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擦完了被挨个找上门谈心时身上冒的冷汗,也藏住了禅院月生微笑着表示“您要是听不进去道理在下也略懂些拳脚”时候的惊恐,一个个态度好的如同春风拂面, 好说话的不行。
对这件事苦恼了很久的禅院润二郎简直狂喜, 连夜编辑一长串小作文发给月生表达自己的感谢。
月生从头看到尾,礼貌的回复:“已阅。”
润二郎:“好冷酷!!!”
润二郎捂着脸去和技术部的女孩子们哭诉。然而女孩子们忙着手里的项目, 其中一个全程保持耐心听完之后, 同样礼貌的回复:“已阅。”
润二郎:“我伤心了。”
路过的润一郎拽着他的领子把他提走:“昨天那份文件整理完了吗?整理完了给我。”
润二郎一边伤心的把文件夹递给兄长, 一边悲伤的独自咀嚼两个冷酷无情的“已阅”。
除了整个岛国的诅咒师们被长期追杀,已经几乎销声匿迹这件事之外, 这段时间的咒术界竟然堪称一种诡异的平静。
出任务的咒术师死亡率和受伤率正在逐步稳定的下降, 专门针对咒术伤害的医疗组织已经初具规模。加茂琰有个表姐从德国读研回来, 目前是这个医疗组织的领头人。
另一方面, 月生一直在有意的解除很多一部分人。
并不是所有能“看见”的人, 都能够拥有和诅咒战斗的能力,他们当中许多人也仅仅只有“看见”的程度。这部分人一些被咒术界吸收, 成为负责后勤等方面的“辅助监督”, 而大部分则被曾经的总监会全然无视。
月生翻到这部分资料的时候,已经有了些想法。
总监会这些年作为不多,架子不小。以润二郎为首的代表新生一代的势力正在逐步的蚕食腐旧, 与此同时,自然也要开始逐步完善结构。
一方面, 要为愿意进入咒术界工作的人才提供就业机会, 另一方面,要帮助不愿意和咒术扯上关系的人们回归正常生活。
加茂琰首先在自己的学校里捉了一个学心理的人才, 双方协商并达成了共识,这位学长会在毕业后进入咒术高专, 担任心理医生一职。
大概五条悟二年级的时候他就能到位。
禅院月生高二的大部分时间,基本都是在清理诅咒师漏网之鱼,和处理相关事务,组建新部门以及吸纳人才当中度过的。
她要上学,要出任务,还要干活。加茂琰呢,天天满课,最近还在研究天元。研究部门的人更不用说。
总而言之,大家都平等的忙的鸡飞狗跳。好在观测机构“窗”的初步优化很快完成,准确率得到了显著提高,这让大家都松了一口气。
总监会的许多部门功能作用都太老,封建糟粕继承人三人组屡次打上门去,才终于物理拆掉了许多无用的部门,并把一切已经到了退休年龄的老爷爷们送回去养老。
什么?不肯回去养老?
直接出殡也可以接受,这边火葬场一条龙服务,包您满意。
等到大家手头的项目终于都告一段落,可以松一口气,月生给大家都放了带薪假,自己回过头还要去继续上学。
……好心酸啊。不过岛国的高中还算比较轻松。
但是谁上学能高兴啊。
月生回学校的时候还有点恍惚,一晃就忙了大半年,另外一边,至少北信介哪里传来了好消息。
第一次出任队长的北信介,带领着男子排球部,在全国性赛事IH大赛上取得了亚军的好成绩。
虽然在决赛上遗憾落败,但毕竟是得了全国亚军。稻荷崎高校为此拉了好几天的横幅庆祝,倒是班里的几个狐狸崽子,出乎意料的平静。
就连一向咋咋呼呼的宫侑,都连着好几天没有来找宫治干架。
月生一年多的高中生活已经习惯了狐狸窝里的闹腾,这么骤然安静下来,竟然还有点不习惯。
“你们队里最近心情比较低落吗?”月生戳了戳自己比较熟悉的角名伦太郎同学。
“啊?没有啊。”角名君一如既往的打了哈欠,眯着眼睛,“怎么会这么说。”
“整个学校都很高兴,但是你们表现的却格外平静。”月生摸了摸下巴,“败给井闼山就那么难过吗?”
角名伦太郎原本在桌子上懒洋洋的趴着,听见这话,勉强驱动自己撑起半个身体:“倒也没有。虽然输给佐久早他们是有点不服气,但并没有很难过啦。”
“拿到亚军是很高兴,但是已经过去了啊。”宫治耸了耸肩,“接下来就要准备春高了嘛。春高预选赛还没打呢。”
“哇哦,”月生说,“我果然,还是蛮敬佩你们这种心态的。”
很多时候,知道道理并不等于一定能够做到。但稻荷崎高校的整个男子排球部,却几乎都把那句“无需追忆昨日”,从球场执行到了日常里。
怎么不算是一种相当可怕的精神呢?
月生眨眨眼睛,心想真是了不起。
“不过没跟牛若打一场真是很遗憾啊。”宫侑七嘴八舌的冒出来,一出场自带吵闹氛围,“我还很想接一下他那个超级无敌大力扣杀呢,在观众席就觉得很可怕,真想直面一下试试。”
角名伦太郎无力的吐槽:“你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啊?”
“是吧?是吧?果然很吓人。”宫治也偏过头去,七嘴八舌的跟双胞胎兄弟讨论,“排球被他砸在对方球场上的时候,整个球场都安静了一秒钟吧?!牛若那场的对方队伍里,自由人下来的时候胳膊都青了一大块……”
宫侑兴奋、激动:“好想接接看。”
角名伦太郎:“且先不提我们队伍里主要负责接球的是赤木前辈,请不要替他预设这种对手。所以宫侑你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啊?!”
宫治:“你的文法好奇怪……”
角名伦太郎震怒:“这不是讨论我文法的时候吧?!”
