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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51章第51章

“我不服!凭什么?!”

听到审判长那不容置疑的话的时候,程纶整个人都傻了。

判他死刑啊,怎么能判他死刑呢?!

他今年才三十七岁,因为平日里喜爱玩闹,甚至都没有结婚,他和那些女人全部都是玩玩而已,也没有生个孩子,他连个后都没有留下来,怎么能死刑呢?!

“是你……是不是你?!”程纶狰狞着脸,目光狠戾,恨不得直接冲上去一口咬死那个为他免费打官司的律师,“因为我没有给你钱,所以你不帮我,对不对?!”

他几乎是疯了一样的,从被告席上站起来,手上还戴着手铐呢,就举起双手向那个无辜的律师砸了过去。

“都是你!都怪你!你不好好辩护,我杀了你!”

“肃静!肃静!”审判长不断地敲着自己手里的小锤,连忙安排了两个人过去拉住程纶。

这名律师人都傻了,他是做公益的,专门为这些请不起律师的人做免费辩护,之前无论官司成功与否,得到的都是感谢的话语,哪里遇到过像程纶这样的疯子,竟然直接当庭就想要杀人的?

况且所有的证据确凿,程纶犯下的所有的罪名都属实,就算他已经竭尽全力的替程纶辩护了,他也改变不了什么结果啊。

“本来就是因为你犯了太多的罪,凭什么怪到我身上?”律师一边往后退,一边怒视着程纶。

程纶气的狠了,完全不管拉着他的人是谁,连打带踹,歇斯底里。

审判长无奈,又安排了两个人过去,好歹是把程纶给拉住了,他隔着一段距离劝说,“程纶,只有表现好了才可能有减刑的机会,你这样胡闹起不了一点作用,只会加重你的刑罚。”

被控制住了手脚,程纶气的浑身都在哆嗦,他完全无视了审判长的话,只记得自己是死刑,而归其原因就是自己的这个辩护律师没有使全力为他辩护。

他怒目圆睁,拼了命的挣扎,却也只能任由别人把他带下去。

眼看着程纶离自己越来越远了,没有办法再伤害到自己了,那律师缓缓松了一口气,然后斜着眼睛瞪了程纶一眼,讽刺道,“我好心好意帮你辩护,你反而倒打一耙,真是活该你死刑。”

听到这话,程纶几乎是目眦尽裂,愤怒的火焰不断的在心头燃烧,他更加的疯狂,“我杀了你!我踏马的杀了你!”

“快点带下去。”审判长也有些烦了,他就没见过这么无理取闹的。

结果已出,言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转头向着法院外面走去,耳边依稀还能够听见从背后传来的程纶的叫喊,“我不服!我要上诉!我要换律师!!”

“姐姐,”韩沁心和王思睿一左一右的站在刘英的旁边,有些担忧的询问,“他如果上诉的话,会改判吗?”

“如果他不是死刑了,他坐牢出来了,想要报复我们,把我们全杀了怎么办?”

“没事的,不用担心,”刘英一边一个摸着她们的脑袋,“程纶的罪名太大了,随便他继续上诉,在没有新的证据的情况下,二审也有很大的概率维持一审的判决。”

现如今程家其他人也都自身难保,没有人会为了程纶东奔西走的,他这辈子,应该是没有办法活着走出监狱了。

言晰回到自己居住的酒店的时候,余文俊小小一只在桌子上面蹦来蹦去,全身上下都写着两个大字:

——快乐!

看到言晰回来,余文俊猛然一个俯冲,直直冲进言晰怀里,然后扒拉着他的衣领,爬到了他的肩膀上,对着言晰的耳朵说,“言晰,我好高兴啊!”

即便已经过去十多年了,但余文俊始终清楚的记得,自己当初去找程纶报仇的时候,对方那高高在上的模样。

自己那个时候对于程纶而言,就是一条随时都可以弄死的狗,无论是自己还是妹妹,在程纶的眼里都只是一条贱命。

死了就死了,挥挥手就可以把事情压下去。

可今天他看到了什么呢?

