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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需要我说得更明白一点吗?”

“你明明喜欢我,为什么和其他男人不清不楚。”

“……还是和陈明湛这种一看就对你别有用心的男人。”

因为,根本就不喜欢你啊。

楚星野无语了:

“我没说过我喜欢你。”

闻暨白说:

“你要看我的照片才能睡着。”

楚星野反对:

“不是……你又没在我房间里安监控,凭什么这么笃定。”

闻暨白反问:

“不是这样,你为什么在睡前看我的照片。”

这个嘛……

楚星野语塞。

他就语塞了这么一刹,闻暨白便觉得他是默认了。

脸上的神情微妙了几分。

就在此时,茶水间的门被打开。

楚星野扭头去看,是陈明湛。

陈明湛手上拎着一瓶果汁,笑盈盈地冲他打招呼。

楚星野接过果汁,陈明湛说:

“我记得你喜欢这个口味,尝尝。”

“比某些只会气人的死人脸好多了吧。”

虽然你的智商有点松弛,可你的同性恋弥补了这一点。

简单来说,您也是个爹。

楚星野打开果汁,又被陈明湛拉着往外走。

说是已经清好场了,可以去参观HY最前沿的技术了。

就在两人离开房间的前一刻,

闻暨白淡淡道:

“……你说得对,我根本没必要在意你。”

“只要不干出有损HY形象的事,我不会干涉你的生活。”

楚星野正准备应声好,陈明湛就关上了门。

关门声完全盖住了楚星野的声音。

陈明湛笑着问楚星野:

“星星,”

“闻暨白脸上的伤是你打的?”

楚星野点了点头。

陈明湛凑近他,身上传来很清新的柠檬气息:

“乖乖,”

“别奖励他了。”

然后,陈明湛用脸颊去蹭楚星野。

楚星野脸上风轻云淡,心里惊涛骇浪。

不对吧……朋友之间会这样蹭来蹭去吗?

楚星野正要推开陈明湛,就看见一个身穿白大褂的人走过来。

那人身姿颀长,边走边脱下白大褂,然后折叠起来。看起来比他们成熟太多,年纪三十不到的样子,面容英俊、气质不凡。

男人在楚星野面前站定,顺手把白大褂丢进垃圾桶里。

他礼貌地做了个自我介绍:

“你好,我叫闻高澹。是HY的副总。”

“贵客,这边请。”

楚星野在脑海里回想起三大财团的人物关系,

那可真是一张密网。

闻高澹今年二十八,是闻家的旁系,又是陈家的女婿。

凭借着裙带关系,在HY内部扶摇直上。

他的妻子三年前就与他离婚了,但他与陈家的关系却更加紧密。

足可见他身上巨大的价值。

“闻哥好。”

陈明湛问了声好。

楚星野注意到了闻高澹胸前的徽章,

是飞鸥的徽章,上面的数字是10。

留意到楚星野的视线,男人边走边说:

“在飞鸥的那段时光,可真是我人生中最难忘的几年啊。”

楚星野轻声说:

“您在毕业后依然保留了飞鸥成员的身份,看来确实很难忘。”

闻高澹笑容和煦:

“这很常见,不是吗?”

“看着自己徽章上的年限不断变大,很有成就感的。”

“不过,也不是所有人都在意这个的。”

“暨白就几乎从来不戴飞鸥的徽章。”

楚星野在大脑中回忆,发现事实的确如此。

闻暨白确实不是高调的人,

嗯……他的名字摆在那里,本身就够高调了。

陈明湛啧了一声。

楚星野听见闻高澹说:

“不过,从我的角度来看有些可惜呢。”

“毕竟……暨白徽章上的年限和他的年龄一样长。”

6啊你闻暨白,

楚星野的认知被刷新了。

陈明湛又啧了一声。

楚星野戳了戳他,进行了手动静音。

闻高澹在一扇门前停下,背对着两人输入了密码。

“滴——密码正确——”

楚星野看见那扇门自动打开,巨大的展厅亮起灯光。

这里大概存放着HY最新的研究成果,不过各大股东应该都参观过,陈明湛显得兴致缺缺。

楚星野其实也没什么兴趣,但他对陈明湛更没有兴趣。

他可是直男。

于是,楚星野拉开了和陈明湛的距离。

陈明湛不忿,要跟上去变成楚星野的尾巴。

楚星野累了,推开他。

语气也沉了下来:

“陈明湛,我刚刚一直在想一件事。”

“你其实是故意不报备就带着我来HY研发中心的,对吧?”

第36章 chapter36吓人 陈明湛脸色微……

陈明湛脸色微变。

楚星野继续说, 他低着头,让陈明湛看不清他的神色,

“虽然没觉得你聪明过……不过你好歹是个大少爷,不会对接待流程陌生。带着我这种处在舆论风口上的人来HY, 竟然会忘记提前联系前台。”

楚星野依旧低着头, 却走近了一步,鞋头蹭到了陈明湛的鞋子。

他抬头:

“你把我当傻子?”

陈明湛突然开始假装看天, 又似乎觉得这样太生硬了, 转为假装看地。

他的脖子转来转去,倒是不嫌累。

楚星野的鞋尖一下一下地敲击地面, 发出富有节奏的声音。

那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快。

陈明湛的心跳也是如此。

最终,他败下阵来, 讨好地俯下身子,小心翼翼地捧起楚星野的脸颊:

“我哪儿敢啊, 你知道的, 我才是傻子, 记性一向不好。”

楚星野不耐烦地拍开陈明湛的手,

好热,烦人。

纤细的少年转过身去往前走, 看起来不想搭理陈明湛。

陈明湛有点急了,紧跟上去。

他边走边解释:

“对不起嘛,对不起嘛星星。”

“我是故意的没错, 我就是想让大家看见我们两个走在一起……对不起星星。”

楚星野背对着陈明湛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但那丝笑意在他转身的那个刹那消失了。

少年黑白分明的眼珠子一动不动,终于肯赏陈明湛一个眼色。

他双唇轻启:

“你看你,就是太笨了。”

“这么笨,怎么能想着骗人呢?”

陈明湛还能有什么反应, 只有不停点头的份。

楚星野的语气缓和了点,拍了拍陈明湛的脸颊,

“所以,以后什么小心思都不能在我面前耍,知道吗?”

“……这也是为了你好,你脑子这么笨,要是再养成说谎的坏习惯,可没人愿意和你待在一起。”

陈明湛的脑子里全是楚星野细腻柔嫩的掌心,

他有点太幸福了。

甚至想要去拉楚星野的手,说一千句一万句保证,好让楚星野愿意对他笑一笑。

在陈明湛碰到楚星野指尖的前一秒,

一个男声响起:

“看来智脑系列你们参观得差不多了。”

两个人一瞬间弹开。

闻高澹笑着靠近,

他总是在笑,笑被刻进了肌肉记忆,这一点很像白和礼。

闻高澹声音不紧不慢:

“智脑系列还没有实际产出,只有一些概念图被摆在这里。”

“不过,只要足够有吸引力,哪怕只写个产品名称也能让人驻足,对吧?”

