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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禅院润二郎目前在京都咒高读书。

咒术界有且仅有的关于培养咒术师的学校, 东京咒高和京都咒高。

大多数世家出身的咒术师都是接受家庭教育的,但也有一部分会跑到学校去。而这两所学校更多的还是面向非世家出身的孩子。

普通人家庭中诞生的具有术式和咒力天赋的孩子,在被发现之后, 会被推荐到咒术师的学校来。

尽管如此, 学校中的人数还是非常少,每个学校的每个年级只有三五个学生的情况很常见。

甚至偶尔会出现一整年颗粒无收的情况。

谁看了不说一句惨。

月生想了想, 自己否了让润二郎去跟着直哉的想法:“你大了, 再在家里做侍从的工作就是耽误了, 和非世家出身的同学们相处的怎么样?”

润二郎竖起大拇指:“非常铁,生死之交。我人美心善嘴甜, 大家都超喜欢我的。”

月生被他逗笑了, 摩挲着茶杯:“以后有什么打算?”

这孩子可以说是出淤泥而不染了。

相比于家里的小封建糟粕们, 简直是一股奇特的清流。从几年前就能够看出端倪来, 现在除了和月生交流, 基本不怎么往家里跑。

润二郎想了想:“您是说哪方面?就业方向?”

月生点头,“你是想做自由咒术师, 还是离开咒术界, 再或者……”

用一种若有所思的目光打量着润二郎:“我缺少一双眼睛。”

一双注视总监会的眼睛。

整个家里面跟他志同道合的人,不多,也就润二郎能入眼, 可以合作。

禅院润二郎眨眨眼,月生这才注意到他有一双十分漂亮的桃花眼, 宛若流光, 顾盼生辉。

“我这双眼睛漂亮不?”这少年稚嫩的脸上露出一个嘻嘻的笑来,“少主看不看得上?”

于是月生也笑起来:“漂亮的很。”

接着禅院润二郎就眨了眨那双漂亮的眼睛:“嘿呀, 我都已经是跟着少主干了。既然如此,少主也不用顾虑什么, 您指哪儿我打哪儿。”

哦耶家人们,编制是我的了!

从今天起我就正式的盖了少主的章了!

以后少主成长起来,我就是原始股之一,从龙之功,耶!

内心小狗蹦蹦.jpg

“您打人我递刀,您杀人我挖坑。”

内心小狗跳跳.jpg

月生站起身,拍拍他的头:“暂时不用挖坑。”

她思考:“如果其他人识相的话,暂时不用。”

不识相就把他们埋了。

咒术高专学制是四年,毕业之后润二郎快二十岁。反正整个咒术界都没什么学历的,到时候正好直接进总监会。

他背靠禅院家,很轻易就能做到一个较高的位置,有些话语权。

这对于月生来说也是一件好事。

不过没学历听起来不太好。

月生寻思着哪天有机会给他塞大学里去。

咒术高专最好也改成正式高中。起码得培养学生多面发展,总不会所有人都不想考个好大学吧?

月生深思熟虑。

系统:【……啊。】

再穷不能穷教育,是吧。

润二郎因为月生的嘱托,是请了一段时间的假回来的。

这会儿委托结束,他开开心心的抄着自己的咒具回去销假了。

谁上学能开心呢?

但是开心也是要对比出来的。

比起这个禅院家,果然还是学校里更让人快乐。

同学们人很好,讲话也好听。老师们也不怎么多事。

他迈过一重又一重的墙壁、院子和大门,像一层层剥开枷锁。

然后路上遇见了跟着好几个侍从往这边走的禅院直哉。

这个孩子比禅院月生仅仅小一岁。但兄弟两人的差别却非常大。

简单来说,至少禅院直哉比禅院月生更加像是一个孩子,行为方式更符合儿童的标准。

“直哉少爷。”

禅院直哉冲他点点头,没说话,一路小跑着往他兄长的院子里跑去,和他擦肩而过。

润二郎也向外走,没有回头。

禅院直哉风一般冲进了月生的院子,大声:“长兄!”

月生听见声音,从拉开主屋的门,露出一张带着笑意的脸,冲他招招手:“你怎么来了?”

直哉兴冲冲的跑到廊上,脱掉鞋子,进了主屋。

跟着他的七八个侍从则一字排开,恭敬的跪坐在门外等待。

月生对待自己的大部分侍从不甚亲近,因此侍从们在她的世界里存在感也很低。

但是直哉并不像他那样,可能是因为并不和亲近的长辈居住在一起,他对于比他年长的侍从们总是格外的依赖和亲密一些。

月生知道他全靠侍从们照顾,因此也没有表露什么别的态度,摸摸孩子的头。

今天早上刚刚紧急出任务,中午就全速赶回来,下午把禅院扇暴打一顿。

这么一整天下来,也让她稍微感到有些疲倦了,想休息休息。

看到直哉来,她无可避免的是高兴的。

月生很忙,兄弟两个见面的机会不多。她伸手揉了揉直哉的脸,把他偷看甚尔的头掰回来,道:“怎么这个点儿来了?天快黑了,过会儿你该去吃晚饭了。”

直哉发出可爱的“嘿嘿”小声,因为脸被她揉来揉去,声音听起来有些含糊:“我原本是去父亲那里的。有一个问题不懂,去问他,父亲说他也不知道,让我自己来找长兄问。”

月生被他萌到了,心想我弟弟真是世界上最可爱的小孩。

她和蔼可亲的道:“是什么问题?哪里不懂?”

禅院直哉抬起可爱的、萌萌哒的眼睛:“为什么雪惠不给扇叔做侧室呢?”

月生的手一顿:“……什么?”

禅院直哉歪了歪头,柔软的、带着婴儿肥的脸还蹭了蹭他的手,困惑道:“为什么雪惠不给扇叔做侧室呢?”

