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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虎杖倭助也必须出面。脑花如果想要带走悠仁,不会留下后患。杀死一个普通的老人对他来说不是难事,警视厅也很难捕捉到诅咒师的痕迹。

好在一切都结束了。

月生轻手轻脚的过去,触碰了一下孩子的脸,然后转身冲老人露出一个平稳的微笑。她的眉眼在这种时候变得格外柔软,传达出来的信息也足以令人感到安心。

虎杖倭助在心里长长的、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月生转身又出去,屋子里盘踞着的式神悄无声息的融入阴影之中,月生坐在外面,打了一个哈欠。

“要搬家。”月生在心里盘算着,“还得托人看顾……好在我手底下有人。啊,还要请琰帮忙看一看。”

回头得问问加茂琰能不能帮虎杖悠仁检查一下身体。

毕竟他的情况实在是太特殊了,谁也不知道脑花究竟是打着什么样的主意才把他生下来……不管怎么说,希望他可以平平安安的长大。

未来究竟走向何方,终究要这个孩子自己来做选择。

月生回头看了一眼。

她透过门缝,看见卧室里微弱的光,像是黑夜里的小小太阳。照明不多,但足够。

孩子就那样安心的沉睡着,他不知道这一晚发生了什么。但不知道也很好。

第96章

第二天虎杖悠仁是在自己的被窝里睡醒的, 入睡之后被抱走,解决完一些事情之后又被抱回来。

虎杖悠仁一路上睡得很沉,对于他来说这是一个和平常没有任何区别的夜晚, 只是睡醒之后, 面对着家里的许多包裹,略微感到有些茫然。

拼接发色的小男孩挠了挠头, 眨巴着眼睛绕过客厅里的椅子和小板凳, 开心的抱住月生的腿:“阿月姐姐, 你又来了呀?”

阿月姐姐笑眯眯的摸摸他的头,又蹲下来, 纤细的手指捏了捏他的脸蛋。姐姐的个子可真高呀, 他一直以为爷爷就已经很高了, 但是姐姐比爷爷还要高出很多呢!

而且姐姐还是高中生, 真了不起。他以后读高中的时候要是也能长那么高就好了。

小老虎抱着月生的小腿, 探头探脑的问虎杖倭助:“爷爷,家里怎么那么多大箱子呀?”

爷爷说:“悠仁, 我们要搬家了。”

“唉?”年纪小小的悠仁瞪大了眼睛, 松开月生的小腿,哒哒哒跑过去又去抱爷爷的腿,“怎么突然要搬家呀?”

“这里不适合继续住下去了, ”爷爷弯着腰,声音温和, “我们搬家去大城市好不好?”

悠仁仰着小脑袋, 有点活泼好动的晃来晃去,“还是我和爷爷一起住吗?”

“是啊。”虎杖倭助微笑起来, “还是我们爷孙两个一起住。”

于是悠仁立刻说:“好啊!只要和爷爷一起,搬到哪里都可以的!”

爷爷好像笑了,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虎杖悠仁却觉得,爷爷好像并不是完全的开心。他笔直的站着,转过头望向窗外那颗枝繁叶茂的树木时,好像有点悠仁无法理解的悲伤。

悠仁循着他的目光一起看过去,大眼睛眨呀眨,就是没看出那棵树有什么好看的。难道树下还站着什么人吗?可是谁都没有呀。

只有金闪闪的阳光被树叶裁剪过后,细碎的照射下来,像一条条泛着光泽的线。

接着搬家行动就开始了。

悠仁还是一个小豆丁,尽管他展现出比同龄人更大的力气,但搬家这样的大事,却用不着一个还没有箱子高的小豆丁来搭把手的。

小老虎原本是撸着袖子,气势十分豪迈的拍着胸脯,说也要干活的。然后下一秒钟就被人拎着后脖颈提了起来,放进了一个比他人还高的纸箱子里。

虎杖悠仁豆豆眼:“唉?”

“谢谢悠仁帮忙。”

他踮着脚,扒拉着箱子的边缘探出一个头,看见高高大大的阿月姐姐笑眯眯的弯下腰来,手塞在外套的兜里。

“不过这些活都有人干啦,悠仁可不能抢人家的工作噢。不然的话,就要被装进箱子里打包带走。”

“那就把我打包带走吧!”悠仁松开纸箱子的边缘,抱着自己的膝盖,抬着头说,“不过,希望阿月姐姐大发慈悲,让装我的纸箱子放在爷爷的旁边。”

“好啊。”月生就笑眯眯的伸出手,托着孩子的腋下把他抱起来,“不过还有另外一个选项,那就是阿月姐姐抱着你,我们和爷爷一起走。”

虎杖悠仁立刻快乐的举起双手:“好耶!我们一起搬家啦!”

他们的家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许许多多不认识的人来来往往的帮忙收拾东西,转移家具等等。在一片匆忙之中,虎杖悠仁则跟月生蹲在角落里勾勾画画。

几张摊开的雪白画纸,还有一盒色彩鲜艳的笔。悠仁在大人们忙碌的时候安安静静的,趴在地面上认真画画。

他先是用一些抽象但精准传神的线条画出了一只小老虎,月生其实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看出那是一只老虎的,但就是看出来了。

接下来,他在旁边又画了一只非常威严的大老虎。然后画了一个框架,把两只老虎圈了起来,不,与其说是框架,应该说是一个简笔画小屋子才对。

最后,他在纸张的右上角,画了一个弯弯的月牙。

月生坐在旁边,她今天没怎么扎头发,已经蓄的很长的头发柔软的流淌在身后的地上。她摸了摸下巴,很认真的分析这张抽象派儿童简笔画的内容。

她指了指那只小老虎:“让我猜猜,这是悠仁,对不对呀?”

“对!”虎杖悠仁举起一只手欢呼了一声,然后他指了指另一只大老虎,很认真的对月生介绍起来,“这是爷爷。爷爷是成年的厉害老虎,我是一只小老虎。等以后我也变成了厉害的大老虎,就可以保护爷爷了。”

月生原本以为,他接下来要在屋子的旁边添加一些小树小花小鸟了,虎杖悠仁却又指了指纸张右上角画的月牙,说,“这是阿月姐姐。”

月生眨眨眼:“唉?我吗?”

“是的!”虎杖悠仁煞有介事的点点头,郑重的道,“这是我的朋友,阿月姐姐。她又漂亮,人又高高的。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像仙女教母一样突然出现,所以画在天上。”

月生在一刹那感到自己的心脏被击中了。

她一只手托着腮,轻轻笑起来,“是这样的呀?”

虎杖悠仁:“是这样的噢!”