“既然都说到牛若了,”宫侑摸着下巴,两眼冒光的开始了想象:“其实我还挺期待角名和天童对上的。那个天童的诡异拦网和角名的扣杀到底谁更胜一筹……”
宫治随即展开了联想:“还是说会出现他们俩在半空中,把手像是蛇一样扭来扭去的情况……”
角名伦太郎平静对禅院月生说:“滴一个同班代打。”
禅院月生:“请说出你能上供的报酬。”
角名伦太郎忍痛道:“两根清凉饮料棒。”
“谢谢你的慷慨,但是我拒绝。”禅院月生如是说,“治君今天给我上供了一整盒饭团,所以我不能为了两根清凉饮料棒把他吊起来打。”
角名伦太郎不由得“啧”了一声:“失算了。治那家伙贿赂你的时间太长了,搞的两根清凉饮料棒已经不能打动你……但是只打宫侑不打宫治的话,我心里那口气又咽不下去。”
宫侑早在他们开始谈话的时候,就非常谨慎的后退了两步,稳定在一个进可以继续在这个班里聊天退可以夺门而逃的位置,此刻微妙的松了半口气。
禅院月生耸了耸肩膀:“我不太了解你们高中排球界……所以你们讲那么多,我其实没有完全听懂。”
角名伦太郎拉出自己的书包,从包里抽出一本《排球月刊》,递给了禅院月生。
“啊,谢谢。”月生哗啦啦的翻:“好久没看这种月刊了,真是怀念啊。”
宫侑探了个头:“你从前也关注体育刊物啊?看不出来……噢,好吧,其实能从你的身形上看出来一点。”
禅院月生瞟了他一眼,毫无波澜:“国中的时候被《剑道月刊》采访过。”
她哗啦啦翻着刊物,了解了一下高中排球界的三大主攻手:佐久早圣臣,牛岛若利和桐生八,没找到他们谈及的天童。
而宫兄弟则表现的相当震惊,双胞胎一起把头扭过来:“啊?啊?!”
“干什么大惊小怪的。”月生翻了翻:“你们俩不是知道我以前练剑道的吗?”
“但你没说你被《剑道月刊》采访过吧?”宫侑震声道,“能被采访,你该不会国中的时候还参加过什么全国大赛拿过全国冠军之类的吧?”
禅院月生抬起头,莫名其妙,又仔细回想了一下,好像确实没有特意告诉过宫兄弟这件事:“你想看我的奖杯吗?”
宫治:“啊?真的假的?”
角名:“真的。”
宫治:“你也知道这件事?!”
角名伦太郎看了一眼宫侑,又看了一眼宫治,慢条斯理的坐回去,又打了一个哈欠:“我早就知道了啊。你们俩天天能看见禅院背着剑袋到处跑,就没想过问问吗?再说了,我们学校又不是没被采访过。”
稻荷崎高校是有名的排球强校,更何况这次在IH上取得了亚军这样的好成绩。
记者们的长枪短炮在赛场上就已经来过一轮了。尾白阿兰同样是排球月刊上被称赞为最接近“全国三大”的主攻手,和他齐名的应该是东京枭谷的木兔光太郎。
而宫侑更是直接因为他在赛事上的精彩表现和数次妙传,被称为“高中第一二传手”。要知道宫侑也才高二。
岛国倒是很喜欢搞这种有点中二的称呼……月生思考了一下自己国中时期的绰号……
不愿回想,是中二到被月生认为是黑历史的程度。话说起来,宫兄弟不会现场或者回家搜索,然后来这么叫她吧?
应该不会,会的话就把他们吊在校门口。
第107章
第二天北信介在校门口看见被挂起来的宫兄弟的时候, 有一瞬间很难形容自己内心的感受。
这对“排球界最强双胞胎”在整个稻荷崎也算是赫赫有名了,高低算是个校园风云人物。只不过这个风云的方向从很早之前似乎就不太对。
因为大家路过学校门口看见像座敷童子一样一左一右的宫兄弟,非常热情的前去合影留念。
“唉, 真是难得的奇景啊。话说你们俩到底是怎么回事?”一个合影完毕的女同学说。
“还用问吗?”过路同学无情吐槽:“能以一己之力把他俩挂起来的还有谁啊。座敷童子吗你们。”
宫侑手脚并用的挣扎:“到底谁家座敷童子会被挂起来啊!”
宫治眼尖的瞄到了背着书包的北信介, 当即撕心裂肺的大喊起来:“北前辈!救救我们啊!!!”
北信介:“……”
北信介:“…………”
尾白阿兰平静:“你还好吗,信介?”
北信介平静的掐了一下人中:“没事。”
好的, 他知道这件事是谁干的了。
尾白阿兰千辛万苦的把两个不省心的后辈从学校大门上取了下来, 接着就把人拉到僻静处开始询问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我们什么都没干啦!”宫侑大声伸冤, 年轻的脸上露出一种忿忿不平的神色来,“昨天我和治才知道原来禅院她国中的时候拿过剑道奖项, 所以回去就搜索了一下新闻嘛。”
宫治接着继续伸冤:“超酷的!她的官方绰号。但是我们今天在校门口遇见的时候那么叫她, 她一点都不高兴!”
“不仅看起来不是很高兴, 甚至表情都变了!所以为什么啊!明明超酷的!”
“结果才叫了两三次, 她就忽然恼羞成怒的动手了!真是太过分了!!!”
宫双子非常具有特色的关西腔一句接着一句, 形成了一种奇妙的节奏感,差点让人以为自己听了一场相声。
而北信介听完前因后果, 唯有沉默。
他揉了揉自己的额角。
“月生她……”北信介的言辞相当委婉, “并不是特别喜欢哪个很长的称呼。”
“为什么?”宫侑仍然愤愤,眼看着他要再重复一遍那个称呼,北信介连忙制止。
“不, 不要说出来了。”北信介说,“你猜她后来为什么不再参加比赛了吗?”
宫侑还没来得及深入思考这个问题, 宫治就已经反应过来。
银色的狐狸动作僵硬了一瞬间:“……该不会是因为觉得这个称呼很羞耻, 所以再也不去了吧?”
尾白阿兰善意的微笑:“听说是有一部分这个原因在。我听小道新闻说,有一次去采访她的记者当着她的面叫了, 结果那孩子当场逃走了呢。”
宫治:“……哇塞。”
宫治说:“我说真的,哇塞。怪不得她那时候说别在那么叫了……”
北信介:“所以你们在她提醒了你们之后, 依然叫了是吗?”