“她没有咒力,也没有术式,扇叔能够看上她,是她的荣幸才对吧。”直哉说,“她不肯,已经很不识好歹,长兄为什么要为了一个没什么用的女人和扇叔翻脸呢?”

“而且还把扇叔打成那样。”

月生如遭雷击。

她的眼神骤然变得冷厉起来,一切的温情在她的脸上如同潮水一般褪去了,只留下冷硬的礁石。

她原本柔软的捧住禅院直哉脸的手伸直,缓缓的道:“这些话,是谁教你的?”

月生转过头,同样的目光挨个儿的扫过侍从们。

禅院直哉和长辈们的交流不算多,他每□□夕相处的不是父母兄长,而是这些侍从。

“没有谁教我啊。”禅院直哉一无所觉,仍然用他那属于孩子的,柔软的声音说,“是我自己想知道,为什么长兄会那么做。”

月生将手收回来,缓缓的站起身,低头看着疑惑的直哉。

“你很快就会知道了。”她说,“这是我的疏忽。”

【也未必是你的疏忽。】系统道,【你要知道,禅院家就是这样一个地方,而环境对人的影响是潜移默化的。你没有被同化,一是因为你不是真的男孩儿,二是因为你有一套自己已经成型的三观。】

月生用一种审视的目光,注视着她血脉相连的兄弟。

【树苗长歪了枝丫,剪掉就好了。】

“我知道。”月生觉得自己的思维很冷静,她平静的回答系统:“我只是意识到,原来腐烂的发生是悄无声息的。”

月生无法忍受这样的腐烂,但是在禅院家,这种腐烂并不反常。

甚至是正常的。

因为所有人都怀抱着这样的想法,认为这就是“正确”。这种思想如同病毒,浸染整个禅院家从上到下的每一个角落。

当整个家族都是烂的,这时候垃圾场里唯一算得上干净的地方,竟然才是“异常”。

一片寂静之中,月生冷凝的声音如同滚在地上的碎玉:“你刚才说,是父亲让你直接来问我?”

禅院直哉终于感觉到有一些不对,有些磕巴的回答:“嗯……是的。”

系统:【噢,亲手送儿子来挨打。】

感天动地老父亲。

月生没理它,决定做一个毒打直哉程度的评估。

“那么,母亲呢?”她的态度很平静,“母亲只有咒力,没有术式。你认为,她嫁给父亲,也是她的一种荣耀吗?”

“难道不是吗?”直哉察觉出她态度有些不对,有些惴惴不安,但仍然道:“她作为一个没有术式的女人,能够嫁给父亲,还生下了长兄这样优秀的儿子和我,不正是她的荣幸吗?”

月生在下一刻忽然扬起了手,一巴掌扇了下去!

“啪!”的一声脆响!

禅院直哉毫无防备,瞬息之间就被打翻在地。剧烈的疼痛从脸颊席卷全身,让他感到大脑似乎都有些嗡嗡作响。

变故发生的突然,跟着直哉来的八个侍从几乎都被惊的站起身,要往屋子里去搀扶直哉。

月生转头,森然冷喝:“滚!”

八个侍从麻溜的滚到院子里,哗啦啦全都土下座,没有一个胆敢抬头。

禅院直哉头晕眼花的摸着地板,费了老半天劲才勉强抬起头来。

他仰视着仅仅比他年长一岁的长兄。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能够看到禅院月生的胸膛正剧烈起伏着,明明他的声音听起来并不愤怒,可他袖子下的手却紧紧的握成拳头。

再往上看,能够看到他额角凸起的青筋。

以及落在他紧皱的眉目间,那灿烂的夕阳余晖,跳动着金子般的光芒。

直哉在因为疼痛哭喊出声之前,有些迷迷糊糊的想:

为什么长兄看起来,好像在发抖呢?

第32章

系统难得打开了月生的咒力波动分析页面。

作为一个善于分析数据的系统, 它总是能做出各种各样的表格。一些表格写了之后一直开着自动检测。

月生的咒力总是增长的非常稳定,所以系统很少看这个。

它打开查看,能看到月生原本平稳增长的咒力波动正在急剧往上窜。

咒力总是和负面情绪挂钩的。每一次剧烈的负面情绪过后, 月生的咒力都会迎来一波大的增长。

于是系统尝试做一点此时此刻的情绪分析。

月生的情绪总是和她的咒力一样稳定。

起码系统是很少见她被情绪掌控行为的, 最多偶尔发发癫释放一下压力。

愤怒、痛苦……以及更多难以言说的东西。

不好分析。和暴打禅院扇的时候相比,掺杂了更多的东西。

情绪太复杂了, 混在一起, 像是一锅大杂烩, 很难辨别原材料。

……也许是因为月生真的对禅院直哉付出了她的感情,因此在这个时候才难以保持冷静。

表面看起来是冷静了, 其实内心已经在巨大的冲击下有点放空了。

于是系统把页面拉出来, 浅浅的给直哉点了一支赛博蜡烛。

愿上帝、佛祖……谁都行, 保佑你。

保佑你不被打死。

补药啊, 第一次杀人是自己亲弟弟的话, 会给宿主留下心理阴影的吧?

本来压力就大,万一直接黑深残了怎么办。我们干系统的, 目标是拯救世界, 不是制造黑化大BOSS啊。

——

力的作用是相互的。

月生没什么表情的吹了吹自己泛红的手掌心,那边直哉已经从疼懵了中缓过劲来,下一秒开始放声大哭。

孩子尖利的哭叫声音响彻整座院落。

院子外面的甚尔打了个哈欠, 捂住耳朵,转身走到了院子外面, 坐在门口上。

要说直哉和禅院扇关系多好吗?