原来程纶也有这样完全失去理智,大喊大叫,像个疯子一样的时候。

原来程纶也怕死啊。

再有钱有势的人,在死亡面前,在法律面前,也全部都是公平的。

他等这一天等了十三年,终于让他等到了,当年他把妹妹的尸体砌进水泥墙里的时候,他是一边流着眼泪,一边搅拌水泥的,他知道他那样做是在侮辱妹妹的尸体,可除了那样,他没有其他任何的一个办法能够保存住妹妹身上的证据。

但好在,一切都是值得的。

“言晰,”余文俊仰着脑袋,轻声说道,“你可以带我去妹妹的坟前看看吗?我想买束花给她,她最爱漂亮了。”

余文俊现在还是小小一只,虽然在言晰灵力的养护下,可以触碰到一些实体的存在了,但还是拿不了什么太重的东西。

更何况现在是白天,没有言晰的帮忙,他一出去,被太阳精火一晒,直接完蛋。

“好。”言晰把余文俊揣进自己的口袋里,带着他去了一家花店。

余文清活着的时候很喜欢花,也很喜欢打扮,但因为那个时候家里面穷,买不起新鲜的花,余文清就总是采一些路边的野花回来,把它们一支一支的插好在瓶子里,用捡来的贝壳做装饰做手串。

花店里的花五颜六色,琳琅满目,余文俊一时之间挑花了眼,在言晰告诉花店的店员是要去祭拜的时候,店员推荐了小雏菊。

但余文俊不想要这种千篇一律的花束,他挑了一些马蹄莲,洋桔梗,还有望鹤兰,让花店的店员包了起来。

店员微笑着把花束递了过来,“一共两百四十七,这里扫码。”

余文俊顿时人都傻了,虽然这段时间他一直都跟在言晰身边,可他一只鬼也不需要花什么钱,便始终不清楚现如今的物价,就一束花要将近两百五十块,这实在是太贵了吧?

他以前在码头上扛一天沙包也只能赚一百块钱啊。

“要不……”余文俊迟疑了,“我们换一家?”

“没事,”言晰轻轻应了一声,掏出手机扫了码,从店员手里接过花束,“也没有多少钱,况且,妹妹不是喜欢吗?”

余文俊说不出拒绝的话来,只地垂着脑袋,轻声叹息,“谢谢。”

因为当时余文清的尸体被发现的时候,她已经没有什么亲人了,她是被小渔村的村民们帮忙安葬的,就葬在余文俊的坟墓旁边。

看着那两个紧紧靠在一起的碑,余文俊颇有些新奇的感觉,“应该没有其他人能够像我这样看到自己的墓碑了吧?”

言晰抿着唇,笑了笑,“确实。”

他把买来的花束放在余文清的墓碑前,撑开了一把遮阳伞,对余文俊说道,“和你妹妹好好聊聊吧。”

言晰走远了,余文俊把花束往前推了推,墓碑上面印着余文清的照片,八岁的小姑娘,笑得眉眼弯弯,一如当年。

余文俊站在伞下,张了张嘴,一时之间却不知道到底该说些什么好,过了半晌,他轻轻开口,“妹妹,当年害你的人已经判刑了,死刑,你是没有看到在宣判的时候,他那疯魔的样子,原来,不论是我们还是像程纶那样的有钱有势的人,都一样怕死。”

“下辈子,哥哥就不当你的哥哥了,跟着哥哥太苦了,”余文俊微眯着眼睛,当鬼是没有眼泪的,可他却还是觉得自己的眼眶有些酸涩,“你要学聪明一点,挑一个有钱的家庭,不重男轻女的家庭,知道吗?”

“也不要那么实心眼,做任何事情的时候啊,想想后果,如果短暂的失去一些东西,可以让自己获得更大的利益,那暂时吃点亏也没有什么的。”

絮絮叨叨的说了很久,等到余文俊终于停下来的时候,太阳都快要落山了。

余文俊扭头看了一眼站在他身后的言晰,非常的不好意思,磕磕绊绊的道歉,“我……我也不知道我怎么这么多的话,都这么晚了……”

“没事,”言晰走过去把遮阳伞收起来,“讲完了吗?”

“嗯嗯!完了。”余文俊十分不舍地看了一眼墓碑上面妹妹的照片,重重点了点头。

这次回去,恐怕他也要去投胎了,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再来看一眼妹妹。

言晰把余文俊又揣回了自己的口袋里,带回了酒店。

第二天没有什么事干,言晰就带着余文俊把这个他曾经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城市重新走了一遍,余文俊几乎每到一个地方,都要张大嘴巴惊叹一声,这发展也太快了。

言晰当着他的面吃了很多当地的特色小吃,余文俊馋的直流口水,可因为他只是一只鬼,只能眼睁睁看着言晰吃的无比的香,自己却什么都尝不到。

程父的案子也很快开庭,余文俊进不去法院里面,言晰就和之前一样折了一个纸人给余文俊。

证据确凿,无从抵赖,作为主犯的程父因为主动检举那些境外的违法分子立了功,他并没有被判死刑,而是被判了无期徒刑,其他的参与者们被判的刑罚也都不轻,最少的一个都被判了十五年。

现在外面发展这么快,日新月异的,等到十五年后出来,恐怕他们都要被社会给淘汰了。

家里的资产绝大部分都是违法所得,早已经被查封,以后的日子,一眼就能望到头。

不过,这也都是他们该受的。

听完了宣判,言晰也就带着余文俊返回了江城。

刘英也把庭审的结果告诉给了刘应申,医生说他恢复的特别好,十天之前,他就已经从重症监护室转移到普通病房了。

得知这个消息,刘应申还有些苍白的面容上浮现了一抹微笑,“好啊,好!”

