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一副头脑和两副身体(2 / 2)

“威得韦克斯女士没说错,她说你从头到脚都是一个女巫。”

蒂凡尼内心闪过一丝骄傲。

“嗯,关于那个显而易见的问题,并不常常是……”勒韦尔小姐说,“威得韦克斯女士真的摘下她的帽子送给了你?”

“是的。”

“有一天你会明白她给了你多大的荣誉。”勒韦尔小姐说,“不管怎样,我不是恶魔。不过我差点变成了恶魔。我出生后不久我母亲就死了,我父亲在海上工作,他从来不回家……”

“海上常常发生不幸。”蒂凡尼说,阿奇奶奶这样告诉过她。

“是的,没错,也许是这样,也可能是他根本不想回家。”勒韦尔小姐说,“我被送进了一所慈善学校,糟糕的食物、可怕的老师等等。我结交了一些不好的朋友,也可能他们就是我自己。如果你有两个身体,你可以玩弄不知多少令人吃惊的恶作剧。当然,人人都以为我是双胞胎。最后我逃跑了,加入了一家马戏团。我!你能想象吗?”

“摇摇晃晃和倒倒歪歪,令人震惊的读脑行动?”蒂凡尼说。

勒韦尔小姐张大嘴巴,吃惊地愣住了。

“楼梯那儿的海报上写着呢。”蒂凡尼加了一句。

这一下,勒韦尔小姐轻松了。

“哦,是的,当然。你的思维……非常敏捷,蒂凡尼。是的,你很善于观察。”

“我知道我看‘出口’不需要付钱,”蒂凡尼说,“它的意思只是‘出去的地方’【8】。”

“聪明!”勒韦尔小姐说,“蒙特教授在指示牌上写上了‘此处走,可以看到出口!’人们便一拨拨地来看,信不信由你,当然,他们以为那不仅仅是出口,而是母鹰【9】,或者别的什么东西。蒙特派一个大个子拿着一本字典站在出口处,指给他们看‘出口’两个字,这就是他们付钱想要看的东西!你看过马戏表演吗?”

蒂凡尼看过一次,并不觉得很好玩。努力让人们发笑的东西常常并不可笑。有一头蛀牙的狮子,嘴巴里一颗牙齿也没有。表演高空走钢丝的演员离地面只有几英尺高。还有一个飞刀手,把很多刀朝那个绑在旋转着的大木圆盘上、穿着粉红色裙子的中年女子飞去,可一次也没投中。真正好笑的,倒是后来有辆马车轧到了小丑身上。

“我的马戏团要大得多,”蒂凡尼提到这些时,勒韦尔小姐说,“虽说我记得我们的飞刀手也从来投不中。我们有大象、骆驼,还有一头凶猛的狮子,有次差一点儿咬断了人的胳膊。”

“那你做什么呢?”蒂凡尼问。

“我‘嘘’了几声赶走了狮子后,给受伤者包扎伤口……”

“是吗,勒韦尔小姐?不过我是指你在马戏团里。你只是在读你自己的头脑吗?”

勒韦尔小姐朝蒂凡尼微笑着。“这个嘛,啊,我几乎什么都干。”她说,“戴上两头不同的假发,我是斯杜朋德丝·勃汉克斯姐妹。我也杂耍过盘子,你知道,穿着缀满圆形珠片的衣服。我还客串过走钢丝,当然不是去走钢丝,通常只是穿上闪光的服装,对着观众微笑。人人都以为我是双胞胎,马戏团里的人不太打听别人的私事。后来发生了一件又一件的事,这件事和那件事……我就来到了这儿,做起了女巫。”

两个勒韦尔小姐谨慎地注视着蒂凡尼。

“你最后一句话,真是说了也白说。”蒂凡尼说。

“的确是这样。”勒韦尔小姐说,“可我不可能告诉你所有事情。你还想留在这儿吗?前面三个女孩都走了,有些人觉得我有一点儿……古怪。”

“呃……我会留下来的。”蒂凡尼慢慢地说,“不过,那个总想要移动东西的家伙才有点怪。”

勒韦尔小姐看上去很吃惊,她问:“哦,你是说奥斯沃德吗?”

“这儿有一个叫奥斯沃德、能擅自进入我卧室的隐形人吗?”蒂凡尼恐惧地问。

“哦,不,那只是个名字。奥斯沃德不是人,他是一个安德格斯特。你听说过吵闹鬼吗?”

“嗯……乱扔东西的看不见的精灵?”