那肯定是没有的。

因为禅院直毘人的原因, 禅院扇对于自己兄长的所有儿子都很难有什么好脸色。直哉不是傻子,禅院扇这个叔叔对他没什么好感, 他当然也不会主动贴上去,做什么缓和关系的事情。

但尽管如此。

直哉仍然在这种事情上, 维护着禅院扇的利益。

为什么?

月生冷冷的看着那个趴在地上嚎啕大哭的孩子,在心里问自己,为什么?

为什么腐烂发生的这样悄无声息?

是什么让这个孩子年幼的心里,就已经滋生了这样的傲慢?

月生耐心的等着直哉哭完。

她自问并不是一个多么严厉的人,这些年下来,对于直哉这个血脉相连的兄弟,她甚至是有些溺爱的。

月生讨厌禅院家的环境,一心想要改变这里。那一天的到来也许并不会太久。

她期盼着像直哉这样的孩子们有朝一日能够做出自己想要的选择,而不是背负着家族走一条一眼就看到头的路。

但是在这一天到来之前,直哉却已经开始悄无声息的被同化。

什么时候的事?

月生仔细回忆自己和直哉为数不多的相处。

谁做的?

她冰冷的目光扫过院落中不敢抬头的侍从们。

目光微微一动,她看见雪惠披着衣服,静静的站立在远处的夕阳之中。

太阳的余晖染黄了整洁的衣摆,她的目光投过来,永远沉稳,永远安宁。

月生想,她会伤心吗?

直哉出生的时候,也是她亲手抱进襁褓。

那个时候的雪惠,能否预料到,怀中那个幼小的婴儿有一天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呢?

……母亲,会预料到吗?

月生没有理会抽噎着哭泣的直哉,踏出门口,对她说:“你先回去休息,雪惠。如果太吵,你今天就暂时先回母亲的院子里去。”

雪惠轻轻眨了一下眼睛,遥遥的冲她点了一下头,扯了扯自己的外袍,转身离去。

月生没什么表情的支使另一个人:“把你的三节棍拆下来一节先给我。”

甚尔也没什么表情的和她对视三秒钟,很想让她先保证不会打坏。

但是转念一想。

打坏了就换新的。

好的,利落的去拿自己的三节棍,拆下来一节丢给禅院月生。

月生抬手接过来,将这一截棍子握在手里掂量了一下。

禅院直哉的声音原本都因为没人理他,而逐渐变得微弱起来。

看着冷着脸掂量棍子的兄长,直接吓的打了个嗝。

硬生生把哭声憋回去了。

“长……长兄……”

月生没有看他哭花了的脸和通红的眼睛,把棍子递给甚尔:不行。”

禅院直哉眼睛一亮,心里生出一点儿微末的希望来。

不打我了吗?

月生道:“这个东西我用不顺手,你去给我挑一节细细的竹子,砍下一节竹竿来。”

甚尔接过三节棍的一节,遗憾的在内心叹了口气。

啊,换新的机会没有了。

然后扭头任劳任怨,在院子里那一小片茂密的竹子当中,砍下一节细的过来。

月生冷淡的低下头,用细竹竿在手掌中轻轻敲了敲。

还行,能用。起码比三节棍的一节顺手多了。

系统又在页面里点了一根直哉看不见的赛博蜡烛。

说不清楚是同情还是幸灾乐祸。

对比了一下主世界线和这个世界线。

哦,祝福你,起码应该是避免了被补刀的结局。挨顿打而已,死不了。

这不比主世界线好多了?

禅院直哉吓得哭都哭不出来:“长兄……为什么啊……”

月生很平静的走到他身边。

在屋子里不穿鞋,套着足袋落在地板的脚步声很轻,几乎没有。

也许是和猫科式神格外亲近的原因,她有时候走路轻的也像猫一般,没有什么动静。

禅院直哉反而更加提心吊胆。他有些无助的捂着自己通红的,刺痛着的脸颊,坐在地上也下意识的后退。

那根碧绿的竹竿轻轻敲击着木质的地板。

“我总是在应付长辈们,应付我所不喜欢的东西,而疏忽了你。”月生低下头看着他泛着泪花的眼睛,道:“这是我犯的一个错误,而现在,我要纠正它。今天我教给你第一件事——你的生命是母亲给你的。”

她从来没有对不起你,所以你也没有资格怠慢她。

月生握着竹竿的手高高的扬了起来,禅院直哉惊恐的看着她的脸,在昏黄的光芒中晦暗不清。

长久又尖利的哭嚎声回荡起来。

雪惠罩着自己的外袍,平静的向百合子居住的地方走去。

另一边。

直毘人端起茶杯的手微微抖了一下,一些茶水泼在桌子上:“唉,哭的真惨。在这儿都能隐隐听见。”

跪坐在他身后的心腹:“……”

直毘人放下茶杯,放弃假装文青:“果然还是喝不习惯茶这种东西。”

心腹:“………”

直毘人兴致勃勃的扭过身来,和他讨论,“哎,你说,月生那孩子会不会气的直接打死他啊。唉,我到时候是给他遮掩呢?还是罚他关禁闭好?”

心腹:“…………”

心腹终于憋不住自己的吐槽之情,幽幽道:“家主,您以为,大少爷为什么会生气,直哉少爷又到底为什么会挨打呢?”

直毘人露出一个微笑:)

心腹直叹气,他作为下属,不好对上司的育儿方法多说什么,只好叹气,也只能叹气。

所以说,为什么对待两个孩子会这么恶趣味啊。本来今天大少爷就够生气了,还要给他添把火做什么。

虽然直哉少爷的情况属于谁都没料到的意外,但让他去找大少爷这件事绝对是故意的。

他都看见直毘人当时在笑了!

家主,你在干什么啊,家主!