双胞胎的气焰在一瞬间层层递减,缩着脖子,安静如鸡。
北信介陷入大脑风暴。
这件事,理论上来说谁都没有错。宫兄弟并不了解旧情所以是真心觉得帅气才跑上去称赞,但是月生本人根本就接受不能。
体育界翻篇总是很快的,月生不再参加比赛后,尽管媒体和剑道界惋惜了一段时间,这件事情也很快不再有人提及。
这么多年过去了,要不是特意去搜索,这个旧称呼根本不会被翻出来甚至贴在月生的脸上。
可是月生她也很努力了啊!
她忍到宫兄弟连着喊了两三四五次,甚至是出言提醒之后,才终于忍无可忍把他们挂起来的。双胞胎没有错,可月生也没有错啊!
北信介陷入沉思。
北信介拉了拉自己的书包袋子:“阿兰。”
尾白阿兰:“啊?”
北信介道:“昨天国文作业留的那道论述题我答的不算很好,可以和你的答案比对一下吗?”
尾白阿兰:“啊,行啊。”
两个三年级遂十分自然的背着书包,转身,往自己的班级走去。阿兰甚至回了个头一脸和蔼的叮嘱宫双子早点去教室上课,然后一边讨论一遍给双胞胎留下了遥遥的背影。
双胞胎在原地站了三秒钟。
“治,我们被放弃治疗了吗?”
“很显然是的,侑。”
“治,禅院应该不会杀人吧?”
“客观的说,我不确定。”宫治非常冷静,他觉得自己已经看见天堂的引路天使正在向他招手,“毕竟禅院她练剑道的,拿过冠军,力气很大,比我们高,甚至被称为……对不起,从今天开始我会把那个称呼咽在肚子里,永远不会说出来。”
“保重。”
“如果我被禅院杀掉,你记得告诉爸爸还是要留我的晚饭,告诉妈妈我很爱她。还有每年祭祀要给我准备最好吃的饭。”
宫侑一脸郑重的拍了一下宫治的肩膀。
宫治视死如归的想要拖宫侑下水。
双胞胎拉拉扯扯,在教室门口终于又本性爆发互扯头花拳打脚踢。
禅院月生戴着一个头戴式耳机平静的路过,从教室的另外一个门进去。
以前她撞见闹起来的宫双子的时候,多少会因为北信介的拜托或其他班级成员的请求,上去物理和平一下。
但今天她相当平静的无视了双胞胎,甚至无视了双胞胎在她路过时的一瞬间静止状态。
“耳机很漂亮。”角名伦太郎夸赞了她的品味。
“谢谢,我妈妈和雪惠送给我的。”月生没有波澜的平静神色立刻柔和下来。
她摘下耳机,挂在脖子上。角名伦太郎这才注意到,这个最新款的耳机并不和市面上发行的完全相同。
耳机的两侧分别被人用颜料画了一幅画,画风并不如何高深,相反,十分可爱。左边画的是一块小蛋糕和一个棒棒糖,右边画的则是一株种在盆栽里的花,花瓣和枝叶柔软的伸展着。
看得出来是非常用心的礼物,并没有破坏耳机的整体观感,相反,显得可爱和幸福起来。
角名伦太郎瞄了一眼在门口鬼鬼祟祟探头探脑的双胞胎:“直觉告诉我,我错过了什么精彩的东西。”
月生:“……”
柔和的表情在一瞬间收回去,禅院月生立刻牵一发而动全身的回忆起早晨黑历史被反复掀开的场面。
尴尬的情绪几乎要把人吞没,月生的表情忍不住扭曲了一瞬间,脚趾扣着鞋底。
……好尴尬。
净让人回忆起一些想死的画面。
可是总感觉该死的另有其人,要不然还是把宫兄弟埋了算了。
“什么都没有。”月生平静无波的说。
角名伦太郎直觉事实并不像月生说的那样。
然而他的直觉让他感受到了一种难以言说的危险。
这种直觉来自于和禅院月生做了快两年的邻居所累积起来的经验,而危险则来自于未知的精彩事件和月生对于这件事情的反应。
藏狐一瞬间差点炸毛,他决定识趣的假装自己相信了,然后低头悄悄的敲一下自己所有的在校好友。
“哈喽哈喽,在吗?今天学校发生了什么宫兄弟精彩事件是我不知道的吗?”
战地记者角名伦太郎交友广泛,没过几分钟手机叮叮当当,消息回复五花八门。
“话不多说。宫双子被挂校门图.jpg”
“哈哈哈哈哈哈你和他俩一个社团的网速也慢了一次吗哈哈哈哈——图.jpg”
“合影.jpg”
“合影.jpg”
“甚至是近距离直接接触宫兄弟合影.jpg”
这下轮到角名伦太郎“哇塞”了。
精彩,真是太精彩了。虽然不清楚前因后果,但剧情的精彩程度难道还用多说吗?!
唉,好可惜。难得特别早的来了一趟学校,居然就错过了这么精彩的一幕,校园战地记者的名声大打折扣,看来踩点来学校还是有道理的,受上学之神和八卦之神的庇护啊。
月生不清楚他脑子里在想什么东西,她直觉这人正在联络四通八达的人脉,甚至可能会千方百计和北信介打听前因后果。
但她暂时不愿去想。
没有人能懂她此刻心情的绝望。
她上辈子就知道岛国是个天然中二病的地方,国中时代被媒体亲自赋予的巨长无比又比喻又对仗的超长中二病外号根本就接受无能,她甚至不愿意在脑子里在想一遍。
谁能懂她到底花了多长时间把这件事情淡忘掉,才终于不至于让那个不可提及的外号不必在睡前的时候,像偷袭一样突然从脑子里划过,然后让她尴尬的垂死病中惊坐起恨不得一头撞死在床头柜上。
连加茂琰和五条悟都很老实的没有再提过!
结果!今天!就这么!被人又掀开了!
