻暨白的眼睛,却把对方话语里的愉悦听得清清楚楚。

爹的,

被摆了一道。

楚星野不敢看闻暨白的眼睛,他实在是搞不明白这个人到底是不是同性恋。

闻暨白他没发现吗?

他变得和那几个同性恋越来越像了。

楚星野心慌意乱。

他打开手机分神,效果很好,大脑被狂轰滥炸的信息搅成一团浆糊了。

手机不断弹出他和闻暨白的绯闻,他在各大媒体的笔下成了被各路男人争抢的宝物、让高岭之花一掷千金的美少年以及玩弄男人心的高智商海王。

他的形象在媒体笔下千变万化,上述三种令他血压突升的形象不断排列组合,激起千层浪。

媒体昨天赞美他无与伦比的发明,今天就可以肆意揶揄他的桃色绯闻。

而他被推上风口浪尖,活在唇枪舌剑之中,想要拉个人一起死,却发现脑海中可恨的人太多了,拔剑四顾心茫然。

更糟糕的是,

刚刚闻暨白回应那个记者录音居然给发出来了!

现在全世界都觉得他们有一腿。

更可怕的事,楚星野的飞信完全炸了。

……全是那些同性恋在质问他。

【陈明湛:星星!星星你怎么在那个人的病房里!?】

【陈明湛:我们是朋友呀……你要是想去看望他为什么不叫我陪你呢?】

【陈明湛:他可不是什么好东西!以后不许背着我见他。】

【白和礼:乖,星星。】

【白和礼:离闻暨白远一点,他能给你的钱,利明也可以给你。】

【白和礼:只要你听话。】

【司哲雅:星星……我知道错了。】

【司哲雅:那个死人脸有什么好的呀,我做了小蛋糕,你要来尝尝吗?】

【闻高澹:怎么回事?】

【闻高澹:……不是告诉过你了吗不要离那些人太近。】

楚星野烦了,

他不知道要先回哪一个,决定平等地装死。

“现在全天下都是绯闻……澄清不过来……根本澄清不过来。”

楚星野绝望地喃喃自语。

闻暨白听见了他的话,平淡道:

“为什么要澄清?”

“啊?”

“大家都觉得我们有什么的话……”

“那些围着你转的男人自然就消失了,不好吗?”

“我早就警告过你,和那些人保持距离。”

“既然你做不到,我就帮帮你。”

闻暨白的声音冷冽,脸上是一副理所当然的神情。

楚星野彻底崩溃了,

闻暨白,你还说你不是同性恋!

爹的爹的爹的……!

你们同性恋能不能离他远一点啊!?

楚星野感觉到肋部传来一阵剧痛,

他低头,发现鲜血渗透了他的衣服。

而他的轮椅被甩在了身后,他的手上抓着一把水果刀,应该是顺手从床头柜上拿的。

而水果刀的刀尖,没入了闻暨白的腹部。

第44章 chapter44再次 地上的血……

地上的血流淌成一条河, 分不清到底是谁的。

楚星野松开手,第一时间去看自己的伤口。

呼,幸好只是裂开了一点,问题不大。

楚星野拉紧自己身上的绷带, 感觉到身上的血止住了点, 又抬头去看闻暨白的状况。

闻暨白竟然什么也没说,只是镇静地按下了传呼铃。

楚星野的心又悬了起来,

完蛋, 闻暨白等会就要算他的账了。

楚星野想做点什么来表示自己不是故意要捅人的,手指抓上了刀柄, 下意识地把刀拔出来。

闻暨白痛苦地呻吟了一声,楚星野这才想起来, 拔刀会加速失血。

于是,他又慢吞吞地把刀插了回去。

“你还真是个祖宗……”

闻暨白的脸色苍白得吓人, 声音也是沙哑的。

楚星野心虚了。

然后, 病房的门被打开, 一群医生护士慌慌张张地跑进来。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把刀是怎么插进去的?插进去的时候刀有用来切过水果吗?”

“不对……怎么会流这么多血?”

“天呐!这把刀捅进他旧伤里了!”