“正是,”勒韦尔小姐说,“哦,安德格斯特正相反。他们酷爱整洁。奥斯沃德在这家里帮了不少忙,不过,要是我做饭时,他也在厨房里,那真是可怕到了极点,他不断地收好东西。我想这让他觉得开心。对不起,我应该预先告诉你的。只是,他在外人面前总是躲起来的,他很害羞。”

“他是男人吗?我是说,他是个男精灵吗?”

“你怎么可能知道呢?他没有身体,也不会说话。我只是叫他奥斯沃德,我把他想象成一个总是拿着畚箕和扫帚的忧心忡忡的小个子。”右边的勒韦尔小姐这么说时,左边的勒韦尔小姐咯咯地笑了。这给人一种奇怪的印象,还有一点儿令人毛骨悚然。

“啊,现在我们相处得很好。”右边的勒韦尔小姐紧张地说,“蒂凡尼,你还想知道些什么事情?”

“请告诉我,”蒂凡尼说,“你要我做些什么?你是做什么的?”

原来,勒韦尔小姐主要是干家务活,没完没了的家务活。想要在这儿找到扫帚飞行教学、咒语课以及学习如何使用尖顶帽,那恐怕会白费力气。主要就是干家务活,只是……家务活。

她养了一群山羊,表面上羊群是由臭山姆管理。山姆有一间自己的牧羊小屋,自己却被拴在链子上。所以实际上羊群受老母羊黑麦奇的领导。它耐心地让蒂凡尼挤它的奶,接着谨慎地故意把一只蹄子伸进了羊奶桶里——这是山羊用来了解你的方法。要是你习惯了绵羊,那么山羊真是一种让你感到麻烦的动物,因为它们相当于有头脑的绵羊。但是蒂凡尼了解山羊,她的村子里有人养山羊,以获得它们营养丰富的奶。她知道对付山羊需要运用心里学【10】。要是你被激怒了,狂叫着打它们,就会像打在一袋衣架上,打痛你的手,那么它们就赢了,它们用山羊的语言对你叫着,虽然它们似乎总是在叫着。

第二天,就在母山羊又要将蹄子伸进羊奶桶的刹那,蒂凡尼伸手抓住了那只抬起的后蹄,把它举得高高的。母山羊失去了平衡,紧张极了,其他的山羊朝她叫着,蒂凡尼胜利了。

接下来是蜜蜂。为了获取蜂蜡和蜂蜜,勒韦尔小姐在一片空地上养了十二箱蜜蜂,那儿充斥着蜜蜂嗡嗡的噪声。她让蒂凡尼戴上面罩和手套,自己也戴上了。

“当然,”她说,“要是你在一生中都很仔细,保持清醒,注意力集中,蜜蜂是不会刺你的。不幸的是,不是每只蜜蜂都听说过这理论。早上好,三号蜂箱,这是蒂凡尼,她要和我们住上一段时间……”

蒂凡尼等待着整箱的蜜蜂发出可怕的刺耳的嗡嗡声,尖声叫嚷:“早上好,蒂凡尼!”但这并没有发生。

“你为什么告诉它们这些?”她问。

“哦,你必须和你的蜜蜂说话,”勒韦尔小姐说,“不这样做会带来厄运。我晚上常和它们聊天,新闻啦、闲谈啦这一类的话题。每个养蜂人都知道怎样‘和蜜蜂交谈’。”

“那么蜜蜂和谁说话?”蒂凡尼又问。

两个勒韦尔小姐都朝她微笑着。

“我猜是别的蜜蜂。”她说。

“所以……如果你学会了倾听蜜蜂的话语,你就会知道所有正在发生的事情,是这样吗?”蒂凡尼坚持问。

“你这么说真有趣。”勒韦尔小姐说,“是有过一些谣传……但是,你必须学会像蜜蜂一样思考。一个头脑,几千个小身体。这是非常困难的,即使对我而言。”她和她自己若有所思地对视了一眼,“不过,也不是不可能。”

接下来是草药。这儿有一个很大的草药园子,虽然里面种的草药不多,只够装满一个箱子。但每年的这个时候,还是有很多活要干,采集草药再把它们弄干了,尤其是要处理一些有用的根。蒂凡尼干得很开心,勒韦尔小姐在草药方面是很出名的。

有一种草药学理论叫“特征论”。是指:当宇宙的造物主创造出一些对人们有用的植物时,他(有的版本说是“她”)会在植物上给人们留下暗示。对牙齿有用的植物看上去像牙齿,治疗耳痛的看上去像耳朵,对鼻子问题有益处的会滴下黏稠的绿液,如此等等。许多人都相信这个说法。