楚星野这才发现,这一片的玻璃柜里只放着一些册子和概念图。

而且,他完全看不懂上面写的什么东西。

闻高澹越走越近,

他的声音和煦:

“你们对智脑系列一定很感兴趣吧,居然在这里逗留了十几分钟。”

“……看你们这么投入,我都有点不舍得打断了呢。”

啧,内涵他?

楚星野抿了抿嘴巴,不高兴了。

陈明湛的眼睛一会盯着楚星野的手看,一会儿盯着自己的手看,眼睛里全是清澈的愚蠢。

楚星野看了看陈明湛,顿觉自己的智商在高地上了。

闻高澹还在继续讲解,看起来很专业,

“……”

“不过智脑系列说到底还只是个设想,不像‘爱迪生’,已经可以初步展现产品了。”

楚星野心一沉,

完了,冲他来的。

闻高澹问道:“我一直很佩服星野这样的天才,说来惭愧,我虽然也攻读过生物医学学位,但怎么也想不明白‘爱迪生’的原理,可以请教一下星野吗?”

楚星野心一沉一沉又一沉,

完了,碰上懂行的了。

就在此时,陈明湛出声打断了闻高澹。

闻高澹的眼睛里有淡淡的疑惑:

“明湛,你也对‘爱迪生’的原理有见解吗?”

陈明湛说:

“我的意思是你别靠他太近,”

“星星很怕热的。”

楚星野有点无语又有点想笑,最后无语地笑了。

还是傻子好用,

地球离了傻子可怎么转,他离了傻子可怎么办。

闻高澹无奈笑笑,然后看向楚星野,似乎是在等待他的回答。

楚星野又努力板起脸,冷冷说:

“机密,无可奉告。”

闻高澹不说话,只是继续用那双永远笑着的眼睛盯着他看。

笑是令人愉悦的,

但一动不动的笑不是。

人不能永远愉悦,看着凝固在别人脸上的笑,心底会发毛。

楚星野已经到了不得不给自己的心剃毛的程度了,

他不看闻高澹,接下来的参观介绍完全躲着闻高澹的眼睛。

闻高澹无意间提到几天后要在纽黑文里举行的慈善晚宴,楚星野下意识地攥紧衣袖。

他想起了自己的计划。

他不是在紧张,而是在兴奋。

但闻高澹只是提了一嘴,接着继续讲解着HY的产品。

HY确实有实力,这次的参观讲解竟然持续了两个小时。

而这间展馆里的,还只是HY的冰山一角。

楚星野那是越听越困,不过听见“今天的参观就到此结束”这句话,又一瞬间精神起来了。

陈明湛接了个电话,不舍地提前离开。

由闻高澹带着楚星野离开。

楚星野说到底还是个怕生的性格,

和刚认识的人独处,有些不自在。

两人进了一间电梯,楚星野一点一点地把自己挪到角落,自以为十分隐蔽。

其实就算不隐蔽又能怎样呢?闻高澹总不能这点小事都——

“为什么离我这么远?”

“怕我吃了你啊。”

闻高澹扭头看他,笑眯眯地说道。

楚星野是想要点头的,

但他只是尴尬地笑了笑。

闻高澹走进,身上散发着古龙香水的气味。

很配他。

闻高澹缓缓问:

“我很好奇一件事,”

“前天,你为什么要去找胡又莲。”!

楚星野一下子警惕起来,

为什么闻高澹会知道他的事?甚至记住了胡又莲的名字。

他只能佯装疑惑道:

“胡又莲是谁?”

闻高澹低低地笑,他已经不年轻了,但依旧是英俊的,

“我有你的探视记录。”

楚星野缄默以对,

他的处境很微妙,根本没办法得知闻高知道了出多少。

他多说一个字,就是给闻高澹多一个字的信息。

闻高澹盯着楚星野皓丽的面庞,

少年太年轻太美丽了,年轻得承受不起这份美貌,美貌是很残忍的东西,偏偏盛开在这具年轻的躯体上。

男人说:

“漂亮的小骗子。”

“我知道的比你想的要多得多……比如,你的机器是个骗局。”

“‘爱迪生’根本没有投产的可能,你是一朵嵌在陷阱边上的蔷薇,宝贝。”

“蔷薇切掉根,不到三天就会死。”

楚星野说:

“这就是闻家的态度吗?”

闻高澹的语气很平淡,但眼睛里的笑意更浓了,

“你似乎觉得我是闻家的人。”

楚星野抬头,直视着他:

“所以,这是陈家的态度?”

闻高澹转过身去,留下一个绰绰的背影,连声音也模糊了起来。

“我什么都不是,只是我自己。”

滴——

电梯门开了。

楚星野走出电梯。

然后,他腿一软,脊背紧贴着墙根,几乎是瘫软在墙边。

幸好这一片人少,少得足以楚星野静静地引爆自己的崩溃。

闻高澹到底是什么意思!

爹的爹的爹的……打什么哑谜嘛!他又不是听不懂人话……

楚星野的呼吸节奏完全乱了,胸膛剧烈地起伏着,柔韧的皮肤像披在一台小型的鼓风机上。

关键其实也不在闻高澹身上,

他不是不明白。

多少人意识到“爱迪生”是个骗局了,多少人等着他烈火烹油最后烧成一把灰,

而他,竟然这么久以来无知无觉。

是了,他和从前太不一样了。

卡里有钱了之后就失去了危机感,

那可是危机感,他这种穷鬼的氧气!

他明明从吃奶起就有的天赋,轻而易举地就没了。

楚星野狠狠地拧了一把自己的大腿,裤子下的肌肤发青发紫,这才找回点熟悉的感觉。

他又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给胡又莲打了个电话。

他说:

“后天……照常按计划行事。”

“警惕一个男人,一会照片会发过去。”

接下来,楚星野甚至没有听胡又莲的回答,就挂断了电话。

他的心脏剧烈跳动,几乎要跳出他的胸膛、离开他的身体、获得自由。

他的心被禁锢在皮肉做的笼子里太久了。

楚星野是动过直接取消计划的想法的,

但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他掌握的太少了,

既然这样,还不如赌一把。

搞砸了,他就把心脏挖出来蘸酒吃。

他已经太累了,只要心脏不跳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哈哈,左边是自由,右边也是自由。有什么好犹豫的呢?