毫不夸张的讲,那一刻,是真正的天崩地裂。
禅院月生在内心尖叫,打滚,把宫兄弟反复摔打。
她深吸一口气,反复调理仍然调理不好。
面无表情的站起,“唰”的一下拉开教室的门,目光如同寒冰一样扫视着仍然在走廊上反复拉扯的双胞胎。
两张一模一样的脸。禅院月生过去没觉得这两张脸怎么样,仔细看甚至因为运动少年和父母基因的加成挺帅的。但今天却变得相当可恶可恨,乃至于可憎起来。
宫治的喉咙吞咽了一下。
宫侑颤颤巍巍的道:“拜托了不要杀掉我们啊禅院君!”
禅院月生深吸一口气,然后咬牙切齿的,恶狠狠的道:“自挂东南枝吧你们!”
接着“唰”的一下又把门拉上,冷着脸收拾东西,决定今天请假。
诸事不宜,回家调理。
第108章
因为“黑历史称号贴脸”事件, 禅院月生很长一段时间不愿意再看见宫兄弟出现在自己的视线之内。
然而很遗憾的地方在于,就算宫侑因为校门口暴力悬挂事件老实了许多,不再频繁的串班, 和她同班的也有另外一只狐狸。
羞耻的记忆并不是说想忘掉就能忘掉, 想过去就能过去的。而是日常生活之中短短一句话,甚至一个举动就能瞬间牵连出来的。甚至在睡觉之前, 也可能会突如其来的从脑子里闪过。
这就导致月生接连好几天, 在刚酝酿出睡意的时候大半夜的从床上破防坐起, “不是?他俩有病吧?!”
不愿意回想的东西在脑子里不断的循环播放,月生气的爬起来在房间里来来回回的走, 一边走一边的心里破防的把两只狐狸反复摔打。
她从自己为什么要告诉双胞胎自己参加过比赛开始检讨, 然后检讨到自己最开始就不应该和他们混熟, 甚至不应该认识他们, 最后检讨到开始后悔为什么当初要来稻荷崎高中上学。
这里好像也没有非常好, 对吧?
狐狸很闹腾,咒灵也不少, 甚至距离京都很近, 视线范围里偶尔还会冒出一两个路过的讨厌的人。
禅院月生走来走去。
禅院月生走来走去。
禅院月生摸到了自己的剑。
禅院月生提起了雪中梅。
很好,就这样决定了。果然应该去灭口,只要把他们两个埋进土里……
第二天, 北信介看了一眼完好无损活蹦乱跳来参加社团活动的两个后辈,想了想, 还是找了角名伦太郎来问:“月生这两天怎么样?”
角名伦太郎思考片刻:“感觉, 在强行把一些人从视线里剥离出去。”
其实,还挺有趣的。
角名伦太郎和禅院月生关系不错, 也称得上一句损友。认识快两年,这家伙的表情基本上就没有崩过, 看起来一直相当平静,好像面对什么事情都游刃有余。
但是这次却破天荒的露出那种有趣的表情……好可惜,对方武力值太过强大,因为怕被按在地上打,所以根本不敢拿出手机拍。
双胞胎这两天都因为禅院月生的低气压看起来老实了不少,双胞胎大乱斗都没有素材了。
北信介点头。晚间排球部训练结束的时候,他和角名伦太郎一起回去,到月生住的地方把人逮住,提回北家吃晚饭。
月生翘了一天课,白天睡了一整天,傍晚才在北信介的敲门声当中艰难的从被窝里爬出来。这顿饭对她来说其实是早饭,今天第一顿。
“昨天没睡?”北信介在路上问。
月生打了个哈欠,因为作息紊乱的原因,觉得脑子糊糊的,“昂……没睡。”
她忍不住又打了一个哈欠,眯着眼睛,认真看路。
“最近任务很多吗?”
“没有,昨天晚上出去溜式神了。”
北信介的头顶缓缓冒出一个“?”。
月生伸出手,揉了揉脸。如果北信介没来喊她吃饭,她也不知道自己能睡到什么时候。
“昨天晚上横竖睡不着,所以决定做点什么消耗一下精力。原本我是打算把双胞胎就地掩埋的。”禅院月生波澜不惊的说。
北信介不由得微笑:“那为什么没有呢?”
“你们不是在准备春高预选赛吗?听说这次是冲着冠军去的。毕竟是信介你的最后一次春高了,还是不要出岔子为好。”月生平静的道,“所以我带着孩子们出门溜了两圈才回去睡觉的。”
这是一个比较谦虚的说法了,至少北信介知道实情肯定和月生口述的有些出入。
月生的众多式神咒力来源都是月生本人。她年幼时咒力总量不够,无法支撑太多式神一起出来大规模活动,所以经常会把他们放出去自己觅食。
后来她咒力见涨,直到今天已经不需要式神自己出去打猎吃饭,所以这种行为也已经很久不再有了。
直到昨天,实在是横竖睡不着,迫切的需要干点什么其他的事情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所以背着剑袋,久违的和孩子们一块儿出去撒欢兜风。
有条件放出来的式神基本都放出来了,大家听了叮嘱,放风也放的颇为克制,没有搞出什么扰民的动静来。
但毕竟很久没有大规模捕猎了。于是在月生庞大咒力支撑之下,整个兵库县的咒灵在悄无声息的夜色当中,几乎被吃的干干净净。
孩子们吃的肚子滚圆回了影世界,天光微明的时候月生终于困到了快要撑不开眼的地步,回去倒头就睡,一天无梦睡了个好觉。
北信介笑着叹了口气:“春高啊……说着很远,但也快到了呢。”
时间总是比想象当中过的要快的。
北信介邀请月生来稻荷崎的时候,也才是个高一的新生。但他现在也已经三年级了,眨眼之间,从没有队服的社员,成了排球部的队长。
这是北信介有资格上场的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春高。
他正静静等待着那个春天的到来。
“信介也高三了啊。”月生说,“要考哪个大学?可以透露一下吗?”
北信介微笑着摇头:“并没有读大学的打算。”
月生眨了眨眼:“唉——?”
“哈哈,你不是第一个这样反应的人噢。”北信介耸了耸肩,“老师找我谈过的。他说我的成绩很好,完全可以考上一个很好的大学,不去的话未免也太可惜了。”
禅院月生的手揣着兜:“但既然信介没有改变主意的话,你自己并不感到可惜吧?”
