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世宜耐心的解释道:“太子死了,先皇诏书上写的继承者就不存在了,换句话说,只要是皇嗣,都可能继承皇位……”
话音微顿,继续道:“甚至还包括费太妃怀里的九皇子。”
九皇子,韩延稷,社稷的稷啊,注定不是个普通的孩子。
“那怎么办?”
韩世宜被宋玉晚的忧心忡忡逗笑了,他拍拍她的头:“你担心个什么劲,不论谁当了皇帝,你都是至高无上的亲王妃,即便是皇帝,也要唤一声皇婶方才符合大燕的孝礼。”
大燕以孝治天下,长辈为先,帝次之。
当然这条也仅限于像韩世宜这样地位的人,旁的人还是要老老实实的给皇帝行礼。
宋玉晚没好气看他一眼:“自从嫁给你,我就整天担心这担心那。”
韩世宜噫了一声:“你这人好不讲道理,我还帮你化解了那么多次的危机,你都不感谢我。”
宋玉晚胸脯一挺,耍赖道:“我就不讲道理,你咬我啊?”
韩世宜邪气一笑:“好,回家咬,到时候你可别躲。”
宋玉晚:“……”
因为宋玉晚落进韩延钰手里这件事,大家普遍都已经“偷偷”
的知道了,但又一致的选择了装傻充楞,毕竟金陵这年头的傻子也很难找。
对于宋玉晚怀了孩子的消息,各家也都是恭喜祝贺,更加的不敢提及为何萧王妃在宫中三月不肯露面的话茬。
故而宋玉晚和韩世宜的马车进入金陵城的时候,街上除了布衣百姓,竟看不到一个华衣权贵。
宋玉晚掀开车帘,奇怪道:“平日里街上不是经常有士族买东西吗,今日倒是格外冷清,还是说我不在的这三个月里,金陵又出了什么大事?”
韩世宜在一边淡淡道:“也没什么大事,无非是今日大家都不大想看到你吧。”
“嗯?”
宋玉晚说道:“为什么不想看到我?”
韩世宜用一副“你别是个傻子”
的表情看她:“因为没有人愿意撞见从淮安回来的萧王妃。”
宋玉晚想了一想,方才领悟其中真谛,也不由得感慨金陵这群人还真的都是人精。
她撇了撇嘴,说道:“好吧。”
马车大摇大摆的从建章宫的朱雀门进入,丝毫不在意会不会被人看到,反正也没人敢看。
宋玉晚问韩世宜:“为什么不回王府,要来宫里?”
她想不到宫里还有什么人要见。
韩世宜只是蹙紧眉头,并未答话,这更加的让宋玉晚一头雾水,搞不清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算了,随他吧,爱住哪住哪,反正她也不择床。
夜深时分,韩世宜仰躺着,身旁的宋玉晚睡得很香,一条腿还压着他的腿,睡姿可谓是相当难看。
他不会王府是因为还不知如何面对陈青絮,他自那次长安地牢一面之后,就再也没见过了,不知道如今又发疯成什么模样。
韩世宜叹了口气,回身搂住宋玉晚的腰身,心道有些事还是明日再考虑吧。
同样睡不着的还有一个人,那就是在金陵地牢的宋玉静。
彼时她仰着纤细的脖颈,出神地瞧着矮小的牢窗外透进来的白月光,眸光难得清澈,仿佛多年之前她不曾算计过任何人时。
可在一转眼,宋玉静不知想到了什么,唇角又勾出邪恶的笑,眸光里布着丝缕恨意,足以让看到的人心里发颤。
泪水平静的滚出她的眼眶,眼底的红血丝使得她有些脆弱。
“我恨你,我恨你们。”
可没人知道她嘴里的你和你们指的都是谁,或许她恨得人太多,连自己都已经记不得了。
地上不远处的餐盘还安安稳稳的放着,或许也是念及曾经是皇家媳妇的缘故,即便在地牢的她倒也没有受什么苦,一日三餐不曾克扣。
宋玉静知道,当韩延钰死的时候,那么她的死期也就到了。
而现在就快了,听狱卒闲话,淮安王已经被生擒。
生擒,恐怕也是他自愿的吧,否则谁能那么轻易的将他生擒。
宋玉静想,这场游戏注定是赢不了的,韩延钰这个人对宋玉晚总是表现出极大的包容心,能包容宋玉晚的所有,包括她的背叛。
这样的人,无药可救。
但是嘲讽韩延钰的同时,自己又何尝不是一个傻子。
一群傻子谋划事情,不输才怪呢。
宋玉静仰头看着银白的月,窗外月朗星稀,不知道空气是否是甜甜的味道。
这样的月夜,这样撩人,如果能在这样的月色下死去,想必是极好的吧。
宋玉静冷冷的勾起唇角,笑容里隐隐夹着锋利神色,她拾起餐盘中的小刀。
宋玉晚,我的好二姐,你大约从来不晓得我当年是用什么样的心情去讨好你,所以你也不知道我为何这般的恨你。
冷刀折射月色的冷光,宋玉静瞧见,只觉得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