终于,楚星野从身到心轻盈了起来。

他甚至感觉到自己飘了起来。

飘啊飘啊飘——不对他怎么真的在动?!

楚星野的眼睛重新聚焦,

发现自己被人横抱在了怀里。

他定睛一看,

抱着他的人是闻高澹。

还没来得及挣扎,楚星野就听见了令他崩溃的声音——

“楚星野?”

“……你们第一天见面,就可以这样抱在一起了?”

是闻暨白的声音。

楚星野想张口说些什么,却只发出来微弱的气声。

淡粉色的唇瓣张张合合,分外可爱。

闻高澹温声开口:

“暨白,别误会了。”

“星野刚刚低血糖晕倒,我路过看见,实在放心不下……”

“你这样凶,会吓到他的。”

第37章 chapter37医生 “……他低血……

“……他低血糖了?”

闻暨白楞住, 想要走上来看看楚星野的情况,却被闻高澹反手挡住。

“我说过了。”

闻高澹微笑。

闻暨白神色微敛,眸光晦暗。

“会吓到他的。”

闻高澹眯着眼睛笑,伸手去抚摸怀里少年细嫩的脸颊, 仿佛怀里的不是一个成年男性, 而是一只猫崽。

闻暨白皱眉:

“我看过体检报告,他根本没有低血糖。”

“……他到底是怎么了?你又想干什么?把他给我。”

闻高澹抬腿向前走, 却被闻暨白拦住, 只能无奈道:

“我当然是抱他去看医生了。”

闻暨白的眼睛里多了点嘲讽:

“什么时候这么有爱心了?”

“……不管怎么说他也是我的人,把他给我。”

“不要让我说第二遍。”

闻高澹哼笑:

“你的人?”

闻暨白依旧关切地看向他怀里的楚星野, 见少年一张笑脸苍白,心一下子揪了起来。

闻高澹语气不明:

“难怪。”

“什么难怪?”

闻暨白反问。

闻高澹轻轻叹息:

“你还是这样……和小时候一模一样。”

“想来你拿他体检报告的时候, 没想过征求下本人的意见吧。”

闻暨白的眼睛冷下来,他不和闻高澹继续说, 只是举起手机, 拨打了一个号码。

“果然是孩子, ”闻高澹轻轻地笑, 阳光恰巧洒到他的眉骨上,整个人泛着一层金, “不过我觉得,星野不会喜欢擅自拿走他所有资料的人,你觉得呢?”

随后, 闻高澹把人交给了闻暨白。

临走,他的背影传来模模糊糊的声音:

“下次做事,还是多问问星野的意见比较好。”

闻暨白双臂紧紧抱住怀里纤细的人,面色确实冷的。

他齿间摩擦出几个字:

“谁在意。”

闻暨白不觉得自己对楚星野有什么特别的,

他不需要楚星野的喜欢。

喜欢太轻了, 轻得一阵风可以吹散。

他只需要楚星野的臣服。

他根本没有对楚星野特别,他只是……只是讨厌有人跳出他的掌控罢了。

一次又一次地。

闻暨白的唇越咬越紧。

直到医护人员赶到,从他手上接过少年。

隐隐有人声传来:

“那个……您的嘴唇好像咬出血了。”

闻暨白这才后之后觉地感受到口腔中扩撒开来的铁锈味。

“您别抓着患者的衣角,这样我们不好活动他。”

拿出仪器初步查看楚星野状况的医生小声提醒。

闻暨白这才发现,自己一直把楚星野衣服的一角攥在手心里。

松开掌心,那块布料皱巴巴的,仍带着他的一寸体温。

可见,抓着它的人用了多大的力气。

……

“患者没什么大事,只是忧思过度又吃的太少,身体太孱弱了,刚刚一下子没撑住,晕倒了。”

“回去日常饮食要注意,蛋白质和碳水一定要摄入充足,然后不要太过劳累,可以有意识地补充一点……”

高档诊所内,医生给楚星野的症状下了结论,叮嘱着闻暨白。

闻暨白听着,时不时点点头。

最后,医生语重心长地说:

“少爷,你这个小男友啊,平时真的要多注意……”

闻暨白闷闷地说:

“……我和他不是恋爱的关系。”

医生顿住了。

然后,闻暨白随手签了张支票就匆匆离开了。

看背影,有几分落荒而逃的意思。

小护士们八卦起来:

“刚刚……是闻家大少爷抱着星星进来没错吧?”

“没错没错!好嗑好嗑!”

“我就说他们才是一对……”

“闻暨白不是否认了吗?”

“你不懂,一看就是害羞。”

“我作证,刚刚闻暨白抱星星抱得特别紧,一看就是很担心星星的身体。”

“唉……不过星星的身体真的不太好,很让人担心。”

“居然会直接晕倒……多思伤神啊。”

“星星宝宝,好可怜啊……”

星星宝宝在床上装死。

楚星野也不是不想起来,就是真的有点想死。

现在的人都是怎么了?

两个男人抱在一起,不可以是好朋友吗

……他和闻暨白确实不算是朋友就是了。

那算什么呢?

不重要。

高档诊所管得严,护士们只敢聚在一起说闲话几分钟。

等护士们走得差不多了,楚星野睁开眼睛,伸了个懒腰。

像只睡懒了的猫。

*

晕倒之后的几天,楚星野收到了很多关心。

先是白和礼,

楚星野在卧室的床头柜边上发现了一份包装精美的礼盒,打开是上好的鹿茸。

楚星野选择挂二手。

后来是司哲雅,

楚星野收到了一份亲手炖的羊肚菌虫草花鸡汤,以及一盒极品羊肚菌。

楚星野选择挂二手。

在后来是陈明湛,

当面送上了一大堆看不懂的进口补剂,难为他那个脑子能记住全部的服用方法。

楚星野选择挂二手。

最后是闻暨白,

楚星野在书桌上发现一张带有闻暨白落款的纸条,是一串号码。

楚星野疑惑地打过去,居然是一名从业三十年,手持35篇sci的知名医生。

“您好,我叫邵开宇,您也可以叫我邵医生。从今天起就由我来为您服务。”

“有任何需要您可以随时致电,我会尽快赶到。”

楚星野沉默地挂断。

嘶,来了个不能挂二手的。

总之,

楚星野好吃好喝、身心愉悦地度过了好几天。

终于,那场由飞鸥牵头、在纽黑文举办、牵动整个上浦乃至全国富豪的慈善盛宴——

国钧慈善晚会,在晚上七点举行。

晚会的名字取自宋朝著名慈善家林国钧,这场晚会在慈善行业举足轻重,上千人受邀、数十万人关注,现场保镖云集、媒体扎堆,甚至有持证的官方媒体在场进行全程录制。

来宾进出需要严格安检,

但楚星野这种炙手可热的人物除外。

不仅是他的天才身份,

更是他和三大财团之间千丝万缕、令人捉摸不透的关系令人生畏。

楚星野确实没让安保人员失望。

他被白家二人带进门,上座的闻暨白不由自主地投来视线,刚到不久的陈明湛喜气洋洋地凑到楚星野身边,凭借体格优势把司哲雅挤走。

阴招,但有用。

楚星野被多重夹击,总算是找到了自己的位置。

果不其然,主办方的座位排布微妙极了。

他左边是白家两人、右边是陈明湛,正后方是闻暨白。

虽然这种晚会的位置都很宽敞,按理说不会让人觉得拥挤,但楚星野额头上还是渗出细汗。

这四个人,一个确诊是同性恋、两个不仅是同性恋还精神失常、一个疑似同性恋但有时比同性恋还可怕。

阿门,

你们有钱人最新的潮流是同性恋吗?