“是的。”北信介平和的回答道,“因为我有自己想要做的事情。我应该和月生说过这句话?我并不需要他人的喝彩,只需要做好我自己想做的事情就足够了。”
月生摸了摸下巴,坦言道:“其实我第一秒钟也感觉有点可惜呢。”
北信介道:“是吗?”
“是呀。”月生说,“其实从最开始认识的时候,我就知道信介是个很认真的人了。每一件事都非常认真的去做,也都做的很好,所以从小到大的成绩也都很好,生活习惯也同样的很好。名列前茅的成绩不去读一个好大学,想一想确实很可惜。”
禅院月生在原地蹦蹦跳跳了一下:“不过,‘擅自为他人感到可惜’,想一想好像不太好。所以只有第一秒钟那么觉得。毕竟是信介啊,既然是你的话,做出什么样的决定好像都是正常的,因为你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也知道自己想做什么。能明确这一点其实已经非常的了不起了。”
北信介不由得莞尔:“谢谢。”
“这么一想信介果然是个强者啊。”
“是吗?可我觉得,我其实只是一个很普通的人嘛。”
“并不是噢,信介这种人其实才比较少。”月生回答道,“因为人类是群居动物,在群体生活当中,难免就会在意他人的目光,又或者因为他人的视线而改变自己。”
她掰着手指头开始数:“哎呀,大家都去做这件事了,我要不要去做呢?哎呀,万一我做不好该怎么办呢?人是难免被大流所裹挟的生物啊,连我自己也是。其实我一点也不想读书,但我必须要去读,唉,无论如何起码要拿到毕业证吧?要我就那么放弃的话,我完全做不到呢。一边痛恨一边这样走着,就像赤着脚走在全是小石子的路上。”
北信介想了想:“只劝你不要太过在意他人的标准的话,未免有些太轻飘飘了。毕竟社会的标准是客观存在的,所以人们才不得不一直行走着。”
“是呀。”禅院月生莞尔,“但信介你因为自身的个性,很信任自己日复一日的累积,也很沉浸的让你感到安心的日常当中,很明确的做到了‘我的人生完全属于我自己’。这一点是非常厉害的。所以我才说,信介你果然是个无与伦比的强者。”
北信介:“啊,添加了限定词呢。”
“因为这一点上我真的很羡慕你呀。”禅院月生叹了口气,又笑起来,“恭喜你。”
“谢谢。”
“不问恭喜什么吗?”
“好吧。”北信介从善如流的问道,“恭喜我什么呢?”
“恭喜你将要走上自己想要的人生。”月生微笑起来,“因为我知道北信介是不会后悔的。”
人生这个命题似乎总是非常宏大的。
它经常被形容成一条曲折漫长的道路,又或者需要攀登的高山。
哪怕是月生活了两次,也因为两次的人生迄今为止都过于年轻,而难以对它下一个准确的定义。
但现在,禅院月生想,也许不必太过紧绷。毕竟所谓的人生,就是由人的每一天组成的。无论是活过一次,两次,又或者很多次,都不可以说别人所选择的人生是错误的。
谁也不知道这条看不见尽头的路究竟会在哪一天戛然而止,既然如此,在那一天到来之前,就选择自己想做的事情,竭尽全力的让自己感到开心吧。
第109章
春高预选赛之前, 禅院月生还是松了口,在北信介“因为是最后一场春高所以想让好朋友一起来”的邀请下,答应暂时给稻荷崎男子排球部做一段时间的经理。
他们约好北信介毕业的时候, 月生也就不会再来。但两位教练依然感到喜出望外。
不过答应的第二天, 月生就非常坦荡的告诉北信介自己后悔了,只是并不会毁约。
北信介其实也知道月生是个什么样的性格, 白天答应的事情到了晚上就会开始反思自己为什么要答应, 然后开始后悔。但这种后悔只展现在情绪上, 绝对不会影响她履行约定。
后来禅院月生仔细回想这件事,怎么想都觉得摸清了她性格的北信介不愧是狐狸头子, 果真很狡猾。
平静如水的日常之中新增添了一件需要做的事情, 让人颇感苦恼。好在这件事不算太难, 月生自己也算有空。
排球部的诸位大多很好相处, 三年级的前辈们人很和善, 二年级的同期们对她心存畏惧,一年级的青涩后辈更是恭敬端正。所以日常相处并没有让人不舒服的地方, 大家也都很配合工作。
月生买了一个可以拆卸的本子, 很认真的开始执行经理的工作。
于是排球部社团的同学们发现了一个非常奇妙的现象。
那就是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宫兄弟……好像变老实了。
同为二年级的正选队员银岛结对此感到大为震惊。他已经在休息的间歇里第五次用“怎会如此”“究竟发生了什么”的目光,自以为隐秘实则所有人都知道的打量双胞胎。
虽然说从前禅院君偶尔来排球部围观的时候,双胞胎会忌惮被她收拾过好几次的过往不闹到她面前去, 但也仅限于此了。
该打的还是要打,该闹的还是要闹。男子排球部特产“双胞胎大乱斗”岂是浪得虚名, 其他社团被动静吸引趴在门口凑热闹都是常事。这几天体育馆里安静的出奇, 连隔壁社团都感到有些反常,甚至派人过来偷摸观察过两次。
神奇的是, 禅院君真的来排球社当了两天经理的时候,这两只狐狸居然开始夹着尾巴做人了。
银岛结看了看体育馆外面的天空。
阳光普照, 万里无云。是让人看一眼就觉得开心的好天气。
赤木路成好笑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怎么了?”
银岛结诚恳的道:“奇怪,这几天的太阳也并没有从西边升起东边落下啊。”
角名伦太郎:“噗。”
银岛结伸手捅了捅角名伦太郎的胳膊肘:“唉,角名,你是跟禅院君和治君一个班级的,究竟发生了什么啊?”
这段时间已经千方百计打听出前因后果的角名伦太郎耸了耸肩,虽然心里面有点惋惜自己手机里的照片已经很久没有更新,但还是高深莫测的道:“我劝你最好别瞎打听,也别去问禅院。”
包破防的。破防的禅院君到底会做出什么行为谁也不知道。
知道这件事的赤木路成:“哈哈哈前段时间双胞胎被挂在校门口的事情你不知道吗?哦对,那几天你请假了哈哈哈哈哈……”
银岛结感到迷茫:“到底发生了什么啊……双胞胎被挂起来了?他俩也不是第一次被挂了吧?怎么这次这么老实,真惹禅院君生气了?”