他又低头认认真真的给自己的画作上色起来,等到一副画差不多上完色,月生也恰巧收拾起画笔,揉揉他的脑袋。

要出发了。

虎杖小朋友对于搬家这件事没有觉得特别不适应,虽然接下来要到一个以前没去过的陌生环境里去,但因为是和爷爷一起,所以完全不害怕。

甚至隐隐的有些期待。

我们要去一个全新的地方生活了。

不知道会是一个怎样的地方呢?周围都会是什么样的人呢?

虎杖悠仁有点懵懵然的被抱上车,车门关闭之前他回头看了一眼,家里楼梯的栏杆好像碎了。

奇怪,难道昨天晚上有人在家里打架,所以打碎了楼梯栏杆吗?可是他什么动静也么有听到呀。

他就这么懵懵然的想着,孩子幼小的大脑却不足以支撑他进行更多的思考了。车开的很平稳,抱着他的怀抱也是,爷爷就在身边,于是虎杖悠仁抱着自己的画,安心的睡着了。

等他睡醒的时候,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放进了被子里。全新的被子和全新的床,却不知道为什么对这时候的动作感到熟悉。

很快他就不再思考这些。他爬下床,穿上拖鞋,开心的踢着鞋子去找爷爷。

新家不像在宫城的家那样大,但是也不算小。探索新家像是一场全新的冒险游戏,至少小老虎敲敲这个角落,又敲敲那个角落,玩的很开心。

推开窗户往外看,是和以前完全不一样的,林立着的高楼大厦。

虎杖悠仁踮着脚在窗户旁边看了一会儿,才想起来另外一件重要的事情。

他抬起头,问爷爷:“阿月姐姐走了吗?”

爷爷点了点头,“她去找东京的朋友了。下次有时间,会再来找你玩的。”

虎杖悠仁“好耶”一声。

适应新的环境总是需要时间的,尤其东京是一个非常非常大的地方,就连他们居住的地方也是。

虎杖悠仁花了很长很长时间才差不多混熟了周围的各种路线,具体过了多长时间他也不是很清楚,反正,在换上短袖又换上长袖之后,他已经能够非常娴熟的摸清楚那一条小路买东西回去最快了。

爷爷说过了年他就该去读幼儿园了,虎杖悠仁很期待。他待在家里的时间总是更多一些,到现在还没有在东京交到什么新朋友,去了幼儿园,应该就可以交到好朋友了。

在天气冷到爷爷给他裹上围巾的时候,虎杖悠仁在运动场遇见一个……他在心里计算了一下,觉得对面那个高中生的个子应该和阿月姐姐差不多高。

另外说一句阿月姐姐个子长的真快,总感觉每次见面都又高了一截,赶上她好像遥遥无期啊……

“可恶啊!”头发冲天的高中生把手里的球拍的砰砰作响,双手握拳,丧气的大喊:“假期根本找不到人可以托球嘛!要是把赤苇喊……唉?”

不知为何神似猫头鹰的高中生转过头来,小老虎在运动场旁边探了个头,一瞬间不知从何而来的紧张抓住了他。像是被猛禽锁定了一样。

“你是谁啊?”头发又黑又白的猫头鹰走过来蹲下,好奇的歪着头,“唉?你的头发也是和我一样的哦!两种颜色!”

他把刚才大喊时候的丧气一扫而空,露出一个阳光开朗的笑容,伸出一只手,“我是木兔,木兔光太郎!”

虎杖悠仁立刻不害怕了,同样开朗元气的握住他的手:“我是虎杖悠仁!猫头鹰哥哥,你在打排球吗?”

猫头鹰哥哥丝毫不在意自己被怎么称呼,一只手托着下巴,整张脸都皱起来:“你认识排球啊?今天是周末,早知道应该去学校的……没有人给我托球。”

他像是一个气球被人戳了一针,漏着气干瘪下去。

虎杖悠仁也摸着自己的下巴思索,他认识排球主要是因为月生有一次带了一颗排球来,和他玩了一下。

“我不会托球。”小老虎说,“但是我会抛球,你要试试吗?”

木兔光太郎猛禽搬锁定猎物的眼神又出现了:“唉?”

第97章

虎杖悠仁将排球高高的抛起来。

他不懂什么是二传, 自然也无法做到像队伍中的二传手一样精准的将球送到主攻手的手中。但是在周末的大清早有人愿意给他托球就不错了,有什么好挑剔的。

于是木兔光太郎自己欢快的自己追着那颗球跑,高高跃起, 以一个非常标准的姿势重重扣下一记扣杀。

清晨的阳光恰巧从朝着虎杖悠仁照过来, 他眯着眼睛,看着木兔光太郎逆着光的高大身影, 不由得发出了有种的感叹声:“好帅气啊。”

扣杀。

好帅气啊。

一记成功的重扣扣爽了的木兔光太郎落地弯腰, 双手握拳, 站起身时像小动物一样发出欢呼声:“hey!hey!hey!”

虎杖悠仁跟着举起双手,一起发出怪声:“hey!hey!hey!”

木兔光太郎转过头来摸了摸下巴, 眼睛像是圆圈:“噢……虽然但是, 传的很烂噢。”

虎杖悠仁立刻同款摸了摸下巴, “可是我根本不会传球嘛。”

“你说得对, ”木兔光太郎走过来, 把他提溜起来夹在腋下,中气十足的道:“但是已经很有样子了噢!竟然能把球抛给我啊, 真了不起!你想不想学习传球?我可以带你拜师噢, 我队伍里的二传手超棒的!”

虎杖悠仁眼睛一亮,有种终于交到朋友可以一起玩的兴奋:“好啊!”

于是目测起码一米八还多的木兔同学看了看时间,兴奋的揣着孩子往学校跑了。

路上虎杖悠仁提出这个姿势有点不舒服, 木兔光太郎就把排球挂在胸前,背着他快乐跑步。

“哇, 感觉这样一下子就变成负重跑了, 悠仁你以后和我一起跑步好不好?”

又免费坐骑的虎杖悠仁兴奋的一拍(木兔的)肩膀,“好啊!木兔哥哥我们冲啊!”

木兔光太郎一跳两米高:“hey!hey!hey!”

木兔光太郎冲进了排球馆。

木兔光太郎兴奋的把虎杖悠仁用一种举起辛巴式姿势展示给所有人看, 用他一贯惊天动地的气势大喊:“赤苇!我给你找了一个徒弟!!你快来看!!!”

一年级生赤苇京治被震的探了个头,然后差点脚下一滑摔倒:“木兔前辈, 这是?”

虎杖悠仁张开双手,用一种和木兔光太郎看成亲兄弟般如出一辙的热情大喊道:“我是虎杖悠仁!”

