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恢复声音后。

我说的第一句话是商淮的名字。

虽然声音哑得吓了我一跳，但商淮还是愣了一下，随后笑着低头，吻住了我。

「很好听。」他蹭了蹭我的鼻尖。

趁着声音渐渐流利起来。

我鼓起勇气，在学院官网找到了我心仪导师的联系方式。

我给她发送邮件，约她见面。

导师是个打扮知性的中年女性。

见面时，我拿出自己之前准备的保研夏令营资料和绩点成绩表，说当时报名夏令营出了意外，但我仍然希望在九月推免的时候，选她当我的研究生导师，并且还说了自己以后的研究方向和她的研究方向非常符合。

这是我时隔许久一次性说这么多话。

到后面，我嗓子有些干。

导师给我倒了杯水，狡黠一笑。

「你可是学院专业第一的金疙瘩，能选我当导师，我当然乐意。」

几天后。

我迎来了实践课的结课报告。

最近一段时间里，我都没见过顾之川。

直到上课铃即将响起时，他才兴致不高地走进教室。

谢娇看见他，朝他招手，「这里！」

可顾之川却下意识看了我一眼，神色恹恹地越过谢娇，坐到了其他空位上，撑着下巴发呆。

我听见有人问。

「怎么了？顾哥和谢娇吵架了？」

「好像是谢娇想让顾哥毕业后去江浙沪发展，让顾哥做上门女婿。顾哥不同意，两人就吵起来了。」

我淡然收回视线。

我们的小组报告顺序被排在了最后一个，前一组是顾之川他们组。

几小时后，轮到了谢娇上台介绍。

在展示一组实验数据的时候，我看见老师皱起眉头。

「这组数据是哪来的？」

谢娇回答：「是我们自己跑代码跑出来的。」

「你这数据是抄的吧？」

谢娇瞪圆了眼睛，支支吾吾道：「我们没有抄啊......」

老师气笑了：「你抄的是我在一篇论文里面发表过的数据，抄袭抄到我头上，这我还能认不出来？现在打开你们的代码，当场跑一遍，我倒要看看你们的数据究竟是什么。」

谢娇一下慌了，向台下的同组成员示意，又故意把水杯撒到电脑上。

「啊——我电脑关机了，你们谁上台来跑一下代码？」

和她同组的成员，纷纷避开谢娇的目光。

老师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直接把手里的报告摔在了桌子上。

「6个人的小组，你们没写一行代码？那你们这份报告是怎么写的？难道全是抄的？」

这位老师一向严肃负责，手里给很多人挂过科，他严肃道：

「你们这样抄来抄去究竟能学到什么？态度都不端正！」

听到老师的训斥。

顾之川坐在教室后排，神情有几分讪讪，几分茫然。

以前我和他一组的时候，从来都是我任劳任怨写代码，连PPT都得我做。

我还得给他讲一遍实验思路，相当于把所有知识耐心地给他再喂一遍。

而他只需要上台去读一个PPT，就能轻而易举地获得高分。

现在。

他恐怕是第一次体会到被老师质问的感受吧。

最终。

顾之川他们组的六个人全部都被老师挂科，垂头丧气地坐在一起。

「下一组，姜茉。」

听到我的名字，我站了起来。

将近中午十二点，其他同学听了一上午的报告，本来就等得不耐烦。

在看见我上台的那一瞬间，纷纷瞪大了双眼。

「怎么让她上台了？」

「让一个哑巴上台讲PPT，真行！」

出乎所有人意料。

下一秒。

清亮的声音在教室内响起。

「大家好，我是姜茉。」

*

「我们小组的选题是《无障碍智能设备对残疾人的帮助及其应用场景》......」

我的声音如同潺潺流水，在教室内低低响起。

在听到我声音的那一瞬间。

原本漫不经心的顾之川，一下猛然抬起了头。

他愣愣地看着。

看了很久。

直到眼角发红，才有些狼狈地移开眼。

而谢娇，则是气红了眼，直咬牙瞪着我。

整个教室里。

那些曾经背后议论我的同班同学，一一和我对上视线。

「她......什么时候恢复声音了？」

有人沉默，有人大惊失色。

也有人羞愧地低下了头，不敢和我对视。

「......以上，就是我这次报告的内容。」

说完最后一句话。

很长的一段时间内，满室无声。

我礼貌地点头，像是任何一个做完结课报告的普通人一样，从台上走下来。

「讲得不错，看来是认真研究过相关设备的。」

老师赞许地鼓掌。

最终。

我们组的实践课程，获得了满分。

下课铃长长地响起。

同学们稀稀拉拉地起身收拾东西，有人仍在偷偷打量我。

「姜茉！」

我和商淮刚走出教室，顾之川就追了出来。

正午的教学楼里，走廊空旷，阳光透过玻璃窗照射进来。

顾之川握着我的手腕很用力。

「你是什么时候恢复声音的？我、我有话想和你说。」

我只是将自己的手腕抽出来，面无表情道：

「可我不想听。」

离开教学楼后，我逆着光回头看了一眼。

顾之川的身影依然伫立在走廊上，像是一座沉默的雕像。

考试周结束后，大家依旧忙碌。

毕竟已经大三了，大家也开始各奔前程。该考研的考研，该找工作的找工作。

我在暑假留校，在导师的实验室打工。

学长学姐都很热情，我也学习到了很多有用的专业知识。

谢娇因为报名了保研夏令营，也选择了留校。

但是好巧不巧。

负责实验课的那位老师，也是夏令营里面的一位导师。

他当众说了谢娇小组作业一行代码也不写，还抄袭论文数据的事情。

此后。

整个夏令营里面，所有人对谢娇都没有什么好脸色。

她的夏令营梦，也因此泡汤。

九月开学后。

我着手准备保研推免的事情。

查看成绩排名的时候。

我注意到谢娇的年级排名很靠后，几乎不可能获得推免名额。

等到我处理完保研事宜后。

我的名字高调地挂在学院的保研名单上。

而这段时间内。

谢娇和顾之川则开始准备实践课的补考。

但因为他们两个人抄袭的事情闹得太大，本学院的学生或多或少都有所耳闻，因此没有人愿意跟他们一组。

他们也被下一级的学生们孤立了。

几天后。

我在女寝楼下看到了谢娇和顾之川。

他们两人在吵架。

「顾之川，已经大四了，你到底考虑好没有，不就是让你跟我去江浙沪发展吗？你有什么不愿意的？」

顾之川冷漠道：

「我说了我想留在本地，我要是去了你家那边，别人怎么看我？」

谢娇气得十指紧紧抓着他的手臂，语调开始颤抖。

「顾之川，那你是要分手吗？你到底喜不喜欢我？」

她说话时，我正好从他们身后经过。

顾之川下意识拨开谢娇的手，拉开和她的距离。

他对着我嚅嗫着双唇，似乎想要说些什么。

谢娇看到顾之川的动作，气得俏脸扭曲。

「顾之川，我不准你看她！你要是真的不愿意去南方，我去和我爸妈说......但是你不能离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