“这不是很好吗?”直毘人说,“世界终有一天会是年轻人的。加茂家的琰,五条家的悟,还有咱们家的月生,掌握着御三家未来的这几个孩子,是不会甘心被老头子们的观念所掌控的。”

心腹的神色微微一动。

“你是很聪明的,润一郎。”直毘人微微一笑,“不然也不会放任润二郎和你吵架、总不回家,又放任他追随月生。”

禅院润一郎谦卑的低下头,心里微微有些触动。

直毘人把杯子里的茶水泼出去,冷眼看着茶水从桌子流淌到地面,“与其让他烂的透顶后彻底失去月生的认可被他抛弃,不如趁着这时候挨顿打,留在月生的身边。”

禅院家的绝大部分人大概都没有察觉到吧。

禅院月生的认可并不是随着血缘就能自动获得的新手奖励。

直毘人一开始就明白,月生从来没有真正的将他当做父亲来看待。

但她热忱又赤诚的将母亲看做母亲,将弟弟看做弟弟。

如果直哉彻底的被整个家族同化,成为这个结构当中的一部分。

他也就不再是月生的弟弟了。

禅院润一郎听到这些真心为直哉做打算的话,心里有些感动。

啊,抱歉了,家主大人。我刚才不应该在内心蛐蛐你的,这样看来你还是很爱自己儿子的啊!

就和我爱弟弟一样。

是我太狭隘了。

他羞愧的想。毕竟是亲生儿子,总不能是真的在看笑话、终归还是……

禅院直毘人微微一笑:“不过看直哉自己高兴的过去找打真有意思。”

禅院润一郎:“……”冷漠的收回了自己的惭愧。

好吧,果然还是在看笑话。

第33章

禅院直毘人耐心的等了一会儿, 听着月生的院子那边传过来的哭声。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那哭声隐隐的消散在晚风里了。

直毘人:“该不会真打死了吧?”

润一郎疲惫的叹了一口气:“放心吧,家主。”

“大少爷还没有杀过人, 不至于狠手到打死直哉少爷的。”

直毘人慢条斯理的起身:“还是去看看吧, 就是因为没杀过人,所以才更容易没分寸。”

等他领着两个心腹不紧不慢的到月生那里的时候。

禅院直哉已经连哭都哭不出声了, 只剩下连绵不绝微弱的呜咽声。

看到直毘人的身影出现, 直哉带着哭腔叫了一声:“父亲。”

直毘人看看地板上抽断的竹竿。

又看看丢在地上的三节棍中的一节。

“嗯?打断了他的腿?”

月生的胸膛正在很明显的起伏着。她不住的深呼吸, 身体的颤抖一时之间难以遏制。

“嗯。”

月生淡淡的说:“把他抱到医院里去吧。”

直毘人回头看了一眼,禅院润一郎和他的另一个心腹立刻上前, 将禅院直哉抱了出去。

月生暴打的痕迹大多留在背上, 抱他走的时候侍从不可避免的碰到, 禅院直哉又一次破防大哭:“我最讨厌长兄了!”

禅院月生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神色变得冷凝:“那你就讨厌吧。”

直哉哭的声音又高了一个度。

直毘人:“……”唉, 我愚蠢的小儿子啊。

看来一顿打不够。

直哉哭着被抱走了。

月生没看直毘人,跨出门, 站在廊下, 审视的看着院子里直哉的八个侍从。

“父亲大人来我这儿还真是难得,怎么,特意来看热闹的吗?”

直毘人笑笑, 也不在意:“来看着一点儿,避免你气性上头真把人打死了。”

月生终于没什么表情的抬起头看他一眼。

直毘人和人说话是从来不会弯腰的, 因此月生只有仰头去看他。

“这些侍从, 是你给直哉挑选的?”

直毘人可有可无的点头:“算是吧。所有的侍从都是统一分配的。”

“你本来可以给他更好的。”

直毘人挑了挑眉:“所有的侍从其实都没有区别。”

“换了他们,别人就不会这么想了吗?聪明的孩子是很珍贵的, 就算是我的心腹当中,完全认清局势和处境的也不算多。”

月生定定的看了他一会儿, 忽然自顾自的点点头:“好。”

她做出了决定:“以后直哉的院子里不必有侍从了。这些人你看着安排吧。”

说完,她捡起地上打断了直哉的腿的三节棍的一节,交给了甚尔。

然后在逐渐黑下来的天色中转头离去。

“你看,”直毘人对折返回来的禅院润一郎说:“这个孩子从来不肯回头的。”

他和润一郎这个年轻人一起,注视着月生小小的身影被夜色吞噬。

甚尔懒洋洋的看了他们一眼,转头回去休息了。招待家主一向是不在他的职责范围之内的。

年轻的禅院润一郎也回过头,乌黑又沉静的眼睛注视了一眼甚尔。

接着收回了目光。

“家主大人,其实是满意的吧?”

“勉勉强强吧。”直毘人扫了一眼院子里战战兢兢的侍从们,“总算有了点样子。”

太阳已经完全落山,最后的光芒也已经在地平线上全部消失。

月生向前走。

她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她只能感到她的大脑好像分成了两半,一半冷静的支配着身体的全部行动,另一半则被混乱的思绪占据。

浓浓的夜色之下。

她在微凉的晚风之中感到一种久违的凉意。

“少主。”雪惠站在门前,呼唤她。

月生的头脑顿时一个清醒。她站住,抬起头,意识到自己在下意识肌肉记忆的支配下,走到了母亲的门前。

“啊……”月生发出了做梦一般的呓语。

母亲。

一种奇异的镇定与安心在顷刻之间将她的内心包裹,如同浪潮没过沙滩,抚平了所有的躁动不安。

雪惠走过来,蹲下身,柔软的手指抚摸过她有些凌乱的头发。

她的额头出了一些薄薄的汗,几缕鬓发贴在额角,被雪惠向后抚去。

“夫人让我带你进去。”