楚星野从包里掏出纸巾擦汗,

是的,他现在也是发财了,连擦汗都用纸巾而不是手背了。

少年盯着自己手上的一小包纸巾看,毛茸茸的脑袋乖巧地垂下去,也不知道想什么想得入神,看起来可爱得要命,像某种筑巢的小动物。

小动物天性难易,扎进人堆里、滚进金子里、掉进爱意里,也只是沾了点灰,吹一吹又洁净如初了。

这场晚会,在小动物眼里只是嘈杂的巨巢。

巨巢准确来说是一场慈善拍卖会,主要流程是由富人捐出藏品进行拍卖,所得收入作为飞鸥的慈善基金。

富人得到了社会形象、飞鸥得到了巨量资金,媒体们得到了流量。至于其他的,似乎并不那么要紧。

而楚星野作为整场晚会中备受关注的焦点,按理来说是需要表示一下的。

但他既没有藏品、也没有财力,所以被安排了一种更加体面的方式参与这次拍卖会。

楚星野只需要拿出一件无足轻重的东西作为拍卖品,然后由主办方安排的人以高价拍下,相当于是想要巴结飞鸥的人以楚星野的名义向飞鸥捐钱,楚星野在其中起到一个彩头的作用。

展品一件一件地上台,元代的影青釉里红高足杯、清代的碧玺雕花鼻烟壶、西汉的粉蓝玻璃杯、维多利亚女王的手杖、血腥玛丽的宝石头冠、以及达芬奇的71页手记先后拍卖成交,拍卖官小槌一响、黄金万两,这些珍贵的藏品,从前是历史的遗孤、今天是钞票的珍宝,灯光交错,金钱流水般冲进这个神秘的组织。

楚星野坐在第一排,离这些珍贵的藏品最近时只有三五米,看着它们被相继易手,心里却生不出一丝波澜。

终于,

今天的压轴好戏登场。

作为最后一件拍卖品的提供者,楚星野被人叫去后台。

在贵宾休息室里,

楚星野看见了戴着口罩打扫卫生的胡又莲。

他给了胡又莲一个眼神,双方心领神会。

楚星野整个人陷进柔软的沙发里,懒懒地笑。

是的,晚会对入场来宾严格审查,

但如果是保洁人员,就另当别论了。

保洁一般经由总会外包外包再外包,里三层外三层地包。

那个时候就有人就会问了,为什么要这么麻烦呢?

当然是为了油水啦,层级越多、回扣越多,回扣越多、层级越多,无穷匮也。

保洁的管理完全就是一团乱麻,

楚星野不费吹灰之力就把胡又莲安插进去,从面试到签约再到入场,胡又莲甚至没有摘过口罩。

楚星野哼起歌来。

“在哼什么?”

楚星野猛地抬头。

闻高澹坐在他对面,言笑晏晏。

楚星野偏过头,不理人。

闻高澹和他拉近了距离,近得有些冒犯。

在旁人看来,闻高澹几乎是咬着楚星野的耳朵说话:

“你认识旁边那个戴口罩的保洁,对吧?”

楚星野手脚发冷,心脏一悸。

闻高澹捧起他纤细白净的手,攥在掌心里,

“大夏天的,手怎么这么冷。”

第38章 chapter38拍卖 楚星野冷冷地……

楚星野冷冷地把自己的手抽出来, 倒是没遇到阻力。

闻高澹只是笑着,多的话一句也不说。

楚星野腰一塌,整个人再次陷进柔软的皮沙发里。

他说:

“不好意思,刚刚没听清您说的是什么?”

闻高澹伸手从两人间的小桌上捏起一颗瑞士糖, 撕开来丢进面前的热茶中, 然后推到楚星野面前,

“你手上发冷, 喝点热的吧。”

楚星野置若罔闻。

闻高澹也不生气, 又撕开一颗糖,塞进自己的嘴里。

“我猜, 你不会想其他人知道你和那个保洁有勾连。”

楚星野看着他,说:

“我听不懂您在说什么。”

闻高澹笑了笑:

“没关系, 我懂就好。”

“说来,暨白是不是就坐在你位置后面。”

“你不喜欢喝热茶的话, 我觉得他会感兴趣。”

正说着, 闻高澹端起茶杯就要往外走。

楚星野直直地站起来, 绕到闻高澹面前, 然后一把接过热茶一饮而尽。

温热的茶水带着些许焦糖香滚进他的肚子里,丝丝缕缕的甜味弥留在口腔里。

铛,

空了的茶杯被砸回茶碟中央,发出脆响。

“甜吗?”

闻高澹轻轻地把茶杯放回桌上。

“甜得要蛀牙了。”

楚星野抬起眼睛扫了对方一眼,一句话也不想多说。

“我还以为你们小孩子会比较喜欢甜的。”

闻高澹留下轻轻的哼笑声, 转身就走。

然后,楚星野悄悄跑到卫生间,把手指伸到喉咙眼,刚刚咽下去的茶水连同今天的晚饭一起吐得干干净净。

胃酸像一团火,燎过楚星野的肠子舌头和肺。

拜闻高澹所赐, 他现在暖和得不得了。

爹的。

楚星野用力去擦自己的嘴角,娇嫩的肌肤被搓得生疼。

也不知道那崽种给的茶里会有什么。

楚星野爬起来,拐进了残障人士卫生间,然后用力锁上门。

胡又莲早早躲在这里等他,见他进来,连忙紧张兮兮地凑过去。

“喂,你和刚刚那男的什么关系?”

胡又莲有点紧张。

楚星野叹了口气:

“没什么关系。”

“你们别不是有一腿吧!”

胡又莲的声音尖而细。

楚星野愣住了。

胡又莲接着说:

“他刚刚给你泡茶,还凑得那么近……”

“这男的不会碍事吧?”