楚星野汗流浃背了。

其中也有几个人来看他的情况, 在发现他只是运动幅度比较大、扯开了伤口后进行了简单处理。

相比之下,闻暨白那边就热闹多了。

医生和护士手忙脚乱地处理他的伤口, 检查他的内脏有没有破裂,拿出探照灯和放大镜检查他的状况,又拿出止血器去烧灼他的肌肤表层来止血。

在进行了简单处理之后, 闻暨白被人抬走,推进密闭的手术室缝合伤口,而楚星野被留在病房里,几个小护士围着他检查伤口。

楚星野呆呆地坐在轮椅上,身体下意识地蜷缩着, 护士们以为他是被吓到了,柔声安慰着他。

“……没关系……”

“很快就能……输血……”

“休克……不可能……”

楚星野的大脑仿佛没有启动,耳朵只能捕捉到不成片的词语。

他看起来太瘦小可爱了,像混入人类世界的花栗鼠,眼睛乌亮亮圆溜溜,似是懵懂不知人事。

护士送上热毛巾包裹他、一张小脸被氤氲的热气裹挟着,更显水灵。

“这孩子……”

“肯定是被吓坏了,才这么大点,哪里见得了血呢?”

楚星野依旧是一句话也不说。

也不是不想说,只是怕一张嘴吓到人。

你别说,你真别说,

闻暨白血流成河的样子真挺顺眼的。

楚星野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满意得不得了。

他的手,今天也是沾上天龙人的血了。

明天能沾上什么,他都不敢想。

*

“少爷今天在你们这里能被捅一刀,明天会被怎么样,我都不敢想啊!”

“抱歉抱歉,真的非常抱歉……是本院的失职。”

楚星野坐在病房里,欣赏着闻家的人怎么斥责治疗团队。

他都有点想嗑瓜子了,可惜手边空无一物。

边上的助理继续骂着,服务人员不停道歉,身子越来越低,脑袋都要插到地里了。

好一出指桑骂槐的戏。

其实谁都能猜到啦,当时病房里就他和闻暨白两个人,这刀不是他捅的,总不能是自己飞到闻暨白伤口里的吧。

但是,闻暨白本人不在,助理没这个胆子上来质问他。

于是,只能用这么迂回的方式来暗示他。

如果他富有同情心的话,应该会看不下服务人员被这么骂,然后惭愧地站出来说明实情。

可惜,他小时候经常挨饿,连同情心也给饿瘦了。

眼看着助理嗓子都骂哑了,楚星野举手示意。

助理和工作人员的眼睛同时亮起来。

“可以帮我拿一下糖吗?对,就在你左手边。”

楚星野笑着说。

病房里同时陷入沉默。

助理先一步拿起糖罐子,试探地放到楚星野手边。

他俯下身子,把耳朵凑到楚星野嘴边,期盼刚刚楚星野的吩咐是某种委婉的暗示,即将告诉他少爷中刀的实情,好让他能给老宅的人一个交代。

他等啊等,

等到了瑞士糖被咬碎的咔嚓声。

一扭头,看见楚星野捧着亮晶晶的糖果对他说:

“这糖很甜,你也想尝尝吗?”

楚星野的笑容比糖还要甜蜜几分,小又白嫩的掌心上躺着几颗糖,糖纸在明亮的灯光下熠熠生辉,助理鬼使神差地拿了一颗。

直到甜蜜的滋味入口,助理这才意识到不对劲。

不是……他可不是来吃糖的。

但是……眼睛好大笑得好可爱,让人一看见就忘记自己姓甚名谁,七魂六魄丢了一半到二里地外。

可怕,

他就是这么勾引少爷的吗?

难怪……

“只拿一颗吗?”

“那剩下的我全部吃掉啦!”

楚星野笑盈盈的。

助理终于回过魂来:

“您好,刚刚是您和我们家少爷一起待在病房里吧?”

“能问问少爷是怎么受伤的吗?这……家里的人着急,得有个说法。”

楚星野眼睛里一片纯良:

“刀在他肚子里,血是他流出来的,问我有什么用啊?”

“你不然……直接冲进去问问闻暨白?”