月生轻轻的眨了一下眼睛。

浓密而卷翘的睫毛,在门口昏黄的光照耀下,在她眼下投出一小片浅浅的阴影。

她不知为何拘谨起来,甚至有点恐惧见到母亲了。孩子小小的手紧张的握住自己的衣袖,仓促的抬起头来。

“我……”

她说不出口。

有许多混乱的言语憋在心里,一股脑涌上喉咙,却一句话也吐不出来。

她徒劳的张了张嘴:“我……”

柔软修长的手指抚摸了一下她的脸颊。

雪惠的眸光一如既往的安宁与温柔:“去见夫人吧,少主。我们都知道你今天累坏了。”

月生抬圆圆的脸,抽了抽鼻子。

【也许你不必那么犹疑,宿主。】系统说,【百合子从出生就在这里,你怎么知道她对于今天发生的一切,是完全没有预料的呢?】

月生默不作声的伸手,抓住了雪惠的衣袖。

雪惠弯下腰,将她抱了起来,往院子中的主屋走去。

她已经很久没有这样抱起过这个孩子,趁着这个机会不着痕迹的掂量一下,还是不重。

仍然是个轻轻的小孩子。

雪惠用脚尖推开主屋的门,弯下腰,将这个孩子放下来。

然后在她走进屋子里后,一语不发的将门扉合上,端坐在门前,闭目养神。

月生站在门口。

母亲的屋子里很明亮,因为月生在问过她的意见之后,做主给这里也拉上了电线。

白炽灯就这样照亮了整间屋子。

百合子仿佛仍然没有丝毫变化,她坐在桌子前,面前是一整排的香薰蜡烛。窗户边的桌子上,摆着月生送来的一盆花,合拢着花瓣。

她一个一个的点着数。

“妈妈。”月生轻轻的喊她。

百合子抬起手,柔软的笑意在她的脸上漾开:“阿月,来。”

月生的鼻子微微一酸,她不吭声的小跑过去,扑进母亲的怀里。

百合子将她的第一个孩子、她的女儿搂在怀里,温柔的抚摸她的后背,和她落在身后的发辫。

“好孩子,没事了。”

“不,有事的,妈妈。”月生在她的怀里,声音像是蒙上了一层被子一样闷闷的,“有事的。”

百合子没有回答她,只是轻轻的哼着歌儿,像是一曲宁静的黑夜小调。

月生只偶尔听过几次。

在她出生后不久的夜里。

百合子的声音那样轻快,那样温柔。

她拍拍女儿的肩膀,指了指桌子上的整齐排排站的香薰蜡烛们:“喜欢葡萄、桃子、还是百合、茉莉?”

月生一个又一个的把短短的香薰蜡烛们盯了一遍,像是想把其中成了精的找出来。

她闷闷不乐:“一个都不想要。”

百合子说:“我喜欢百合。”

月生道:“好吧,百合。”

于是百合子伸手,将纯白的香薰蜡烛从它的同伴们当中拉出来,让它上前一步,吹了吹火折子。

点燃了它的烛芯:“现在是被窝里的谈话时间。”

“可是我们坐在被窝外面。”

“也是呢,那就是被窝外的谈话时间。”百合子微笑着注视跳跃的烛火,“如果难过,可以来妈妈这里偷偷的哭,妈妈和雪惠都会给你保密的。”

月生抱着自己的小腿,蹲在桌子旁边:“妈妈。”

百合子转过头来看她,“嗯?”

“你都知道了吧?”

百合子轻轻的微笑了一下:“雪惠都告诉我了。”

月生抿了抿唇,不知道该说什么。

“如果你想问我是否会伤心,那么我将要告诉你:我不会伤心,阿月。”百合子柔软白皙的手指在烛火上方,缓慢的旋转,“这样的事不是第一次发生,我也不是第一次见到。”

香薰蜡烛小小的烛火,在她黑珍珠一般宁静的眼瞳之中摇曳:“从直哉离开我的身边开始,我就知道,他将要成为禅院家的儿子,而不是我的儿子。这不是你的错,月生。只是我很幸运拥有了你,你是我的女儿,所以你永远是我的女儿。”

百合子是比雪惠还要缜密的人。

她从来没有将“女儿”这个词真正的说出口过,这是第一次。

“你只是还太小,阿月,别太责怪自己,错误的源头不在你这里。长大比你想的快,也比你想的慢。”

月生沉默良久:“我希望他好。直哉原本是一个好孩子。”

百合子平静的微笑了一下,声音轻的像是在叹息:“怎么能期待腐烂的污泥里,长出干净的花呢?”

“你期待过吗?”

“我期待过。”

月生没问结局。她躺下来,将头枕在母亲的膝盖上。百合子温柔的抚摸着她的脸。

“睡吧,睡醒了,仍然要向前走。”

夜晚如此寂静,如此漫长。

淡淡的百合花香弥漫在空气里,月生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心。

百合子搂着女儿,温柔的眼睛凝望着明亮的窗户边的桌子上,那盆合拢的花。

系统打开自己的未读邮件,看了看:【嗯……】

难得月生这么安稳。

而且今天也发生了很多事情。

既然如此,支线通道批下来的事情,下次等她有空再说吧。

不过……

系统看了一下直线通道连接的另一端,有点难绷。它从表情包库存里找出一个很符合自己心情的,给主系统发了过去。

【地铁,老爷爷,看手机.jpg】

主系统:【?】

系统:【我申请的是可以给孩子放松精神的支线啊。】

主系统:【这个支线不放松吗?】

系统震撼乱码:【哪里放松了!不还是要提着刀干架吗?!谁家好人放松内容是去鬼杀队砍鬼王啊!】

主系统:【对比一下你宿主所处的世界线,难道还不够放松吗?起码大家都是好人啊。】

系统:【……不要比烂好吗!你为什么不说也可以不砍?!明明就是想让我和宿主打两份工拯救两个世界……】

主系统的头像灰了。

系统:【……你回来!!!】

第34章

月生睡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好觉。

在母亲温柔的怀抱里, 淡淡的百合花香气在空间里不知不觉的蔓延开来,钻入人的鼻息。

第二天睁开眼睛,她就开始考虑直哉的事情应该如何妥善解决。

打已经打过了。

不能带给直哉正面影响的侍从也已经赶回去了。

那么昨天被她打断了腿的直哉以后应该怎么办呢?