“你脑子里装的都是什么……做好我吩咐的事就好了。”

楚星野刚刚一键清空了自己的胃,额头发涨,手指在太阳穴轻轻打转。

胡又莲有点急了:

“你这小年轻……!你不懂,恋爱中的男人很可怕的,尤其是这种比你大很多的老男人,发起颠来……”

“我和他不熟。”

楚星野有点无奈。

胡又莲琢磨了半天道:

“那看来你俩真有点什么。”?他看起来很像同性恋吗?

楚星野放弃沟通,咳了咳说:

“还记得计划吧。”

胡又莲点点头:

“在拍卖成交后上台,然后大叫‘¥%*%&%艹你大爷的楚星野’一把扑倒你。”

“对,然后我就会突然吐假血被抬走,接下来你可能还会被拘留,不过我会第一时间捞你出来。”

楚星野点点头。

他再次想起了妈妈塞给他的那张,让他去找白夫人的纸条。

这种人流密集的拍卖会,一定会有简易的医疗站。

他这种突发情况,会先被送到医疗站初步处理,然后送去医院。

巧的是,白夫人虽然深居简出,但几乎每年的国钧拍卖会都会作为义工出席。

虽然没人知道白夫人义工的具体职位,

不过也不是很难猜就是了。

不能抛头露面、不能太累、不能不体面,除了医疗站之外恐怕没有更好的地方。

有专业的医生在旁,白夫人只要会打120就行了。

总之,计划顺利的话一定能接触到白夫人。

不顺利的话……到时候再说。

临走前,胡又莲突然对楚星野说:

“要是你的相好来找我,我不保证不泄露你的消息。”

楚星野开门走人,不置可否。

随胡又莲怎么说,

他都找这种人合作了,这点心理准备还是有的。

不过,

她说,也得有人信才行。

他既可以出具谅解书捞她、也可以出具精神病诊断书捞她。

啧,他真是太守信用了。

楚星野整理好自己的领带,

然后在工作人员的引导下一步一步走上台。

拍卖会的灯光很刺眼,据说是为了照清藏品的瑕疵。楚星野在阵阵议论声中上台,刺眼的白光让他的眼睛发酸。

是了,

他不就是这场拍卖会最大的瑕疵吗?

楚星野,你现在也是出息了啊。

“我身边的这位,大家一定不陌生吧。”

“是跨时代验血机‘爱迪生’的发明者、二十一世纪最杰出的少年天才,同时也是飞鸥协会的会员——楚星野同学!”

现场顿时响起雷鸣般的掌声,楚星野微笑示意。

他感觉到台下几个同性恋和疑似同性恋的视线、以及更多人探究的目光。

无形的东西,暗流涌动。

但他并不在意这些,

视线这种不要钱的东西,当然是踩在脚下当地毯最彻趁手了。

“今天,星野为大家带来了一份特别的拍卖品——”

“他在高中时期的日记!里面记载了星野构思‘爱迪生’的灵感与手稿、以及来自中学时代的美好回忆,拍卖所得的款项飞鸥会全部用作慈善基金,起拍价五十万,加价幅度为十万,竞拍开始!”

日记是太私密的东西,

越私密,越让人兴奋。

天才的内/裤,太多人想要扒下来了。

下面肉眼可见地沸腾起来。

只有楚星野在疑惑。

日记?什么日记?

他给主办方的明明是一沓草稿纸啊……

楚星野抿了抿唇,

嗯……应该没什么影响吧。

“一百万。”

陈明湛举牌。

楚星野一抬头,就对上陈明湛笑着的眼睛。

他对楚星野眨了眨眼睛,脸上是势在必得的表情。

等等……陈明湛在势在必得什么啊?!他的日记有什么好拍的?

钱多烧的吗?

那可是一百万!不要就给他啊!

“一百一十万。”

白和礼举牌。

楚星野稍微有点崩溃了,

不是,你们在干嘛啊。

他的视线无意间和白和礼对上,

白和礼隔空比了个OK,好巧不巧被媒体拍下来。

楚星野深呼吸。

“一百五十万。”

司哲雅紧随其后。

他的声音有些虚弱,以至于需要工作人员再三询问确定价目。

至于原本安排好的、准备拍下楚星野拍卖品的人,此刻寂静无声。

至此,事态渐渐脱轨。

楚星野完全没意识到这些同性恋对他的破烂这么感兴趣。

楚星野几乎要尖叫出来,那可是一百五十万!

爹的,你们干点什么不好!

不许糟蹋钱!让他来!

“一百五十万一次,”

“一百五十万两次。”

拍卖官的小槌发出闷响。

“一百五十万三……”

“一百六十万。”

陈明湛再次举牌,他的声音掷地有声。

“两百万。”

白和礼加价,神色淡淡的。

“两百一十万。”

陈明湛白了白和礼一眼,这一幕再次被在场媒体拍下。

他的白眼,至少从八个机位被十八个媒体同时记录。

今天的报道,可谓是物超所值。

在场的媒体一致达成共识。

“两百五十万。”

司哲雅举牌。

这一次,他把具体数字告诉自己的助理,然后由助理代为出价。

闪光灯在司哲雅身边亮起,他只是柔柔地掩面,助理尽职尽责地用身躯为他挡住镜头。

“三百万。”

白和礼举牌。

在白和礼举牌之后,他身边的助理小跑到司哲雅身边,耳语几句,竟然直接让司哲雅的助理放下了牌。

司哲雅的眼睛里一瞬间溢满怨毒,他的两排牙齿之间摩擦出响声,双手把随身携带的支票本撕得粉碎。

而他的随身助理忙不迭地弯腰去捡,又被司哲雅的鞋子踢到,颧骨上红通通的一片。

要不是白家在传媒业有几分人脉,司哲雅柔弱善良的小白花形象会直接粉碎成渣。

“三百五十万。”

陈明湛再次加价,半个身子探出去,一双眼睛死死盯着白和礼。

白和礼只是淡然一笑,沉思片刻,手肘轻抬:

“五百万。”

周边一瞬间陷入寂静。

花五百万没什么稀奇的,把五百万丢进水里玩才少见。

白和礼的一只手已经摸到白家的核心产业,现金流不是陈明湛这种在海外打打闹闹、才回国不到一年的富少能比的。

陈家自然是有实力的,但陈董事长谨慎,不会放太多钱在陈明湛手上。

果然,陈明湛在听到这个数字后,一瞬间蔫了下来,黑亮的眼睛垂下来,整个人的脊背成一个弓形。

如果他是一条大型犬的话,此刻毛茸茸的大尾巴应该垂在地上,不安又焦躁地扫来扫去。

白和礼的目光穿过人群,直视着楚星野。

楚星野被他的眼睛刺痛。

他不喜欢这样的眼神,

这种……把他视为囊中之物的眼神。

就好像白和礼拍下的不是他的日记,

……而是他本人一样。

“五百万一次,”