其实禅院月生在排球部颇为有名。
她入学之前就跟着北信介来参观过,那时候大家哪知道究竟是怎么个事啊,只当这小姑娘跟着哥哥来凑热闹。谁知道人家上手一试,一击重扣差点把地板砸穿,从此超级无敌大力扣杀的传说开始在排球部内部代代流传,连现在一年级的后辈们也略有耳闻。
后来随着时间渐渐过去,禅院月生因为其出奇强大高深莫测的武力值,以及能徒手把双胞胎真的像狐狸崽子一样拎的超强能力,被上至教练下至后辈的诸位排球社成员万分敬仰。
所以无论是正选还是替补还是普通社员,大家都知道她。
银岛结正打算详细了解一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就听见一个格外悦耳的声音非常和善的道:“怎么了?聊什么呢这么开心?”
三个人同时回过头去,对禅院月生露出一个略微僵硬的微笑。
“哈,哈哈。”自由人赤木路成感受着对方极有压迫感的身高和气场,干笑了两声,“什么都没有噢。”
然后迅速逃离案发现场,转头混进尾白阿兰和北信介的场合,神色自若的开始聊天:“今天的数学课后题你们写了吗?”
“写了。”北信介说,“不算难。明天要交上去,回去记得准时完成。”
赤木路成摸了一把背后的冷汗:“哈哈好哦。”
另一边,禅院月生微笑的凝视角名伦太郎和银岛结。
现在的气氛如此的平静祥和,就像是没有波澜的海面。但角名伦太郎仍旧敏锐的嗅到了危险,他当机立断:“我包里还有两个清凉饮料棒。”
月生微笑:“……”
角名伦太郎忍痛道:“……和一包妙脆角。”
禅院月生微笑着收回了死亡凝视,抱着自己可拆卸组装的厚实本子,找个地方坐下了。
黑须教练对于她认真的工作态度非常满意,虽然双方谈的是月生只待到这次春高结束,但有人帮忙分担工作显然是一件好事。
这一天训练结束的时候,暂时担任排球部经理的禅院月生,获得了藏狐供奉的两根清凉饮料棒和一包妙脆角。看着藏狐平静下隐藏着心痛的表情,月生绝对大发慈悲的给他留一个清凉饮料棒。
双胞胎的确因为月生的镇压而老实了很长的一段时间,但狐狸的本性终究无法轻易改变。因此在金毛狐狸第一次伸出试探的jio,而月生并无生气的迹象之后。
稻荷崎排球部特产很快旧态复萌。
角名伦太郎兴高采烈的掏出了他的手机。
县内的春高预选赛结束的时候,天气也再一次变得寒冷起来。宫治在预选赛的最后两场,因为骤然变化的天气而不幸病倒,无法上场,所幸并没有影响最后的结果。
稻荷崎再一次得到了这一届春高的预选赛。
禅院月生坐在赛场边缘的时候,心里有一种非常奇妙的感觉。
观众席和教练旁边的位置果然是不一样的,教练旁边的位置和赛场之上也完全不一样。
月生国中时代参加过的比赛对她来说并不困难,她握剑战斗的经历比她所有的对手都要精彩的多,但她仍然认真对待每一场比赛。
比赛的时候,心情是很不同的。注意力完全专注在对手身上的时候,周围的谈话声、观众席上的欢呼声,都如同海水退潮一般远去了。
月生在尘埃落定的那一刻,出身的注视着赛场。
黑须教练等待了一会儿,笑呵呵的说:“感觉怎么样?”
“很奇妙呢。”月生说,“因为不在赛场上,有种置身事外的安心感。”
黑须教练戳穿了她:“明明有好几球你也跟着紧张起来了。”
月生撇撇嘴:“观众看到精彩的球也会很紧张吧?”
黑须教练:“唉!我发现你这个小孩子真是很难说服啊!”
“又不是第一天知道了。”
月生轻轻的“哼”了一声,又温和的微笑起来。
尽管配合默契的双胞胎兄弟并不在赛场上,但宫侑的水平仍然高超,发挥的相当稳定。这一点很难得,因为宫侑是个经常在赛场上乱来的家伙,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这次陪他乱来的人没上场。
“一月份的东京,也会很冷,注意保暖。”具有在东京生活经验的月生说。
北信介点了点头:“是该注意这方面。要是比赛前生病就不好了。”
月生背着包走之前,鬼使神差的,又回头看了一眼那片橙色的赛场:“……”
尽管剑道和排球并不相通,但同为体育赛事,一方胜利一方失败的残酷却是共通的。如果想要走到最后,捧起奖杯,就只能一路赢下去。
哪怕失败一次,就要打道回府,功亏一篑了。
北信介拍了拍她的肩膀:“走了。”
月生便“哦”了一声,背着包,双手放进兜里,一起回去。
嘈杂的声音都逐渐远去,月生走在北信介的旁边,忽然出声:“信介,你会感到遗憾吗?”
北信介有些诧异:“你是说哪方面?”
“毕业之后,你就再也不能和队友们一起站在赛场上了。”
北信介的语气平铺直叙:“我现在也没有和队友们一起站在赛场上,我是替补。”
好冷酷无情的事实。
“哇塞,我的情绪都没了,信介。”禅院月生说,“不过对不起,这件事我忘了。如果信奉‘结果就是一切’是小孩子的行为,那我果然还是小孩子。你们运动番的高三都不许毕业。”
“那恐怕不行噢。”尾白阿兰笑起来:“你总在出乎意料的地方孩子气啊。”
禅院月生有点闷闷不乐,“真是的,难道是最近看太多运动番了吗?该不会以后你们都往前走了,就我一个人还在回味比赛吧?果然不应该答应信介的邀请的。”
禅院月生就是这样的一个人。
会因为害怕结果,而对开始感到懊悔。
“不会让你一个人回味比赛的,我想大家都不会忘记自己参加过的最后一场春高的。”北信介有些好笑的道,“不过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很遗憾,禅院同学,你已经被狐狸头子骗进狐狸窝,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
“我很早就后悔了好吗。”月生吐槽道,“仔细想想,一开始就不应该来稻荷崎的。等等,你刚才承认是骗了对吧?你承认了!信介,没想到你浓眉大眼的居然也会做这种事!”