木兔光太郎兴奋的补充:“是我在小区楼下运动场遇到的小孩!”

赤苇京治,颤抖的手,冷静指出了问题所在:“所以,你们今天早上刚刚认识,对吗?”

猫头鹰和小老虎同时点头。

三年级前辈大惊失色:“等等,你就这么把孩子带过来了?通知孩子家长了吗?”

“唉?”没常识到一种可怕的地步的枭谷高中排球部王牌选手,露出豆豆眼,他和悠仁说话:“你和我一起出来的时候,通知你家里人了吗?”

虎杖悠仁的小手摸摸下巴:“你猜?”

木兔光太郎非常乐观:“我猜你通知了。”

教练眼前一黑,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这和拐孩子有什么区别啊木兔!快把孩子送回去!”

排球馆里一时之间像烧开的水壶一般炸开了锅,大家对于自家的王牌主攻手到底是个什么性格心里边都有数,但没想到这次这个大孩子直接草率的带了一个小孩子过来,一时之间教练前辈同期后辈等等一群人乱成一锅粥,那叫一个人仰马翻。

有小心翼翼试图去把孩子从木兔手里抱下来的:“悠仁小朋友对吧?来先来木叶哥哥怀里……”

有惨叫着摇晃同期的:“怎么办怎么办,要是孩子家长报警找过来要抓木兔,我们春高该怎么办啊?!”

“你先松手啊我要被你摇死了……”

教练一口气终于喘上来,呼叫猫头鹰饲养员:“赤苇——”

赤苇京治强行稳住,年仅十五六岁却展现了非同一般的沉稳:“是。”

教练:“把孩子送回去,木兔也一起带着去上门给人家道歉!”

天哪!他知道木兔这个孩子是神经大条了一点,但是一个没看住,他怎么就闯出这种大祸来啊!

我们枭谷的王牌就不能……算了,自家孩子还能咋的。

教练心塞又疲惫的揉了揉眉心。

在老老实实抱着孩子跟着赤苇一起回去的路上,木兔光太郎小声的和虎杖悠仁咬耳朵,“那你还想学托球吗?”

虎杖悠仁认真点头:“我想学。”

于是两个人一起暗戳戳的盯着走在前面的赤苇京治。赤苇京治根据正根据虎杖悠仁提供的地址寻找虎杖家的位置,感受到两个小太阳的视线,简直如芒在背。

他无奈的转过头来,“怎么了吗,木兔前辈?”

木兔光太郎抱着虎杖悠仁,虎杖悠仁抱着木兔光太郎的脖子,简直跟亲兄弟似的。

“赤苇赤苇,”木兔光太郎探头问:“你愿意教悠仁托球吗?”

“赤苇赤苇,”虎杖悠仁学着木兔说话,“你愿意教我托球吗?”

赤苇京治:“……可以。如果悠仁有空的话。”

奇怪,明明才高一而已,不知为何有一种带孩子的疲惫。但面前的不是前辈吗?

而木兔光太郎则小声的和怀里的小朋友“耶”了一声,眉飞色舞的道:“要是爷爷同意的话,我还带你去看我们训练。我告诉你哦,扣杀可帅气了。到时候我扣给你看,就是‘咻’的一下球飞过来,在‘砰’的一声扣下去……我也可以教你扣杀!”

虎杖悠仁很激动:“真的吗?”

赤苇京治终于忍不住:“木兔前辈,恕我直言,幼儿园的话,暂时可以把扣杀这种高难度动作先放一放的,起码应该先打基础才对。”

一大一小两个孩子同时发出了“唉——”的声音。

虽然有一些莫名其妙的波折,但总的来说,虎杖悠仁在东京的生活还算顺利,并且也算是顺利的交到了朋友。

一年的时间过得比想象之中快的多。

月生在砍了某个脑花君之后,没有社团,无所事事的在兵库摸了一年的鱼。偶尔砍砍咒灵,更多的时候还是在看书。

她看书看的很杂,基本上什么东西都能读一点。无人打扰的阅读时间总是过得很快,更何况兵库冬天的雪已经快要融化了。

说来兵库的冬天实在是有些寒冷,不过想想距离很近的京都冬天也冷的不像话,兵库的冷似乎也就在意料之中了。

月生是抗拒一切极端天气的性格,无论是冬天最冷的时候还是夏天最热的时候,一旦到来都能要她半条命。寒假的时候加茂琰从东京过来住了一段时间,和月生通宵打游戏到天昏地暗,玩儿累了就把人往怀里一搂,躺在厚实的毯子上呼噜噜睡的很香。

月生的个头已经比加茂琰还要大一些,这使得双方再见的时候,加茂琰感叹说:“你看起来跟一堵墙似的。”

然而两个女孩儿窝在一块儿睡觉的时候,她却很熟练的扒拉在月生的身上,小腿盖住月生在冬天总是冰凉的脚。

“吃甜的吗?”加茂琰问。

月生困的迷迷糊糊:“吃……不对,不行。最近戒糖……”

加茂琰就“哦”了一声,自己爬起来去吃带来的甜品,顺便追一追新出的电视剧,然后用世界上最刻薄的语言嘴了第一集的大部分剧情,从镜头挑剔到穿帮。

月生裹着毯子打着哈欠,把双脚放在加茂琰温暖的腿窝里,安静的听她嘴电视剧。除了剧情确实比较烂之外,应该还有学医人冲天的怨气需要散发一下。

看完电视剧,加茂琰一摸她的脚,半凉不热的,一盘算:“不行,得买个被炉,冻成这样,你都不知道出门买点取暖的东西吗?”

月生:“我不想出门啊……而且外面真的好冷。”

加茂琰拿她突然爆发的宅属性无可奈何,她早知道这孩子性格很多变,可能今天会为了折一支花横穿半个岛国,明天又因为不想出门窝在家里一整天甚至更久。

拿她也实在没有什么办法,只好揪住她的脸捏来捏去,然后站起来,把她也拖起来,像打扮娃娃一样给她套上厚实的外套和围巾,拖着她出门买了个被炉回来。

还是大型的那种。毕竟这孩子不知道吃什么长的,青春期身体发育快速,尤其是身高,粗略估计也有一米八还多了,长手长脚的,被炉要是买小了可怎么塞得进去。

月生被她拽出门还有点不情不愿:“好冷啊……”

她蹬上靴子,开门的时候哆嗦了一下,还是老老实实跟着一起出了门。

加茂琰对兵库这边不太熟悉,所以还是月生老实的带路。加茂琰买东西一向很迅速,挑好了被炉,约好了送货上门的时间之后,操心的对着她的个子比比划划。

“你的内搭和秋衣是不是都短了?”