“五百万两次。”

拍卖官的小槌再次发出撞击声,在寂静空旷的大堂内,这小小的撞击声回荡、放大,竟有几分像给合唱团配乐的打击乐器声。

“五百万三……”

“五千万。”

闻暨白轻轻举牌,然后轻轻放下。

槌子的最后一下撞击声,戛然而止。

闻暨白双手支撑在膝上,神色漫不经心,长长的睫毛在颧骨上投下阴影,让他的眼睛晦暗不明。

第39章 chapter39意外 全场短暂地陷……

全场短暂地陷入寂静, 然后,大堂内的温度迅速爬升至沸点,媒体们几乎沸腾。

五千万,如果要用现金来支付的话, 还得租一辆卡车。

而闻暨白, 要用一卡车的钞票来换楚星野的几张草稿纸。

楚星野的脑子像是被煎炸炒过,又被灌入24号混凝土然后大力搅拌, 最后压实、熨平, 紧密地和地面亲密接触。

“五千万一次,”

哐!

“五千万两次, ”

哐!

“五千万三次!”

哐!

“恭喜成交!”

哐!

小槌一响,黄金万两。

楚星野眼睁睁地看着闻暨白起身, 然后款款上台。

他和闻暨白没有一点眼神接触,甚至没有办法用眼神来质问对方。

在场的媒体完全陷入疯狂, 闻暨白掷千金博美人一笑, 多好的头版头条, 多炸裂的一手消息。

谁也不会想到, 闻家大少能做出这种事。

HY财力雄厚,进入千禧年以来乘着互联网的春风腾跃而起, 一直隐隐有压过白家和陈家的势头。

三家各有拥趸,HY的扣除商誉后的真实实力一直在风口浪尖被激烈讨论。

这几年经济衰退,HY的投资保守太多。

舆论的高地, 它不去占领自会有人占领。

各大财经杂志争相分析HY真实的流水,犹如过江之鲫。

但是,今天的拍卖,再次让全上浦乃至全国的人认识到HY那雄厚的资本。

闻暨白在楚星野身边站定,无数的闪光灯席卷而来, 一片雪白的汪洋泛滥成灾,楚星野站在其中,精神恍惚。

楚星野的眼珠子吃力地转动,去看闻暨白的侧脸。

闻暨白神色如常,所有人为他而疯狂,他反倒气定神闲。

楚星野不能理解这个荒谬的世界了,几张废纸可以卖出天价,从前的他血汗流尽也换不到一个零头。

果然,

贫穷限制了他的想象力。

楚星野在心里把这个世界艹了又艹。

接下来,闻暨白从善如流地在聚光灯下签字,楚星野的那一沓废纸被精心包装在锦缎密织的盒子里,郑重其事地交到闻暨白手上。

就在闻暨白的指腹碰到那个锦缎盒子的前一秒。

一个身穿保洁制服的中年女人从后台扑了上来,怀里的匕首银光闪闪——

而楚星野闭上眼睛,

是了,说到底这一切到底和他有什么关系呢?

他只需要眼一闭、人一躺,一切就万事大吉——

“来人呐!来人呐!闻大少给刺伤了!!”

“医生、医生在哪里!”

这剧本怎么不对!

楚星野睁开眼睛,感觉到一具温热的身躯压在自己身上,以至于他连呼吸都是困难的。

是了,他一向很擅长把事情搞砸。

闻暨白把楚星野死死压在身下,在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秒,他与楚星野对视。

直视那双眼睛,楚星野遍体生寒。

那不是看一个人的眼神,

是把他视为所有物的眼神。

不远处,胡又莲的声音尖锐刺耳:

“tmd放开我!你们别过来啊……崽种养的别拿手铐铐我!”

“我没想捅他!我没想捅他!”

“是他自己扑上来的……!”

在喧嚣声中,楚星野昏迷过去。

他的心脏再也负荷不住如此高的压力了。

*

楚星野的心脏好像是死了,但没死全,好像是活了,但又不跳。

死人微活,活人微死。

恍惚间,好像有人剥开他的胸膛,用十指去按压他的心脏。

压在他心脏上的力度越来越大、越来越重,从十根手指变成百根、千根,从一个鸡蛋的重量变成一座山,他的心脏像一只氢气球,被不断地挤压,不断地肉领,最后砰地一声,爆炸在氧气中!

楚星野醒了。

他看见医生拿着心脏起搏器猛压他的胸膛,意识复苏,剧痛随之而来。

爹的疼疼疼疼!

现在死一死还来得及吗?

“OK,心跳恢复。”

“断了两根肋骨,不错,比预计的少。”

医生撤下仪器,冷静评估着楚星野的状况。

楚星野只觉得生平从来没有这么痛过,

他的皮肤是完好的,侧腰处的骨头却生生断裂在里面。

幸好医生立刻给他补了一针麻醉止疼,不然他马上又会痛晕过去。

楚星野几乎把自己的牙齿咬碎。

“放松,放松。”

“肋骨好得很快的,两根而已,可以自愈。”

护士的手顺着楚星野的胸膛抚摸,一下一下地帮他顺气,楚星野的呼吸这才重新规律起来。

处理完后,护士把床升起来,楚星野半躺在床上,上半身坐起来三十度。

在服用过简单的药剂后,楚星野就让护士们先离开了。

他现在非常需要独处。

把世界调制静音,聆听他的破防。

楚星野拿起手机,深吸一口气后打开资讯软件。

结果开屏就是雷击。

《天才日记拍卖,疑有香艳隐私惹人关注!》

《上浦日报痛斥日记拍卖——个人隐私物品不该作为慈善拍卖品》

《四少同台竞技修罗场,天才日记花落谁家?》

《陈明湛白眼攻势,情敌间火药味爆表!》

《五百万!史上最独特的拍卖品》

《五千万!!史上最值钱的本子!》

《五千万博美人一笑,HY大少竟是痴情种!》

《HY现金流有多恐怖?三件拍品告诉你!》

头疼,

感叹号含量过高。

这些东西真的是新闻吗?