家庭环境是促成孩子性格形成的原因之一, 想想看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啊。

有了。

月生每天的日常总是相当繁多的, 她接下来也决定多接任务……直哉这件事给了她一个警告,一种相当迫切的压力笼罩下来。

让直哉待在她这里?可是她忙的也顾不上他。

月生从被窝里爬出来:“直哉也到了应该上小学的年纪了。”

家里的孩子们大多都是家庭教育, 很少有出去上学的。颇为傲慢的咒术师们不屑于将自己的孩子们送去和“猴子”相处, 所以禅院家正经上过学有文凭的不多。

月生精神一振, 火速跑回去开始收集关于入学的资料。

教育,果然还是教育的问题啊!

先前实在是不喜欢和脑回路迥然不同的人交流, 因此对于禅院家近亲结婚出来的年轻一代们也不是很亲近。

说起来她自己也是。

近亲结婚, 自取灭亡。

但是现在, 月生稍微有点改变主意了。

孩子们的上学问题, 多少还是该关注一下的。

人一旦吃饱了撑的闲着没事干, 就容易多想。

多想了,思想就容易走歪。

不行, 得给这群失学少年找个学上一下。

让他们去读书考试写作业。

系统:【你打算让其他还在学龄的孩子们也出去上学?】

月生翻着桌子上厚厚一叠资料, 语重心长:“再穷不能穷孩子,再苦不能苦教育。”

“尤其是思想教育,得抓紧。我忽然觉得我以前的思想太狭隘了, 也许并不是所有人都无可救药。伟人教育我们,好好学习, 天天向上……”

月生顿时有点惭愧:“我辜负了伟人的教育, 一开始先入为主给他们套上了讨厌的滤镜,我反思。虽然他们确实挺讨厌的。”

【……】

【未必所有人都愿意。】

月生微微一笑:“我让他们去就得去, 我是少主。”

系统:【……】

月生持续微笑:“不愿意就去死。”

系统:【………】

月生继续保持这个表情:“反正祓除咒灵也有死的可能。”

系统:【…………】

系统默默的点开了自己的宿主行为观察指南。

敲字:【压力过载可能会导致性格变化。】

犹豫了一会儿,又添上一行:【未必是坏事。】

月生一边翻着小山一般收集来的资料, 一边给禅院润二郎拨了个电话过去。

电话响了七八声,然后被接通,传来少年活泼开朗的声音:“莫西莫西,这里是禅院润二郎。大少爷有什么吩咐吗?”

“你在忙?”

“刚刚把咒灵祓除掉,需要我充当邮差往加茂家或者五条家送东西吗?”

“不用。你出去的时间比我长的多,我只是想问问你,关于学风正直的小学或者国中,你有推荐吗?”

另一边,身在东京执行任务的禅院润二郎蹲在花坛上,慎重考虑了一下:“发生什么事了吗?”

“我昨天刚刚把直哉的腿打断。”月生轻描淡写,“我意识到不是所有人都能像我一样出淤泥而不染的,既然如此,干脆换掉池子里的水不是很好吗?”

禅院润二郎陷入沉默。

禅院润二郎苦思冥想。

一个小灯泡在他头顶“啪”的点亮:“噢!有了!我昨天刚刚认识一个正的有点发邪的小学生,大少爷要不考虑把直哉少爷塞过去给他当同班同学吧?”

月生只是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给他打了个电话,没想到他居然真的有想法,挑眉:“正的发邪?”

“相信我的眼光,少主。”禅院润二郎严肃的道:“就是稍微有点远,在东京。帝丹小学。”

“除了可能会经常碰上一点凶杀案没别的坏处。”

月生缓缓的:“……啊?”

好耳熟的名字。

仿佛在哪里听过。

等——

禅院月生垂死病中惊坐起,绷直了背:“你说的那个正的发邪的小学生,叫什么名字?”

禅院润二郎咬字清晰,铿锵有力:“江户川柯南!”

“好!”禅院月生当即拍板:“就帝丹小学了!”

月生觉得自己可能从来没有过这么爽快的时候。

反正推理番,是不会让小学生死掉的!

系统想,我是数据,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不会惊讶的。

系统感到一种微妙的悚然——我嘞个主神系统啊,禅院直哉和江户川柯南要当同班同学!

这是什么诡异的跨番联动啊!

等等。

好像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毕竟某番二十年没完结归没完结,但工藤新一他确实是个正义少年,江户川柯南也确实是一个正义的小学生啊!

一些推理番男主的人格魅力也许能附加人格修正功能,把热血番的垃圾小炮灰掰回来,也是说不定的事情啊!

就是以后碰上凶杀案的可能性会变高吧。

直面充满人性的凶杀案吧,直哉!一条成为好孩子的路正在向你招手!