你得运用一定的想象力(但是就香水芹而言,不能太多)才能理解这一点。在蒂凡尼看来,造物主极具创造力。有的植物上还写有字,要是你知道它们写在哪里的话。通常很难找到它们,而且那些字往往很难读,因为植物并不认识那么多字。大部分人不知道这一点,他们依然运用传统的方法,在某个他们不再需要的年迈的姨妈身上做一番试验,以此辨别植物是有毒还是有用。勒韦尔小姐正在倡导一种新方法,她希望新技术能让每个人的生活更加美好(而且也考虑到姨妈们通常本来都能活得很长久)。

“这是一棵假龙胆。”在小屋后面那间凉快的工作室里,勒韦尔小姐得意地抓起一把野草对蒂凡尼说,“人人都以为它又是一种治疗牙痛的药草,但是,只要在贮藏室的月光下,用我的蓝色放大镜看根的切面……”

蒂凡尼试着读道:“对甘(感)冒友(有)益可能饮(引)起嗜睡,不可用机斜(械)操作。”

“可怕的错别字,不过,对菊科植物来说,还不算太糟。”勒韦尔小姐说。

“你是说植物真的能告诉人们如何使用它们吗?”蒂凡尼问。

“哦,不是所有的植物,你还得知道怎样找到那些字。”勒韦尔小姐说,“你瞧,比如这个普通的核桃,你必须让光透过红色羊毛做成的纸张,用绿色的放大镜,这样……”

蒂凡尼眯起眼睛。字迹很小,很难读。

“‘可能内有坚果’?”她冒失地说,“但这是一个坚果壳,它里面当然有坚果。”

“未必如此。”勒韦尔小姐说,“比如说,里面可能是一幅用金子和各色宝石精制而成的优美的迷你风景,上面是远方大地上的一座奇异有趣的庙宇。只是可能啦。”她注意到蒂凡尼的表情,又加上一句,“这并不犯法。就是这样,这个世界充满了惊奇。”

这天晚上,蒂凡尼写了一篇很长的日记。她把日记本放在五斗橱顶格的抽屉里,上面压上了一块大石头。奥斯沃德似乎接收到了这个信息,他将石头擦得发亮。

回到农舍上的夜空中往下看……

数英里之外,目光掠过某样看不见的东西,它拖着自己的身躯经过大地时,发出苍蝇的嗡嗡声……

道路、村镇、树木不断地急速后退,最后,你来到大城市里。在市中心附近古老的高塔下有一座古老的魔法大学,这座大学里有一座图书馆,图书馆里是成排的书架……旅程差不多就这样开始了。

书架如溪流般从你身边流过。书本被锁在链子上,当你走过一排排书架时,有的书会咬你一口。

这个区域存放着一些更具危险性的书。它们被关在笼子里或者冰水缸里,还有一些简单地夹在两只铅盘中间。

有一本放在圆形玻璃罩下的书,微微有些透明,在一束魔光中发着光,鼓励着从事研究工作的年轻巫师来阅读它。

书名是《蜂怪:论惊人狡猾的诡计》,由敏感·巴斯特、M. 菲利普博士、爱尔·L. 文学士、魔法教授帕特里修斯合著。全书都是手写的,书中大部分内容是讲述如何建造一套强大有效的装置,在不伤害使用者的情况下捕捉蜂怪。在书的最后几页,巴斯特写道:

据古老的名著《巫师能做的一百零一件事》记载,蜂怪是一种恶魔(实际上,波尔德雷德博士在《我窥见恶魔》一书中将它们归于此类,而库维在《怪物丛书》中则将它们归为“漫游精灵”)。然而,在对洛克地区的首次考古探险中,人们历尽艰险在罐子山洞里发现了一些上古文献,那上面讲述了一个完全不同的情况,由此证实了我自己所从事的研究的重大意义和正确性。

蜂怪在创世的最初几秒钟里就诞生了。它们并不是真正的生命。但是,它们有生命的形式。它们没有自己的身体、大脑和思想,一个无所依附的蜂怪实际上就是一团迟钝呆滞的东西,在无尽的夜色下,在天地之间,缓慢地蠕动着。据波尔德雷德所言,大部分蜂怪会在大洋底部和火山腹地中结束自己的生命,或者跟随星星的心脏游荡而去。比起我来,波尔德雷德是个很低级的思想者,但是就这点而言,他是对的。

然而,蜂怪会感到害怕,也会有渴望。我们猜不出它们害怕什么,但是它们都藏身在那些拥有强大的速度、智慧和魔法技能的生命体内。从这种意义上来说,蜂怪很像《象的独居生活》一书中写到的生活在霍华德地区的某种寄居象,这种象总是寻找最坚硬的泥屋作为自己的外壳。

我毫不怀疑,蜂怪促进了生命发展的进程。为什么鱼要爬出大海?为什么人类要掌握像火这样危险的东西?我相信,在这一切背后,是蜂怪用它们必需的雄心之火焰燃烧着各类生物中的杰出角色,并驱动着它们不断地向上,向前!它们想要寻找的是什么呢?是什么驱使它们向前的呢?它们想要的是什么呢?我要找出这些问题的答案!