月生慢了一截反应:“啊?还好吧?”

“就是短了。”加茂琰下定论道,“买新的。”

月生一到特别冷的时候就不乐意出门,加茂琰深知把她拽出来一趟不容易,趁着这次机会把该添置的都添置了,买完了东西还忍不住操心的嘀嘀咕咕,“你的个子长的未免也太快了。衣服短了要立刻买新的,又不是没有钱。别因为不想出门就凑合凑合穿,好歹衣服要合身吧?”

禅院月生把下巴搁在她肩膀上,打了个哈欠,“我知道啦……这不是你来了吗?”

加茂琰又去揪她的脸蛋。

因为冷空气的吹拂,摸起来凉凉的。

加茂琰只好叹息,说:“春天快来了。”

“是呀。”禅院月生低头蹭了蹭加茂琰,小动物似的含含糊糊的说,“雪就快化掉了。”

兵库那么冷,但好在总有人来看望她。

第98章

逛街的时候意外的遇到了出来团建的排球部成员, 月生只对其中几个人比较熟悉,倒是北信介主动走过来打了招呼。

“好久没见了。”北信介冲她点头,露出一个友善的微笑。

加茂琰也点点头, 她摸着下巴思考了两秒钟, 低头从口袋里掏出一点糖果塞给北信介。在学校里学到崩溃的时候偶尔就会想吃点东西缓一缓,所以她现在也养成了随身带点小零食的习惯。

大概也有他们最开始认识的时候, 就分享了食物的原因, 后来大家再见面的时候就好像总是要去吃点什么。

北信介把糖果接过来, “谢谢。加茂君最近学业还好吗?”

“信介你还是那么犀利。”加茂琰立刻指指点点道,“我们不要提这个话题好吗?到底谁去学医会感到高兴啊, 反正我现在是一点也不高兴。”

教科书到底为什么会比人还要高出那么多啊啊啊啊——

月生:“怨气已经外泄了啊阿琰。”

北信介不由得轻轻笑了一下。

他能感觉到一起出来的前辈同期和后辈们正鬼鬼祟祟的观察着这边的情况, 嘴巴里还发出自以为他们听不见实则所有人都听见了的惊叹声。

“哇, 女孩子。”

“哇, 信介居然认识女孩子耶。”

“你瞎吗?其中一个是角名班上的禅院。唉, 不过另外一个是谁,禅院君的姐妹吗?”

北信介道:“那么我就先告辞了。”

加茂琰点点头, 拎着已经开始困倦的打哈欠的禅院月生走了。

一群人凑在一起嘀嘀咕咕半天, 最终商讨出“信介果然是个强者啊”的结论,然后一回头,背上立刻出了冷汗。

北信介保持微笑:“大家在说什么呢?”

众人立刻:“……啊没有没有。”

“我听见了。”

“……”

“背后议论女孩子真是太失礼了。”

几个刚刚八卦的最欢快的立刻老实的站了起来, 真心实意的忏悔道歉。

即将毕业的三年级学长慢慢的喝了一口水,保持着微笑, 静静的看着北信介。

另一个三年级用胳膊肘戳了他一下, 小声笑笑:“做出决定了?你确定吗?”

队长缓缓的点了一下头,眉毛好像忽然柔软了许多, 两个人凑在一起嘀嘀咕咕:“我以为你会选尾白呢……”

队长只是拍拍他的肩膀,眼睛弯弯的, “这不是很好吗?”

两个人一起看过去,北信介明明也只是二年级,但只是站在那里,就莫名散发着一种稳定的成熟气息。

于是另一个三年级小声说:“也是。”

这孩子看起来好像不是特别的出彩,但在刺头云集的稻荷崎,还真是令人感到放心啊。

寒假结束之前,月生孩跟着加茂琰跑了一趟东京。原因是五条悟终于要脱离家庭教育的苦海,准备准备去学校读书了,而加茂琰答应给他拍帅气混剪的事情也开始了。

月生向来觉得加茂琰有朝着科学狂人的方向发展的架势,虽然学习这事儿总让人怨气深重,但加茂琰每次都是一边骂骂咧咧一边挑灯夜读。厌学归厌学,又不是不学。

加茂琰忙里偷闲去学了一点摄影,改造了一下摄影机,三个人一起又去刷了个诅咒师副本,刷完在东京找烤肉店吃。

月生吃完饭就开始打哈欠,因为刚吃了东西,身体是暖的,所以把自己团起来窝在座位上的时候非常舒服,舒服到让她想打一个幸福的小呼噜。

“你是什么需要冬眠的动物吗?”五条悟吐槽她。

其实加茂琰每次见到五条悟,也都会觉得这孩子是不是又高了一截。这个年纪的孩子还真是长的快,五条悟和禅院月生坐在一起的时候,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里来的超模或者运动员。

手脚的长度未免太超过了,高中生怎么可以长到这个高度。几年前加茂琰还是【AAA天降正义小组】里个子最高的那一个,但转瞬之间就形式倒转,变成最矮的那个了。

真是令人忧愁的苦恼啊。

禅院月生完全不反驳五条悟的吐槽,安心的在小沙发上滚了滚,幸福的说,“是的。我是一只需要冬眠的蘑菇,还是吃肉的那种。你一定要小心哦,不然的话,说不定我哪天就把你嚼吧嚼吧吃掉了。”

五条悟扶住了一旁的扶手:“救命啊,救命啊。槽点太多老子吐不过来了,应该先从量词开始,还是应该先从你把蘑菇归类成动物开始啊?话说蘑菇需要冬眠吗?”

加茂琰隔着冒着热气的锅打开了摄像机,笑眯眯的歪过头:“蘑菇需不需要冬眠我不知道,不过月生小蘑菇肯定是需要的。感觉在冬天变得格外爱睡觉呢,好了,你不是还要去看孩子。”

禅院月生躺尸了一分钟。

禅院月生深吸一口气,坐了起来:“嗯,你说的没错。差点忘记。好像连记性也变差了,回头我要建一个备忘录才行啊……”

这下加茂琰也跟着一块儿来吐槽她:“明明已经给孩子们买好了礼物,结果差点忘记带。你这个记性真不知道该怎么说好。明明也才是高中生,但你走神的程度好像越来越严重了啊。”

禅院月生若无其事的从小沙发上爬起来,假装自己没有听见加茂琰的话。

五条悟在她背后指指点点,“你看,你看。这家伙是不是太闲了一点啊,整天无所事事的所以才容易走神,果然应该给她找点事干……”

禅院月生笑眯眯的走回来,一巴掌拍在五条悟的无下限术式上,“你再怎么说我也不会转学去东京咒高的,死心吧你。”

五条悟双手交叉,恶狠狠的扭过去,超大声:“切!”