躺在医院里的禅院直哉尚且对此一无所知。

月生扭头就去找直毘人把禅院润一郎借了出来。

润一郎比他弟弟年长许多,已经成年了,因此许多事情由他去办,方便很多也靠谱很多。

润一郎尽职尽责的完成了和学校的沟通事宜,并用捐款和捐楼的方式成功的拿下了不少学校的入学名额,将资料整理好带了回来。

直毘人对她做什么很少插手,甚至愿意推波助澜。比如这一次借心腹润一郎借的就非常爽快。

于是月生把家里无论男女的学龄孩子父母都叫出来开会。

识相的比月生预想之中多很多。

也许是因为她前两天一天之内接连暴打两个家族高位成员,连自己亲叔叔亲弟弟都照下手不误。

竟然配合的出乎意料。

也许在他们眼里,不过是给孩子找点事情做打发时间。毕竟如果不上学,就只能去祓除咒灵。

但是在祓除咒灵任务中,咒术师的死亡率常年高居不下……总之,能活就活呗。

在跳出第一个被杀给猴看的鸡之前。

月生笑眯眯的拔出了自己的刀,“砰”的一声插在桌子上,反射着凌冽的寒光。

原本反对的家长们:“……”

看了看桌子,想起一点不太美妙的回忆。

看了看剑,怕他真的暴起直接把人捅个对穿。

……他要是真暴起了,家主和长老们估计也会因为已经在急速成长的十影,训两句就完了。

这孩子最近不知道为什么,气压低的可怕,一扫从前不怎么理事同时也相当温和的脾气,直接开始动手操作下达命令了。

想一想,将来这孩子要成为家主,自家孩子也是要为他效力的。左右都得听他的,早一点晚一点,有什么区别。

少主想让孩子们出去过家家玩上学游戏。

那就出去玩就是了。

总比死了好。

家长们互相对视了几眼,达成了妥协。

作鸟兽散回去给孩子收拾东西。

什么?不愿意?

那自己去找少主说。

如果被少主砍的话,那就不在他们的负责范围之内了。

失学少年们:“……”

月生看着他们的背影,反思了自己一秒钟:“我居然还不够放开手脚……啊。”

这群人还真是比想象之中更加慕强啊。

只要成为强者,想做的事情去做了,才会发现不难。

【强大是可以横扫一切阻碍的。】系统总结经验,添加进自己的备忘录。

果然学无止境。

【不过想想看,】系统分析道,【要不是你先前弄了一级术师禅院扇,又弄了自己亲弟弟,让他们觉得你确实有点暴君那意思了,今天也未必那么听话。】

“我听说五条悟前段时间一个人收拾了好几个找上门去的诅咒师。”月生跃跃欲试,“你觉得我行吗?”

系统:【不行。】

月生大感不解:“你觉得山海经会比不过他的六眼吗?”

【我没觉得山海经比不上六眼。】系统没有情绪的机械化声音如是说,【你西王母召唤出来,一巴掌就能横扫咒术界。但你的咒力供的起她现身吗?】

月生:“……”

供不起。

膝盖中了一箭。

好痛。

系统点开自己预开的支线通道:“前段时间我向主系统申请开了一个支线副本入口,原本想着申请一个和平副本给你放松一下精神的。”

月生没料到系统会弄这个,搓搓自己的袖子角角:“啊……那听你的意思,出变故了?”

【……】系统说,【被主系统压榨了。】

【批下来的是一个战斗副本。】

月生:“啊……”

【你可以不去,我有关闭的权限。】系统说,【支线副本并不是申请下来就必须去打,不过我猜你可能会想去。因为这个支线副本可以让你获得剑术经验包。】

月生的关注点暂时不在这个:“你这两天多了很多游戏用语,背着我偷偷打游戏了吗?”

系统:【……】

系统:【……你去不去。】

月生轻轻的眨了一下眼睛,稚嫩白皙的手摸了摸背后背着的剑。

“去。”

第35章 (内含鬼灭)

禅院家不少年轻一辈的孩子们都被塞进各种不同的学校之后。

别说月生, 就连家长们和长老们顿时都觉得家里清净了不少。

可能长辈就是这样的一种生物,在孩子们都滚去上学之后,有的禅院忽然就觉得孩子去学校也不错。

月生对他们心里想什么不太有兴趣, 直哉几个月后在医院养的差不多, 就被她塞进了帝丹小学去念一年级。

不确定这个一年级会不会念个二十年,再看看。

原本还想去围观一下高中生伪装小学生社死日常, 但因为忙, 放弃了。甚尔都被她放养出去自己执行任务赚钱了。

她忙着准备支线副本。系统说从主线任务转支线得有一个媒介, 这个媒介放在哪里需要考虑一下。

最好还是不要轻易被人发现。

【花丛里怎么样?】系统说,【正好你养的那些花生长的很肆意, 已经占据了你的半个院子和一整面墙壁。可以藏在那里。】

“但是有露馅的可能。”月生说, “还是说你不介意自身的存在被本世界土著发现?”

院子花丛里平白无故多个东西, 甚尔怎么可能一无所觉。

别看他人挺屑的, 但专业性毋庸置疑。

【TD。】

“……我对你发TD才对吧。”月生伸手敲敲系统屏幕。

【请谨记我们的保密协议。违约将终止合同。】

所谓终止合同。

就是收回重开的这条小命。

月生撇撇嘴, “好吧,放我影世界里算了。”

她院子里毕竟还有一个相当敏锐的甚尔, 虽然甚尔偶尔会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像个透明人, 但不代表他真的不存在了。

被甚尔发现事小,万一把系统暴露出来,那才真是打出了GG。

月生摊开手, 又轻巧的翻转,手掌放在地上, 白皙的手指融入了影子。

接着, 她整个人投入阴影的怀抱当中。

巨大的古木参天而起,连绵不绝, 只有些许阳光从缝隙之中跳跃下来,被裁剪出一缕一缕的形状。

月生左右看看, “我画个圈,到时候式神们就不会往这边来了。放在这儿是最安全最保险的。”

【系统提示:支线任务加载中……30%……60%……99%……】

【支线任务加载完毕,支线通道开启。】

月生蹲下来,摸摸面前数据流加载出来的石壁。

然后跳上了井口边缘:“……话说……总感觉这个设定有点眼熟……”

系统:【……】

月生伸手,在错落的光影中戳戳系统页面。

“我是什么恋爱番女主吗?”