楚星野跳转到另一个视频网站,然后看见了长达四十分钟分析他和那几个天龙人爱恨情仇、多人关系的长视频。

那四位天龙人在视频中是发/情的狗,他是巧言令色的蛇,网友是愚蠢的鱼。

至于谁是人——当然只有up主一人啦。

楚星野在第38分19秒关掉了视频,手指漫无目的地刷来刷去。

在不同的人嘴里,他有时是楚楚可怜的纯洁小白花、有时是人面蛇心的滥情狐狸精、有时是高冷决绝的天才少年、有时是任人摆布的财团傀儡。

哇,百变娇娃。

楚星野伸了个懒腰,然后在下一秒扯到自己断裂的肋骨,痛不欲生。

是的,民众有朴素的智慧。

就是有点太朴素了,他招架不住。

但也不是没有好事嘛,虽然他的名声乱七八糟了起来,但那几个天龙人也没好到哪里去。

把所有事情都做好算什么,

他可是能把所有事情都搞砸。

病房外突然响起敲门声,楚星野说了声请进,陈明湛的身影出现在他的视线里。

他高大的个子立在那里,手上提着大包小包的补品,怀里是一大捧鲜花,看起来有几分滑稽。

陈明湛看起来又紧张又失落,一双哈士奇似的眼睛里少见地被难过填满。

真神奇,他一难过,看起来比平时聪明多了。

他在床边坐下,关切地去抓楚星野的手,

“那个,你有没有事啊……捅你的人已经抓住了,什么东西啊她……!”

“你那天明明是去关心她的,这贱种居然还敢来捅你,恩将仇报!”

楚星野的脸颊埋在雪白的枕头里,稍稍侧过去了一点,虚弱地笑笑,

“没关系的……我没什么大碍。”

陈明湛,你果然是最好骗的。

这就是为什么他选择胡又莲合作了,

她太好用了,蠢人很难想到他居然在和这种人合作、聪明人不会轻易点破他和这种人合作。

楚星野的眨巴眨巴眼睛,长长的睫毛一颤一颤的,无意间拨乱旁人的心弦,

“喂,你离我远一点好不好呀。”

陈明湛眼睛里的失落更大了,但却没像从前那样直接跳起来质问他。

楚星野眼底浮现出一丝隐秘的笑意,接着说:

“我脚踝上有伤,你挨到了。”

“怎么这么笨呢……”

陈明湛又肉眼可见地开心起来了,他还真是个心里想的全部写在脸上的人,或者说,他在楚星野面前是这种人。

就在楚星野准备随便说点什么把他打发走时,突然感觉到脚踝那里一热。

艹,

陈明湛这个死同性恋掀开被子把他的脚捧在手心里。

然后,楚星野眼睁睁地看着陈明湛视若珍宝地捧着他的脚,小心翼翼地拿出酒精来帮他消毒,接着涂上药水,最后包扎起来。

这道擦伤很浅很浅,应该是他被抬上担架时不小心蹭到的。

实话说,刚刚医生和护士们甚至都没注意到他脚踝上的伤口。

伤口包扎好了,陈明湛脸上居然还是一副恋恋不舍的表情。

不是,有必要吗?

一双脚而已,谁没有啊……

你们同性恋好奇怪。

陈明湛干燥温热的手掌贴着楚星野的足心,把楚星野蹭得生痒。

犯恶心还是其次,楚星野怕自己痒得一个没忍住笑出来。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也是同性恋,

他才不要。

“那个……药应该上完了吧。”

楚星野终于忍不住说出口了。

陈明湛却是没有一点要放手的意思,

“还没呢,我在帮你检查脚上还有没有其他的伤口。”

“听话,这种事急不来的。”

“谢谢的话就不用说啦,我们可是朋友,应该的。”

陈明湛语气轻快。

陈明湛如今也是出息了,居然敢把他当傻子哄。

楚星野忽地生出一种荒谬感。

然后,他终于是忍不下去了,挣脱了陈明湛的手,慌乱间,竟不小心一脚踩在陈明湛的脸上。

这已经是十足的不幸了,但更不幸的还在后头。

有人推开了门。

第40章 chapter40盟友 是白和礼, ……

是白和礼,

他身板笔直、气质如松,手上是一把鸢尾兰。

在看见两人的那个瞬间。白和礼的面孔扭曲了一瞬。

但随即,他从容地走了过来,就这么气定神闲地坐在一旁, 温声问着好, 就好像陈明湛是空气似的。

“早安,星野。”

白和礼的声音温润。

楚星野却更加害臊了, 用力地收回脚, 眼睛不自觉地带上点雾气,很娇。

是了, 网上的人有句话是没说错的,

陈明湛, 你根本就是一条发/情的狗!

而他呢,狗咬人常见, 人咬狗就是奇闻了, 他居然和一条狗有了摩擦, 丢死人了。

楚星野把自己缩成一团, 手脚藏进被子里,毛茸茸的头发乱了点。

谁知道有人去抚平他的乱发, 楚星野探出眼睛一看,是白和礼。

“头发好乱,蹭到眼睛里就不好了。”

白和礼温柔地笑笑。

你也别过来, 死同性恋。

楚星野不着痕迹地往后退了退。

白和眯着一双笑眼,察觉到了楚星野那一点点的抵触感,话锋一转,对陈明湛说道:

“明湛,你也来看星野?”

陈明湛早就看他不爽了, 轻哼一声,说:

“我是第一个来的。”

白和礼笑着说:“那难怪。”

陈明湛皱眉:“你什么意思?”

白和礼伸手去掖楚星野的被子,一双眼睛柔情似水。

“没什么,”

“我只是觉得,星野今天看起来恹恹的,感觉精神不大好。”

陈明湛气了,双手抱臂,语气不满:

“我觉得,做人还是应该多从自己身上找原因。”

“白和礼,你不会这点道理都不懂吧。”

楚星野夹在两个人中间,有点烦了。

虽然他也觉得两个人要是能打起来也是件好事,

但他没有忘记自己还在养病,更没有忘记那些围绕着他的花边新闻,顿时又成了个以和为贵的人。

他张口说话,气息微弱,声线细而轻,

“没什么的……只是刚刚医生给我做心肺复苏的时候压断了两根肋骨,所以现在有点难受。”

陈明湛啊了一声,神色慌乱地问楚星野一些是不是很痛啊、吃过止疼药了吗以及现在感觉怎么样这种显而易见的问题。

狗嘛,脑容量小,一遇到事情就容易短路。

白和礼在进门前就问清楚了楚星野的状况,倒没表现出太多意外,但神色还是暗了暗。

他的视线落在楚星野的肋部,仿佛已经剥开了楚星野的衣服和皮肉,静静地凝视着少年擅自断掉的两根肋骨。

不听话的人偶,在外面的世界受了伤,

应该由主人来缝好。

白和礼笑了笑,打断了楚星野和陈明湛,

“星野,”

“我母亲知道了你的事,想来见见你。”

“她年年都在国钧拍卖会做义工,现在又发生了这样的意外,所以……”

楚星野顿住了,

没想到这件事一路脱轨,最后峰回路转,竟然达成了最初的目的。

“小李,送客。”