把一切都录下来的加茂琰憋笑。

月生告别之前,还趁着五条悟没有防备的时候,非常突然的揪住他的脸,揉了好几下。

带着小圆片墨镜的小五同学大惊失色道:“喂!你这是干什么?!我要喊了哦,我真的要喊了哦——喂!阿琰你不要光看着,倒是过来帮帮我啊——阿琰你不要老是当摄影师好吗?快来把我从这个魔鬼的爪下拯救出来啊。”

“我可不是负责拯救王子的骑士,五条小王子。”加茂琰津津有味的举着摄像机,她现在是真的找到了关于摄影的乐趣,总感觉这些片段会变成深夜学崩溃了的时候的慰藉呢。

五条悟虽然喊的很大声,但还是鼓着嘴巴,也就象征性的挣扎了一下,完全没有开无下限之类的术式。

这让月生不由得莞尔,捏了捏小猫冻成红色的耳朵,好不容易焐热的手被冰了一下,默默的塞回自己兜里。

“好吧,小王子。”月生笑眯眯的说,“你要不要现在改变主意,跟我一起去兵库上学啊?稻荷崎的大家都是好人哦。”

五条悟双手抱胸,“哼”了一声:“不要。”

“唉?为什么?不是一直很想到东京之外的地方看看吗?”

“我又不是没去兵库找你玩过。”五条悟站直了,双手叉腰,蓝色的围巾在胸前摇摇晃晃,“我已经跟朋友约好了,到时候一起去东京咒高了。约好了的事情不好反悔的。”

五条悟同学在某次照常的离家出走,顺便日行一善祓除咒灵的时候遇到了家入硝子,再然后碰到了夏油杰。

非常合得来的新朋友,尽管月生对他的两个朋友不算认识,但已经知道了不少消息。

她从影子里捞出来一个盒子,塞给五条悟。

“别拆。”

五条悟停下拆礼物的手,难以置信,“什么?不是给我的礼物吗?”

“不是啊。”禅院月生平淡的说出了让五条悟跳脚的话,“给家入同学的。”

五条悟忿忿不平的把盒子夹在腋下:“这是什么啊?你俩都还没见过面呢,你给她准备礼物不给我准备啊?”

月生:“枪。”

“啊?”五条悟左看看,右看看,探头探脑的确定这边人少没人看过来之后,又说了一遍,“啊?”

月生补充:“请咒具师改造过的版本,也是不错的咒具了。”

加茂琰:“总感觉第一发子弹并不会射向咒灵。”

五条悟:“我要把你们两个绑起来吊在咒高的大门口。”

月生哈哈道:“好哦,你想来试试吗?”

在五条悟再一次露出忿忿不平的表情之前,月生又不知道从哪里抽出来一个盒子,很轻的放在五条悟的头上。

“唉?”五条悟伸手,抓住盒子的边缘。

“从兵库带过来的。你上次不是排了很久的队,结果到你的时候倒霉的卖完了吗?”月生搓了搓暴露在冷空气里的手,试图蹭到加茂琰旁边把手塞进她的口袋里取暖,“我来的时候顺便给你捎了一盒,味道应该没错?我这段时间戒糖没去吃过。”

五条悟抽了抽鼻子:“真是的,我要哭了哦?这下根本没办法说你记性差了。”

月生:“那就给我道歉嘛。”

五条悟:“我才不要。”

五条悟气哼哼的扭头走了,但月生自觉给猫顺毛成功,笑眯眯的摆了摆手。

加茂琰笑吟吟的举着摄像机凑过来,“哎呀,真是的。还是那么爱逗小五。”

“很好玩嘛。”

“但是送枪这一点还蛮贴心的。但是家入君不一定会用枪啊。要请百合子阿姨去教一教吗?我倒是很乐意在枪法上面有个师妹啦。”

“妈妈和雪惠不在国内啦。”月生眨眨眼,在贴上来的摄影机前面转了几个角度,手指扒拉着眼下的皮肤做了个小小的鬼脸:“妈妈说要带着雪惠去实行很多年前定下来但是没有实现的旅行计划,所以我今年寒假都没有回家。”

“啊呀。那到时候我去教一下也可以。我跟百合子阿姨学的还蛮好的噢。”

“阿琰!”已经走出一段路的五条悟一只手抱着两个盒子,另一只手在招手:“走了!”

年轻的少年穿着一身常服,外面套着一件很长的漂亮外套,他的蓝色围巾在寒风里微微的晃动,白色的头发几乎明亮到反光。

加茂琰忽然觉得这个场景格外的好看,镜头追着过去录了一秒钟,才笑着高声道:“来啦!”

她冲月生摆了摆手:“我走啦。”

月生的眼睛微微一弯,她往空气里哈了一口白雾,笑着摆了摆手,又因为太冷,赶紧把手塞回了兜里。

第99章

禅院月生高一回京都禅院家挖竹笋的时候, 带了两个孩子出来。

虽然她现在不怎么在禅院家待着,但是拜当初和禅院直毘人干的那惊天动地的一架所赐,几乎所有人都对她心存畏惧。这是一件好事, 她把禅院家几个和诅咒师勾连的混蛋拖出来杀了示众之后, 就更加成为了一件好事。

所以让新一代的孩子们出去上学这件事,家里几乎不再有反对声音了。倒是当初月生换上裙子的时候, 长老们当中有几个气的当场出殡了, 那段时间禅院家埋了不少人。

月生那时候对禅院扇其实已经没什么印象了, 这个血缘关系上的叔叔很久没有出现在眼前也没有再掀起什么波澜,直到月生抱着几颗竹笋站起来的时候, 看见怯生生蹲在草丛里的小孩儿。

月生原先居住的院子几乎已经没有人打理了。

她曾经种下的各种各样的植物在这小小的一方庭院当中肆意生长, 几乎要吞没半个院子, 于是很小的孩子藏身在其中非常容易。

但也许是缘分使然, 也许是命中注定。

在她没有看系统地图, 系统也没有给出提示的情况下,月生回过头, 随意的看了一眼植物从的时候, 对上藏在其中的一双眼睛。

一双年幼的、属于孩子的、饱含恐惧与害怕的眼睛。

月生于是歪了歪头,走过去,拨开凌乱的各类藤蔓和植物, 伸手将她抱了出来。

那是个头发短短的女孩子,穿的很普通, 月生伸手的时候, 她害怕的往后缩,但后面堆积的是更多的植物, 于是她被月生抱了出来。

月生能看到她裸露出来的皮肤上散布着被植物锋利页面划出来的红痕,严重的地方已经划破了一点皮肤。于是月生用湿巾给她擦擦胳膊擦擦手, 低下头耐心的问:“你是谁家的孩子?”