哦,有那么一小撮巫师警告我们说,蜂怪会扭曲它寄主的思想,摧毁他的大脑,最终使大脑发烧而导致寄主的早亡。而我说,这全是胡扯!人们总是惧怕他们不了解的东西!

而我已经了解了!!

今天早晨,两点钟,我用我的装置抓住了一个蜂怪!现在,我把它锁在了我的大脑里。我能够感觉到它的记忆,它曾经寄生过的每个生物的记忆。然而,由于我超人的智慧,我控制了蜂怪。蜂怪没有控制我。我没感到一点儿变化。我的思想,还和过去一样,始终非凡的强大!!

从这一行起,字迹模糊不清了,显然,巴斯特开始流口水了。

哦,这么多年来,他们是怎样在一直阻挠我啊,这些毛虫,懦夫!他们全凭运气,自以为比我高出一等。他们嘲笑我!但是现在他们笑不出来了!!!即使那些自称是我朋友的人,哦,是的,他们也只会碍我的事。那些警告是怎么说的?他们说,为什么你发现的罐子的盖子上,用十五种古代语言刻着“无论何种情况下,切勿打开!”?懦夫!这就是所谓的“朋友”!他们说,被蜂怪寄生过的动物会产生妄想,变得疯狂!他们尖叫着,蜂怪是不可能被控制的!!我们有人有一分钟会相信这话吗???哦,多么光荣的等待啊!!!现在,我净化了我的生命。我所做的一切不再没有意义!!!而那些即使到了现在依然藐视、藐视、再藐视我的人们正用锤子砸我的门,因为我对所谓的大法官和学校理事会干下的事……他们怎么敢审判我!!!像所有的昆虫一样,他们对伟大没有概念!!!我会让他们看到的!!!我傲视一切……猛烈的攻击!!!砸砸砸砸一切鬼……

……文字写到这儿结束了。书的旁边有一张从前某个巫师写下的卡片:所有能找到的巴斯特教授的东西都埋葬在老玫瑰花园的罐子里。我们建议每个做研究的学生花点时间去那儿看一看,并反省教授的死亡。

月亮就要圆了,现在它被称为凸月。这是月亮比较乏味的月相,很少被人谈到,满月和弦月占有了月亮全部的美名。

罗伯独自坐在古墓的假兔子洞口边上,凝望着远方的群山,月光下,山顶的积雪闪着银光。

一只手温柔地搭在了他的肩头。

“让人偷偷地靠近你,这可不像你,罗伯。”珍妮说着在他身旁坐了下来。

罗伯叹了一口气。

“傻伍莱告诉我你没有吃饭。”珍妮小心地说。

罗伯又叹了一口气。

“铁头大扬说你们今天打猎的时候,你放跑了一只狐狸,而且没有狠狠地踢上它一脚?”

罗伯又叹了一口气。

“砰”的一声轻响,珍妮拿出一只小木头杯子,另一只手里是一只小皮壶。

杯子里散发出一股特别的气味。

“这是我们结婚的时候,你的小巫婆送我们的特制羊脂酒,”珍妮说,“我一直藏着以备急需。”

“她不是我的小巫婆,珍妮,”罗伯看也没看酒杯,说,“她是我们的小巫婆。而且我告诉你,她会成为一个了不起的女巫。她身上有着她自己都想不到的力量,但是蜂怪察觉到了。”

“好啦,来,喝一点儿吧,不管你说她是谁的女巫。”珍妮安慰着罗伯,在他的鼻子边晃动着酒杯。

他叹了一口气,望向别处。

珍妮迅速站了起来。“伍莱!大扬!快出来!”她喊道,“他不愿喝酒了!我想他已经死了!”

“啊,现在不是喝烈酒的时候,”罗伯说,“我的心情很沉重,夫人。”

“立刻出来!”珍妮朝洞下喊着,“他死了居然还在说话!”