助理有点急了。

楚星野却轻轻摇头:

“我现在很忙,没时间跟你解释这些小事。”

助理不解。

楚星野:“三、”

助理疑惑。

楚星野:“二”

助理皱眉、

楚星野:“一。”

砰——

病房的门被用力打开,门板摔在墙面上,震了几下。

楚星野:“你看,我就说吧,我很忙——”

咻的一声,一阵风冲着楚星野而来,把他卷进一个温热的怀抱里。

“星星星星星!”

“告诉我你们不是那种关系……你根本不喜欢那种死人脸对不对?我才是你最重要的朋友!”

“最重要的!”

楚星野陷进一个炽热的胸膛里,打了个哈欠。

这么吵,肯定是陈明湛。

陈明湛体温高,刚刚又是一路跑来的,热得楚星野发了汗,一脸嫌弃地推开了。

而陈明湛一点没有被嫌弃的自觉,鞍前马后地给楚星野扇起了扇子。

助理在一边目瞪口呆。

楚星野摆摆手:

“好啦,不要扇了。”

“我要着凉了。”

陈明湛干脆坐下来,摆出一副委屈巴巴的样子。

就在这时,

病房里又来了新成员。

助理扭头去看,然后闪了脖子。

一阵蛋糕的香气飘了进来,带着热意,连空气都躁动了几分。

楚星野定睛一看,没想到司哲雅真的带了蛋糕来。

还是刚刚出炉的。

司哲雅确实是全然的少年,身量小、体型轻盈,连五官也未完全发育似的小巧,算不上太美丽,只能说是秀气有余。

如果他不发癫的话,看起来是很有亲和力的那种人。

带着热气的蛋糕被放在了楚星野面前,那是六个模样可爱的纸杯蛋糕,蛋糕的最上面点缀了樱桃、糖粉和奶油,几乎能想象出咬下去时柔软的口感。

楚星野不敢再看了,怕自己真的忍不住诱惑吃下去。

“为什么不尝尝呢?”

“是不喜欢这个口味吗?”

司哲雅坐在了楚星野的另一边,语气温驯,眼睛泫然欲泣。

楚星野不理他。

如果是司哲雅的话,感觉蛋糕里下了什么都不足为奇。

司哲雅捧起蛋糕靠近楚星野。

楚星野自然是不停地推辞。

陈明湛看了看制作精巧的蛋糕,又看了看自己空空如也的双手,不禁酸起来:

“什么嘛……”

“看起来一点也不好吃。”

“星星你要是喜欢的话,我可以带你去全上浦最高级的甜品店……”

司哲雅不乐意了,笑着说:

“嗯……话不是这么说的呀,”

“我这个人是很笨,做的蛋糕也一般般,不能和专业的甜品师比……”

“可是,食物也是有感情的呀,我的蛋糕里,藏着我的心。”

他说着说着,又做出一副苦恼的表情:

“啊,忘记明湛你根本不懂烹饪了……”

“刚刚的话,你千万不要放在心上呀。”

楚星野在心里冷笑,

果然,吃甜品得配茶。

最好还得是八二年的雨前龙井。

陈明湛是个直来直往的性格,一点就着:

“什么意思啊你……!”

楚星野在心里叹了口气,

完蛋,不会打起来吧?

到时候他得站远点。

嗯?怎么还没开打——

楚星野感觉小臂一热,低头看去,原来是陈明湛把他的整只小臂抱在怀里,而脸颊紧贴着他的手背,蹭来蹭去的。

给他整出一身鸡皮疙瘩。

不、不是,

他们现在不是朋友吗?这是要……?

“星星你看他……”陈明湛吸了吸鼻子,像给人猛踢两脚的狗,一双犬科动物般的眼睛水汪汪的,“一见面就挤兑我,特别欺负人。”