那孩子不安的扭来扭去,但挣脱不了月生的手,只好在短暂凝滞的沉默过后,小声的回答:“扇。我是扇的女儿。”

月生花了两秒钟回忆了一下禅院扇是谁。

又花了两秒钟回忆自己对禅院扇的印象——贱人。

月生思考片刻,从回忆里隐隐约约的抠挖出来一点关于禅院扇的孩子的印象。好像是听说禅院扇有一对双胞胎来着,但那时候她都离开禅院家了……叫什么来着?

噢——

“你是真希还是真依?”

小女孩抿了抿唇:“真依。”

月生歪了一下头:“你到上学的年纪了,怎么没出去上学?”

月生一向觉得孩子们越早去学校越好,起码不能总停留在这个破家族里。上学是唯一且正规的离家方式,所以在挑选学校方面,她向来尽心尽力,并且尽量挑选分散在全国各地的学校。

所以幼儿园也要去上。

真依小朋友有点不安的抱住自己的膝盖,“我……父亲说,女孩子没必要出门读书……”

月生的动作一顿。

失算了。

月生小小的反思了一下自己。

虽说她现在已经颇有话语权,打上门的时候连总监会也要老实坐下来听她讲话,但耐不住家里面总有几个听不懂人话的伪人……再筛一遍。

月生伸手,轻轻揉了一下真依的小脸蛋。可怜孩子,瘦的不行,身上也没点肉,可见禅院扇根本不会好好养女儿。

她蹲下身,尽量放低身体,从下往上看真依的脸,歪着头说:“你冷吗?”

长长的头发垂下来,在空气里摇摇晃晃。

“不、不冷……”

“那你为什么发抖?”月生不由得轻轻笑了一下,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给她裹上,修长的指尖碰了碰她的额头。

“我又不会吃小孩。”月生轻声说,“要跟我走吗?”

真依抬起头来,恐惧仍然没有从那张稚嫩的脸上褪去,她甚至退后了一步。

“我不是拐卖小孩的。”月生仍然蹲着,抱着自己的膝盖,看起来温和又无害,“按照辈分来说,我是你的堂姐。就算在禅院家,我们的血缘关系也是很近的。孩子们到了三岁都要出去上学,我只是想把你们带出去上学。”

真依的声音带着哭腔:“父亲说你不是好人!他说你异想天开离经叛道根本……”

她的声音哽住了,没有继续说下去。难以想象禅院扇究竟对自己的两个女儿输出了多少负面情绪,连背地里骂她都骂的丰富多彩各种各样。

“原来你认识我啊。”月生有点难以言表的指了指自己,“我不是好人……好吧,我也不能昧着良心说自己是个惊天大好人。但是我们讲道理,难道你的就父亲是好人吗?”

真依被哽住了:“……不是。”

禅院扇要是好人的话,这个世界就干脆毁灭吧。

“对吧?对吧?”月生点点头,放弃了蹲着的姿势,盘膝坐下,看起来有点郁闷,“我又不吃小孩。你也知道家里同龄的孩子都送出去上学了对吧?这个决定是我下的,所以坏的不是我啦,是你父亲。哦……不好意思,是不是不该对孩子说父母坏话来着?但是这个你也知道……”

月生托着腮,“我还把我的外套给你了呢。哦,不用脱,送给你了。我又不是要用这个外套绑架你什么。你想出去读书吗?如果你想的话,我就把你和真希带出去上学。”

真依还只是小小一只,但警惕性颇高,显然平日里过的不算太好。她一直保持着警惕的神色,但当月生提到可以和真希一起出去上学的时候,她的神色很明显的顿住了。

月生就笑着冲她伸出了一只手,过了一会儿,真依犹豫着,但还是伸出双手,握住了她冰凉的手指。

“所以你到我院子里是要干什么?”

“竹笋……今天的饭被克扣了,想来挖两个竹笋……”

月生笑眯眯的找到真希,让两个孩子先等一会儿,然后踹开了厨房的门,一巴掌将克扣孩子的饭的负责人扇翻在地。

整个禅院家都没料到这祖宗就为了挖两个笋子突然回来,闻声而到的时候两个孩子刚吃饱饭。

禅院月生扫了一看,看见人来的挺齐全的,仍然保持着客气而礼貌的微笑,将禅院扇从人群当中拖了出来打了个半死。

打完了之后,很轻松的掰了掰手指,微笑着看着精神紧绷的大大小小的各类人。

她不是很在意他们都是谁。

但有些人就是听不懂人话,实在是让人非常非常的苦恼。

“是你们太闲了吗?”月生很困惑,“我记得总监会任务不少呀?我还订了每个人每月至少要完成多少任务的指标呢,你们都做完任务了吗?这么有空来拦着孩子上学?”

大长老前几年就因为月生是个女孩儿这件事儿背过了气,现在硬着头皮站出来的是个生面孔,“……这件事情是扇干的,我们没有拦着孩子们上学。”

月生盯着他们,头也不回的问:“是这样吗?真依?”

真依躲在真希的身后,不太敢说话。

真希:“是的。你上次回来杀了不少人,他们都不太敢不听话。噢,除了扇。”

地面上躺尸的禅院扇抽动了一下手指。

真希的眼神飞快的活动起来,她看了一眼禅院月生的背影,又打量周围的环境,把妹妹转过去,让她捂住自己的眼睛。

禅院真希从椅子上跳了下来。

于是月生听见了巨大的振动声响回过头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一双漠然的眼睛。

禅院真希站在本就毫无反抗之力的禅院扇的身边,手里的烧火棍还在滴滴答答的淌血,周围简直一片狼藉。

赤红色的血液溅在她的身上、脸上,她身体里流淌着一半他的血,但更多的他的血染红了小女孩的和服。脸庞和脖子上的血珠滴滴答答的流淌进衣领。

这一幕看起来吊诡又恐怖。

真依也被巨大的声响震的抖动了一下,不过她一向是很听姐姐的话的,姐姐先前让她转过去捂住眼睛,她就一动不动的蹲在那里。

看见了这一幕的人们尖叫起来。

“天哪!她,她怎么能……!”

“真是恶魔!双生子果然是不详的征兆……她和第二个甚尔有什么区别!”