“她是这些山谷的女巫,”罗伯没理她,继续说,“就像她的奶奶。每天,她都告诉群山它们是什么。山在她的身体里,在她的心里。失去她,我无法想象我们的未来。”

两个菲戈人急匆匆地从洞里跑了出来,不解地看着珍妮。

“出什么事了吗?”傻伍莱问。

“是啊!”凯尔达厉声说,“罗伯不愿喝特制羊脂酒!”

伍莱的小脸立刻悲伤地扭曲了。

“啊,首领死了!”他抽泣着,“啊呜呜呜……”

“擦干你的眼泪,你这个大笨蛋!”罗伯叫道,“我没有死!我只是想一个人待一会儿,行吗?天啊,要是一个男人感到命运的冷风正在鞭笞着他,又有人说他已经死了,他真该留神了,是吗?”

“啊,我明白了,你又在和癞蛤蟆说话了,罗伯。”大扬说,“这儿只有他一个人能够用癞蛤蟆的语言说一整天的话。”他转向了珍妮,“他现在的情况很糟,夫人。一个人开始写字和读字后,很快就会沉湎于思考。我去找一些人来把他的脑袋按在水里,直到他停止思考为止。这是唯一的治疗办法,思考会累死人的。”

“我要痛打你十顿!”罗伯冲着大扬的脸举起拳头喊道,“我是部族的首领,还有……”

“还有我是凯尔达。”他们的凯尔达说。当凯尔达的一个秘诀就是你要让你说话的声音听上去强硬、严厉、冷酷,好像一把冰剑刺穿了天空,“我要你们这些人马上回洞里去,没有我的话不许你们再露脸。不是说你,罗伯·无名氏·菲戈!你给我待在这儿!”

“哦呜呜……”傻伍莱又开始了抽泣,大扬一把捂住他的嘴巴,赶紧拖着他离开了。

现在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了,几片云朵聚集在月亮的四周,罗伯摇了摇头。

“我不会走的,如果你不让我走的话。”他说。

“啊,罗伯,罗伯,”珍妮说着哭了起来,“你不理解。我不想小巫婆受到伤害,真的不想。但是我不敢去想你要去和那个杀不死的怪物打仗!我担心的是你,你明白吗?”

罗伯伸手搂住了她。“是的,我明白。”他说。

“我是你的妻子,罗伯,我请求你不要去!”

“好,好,我会留下来的。”罗伯说。

珍妮抬头看着他,泪水在月光下闪烁着:“你是说真的吗?”

“我从不骗人,”罗伯说,“除了对那些警察。你知道,那种人不可靠。”

“你会留下来?你会听我的话?”珍妮抽泣着问。

罗伯叹了一口气:“好啦,我会的。”

珍妮沉默了一会儿,接着用凯尔达尖锐而冰冷的声音说:“罗伯·无名氏·菲戈,我现在命令你去救那个小巫婆。”

“什么?”罗伯惊讶地问,“刚才你不是说要我留下来……”

“那是作为你的妻子,罗伯。现在说这话的我,是作为你的凯尔达。”珍妮站了起来,抬起下巴,神情坚决地说,“要是你不听从你的凯尔达的话,罗伯·无名氏·菲戈,你会被部落流放的。你知道这一点。所以你要听我的。立刻带上你需要的人到山里去,免得晚了。保证不让小巫婆受到伤害,你也要安全地回来。这是命令!不,更甚于命令,这是我赋予你的使命!绝对不可以违背!”

“但是我……”罗伯又说,他完全被弄糊涂了。

“我是凯尔达,罗伯,”珍妮说,“我不能绑着首领不放。还有我们的孩子所拥有的这些山谷需要它们的女巫。每个人都知道这片土地需要有人告诉它是什么样的土地。”

说到“孩子”的时候,珍妮的语气有点特别。罗伯不是一个敏捷的思想者,不过最终他总能想到点子上。

“是啊,罗伯,”珍妮看到了他的表情,说,“很快我就要生七个儿子了。”

“哦。”罗伯说。他没问她怎么知道是七个,凯尔达就是能知道。

“这真是太棒了!”他说。

“还有一个女儿,罗伯。”

罗伯很惊讶:“一个女儿?这么快?”

“是的。”

“这对一个部落来说,运气实在是太好了!”罗伯说。

“是啊,所以你一定要安全地回到我身边,罗伯。我请求你带上几个聪明的随从,而不是那些只会捡坚果的笨家伙。”

“谢谢你,凯尔达,”罗伯说,“我会照你的吩咐去做。我会带上一些小伙子,为了我们的山谷,我们一定能找到小巫婆。对一个单纯的小姑娘来说,远离家乡,独自一个人和陌生人住在一起,日子肯定不好过。”

“是啊,”珍妮说着别转头,“这一点我深有体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