哦,

那就欺负吧。

但楚星野还是硬着头皮去安抚陈明湛,

毕竟,一条狗看起来再怎么温顺,口腔里的犬牙也不会消失。

司哲雅不甘示弱,去抓楚星野的另一只手。

楚星野一时不察,惨遭左右拉扯。

他现在像一颗橡皮糖,任人揉圆搓扁,韧性极佳。

助理站在一边,站也不是、坐也不是,想要给雇主通风报信,却一拍脑门想起老板还躺在手术室里生死未卜。

楚星野看向他,两双眼睛隔空对视,助理无助地笑了笑。

现在,这个病房里有两个左右为难的可怜人了。

可是,命运并不擅长心慈手软——

第三名不速之客,停在了门前。

第45章 chapter45脏水 来人一身……

来人一身米色的套装, 站在医院里,近乎要和洁白如雪的背景融为一体。就这么静静地走进来,脸上挂着温润的笑容。

“星星,”

“真没想到, 今天这么热闹。”

白和礼在楚星野面前站定, 温声说着。

哈哈,

其实他也没想到。

楚星野的脸僵了一瞬, 正准备招呼白和礼坐下来缓解一下尴尬, 却发现病房内的椅子已经坐满人了。

他的胳膊抬起又放下,更尴尬了。

最后还是助理小张主动站了起来, 给白和礼让了座。

“多谢。”

“不用谢不用谢,应该的。”

助理小张突然觉得自己很多余, 有种夺门而出的冲动,但一想起自己肩上的担子, 又强压了下来。

至于这担子是什么嘛——

自然是替少爷看好楚星野了!

这小天才漂亮是漂亮, 就是有点太会招蜂引蝶了。

他们少爷平日里看着威风, 谁能想到他的背后和这样一位美人拉拉扯扯牵连不清呢?

唉, 们上流社会就是不缺风流艳事。

不过,不管怎么样, 他们少爷是决计不能做小的!

少爷,您就放心地去吧。

楚星野,有他替您看着。

……怎么感觉有点不对。

算了, 应该是错觉。

看着这一屋子热热闹闹的男人,小张都替楚星野头大,不由得投去同情的目光。

电光火石间,

这束目光被楚星野捕捉到。

楚星野几乎要流泪了,

唉, 可算是有人能共情他的不易了!

你们贵族学院怎么这么多同性恋啊!

“星野,肋骨的伤怎么样了?”

同性恋一号白和礼开口了,语气淡淡,一双狐狸般的笑眼直勾勾盯着楚星野看。

同性恋二号陈明湛很自然地接过话头:

“星星每天都吃我送的补品,自然是好多了。”

白和礼眉头轻轻一拧,随即又恢复了平时那副端正的样子,施施然道:

“怎么说呢,明湛,我就是随口一说,你千万不要往前心里去。”

“我觉得在别人说话时插嘴,不是很有教养,你觉得呢?”

陈明湛丝滑地翻了个白眼:

“哦,”

“没有就没有吧。”

“反正,我和星星是最要好的朋友。”

“他不嫌弃我就好。”

说罢,陈明湛冲楚星野挑了挑眉,似乎是在急切地寻求他的认同。

楚星野想起了自己半个月、也可能是一个月前发表的朋友论,只能硬着头皮点头。

自从和这些死同性恋搅合在一起,他的头皮是一天比一天硬了,这样下去,练成铁头功指日可待。

白和礼瞥见楚星野尴尬的表情,低低地笑:

“朋友?”

“好吧,祝你们做一辈子朋友。”

陈明湛有点不忿了,却不敢再楚星野面前发作,怕自己大吵大闹的惹人烦,只能坐在那里生闷气。

这时,司哲雅凑近楚星野,眉眼间有几分像温良的驯鹿:

“星星,你看他们。”

“好吵啊。”

“不像我……在星星面前什么也不敢多说,就怕惹星星烦……”

你现在不就在背后、不对是当面讲别人坏话吗?

楚星野无语了。

“星星!”

“星星。”

“星星……”

“你说句话呀。”*3

啧,好多人啊。

三个人齐齐看向楚星野,三双迥异的眼睛里是相同的情愫——

你到底帮谁?

楚星野抿了抿嘴唇。

哎呀你们说的这个事儿,它是这样的,就是它有一个特别的原理,综合来看很复杂,就是科学地说呢不能有一个特别准确的论断,你要用一个长远的眼光去看。

楚星野闭上眼睛,空白的大脑疯狂运转。

三二一开编——

哐当!