系统装死:【……】

月生:“不知道为什么,井口这个设定,我想起了贞子,以及食骨之井。不是贞子的话,你该不会真把人家食骨之井弄来了吧。”

系统:【穿梭不同的时间线要有合理的媒介这是非常合理的……】

月生:“噢,真是食骨之井啊?”

【……一比一完美复制版本,日暮戈薇小姐和本系统所属机构达成了合作。】

这下轮到月生:“……”

好吧,看来你们系统还真是业务广泛。

“食骨之井和我们不是一条世界线吗?”

【不是。】系统的回答冷酷无情。

月生的失望肉眼可见。

可能她现在所处的世界线也是她没看过的什么热血番吧……希望别是什么阴间作者。

系统检测到她的想法,沉默了一下:【不介意自己也可能是个纸片人吗?】

月生伸手抚摸自己的剑鞘,神色冷静:“随便吧。大不了就死,死不了还能活。”

系统:【……您的精神状态真是遥遥领先。】

咒术师果然疯癫的很稳定。

月生从井口跳了下去。

不经常出现的系统虚拟蓝屏此刻被她一直开着,刷新出一行新的文字:

【支线副本“斩鬼史诗”已开启,您的支线任务已刷新。】

【支线任务——斩杀鬼王。】

系统自己也哽了一下。

直接发支线任务,主系统您不装了是吗?

月生开始敏捷的利用井里的缝隙往上攀爬,外面的光此刻明显暗淡了下来,支线此刻正处在黑夜之中。

月生一边爬一边问:“斩鬼?鬼是我想象中的鬼吗?”

【可能和您的预想有偏差。】系统说,【代换成丧尸吧,更类似这个概念。】

月生:“……哦豁。”

她继续往上攀爬。

系统见她不吱声,转头开始狂敲主系统:【打钱!】

主系统“叮”的一声上线了。

【主系统发来一个红包。】

系统:【……不是这个!一份工作拯救两个世界,你得按拯救世界的等级来结算支线任务奖励!】

【系统领取了主系统的红包。】

主系统:【……可以。任务结算会给一个十连。】

系统;【才十连?】

主系统:【保底一个SR,而且卡池里没有废卡,你还有什么不满足?】

系统勉勉强强接受了这个说法:【也行吧。】

主系统:……

这孩子才放出去几年,和宿主处了多深的感情啊。

主系统疲惫的回去加班。

烦……最近某些造物者到底在发什么癫,明明手握执掌命运的笔,却对命运毫无敬畏……搞的多条世界线紊乱,宿主人手不够……

要不然它也不会见缝插针的给新手多塞任务。

月生扒住井口边缘,警惕的冒了一个头,左顾右盼。

……安全。

同样是茂密的丛林,但和她的影世界显然大有不同。月生嗅了嗅,能闻到夜晚的风带来野兽气味,和泥土、植物的气味。

她出了井,轻巧的落在地上,猫一般没有什么声响。

土地还没有完全干掉,不久之前应该刚下过雨,植物还有一些湿润。

万幸可以行走的土地不泥泞。

月生观察了一下地点,确认了自己的刷新点在森林的边缘,拍了拍井口:“会有人误入吗?”

【支线通主线的入口是单向单人。】

就是只能月生一个人通过,其他人跳下去只是普通的枯井。

月生背着剑,向远处隐约亮着灯盏的村落走去。

她确认了一下支线的时间线,心里有点好奇:“没有著名狗子的战国时期啊……”

系统心说你到底多期待自己的童年回忆啊,但最后憋住了没说出来,静默的陪着她向村庄走去,迅速检索世界线情况。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下完了雨,今天晚上的天气竟然格外的晴朗。没有一丝云,也看不见什么星星。

只有一轮皎洁的明月,如同银盘,高高的悬挂在天幕之上,撒下一片如银的月光。

月生一进入村子的范围,就闻到了村子里逸散的香气。

有点难以形容,月生没有闻过,像是焚烧了什么花朵产生的香气,她敲了敲系统。

【是紫藤花。】系统说,【紫藤花对于鬼来说是剧毒。】

在村子里转了转,随机挑选一户还亮着灯的人家去敲了敲门。

没有反应。

继续敲。

过了一会儿,门扉后面才响起一个苍老又犹豫的声音:“谁呀?”

月生道:“我是一个剑士,路过这里,想要借宿一晚。”

话一出口,她意识到什么,觉得自己今晚估计借宿不成了。

屋子里的老人抵住门扉,有些警惕的问:“是……鬼杀队的剑士吗?”

月生:“……不是。打扰您休息了,我这就走。”

月生转身离开这户门前,伸手敲了敲自己的头。

疏忽了。

村子里为什么会有如此浓烈的紫藤花香气?紫藤花对于鬼来说又是剧毒。

驱赶鬼的意图非常明显。前几天就遭到了袭击也说不定。

更何况深更半夜的,一个背着剑的孩子来借宿,怎么看都很可疑。

万一放了鬼进家门怎么办……自己居然才想到这一茬。

【等到白天应该就好了。】系统说,【鬼惧怕太阳,会在白天化成灰烬……话说,要不要先回去?等天亮了再来。】

“不用。”月生从村头走到村尾,挑中了一颗非常茂密的树,“来都来了……啊,这种话居然会从我的嘴里说出来。”

反正来都来了。

跑了那么远的路,并不想重新跑一遍,于是她敏捷的爬上了树,靠在树木的枝干上,抱着自己的剑。

系统:【你打算就这么待半夜?】

“嗯……这个姿势肯定是睡不着的,我怕掉下去。”月生晃着自己的腿:“你能不能用搜索引擎搜小说给我看。”

系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