“非常遗憾,你虽然意识到了事实,但此刻已经被狐狸包围了。”宫侑刚打完比赛,此刻正神清气爽着,叉腰大笑:“想要逃走的话是会被狐狸们煮煮吃掉的!”
“放心吧,会把人类煮煮吃掉的狐狸巫师,”月生十分从容的道,“在你把我放进锅里之前,我会先用你的狐狸皮毛做成一双保暖的靴子。”
“你们听听!”宫侑谴责道,“好坏的人类啊!真是太残忍了!”
角名伦太郎吐槽:“把人类煮煮吃掉难道就很和善吗?”
宫侑:“什么?同为狐狸你怎么可以站在人类的那边!醒醒啊角名,你是狐狸啊!”
角名伦太郎:“什么?你不知道吗?我早就成功讨封,从狐狸正式变成一个人了。其实大家都已经变成人了,只有你一只狐狸还在傻傻的满地跑。”
“嘿,傻了吧?”银岛结笑着勾住宫侑的脖子,“其实你是被人类包围的狐狸!唉,让我想想,狐狸煮煮吃掉好吃吗?或者应该养起来比较好?”
“救命啊——”宫侑一边挣扎一边棒读,“北前辈——救我啊——你的后辈要被煮煮吃掉了——”
北信介耸了耸肩,微笑道:“起码冬天可以用狐狸暖手,是不是?数量够多的话,就不会冷了。”
月生想了想,也学着他的样子耸肩:“好吧,你说的也对。”
第110章
在春高大赛正式开始之前, 宫侑接到了国青训练营的邀请。
电话是直接打到学校里来的,国青那边一直有选拔春高的种子选手去集训的惯例,被选中意味着一种实力的认可。目前《排球月刊》上的全国三大主攻手, 前后都收到过邀请。而国庆训练营里走出去的选手们, 有的活跃在职业赛场上,有的甚至征战国际赛事。
稻荷崎不是第一次接受邀请, 不过宫侑是。
这孩子兴奋和激动的程度非常明显, 几乎在体育馆里满地乱窜, 逮个人就要来回摇晃一下,以分享自己的激动之情。月生也没能避免, 不过是一件好事, 大家都很高兴。月生对他道了恭喜, 之后就去更衣室换衣服。
走出体育馆之前, 她隐隐约约的听见宫侑用兴奋的情绪仍未褪去的声音问:“治呢?治有没有被邀请?”
事后大家复盘的时候, 意识到这句话也许就是一切的导火索。
不,这么说也并不准确。宫治的打算是深思熟虑了很久的, 他也并不打算放弃自己的决定。宫侑那一句什么都没想的提问, 仅仅只是把这件大家迟早都要知道的事情勾出来而已。
月生刚换完衣服,就听见外面有急促敲门的声音:“禅院前辈!前辈!你好了吗?大事不好了,侑前辈和治前辈打起来了!”
侑和治打架是常态, 但如果是常态打架不至于这么慌乱。月生立刻意识到,在她换衣服的短暂时间里发生了什么事。
于是她立刻开门走出去:“发生什么了?信介呢?”
说来巧合, 那时候三年级的前辈们要么在和教练整理资料, 要么被老师叫去谈高考和春高的事情,竟然一个能制止双胞胎的也没有。
月生直接在后背目瞪口呆的眼神中, 矫健的从二楼跳了下去,平稳落地的时候还不忘叮嘱一句:“注意安全, 别学我。”
然后一路狂奔进体育馆。
双胞胎这一架干的惊天地泣鬼神,一边互相厮打一边大声吵架。月生随手拉过来一个:“怎么回事?”
银岛结言简意赅总结陈词:“治说毕业后不打排球了。”
月生:“……”唉。
她撒了手,一改刚才的火急火燎,在众人包含希冀的目光当中,平静的开始听他们的吵架内容。
一旁正在录像的角名保持着绝对的安全距离,抬起头问她:“你不阻止吗?”
“就是啊禅院前辈!”一路狂奔跟着回来的后辈一边大喘气,一边有点崩溃的问道:“两位宫前辈从来没达成这样过……!”
连其他所有排球部社员都退避三舍了!
“嗯?没关系,我看着呢。”月生用一种专业的目光打量着厮打的狐狸们,“没到那种程度,最多后面往脸上贴两个创口贴吧,不碍事的。”
月生从容的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领。
后辈哭丧着脸:“前辈,你为什么说的像是你好像打过很多架一样。”
月生:“……”不愿回忆起上次类似对话之后的后果,所以这个时候还是保持沉默吧。
月生礼貌的微笑,她波澜不惊的注视着两位斗殴中的选手,唯独这一次不打算制止。
人是无法永远做小孩子的,而长大这个命题如此的紧绷,正是因为未来实在太过不确定,人才容易被对于未来的恐惧压垮吃掉。
人生、未来、与幸福。人们似乎总是无法逃开对于这三样东西的思考与选择。
尤其是在将要选择未来的高中时代。
双胞胎一起在母亲的肚子里孕育,一起出生,一起长大,一起打排球。尽管平常表现的完全就是对抗路兄弟的相处模式,但不可否认的是,他们从来没有分开过。
宫侑以后会走职业排球选手的道路,同样的,他也理所当然的认为,宫治会像以前的人生里一样,在以后的人生里也和他一起。
但是宫治没有。
他坦言,没有接到国青的邀请,稍微有那么一点点不甘心。
其实宫治好像比宫侑更有天赋一点的。但是宫侑比宫治更喜欢排球一点。
他也坦言,他有更想要去做的事情。尽管打排球很开心,但他也想去尝试其他的道路。
于是两兄弟揪着对方的领子大声争吵,最后声嘶力竭的说“再死掉之前,我也要拍着胸脯告诉你,我这辈子过的比你更幸福。”
剧烈的情绪逐渐平息,旁边传来非常冷静也非常突兀的鼓掌声。
双胞胎还没松开对方的领子,就已经下意识的转过头去追寻声音的来源,然后一脸懵逼的看着不知道在那里看了多久的禅院月生。
这家伙的身高是真的不知道怎么长的,连排球部的很多社员都感到羡慕。双胞胎不知为何忽然感到气氛好像变得尴尬起来了,动作完全凝固。
她来了多久了?