……

月生从真希漠然的眼神当中抽离出来,不耐烦的回头:“吵死了。滚。”

人群瞬间寂静,作鸟兽散的速度比谁都快。

“我不出去了。”真希握着手里的烧火棍,很冷静。谁也不知道她究竟如何能在看到动弹不得的父亲后,如此迅速地做出决定又行动起来,甚至顾及了胆子小一些的姊妹。

“我不出去了,”真希重复了一遍,说,“你把真依和母亲带走吧。”

角落里蹲着的禅院真依发抖起来。

月生歪了一下头。

她走过去,从袖子里又抽出一张手帕,沾了水,蹲下身给真希擦脸。白色的手帕很快染的红透了,月生只好无奈的丢掉。

血红的手帕轻飘飘盖住了一双没有瞑目的眼睛。

“很难洗。”月生说,“这件衣服不要了,丢掉。先凑合穿一下我小时候的。”

这孩子真是果断的很。

月生想。

但果断并不算是缺点,至少月生心里有点羡慕她的果断,这种程度的果断她完全没有。

真希在月生站起来的时候抓住她的手,仰头时,那双眼睛平静又坚决,“我可以偿命。你把真依和母亲带走。”

月生曲起手指,弹了她一个脑瓜崩:“他的命比较便宜,不值得你来偿。你现在要做的是去擦擦身上乱七八糟的脏东西,换身衣服,然后和妈妈妹妹一起搬家。”

真希怔愣了一下。

月生踩过满地流淌的污渍,把蹲在角落里发抖的真依抱起来,安慰的摸了摸她的后背,把孩子的脸埋在自己怀里,然后带着她走出了屋子。

在门口,她回过头看真希:“愣着干什么?出门之前你要收拾干净。”

真希“哐当”一声丢开手里的烧火棍,把沾满液体沉甸甸的外套脱下来,沾了脏东西的木屐和足袋也是。她光着脚,小跑着跟上了禅院月生。

“我们以后住在哪里?”

“东京怎么样?”

“你在哪里?”

“兵库。”

“我也想去兵库。”

“驳回,我不擅长照顾孩子,而且我也在读书。”

禅院真希拽着月生的衣角,仰起头看着堂姐。

她长得可真高啊。家族里流传着的那些流言变成传说,给什么都还不懂的孩子们编织出一个可怕的恶魔形象,刚刚诞生几年的孩子们梦中都是月生大魔王。

但是真希想,大魔王也好。

如果月生是大魔王,她就像那些人说的一样,是恶魔,是不详的双子当中的一个。恶魔给大魔王卖命,天经地义。

第100章

月生其实并不是一个特别勤快的人, 也并不是一个擅长挑选礼物的人。

不是特别勤快,指的是她经常性的宅属性爆发不想出门不想社交不想见人,这么多年到处跑实在是形势所迫, 现在终于有条件宅了, 直接成倍爆发出来。

其实她上辈子就是一个不太擅长和人交流的人,这辈子能交到几个朋友简直是万幸。

不是特别擅长挑选礼物也属于上辈子的遗留问题了, 尤其是小孩子的礼物, 尤其是和普通孩子不同的小孩子的礼物, 实在是令人大伤脑筋。

所以月生来之前纠结半天,除了老一套的带特产甜点之外, 还按自己的思路准备了点东西。

在双胞胎姐妹和她们的母亲一起住的地方的时候, 她站在门口还有点忐忑, 指尖揪着衣角来回搓。

【她们会喜欢我的礼物吗?】她忐忑的问系统。

【你挑礼物的时候没想着合不合适, 站门口了想起来犹豫了?】系统吐槽, 【恕我直言,你就是买双新袜子一人一双, 双胞胎也会欢天喜地的穿上的。】

接着月生听见了脚步声。

背着书包的两姐妹一起爬楼梯上来了, 真依最先看见月生,眼睛立刻明亮起来,蹦蹦跳跳的拉着姐姐狂奔上来, 抱住月生一条腿,很开心的大声喊她的名字:“阿月!”

月生立刻弯腰把孩子抱起来, 开心的蹭蹭贴贴, “啊,真依。可爱的小女孩姐姐亲亲。”

真依立刻“吧唧”一口亲在月生的脸上, 真希已经从口袋里掏出钥匙来。

进门的时候真希问:“你怎么来了?”

月生抱着真依进门,过玄关的时候弯了一下腰, 笑眯眯的,“寒假快结束了,还是觉得要来东京一趟,所以就来啦。”

她把真依放下来,右脚踩着左脚的鞋后跟把鞋子脱下来,另一只脚也如法炮制,换了拖鞋之后,蹦蹦跳跳的摊在客厅的沙发上。

真希很平静的放下书包,“我看你明明就是被琰姐拉着来的吧。你冬天根本不会随便出门。”

“请不要随意戳穿我。”月生把放下书包坐到她旁边的真依搂紧怀里贴贴,说,“我也还是个小女孩呢。话说回来,兴趣班怎么样?”

“很好!”真依举起双手,快乐的大声说,“老师教我们做了很多手工,我被夸奖了!”

“真棒!”月生笑眯眯的去揉她的脸蛋,小女孩的脸刚刚吹过风,有点凉凉的,反倒是月生的手因为一只塞在兜里,热乎乎的。

真希看着恨不得黏在一起的两个人,有点无语,大人似的叹了口气。

月生朝她招招手,“你也过来嘛,贴在一起暖和一些。”

“不要。”真希不动如山道,“贴在一起是拿我在取暖好吗?我不冷的。”

月生眨巴眨巴眼睛,丝毫不在意自己正在对小女孩撒娇:“可是我冷唉。”

真希:“……”

真希脱掉拖鞋,爬上了沙发。姐妹三个人幸福的窝在一起,月生幸福的给两个小女孩顺毛。

“饿了吗?”月生问。

双胞胎的母亲在上班,所以假期的时候大多拜托常驻东京的润二郎帮忙照看。但总拜托这个年轻人实在是有些不好意思,所以双胞胎的母亲就让孩子们根据兴趣选了个兴趣班。

稍微去学点感兴趣的东西,正好也能打发时间,避免两个孩子在家没事干的情况。

真依摸了摸肚子:“不饿……但想吃点东西。”

月生撑起半个身子,上半身向前探去,把沙发前面的茶几拉过来,主打一个能脚不沾地就绝不沾地,然后从影子里捞出一个点心盒子,和两个小女孩一起嚼嚼嚼。

“先垫着,免得晚上饿。”月生一边嚼嚼嚼,一边说,“啊,这个东西我也是第一次吃,味道还不错耶。”

她嚼了一会儿,动作忽然顿住。等等,我不是在戒糖吗?怎么突然开吃了?