白和礼的助理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的,白和礼侧过头去吩咐他。

针对的是谁嘛,

不言而喻。

陈明湛不想走,可看着楚星野好像很期盼见到白夫人似的,也就耷拉着脑袋消失了。

他确实像狗,有时候听话又安静。

楚星野一眼没看陈明湛,问道:

“那……白夫人到了之后,是我们三个人一起……”

“不,”

“只有你和妈妈。”

白和礼淡淡道,语气听不出情绪。

楚星野放心了。

白和礼看了眼手表,说道:

“妈妈大概还有十分钟到,”

“说来,她好像挺喜欢你的。”

“这样吗。”

楚星野应了声。

白和礼点了点头,琥珀色的眼睛看向窗外:

“她很少主动对什么表现出在意。”

“……哪怕是对我们。”

白和礼的后一句话声音太轻了,几乎是一阵微风就能冲散。

楚星野没听清,下意识地问了句。

白和礼却没有复述一遍的意思,视线从窗外转移到楚星野身上,那对浅色的瞳仁倒映出少年纤细的身形。

楚星野第一次在另一个人的眼睛里看见自己的倒影,

他感觉到了一丝的陌生。

白和礼却凑近了他,鼻头翕合,声音轻飘飘的,

“你身上好香,”

“似乎是……沾了点鸢尾花的香味。”

楚星野看向床头,那里摆着白和礼送来的花,正是鸢尾花。

他感到有点不自在,白和礼却在他后撤前拉开了距离,

“妈妈快到了,”

“星野,祝你和妈妈聊得愉快。”

他转身,贴心地带上了门。

病房内短暂地陷入片刻寂静,直到门再次被打开。

啪嗒、啪嗒,鞋跟在地上发出节律清晰的声音。

楚星野抬头去看,一道浅灰色的倩影缓缓进来。

她上半身是白色的丝绸衬衫、下半身是灰色的伞裙,人一走,就划出圆润的弧线,隐隐勾勒出一个模糊的身形,仿佛不是真人,靠近了就会消失。

白夫人款款落座,放下了手提包,声音纤柔:

“你好,第二次见面了。”

“我叫石自珍,你也可以叫我石阿姨。”

楚星野怔怔地看着白夫人,不,应该是石阿姨,她比他想象中的要更温和。

“阿姨好。”

楚星野问好。

石阿姨笑了笑:

“是我要来见你的,说来,我得先表明来意才算是礼貌。”

楚星野连忙道:

“您愿意来探望就已经很让晚辈惊喜了。”

石自珍双手交叉在膝盖上,她的手纤长白净,没有一点岁月的痕迹,

“其实,我是从电视上知道你成为‘爱迪生’的发明人的。”

楚星野意识到了什么,张了张口,却没说出一个字。

石自珍继续说:

“……这太让我意外了。”

“我的儿子给了我一个很大的‘惊喜’。”

楚星野没说什么,其实他早就感觉出石阿姨和白和礼、司哲雅并不是一条心,很微妙的感觉。

石自珍并不介意楚星野的沉默,倒不如说,她似乎很享受面前这个孩子的沉默,她太久没有遇到过正常楚孩子了。

她美丽的眼睛在瞥到床头放着的鸢尾花是,瞳孔稍稍凝滞。

然后,伴随着鞋跟摩擦地面的声音,她高高举起花瓶,把它摔得粉碎,里面的花散落一地。

石自珍捡起其中的一朵,掰开层层叠叠的花蕊。

楚星野看到了一只小小的黑色摄像头,

随后,石自珍亲手捏碎了它。

“小插曲,不碍事。”

石自珍把细小的碎片随手丢进垃圾桶,这些东西在她的手上留下划痕,保养得宜的掌心渗出血来。

楚星野想要按铃,让护士进来处理一下她的伤口,却被石阿姨阻止。

“我说了,不碍事的。”石自珍随手抽出纸巾擦拭自己的手掌,“而且,我不讨厌这种感觉,有的时候,流点血才能感觉到自己是活人。”

楚星野只能作罢。

石自珍浅笑:

“我的儿子是疯子,和他父亲一样。”

“这也许是白家的传统吧,有的时候我也会很疑惑,为什么疯子能活得比正常人好那么多。”

楚星野很认同这句话。

这年头,像他一样老老实实爱钱的正常人不多了呀。

真搞不懂,为什么这些同性恋一个比一个有钱。

石自珍看着他,说:

“……你应该也感觉到了吧,身边的一切都很危险。”

楚星野点点头。

石自珍看着他那双与自己相似的眼睛,简直像是在照镜子:

“你是个聪明的孩子,至少比我年轻时聪明。”

“你让我有种熟悉感……和你的父亲不太一样。”

父、亲。

楚星野先是愣住了,然后下意识地去抓石自珍的袖子,

“父亲……?我爸是个什么样的人?我从生下来就没见过他。”

“他不是什么好人。”石自珍摇了摇头,似乎不愿意多说,“我今天来,是想告诉你,如果遇到了什么麻烦,可以来找我。”

“至于联系方式……”

石自珍话音未落,门吱呀一声作响。

一个男人觉得身影出现。

是闻高澹。

楚星野吓得攥紧床单,脊背弓起,像一只应激的猫咪。

“不用紧张的,星野。”石自珍柔声说,“小高是个好人,阿姨向你保证。”

闻高澹也在床边坐下,对着楚星野眨了眨眼睛。

他天生眉骨高,眼睛深邃,这样的表情有一分微妙的暧昧。

“如果你遇上麻烦,可以通过小高来找阿姨。”

石自珍指了指闻高澹。

楚星野的视线转移到闻高澹身上,看见对方张口说:

“你可以给我一点点信任,”闻高澹身体前倾,脸上是得体的微笑,“就比如,今天阿姨和你的见面,就是我来安排的。”

楚星野眼睛里的警惕少了几分。

闻高澹对他摊开手,脸上神色柔和:

“你看,我说过的。”

“我什么也不是,只是我自己。”

楚星野想起了闻高澹在电梯对自己说过的话,

他可以相信这个人吗?

不知道,再看看吧。

楚星野发动了技能——拖延。

“怎么感觉你比上次见面呆了很多,脑子摔傻了吗?”

闻高澹看着楚星野发呆,缓缓说。

楚星野耷拉个脸,更呆了。

闻高澹哈哈大笑,伸手去抚摸楚星野的发旋:

“唉你们小孩子真是的,想什么都写在脸上。”

他笑声爽朗,病房内的气氛一下子轻松起来。

楚星野脸上也不自觉地带了点笑意。

直到门外传来阵阵的敲门声。

那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清晰,几乎是在砸门。

在砸门声的间隙,依稀传来人声:

“妈妈、星野,我刚刚好像听见里面有什么东西摔碎的声音。”

“我好担心你们的安全,开门吧。”

“开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