她居然没上来就直接物理镇压?
月生盯着他们看了两秒钟,然后语气相当平和的问:“打完了吗?”
她的眼神很平静,和从前一样没有波澜。但这也很可怕,因为她从前上来手动镇压他们俩的时候也是这种眼神。
上次他们惹她真的有点生气,她动手把他们挂在校门上的时候,同样也是这个眼神。
双胞胎触电一般讪讪的收回了手:“……打完了。”
月生点头,“银,麻烦你帮我去把医药箱拿来,我先给他们两个处理一下。平介,你继续练球就行,被牵连打翻的东西不用整理,等会儿让他们俩自己干活。赤木前辈,信介回来了吗?”
闻讯赶来刚进体育馆的赤木路成:“很快。等会儿就来。”
月生点头,接过银岛结递过来的医药箱,平静的坐下,打开箱子:“愣着干什么,需要我请你们过来吗?”
宫侑和宫治莫名其妙的感到心虚,战战兢兢老老实实的滚过去,被禅院月生挨个检查。
月生不算特别专业,但她实践经验较多,外加从加茂琰那里翻过两本书,应付这种场合绰绰有余。
双胞胎被收拾到能见人的地步,北信介平静的踏入了体育馆。
月生合上医药箱:“信介。”
北信介点头。
双胞胎:“……”
双胞胎:“…………”
轻轻跪下.jpg
啊,真是完蛋了。上手的时候一时热血上头根本就没有想那么多,但现在的后续还真是让人感到前路一片黑暗啊。
但同样出乎意料的,北信介在耐心的听完前因后果之后,唯独这一次没有像从前那样制裁后辈。
“能够坦然的告知自己的未来与对方的未来并不重合,这没有什么不好。”北信介说,“这个时候沟通完,总比毕业的时候才兵荒马乱要好得多。”
他的声音平静,甚至语气也很柔和,连围观群众都大感诧异。要知道,北信介平常喜怒不形于色,却并不是完全的一点脾气都没有。
某次宫侑感冒了还试图带病训练的时候,直接被他勒令回家休息了。
“不过,”北信介补充,“这次打的太过分了。”
他在后辈们瑟瑟发抖的眼神中露出一个死亡微笑,“你们是觉得打完这一架就可以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吗?一年级的孩子们都被你们俩吓坏了。”
月生若无其事的看着窗外,双手抱胸,心想可能我从二楼跳下去这件事更会吓坏一年级。
还是别让信介知道了。
尽管月生先用医药箱简单处理了一下双胞胎的打架遗留成果,但她还是建议去医务室看一看。
宫侑和宫治灰溜溜的从医务室回来之后,被一脚踢去收拾自己造出来的“战场”。
这件事结束后,连尾白阿兰都颇感稀奇:“你们俩没怎么发火,我倒是很惊讶。”
北信介和禅院月生正凑在一块下五子棋,两个人同时抬了一下头,又同时低头看棋盘。
“唯独这件事,没什么好发火的。”月生成功连成五子,一边思考吃哪个棋子好,一边说,“尽管是双胞胎,但并不是同一个人。尽早说开对谁都好。虽然方式激烈了一点吧。”
尾白阿兰:“好委婉的用词。”
北信介:“我抱有同样的想法。”他平静的看着月生替换掉自己的一颗棋子,又落下一枚棋子。
“有时候会感觉我身边双胞胎的概率还蛮高的。”月生想了想,“我有一对堂妹,也是双胞胎。不过很明显啊,就算是双生子,也会因为性格和想法不同,走上不同的道路。真希和真依都是很好的小女孩,但她们的选择也未必会相同。”
“这么一想,双胞胎还真是很奇妙的存在。”尾白阿兰在旁边坐下,开始围观他们俩的五子棋,“噢,势均力敌啊。好难缠。”
“不过还是难免闹脾气啊。”北信介说,“何况他们俩闹脾气的方式一向……比较激烈。”
尾白阿兰:“直接说就好了啊。大家都知道他俩什么德行。唉,这么一想我从小到大都跟他们俩认识,有时候还挺心累的。不过这对双胞胎的排球天赋真好啊。”
“天赋是上天的礼物啊。”禅院月生感到唏嘘,“我的两个堂妹也是,天赋点在了完全相反的地方呢。”
尾白阿兰:“禅院。”
“嗯?”
“你现在真的很像那种养了孩子,表面上说真是不省心实则暗戳戳炫耀的家长啊。”
月生:“啊,好像是。不过我还是要夸,我的两个妹妹不仅可爱,还都很聪明。以后有机会见面的话,你肯定也会这么觉得的。”
北信介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了声。
“说起天赋这回事。”北信介一边聊天,一边端详棋局,“我觉得,比起所谓‘排球的才能’,对于阿侑和阿治来说,他们彼此才更像是上天给予的最好礼物吧?”
“很多人都是孤单的长大,但有的人出生就有玩伴了,的确很羡慕呢。”月生察觉到自己又想提妹妹了,于是及时的刹住车,把后面的话咽回去了。
尾白阿兰:“好像把这话说给他们俩听听。”
他脸上露出一种微妙的表情来:“虽然我也这么觉得,但是对于他们俩来说,根本不会承认这个说法吧。”
月生:“啊!不愧是阿兰,果然很了解他们俩!”
接着,北信介的棋子哗啦啦的落进盒子里,发出小石子瀑布落地一样好听的声音,十分清脆。
禅院月生深吸一口气,表情变得严肃起来:“阿兰,你不要说话了。”
尾白阿兰茫然:“啊?”
“完蛋了。”月生拿着棋子的手,微微颤抖,“不擅长分心做事。一边和你们聊天一边下棋的话,注意力全被聊天的内容吸引走了。”
禅院月生痛心疾首:“我已经被信介杀到快满盘皆输了啊!谁来救我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