禅院月生内心艰难的来回拉扯了一会儿之后,决定继续假装自己忘记了戒糖这回事。反正都吃了……先吃了这一顿再说。

真希:“你不是在兵库读书吗?怎么连这个也没吃过。”

真依嚼嚼嚼:“阿月能不出门就不出门的。真奇怪,她原来是这么懒得出门的一个人吗?冬天踏出门口的频率全靠朋友捞她。”

在东京是加茂琰和五条悟,在兵库是北信介角名伦太郎偶尔会加上宫双子。

嗯?这么一想身边双胞胎出现的频率是不是太高了?月生自己在心里默默的数了一下,然后哼哼唧唧的从喉咙里发出撒娇一般的声音:“屋子里那么暖和为什么要离开屋子。”

真依三口两口吃掉一个小点心,在沙发边缘晃着腿:“可是外面也很好玩啊。我喜欢和真希去外面一起玩。阿月和朋友一起出去玩的时候难道不开心吗?”

“开心是很开心啦。”月生豆豆眼,“但是啊,出门就是很麻烦啊……说真的,虽然我每次答应人家出门一起玩的时候,不超过两分钟我就会后悔。虽然还是会遵守约定出门,虽然和朋友一起很开心,但是回家的时候还是会觉得好累……”

真希:“好的,长大以后我会多多拉你出门的。”

月生露出一个非常抗拒的痛苦表情。

真希站起来,搂住她的脖子亲了一口她的脸蛋,于是这种抗拒的表情立刻从月生的脸上褪去了。

“嗯。”月生说,“我果然喜欢和妹妹贴贴。”

真希淡然的咬了一口点心。

幼稚园在读学生当然没什么作业可言,更别说现在是寒假。

月生和两个孩子一起吃点心,吃完点心之后,又从影子里捞出来两个盒子,一人分发了一个。

“其实我觉得,送这个东西有点早。”月生说,“所以没有子弹,只有外壳,不可以带到学校里去,知道吗?之所以送这个,是因为我觉得你们迟早有一天会送到,而且这个东西确实很好用。”

真依摸了摸比她手大得多的沉甸甸的枪,说:“哇。”

真希掂了掂,诚实的说,“其实我更想要冷兵器,像你的刀那样的,我感觉那个很棒。”

月生摸了摸下巴。

送武器这回事,实在是月生的一贯思维。现代社会很和平,但月生自己长的不太和平,所以礼物也下意识的往能够自保的方向选……

但是仔细想想,这个年纪的孩子还无法妥善运用这样杀伤力大的武器,所以先给个壳子摸一摸算了,要是有兴趣的话,以后也未必不能往这方面培养。

双胞胎姐妹当中,姐姐真希并没有咒力。

哪怕是月生自己,也没有想到禅院家这么块儿小地方,竟然能接连诞生两个这样极端的天与咒缚,实在是有些不可思议。但一想到甚尔的儿子很可能也是一个十影,两个天与咒缚的存在似乎也就不足为奇了。

……才怪啊。

禅院家这破家族到底占了什么风水宝地能走这样的大运啊?不,也不一定是占了风水宝地,毕竟这小破家族里伪人真的很多。

与姐姐相反的是,妹妹真依是一个咒术师。而且拥有着非常稀少的“构筑”术式。

谈到双胞胎,就不可避免的又扯回老话题。在咒术界的咒术意义上,同卵双胞胎被视为一个人。

这就导致客观存在的两人力量在上互相掺杂起来。真希的天与咒缚不够纯粹,因为真依的一部分咒力流淌在她的身上,但这些咒力又不足以支撑她看见咒灵。

真依的咒力不算完全,真希的天与咒缚也有一小部分在她身上,但这一小部分强化不到哪里去。

因此造成了互相拖对方后腿的尴尬局面。

针对这种情况,月生心里有一个预案,她觉得也许可以尝试一下。不过姐妹俩都还太小了,这件事先放着,以后再说。

目前的情况是,禅院真希迫切的想要学习打架。

月生能够理解这种迫切的想要变强的渴望。她年幼的时候也有过这样的一段时期,迫切的想要长大,迫切的想要实力。但好在双胞胎的情况比当初的她好一些。

因为她会庇护她们的。姐姐会保护两个小妹妹的,所以,慢一点长大也没关系,不必那样着急。

月生捏捏真希的脸:“你还太小了。”

真希眨了一下眼睛,又抿了一下嘴唇,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

“所以要先从基础练起,把基础打牢固。”月生这么说,她拿出手机翻了翻自己的通讯录,开始敲敲打打,“我不是一个很擅长教人的人,也不是很爱出门……啊这个你们都知道。不过我有门路。”

不是特别爱社交。

但禅院月生认识人啊。

鬼灭学园是赫赫有名的剑道强校,鬼灭镇的道场也同样数不胜数。不说别的,把继国缘一抬出来就够了,最强无需多言。

“如果想学枪的话,就去找琰姐。”月生低头给键盘打字,物色合适的老师,“琰姐的枪法很好,如果我母亲、就是百合子回来了,也可以找她去学,琰的枪法也是和她学的。”

真希看着月生,目光灼灼,“我可以学你的剑法吗?你给我看过的那一套,很漂亮又很厉害的日之呼吸。”

月生手指的动作顿了一顿,她抬起头,温和的对上真希的视线。

那是很久之前了。

真希坚持要跟着月生去祓除咒灵的现场跟着看一看。月生寻思着咒灵评估的等级不算太高,既然她想的话,那么带着孩子去看看也好,于是特意找了一个附魔过的咒具眼镜给真希戴着,领着她去看了。

式神围绕在真希的身边,保护她的安全。尽管巨大的式神美丽健壮,但小小的女孩并没有被自己无法获得的力量拉走目光。自始至终,她都牢牢的注视着月生手中握着的刀,和那把刀挥起来的明亮火焰。

那样炽烈的刀光。

那样强大的剑法。

在“帐”中,鲜红的火焰斩开咒灵的尸体,势如破竹,坚不可摧。

咒力和术式的先天决定的,无法改变。既然没有,那就没有必要执着追求。但是那样漂亮那样强大的剑法,也许是她能够后天争取得到的东西。

我想学。

她的眼神明亮,和月生初见她的时候一样,坚定的几乎让人感到心惊。

“可以。”她说,“不过你要长大一些,基础要再打牢固一些。这套剑法的消耗很大,贸然学习会伤害身体。而且,剑法是存在束缚的,真希。”

她俯下身,和这个年幼的小女孩保持平视,声音温和,“如果你想要学习日之呼吸,你就要到正式的剑道场去,和日之呼吸的传人拜师学艺,你要对着你的剑立下誓言,绝不可以将这套剑法指向人类。因为呼吸剑法出现的初衷,就是为了保护人类。”

真希握住她的手,郑重的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