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姜茉。」

他浓黑的眉头皱起。

「小组作业为什么不和我一组了？」

我拿出修好的手机打字。

【为什么要和你一组？我们已经分手了。】

「分手？」

他脸上闪过一丝不可置信。

「你真是认真的？」

【我是认真的。】

顾之川喘着粗气，一脚踹到旁边的树上。

「跟我闹了这么久，没完了是吧？还是说，你觉得搭上了商淮，想当捞女？」

捞女......？

听到他的话，我只觉得荒唐。

是，商淮家里是开公司的，全校学生都知道。

可顾之川就这么想我？

我冷笑一声，反问他。

【那你呢？你接近谢娇，何尝不是因为她是家里有钱的江浙沪独生女？】

他没有否认。

这一刻。

我们两个出身筒子楼、家境平凡的普通人彼此对视着。

我从顾之川的眼里看到了不甘和野心。

我们都不是小孩了，已经二十多岁，是该考虑自己未来的人生了。

过了半晌。

顾之川突然勾起嘴唇，凑到我耳边。

温热的呼吸打在我的耳垂上。

他的声音很轻。

「要是商淮知道，你是纵火犯的孙女，你觉得他还会不会愿意帮你？」

阴冷气息包围着我。

我无声地瞪大双目，瞳孔发颤。

我小时候父母离婚，是由爷爷抚养长大的。

高一那年，爷爷得了老年痴呆症。

也是那年。

小区因为有人在家里给电瓶车充电，而发生了那场火灾。

有人说，那个电瓶是我爷爷提上楼的。

我在爷爷偶然清醒时，和爷爷确认过，这件事不是他做的。

可别人问起的时候，爷爷神志不清醒，无法开口解释。

久而久之，这种说法便越演越烈。

甚至我高中的同学，总议论说我是纵火犯的孙女。

那时，顾之川捂住我的耳朵，赶跑了他们。

可现在也是他。

站在我面前，神色淡然地用这件事来威胁我。

我颤抖着手打字。

【顾之川，我后悔救你了。】

顾之川神色一怔。

他是知道的。

在我从火场里救出他，从病房里清醒，却得知自己变哑的那一刻，我甚至都没有后悔救了他。

但现在。

我后悔了。

*

顾之川的手臂上绷出青筋，他紧紧握着双拳。

过了许久，他才咬牙开口。

「可惜，你后悔也晚了。

「姜茉，你把我从火灾里救出来，刚好只是替你爷爷赎罪。我才不欠你什么！」

听到这句话的一瞬间。

我感觉自己和顾之川是茫茫世界里，两株平凡的杂草。

偏偏互相纠缠，至死方休。

顾之川缓了许久，才镇定下来。

他的脸上恢复往常的神情，不辨喜怒道。

「总之你要听话，离商淮远点。

「等毕业后我会和谢娇结婚。但我喜欢的，依旧是你。」

「顾之川！」

谢娇的声音突然从我们背后响起。

她颇有敌意地看我一眼，分开我和顾之川，挡在我们中间，挽上顾之川的胳膊。

「刚化了妆，让你久等了，我们走吧！」

我静静地看着他们。

心里这才明白，顾之川之所以出现在女寝楼下。

是为了谢娇。

而不是为了堵我。

顾之川欲言又止地看我一眼。

几秒钟后。

他移开了目光，揽上谢娇的肩膀，和她向着学校大门走去。

谢娇笑声如银铃，问他要不要去吃点宵夜。

我站在原地，擦掉眼角的泪光，轻笑一声。

笑顾之川的小算盘，笑谢娇的天真。

也笑我自己的傻。

然后，我毫不留恋地转身。

再也没有回头。

*

做声带手术的日期越来越近。

我向导员请了两周的假。

收拾东西准备去住院的前一天，我给S.H发了一条消息。

【我明天会去医院。你会去吗？】

S.H：【你希望我去吗？】

手指在键盘上停顿了一下。

不知为何，我突然想到无意看见的商淮屏幕里，类似风格的头像。

S.H，连姓名缩写都对得上。

片刻后，我道：

【我想见你。】

S.H没有再回复。

第二天出发前。

我犹豫了一番，最终还是挑出一件没怎么穿过的粉色连衣裙，化了淡妆。

镜中人细腰长腿，面容精致。

在冲入那场大火之前。

我曾经是高中时的校花，收情书收到手软。

就连大一刚入学的那段时期，我也被不少男同学示好过。

是顾之川霸道地揽着我的肩膀，把那些男生从我身边赶走的。

「姜茉，我才是你的男朋友，你不许看他们一眼。」

后来，大家知道我说不了话。

我也因为不想受到过多关注，穿着打扮越来越低调。

可今天我穿着裙子，又化了妆，变化实在明显。

在路上偶遇几个同班同学时，明显感受到了他们惊艳和打量的目光。

来到医院办理住院时，已经是下午了。

我在医院长廊里，看见了商淮。

他宽肩窄腰的身材，坐在座椅上显得有些憋屈。

看见我，他微微直起身。

向来清冷禁欲的脸，直直地朝我看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