门又开了,

新的英雄加入战场。

众人的视线一瞬间转移。

楚星野悬着的一颗心放平了一瞬。

然后,他看清了对方的脸,他的心又开始上吊了。

“啧,怎么感觉这门质量不太好。”

闻高澹单手倚在门边,神态懒懒的。

一低头就瞥见楚星野那双葡萄般的眼睛,不由得笑出来,招了招手。

楚星野反应很快,迅速低头,装作不认识闻高澹。

闻高澹大步走来,发现没有空余的椅子了,便很不讲究地坐在沙发的扶手上——或者说是楚星野的左手边。

楚星野往右边闪,撞上陈明湛的肩头。

陈明湛喉头滑动,从脖颈攀上来一抹红,一直蔓延到耳廓。

闻高澹见状,沉沉地笑笑,似乎并不把身边这些刚刚成年的男生放在眼里。

毕竟,他已经二十八岁,还曾在法律上有过一段貌合神离的婚姻,眼界不是这些毛头小子能比的。

“星野,闻暨白人呢?”

“刚刚还看见他的报道……怎么这会儿不见人影。”

闻高澹语气轻松。

“哦,这个啊。”

“他在手术室里。”

楚星野把憋在心里的话一吐为快了。

现在,轮到其他人疑惑、不解、以及震惊了。

助理小张适时地接话:

“少爷他被水果刀捅进旧伤里了!现在还在手术室里处理伤口呢……”

“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唉。”

陈明湛瞪圆了眼睛:

“你为什么捅他啊?不过没关系,要是白家人来找你,你就让他们来找我!”

白和礼眯起眼睛笑:

“……”

“爪子越来越利了。”

司哲雅眨眨眼睛:

“好耶——”

“星野真棒,这样是不是好久都看不到那个死人脸了?”

最后,是刚刚才进门的闻高澹,他哈哈大笑,声音里却没多少不可置信:

“你……真有你的。”

楚星野坐在最中间,莫名地发汗,整个人像一只湿漉漉的小动物。

不是,

为什么都默认是他捅的啊……

他在大家眼中就是这种人吗?

楚星野深吸一口气,然后低低地说:

“不关我的事,”

“……反正不是我捅的人。”

周身沉默了一瞬,

不过很显然,在座似乎没人在意闻暨白的生死,这个话题竟被轻轻接过了。

只有助理小张还在耿耿于怀,

但他站着,自然是不能算作“在座”的行列里。

闻高澹接着地理位置优势,伸手揉了揉楚星野的脑袋:

“好好好,”

“和你无关,行了吧?”

“真是孩子心性。”

“那、那些媒体说的都是假的对吧?”

陈明湛突然发问。

“你是指……?”

楚星野圆溜溜的眼睛看向他。

“就是、就是那些说你们早就、早就是那种关系、做过那种事情的报道啊!”

陈明湛野不知道是想起了什么,脸一下变得通红,说话也结巴起来。

楚星野歪了歪脑袋。

白和礼淡淡道:

“他的意思是……”

“你和闻暨白不是情人、或者是恋人什么的关系,对吧?”

楚星野连声音都在发颤:

“怎么可能!”

“我和他什么关系都没有。”

司哲雅去挽楚星野的胳膊,把脑袋枕在楚星野的肩上:

“那就好。”

楚星野想要甩开他,用了点力气,竟然没甩开。

司哲雅俨然是一蔓菟丝子,柔顺地依着楚星野。

爹的。

楚星野又开始觉得呼吸有些困难了,屋子里男的好多,他好烦。

没关系没关系没关系……

很快就会好起来了。

楚星野悄悄在心里倒数,

三、

二、

一——

哐啷!

病房的门再次被暴力打开,狠狠撞上墙面,发出巨响。

这次,这扇劳苦功高的门好像是彻底地坏了。

人流裹挟着脚步声冲进来,议论声被风声卷起,哗啦啦地散落在这个封闭的空间内。

闪光灯、无线话筒和音响以及录音笔同时工作,发出细微的滋滋声,让人无端地烦躁。

乌压压一片记者冲了进来。

在场的其他人或多或少地感到惊讶,只有楚星野,发自内心地感到平静、前所未有的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