“你可别高兴太早,”刘英削了一个苹果递给他,然后翻了个白眼,“中央派了人下来才解决了这个事,咱们都有责任,省厅的领导们都受到了处罚,你的调令也下来了。”

刘应申猛然间坐直了身子,动作的时候不小心扯到了伤口,疼的他倒吸了一口凉气,但他已经全然顾不上这些,只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刘英,“怎么个情况?”

刘英微笑着摇了摇头,“你猜。”

刘应申的一张脸顿时垮了下来,“罢了,罢了,反正我就是一个老头子,年纪大了也不顶用了,撤职就撤职吧,以后啊,还得是靠你们年轻人。”

刘英没好气的瞪了刘应申一眼,“你就搁这贫吧!”

她侧过身,从自己的包里翻出来一张调令,“自己看!”

刘应申颤抖着手接过那张纸,只看了一眼,他就立马哈哈大笑了起来,“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组织上绝对不会亏待我的!”

他眯着眼睛,又将这张调令从头到尾打量了一遍,喜悦的情绪还是控制不住的从嘴角流露出来。

刘应申并没有被降职,反而是升职了,从市局调到了省厅里去,虽然以后他不再属于抓捕犯人的第一线,但薪资待遇各个方面都有所提升,话语权也更大了,省厅的一些决策他也可以参与进去,避免更多的冤假错案。

他笑眯眯的看着刘英,“以后你就放心大胆的去干,天塌了都有爸爸给你顶着呢。”

刘英低下头不去看他,从鼻腔里哼出一个音节,“嗯……”

又住了几天院,除夕的这天早上,刘英给刘应申办好了出院手续,“走喽!我们回家!”

今天的天气并不是很好,天空中一片雾蒙蒙的,但大街上的每个人都洋溢着喜悦的神情,路边的树枝上挂满了鲜红色的灯笼,家家户户门口贴上了春联。

刘应申坐在车里,离家越来越近,他的心里也越发的忐忑了些。

这么些年,父女两人之间一直横着一根刺,还从来没有好好一起过过年。

他转头看向刘英的侧脸,她目视着前方,唇角噙着一抹淡淡的笑。

刘应申心底的不安忽然一下子就散去了。

没有什么大不了,只要他们父女两人都平平安安的,所有的一切都会过去。

新的一年,他们也该有新的生活。

——

江城——

言晰看着那个打过来好几遍,始终不放弃的陌生号码,最终还是按下了接听键,“喂?请问你是……”

听筒对面传来一道让言晰熟悉又有点陌生的声音,“是我,今天除夕,你自己一个人……”

沈鹤扬的话还没有说完,言晰就直接打断了他,“我过得怎么样?貌似也不劳烦沈先生费心吧?”

“您的两个儿子都在您的身边陪着您过年,难道还缺我这个无关紧要的人吗?”虽然沈鹤扬是言晰这具身体有血缘的父亲,但言晰怼起他来却毫不留情。

沈鹤扬顿时感觉自己的脑袋有些发懵,他知道他这个儿子格外有自己的见解,把他接回来的第一天,他和沈傲两个人之间发生了矛盾,自己和妻子以及大儿子全部都站在了沈傲这边,导致言晰当场就离开了沈家。

后面他听说言晰的学习成绩很好,高考考了一个非常不错的分数,他就试图联系言晰,给他上大学的学费。

可言晰却十分硬气的没有收他的一分钱。

他因为公司里的事情也挺忙,也就没咋继续关注言晰,直到今天除夕,他们一家人全都回了老宅,家里的亲戚问起他们不是还有个亲生儿子的时候,沈鹤扬这才想起来言晰。

原本想着打个电话把言晰接回老宅来一起过年,毕竟老爷子还在,最喜欢的就是全家团圆,可沈鹤扬万万没想到,他才开口说了一句话,就被言晰如此这般毫不留情的怼了回来。

沈鹤扬轻轻叹了一口气,缓和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是这样,你还没见过你爷爷以及家里其他的亲戚,正好今天过年,我派人接你来老宅吧,你爷爷也挺想你的。”

“我可不姓沈,去什么沈家老宅?”言晰冷笑一声,“我这个人生来父母亲缘浅薄,我就当自己是个孤儿了,沈先生,我之前提醒过你的,不要来找我,我们井水不犯河水不好吗?”

“如果你执意要让我过去也可以,”言晰轻笑着,说话的语气很轻柔,可落在沈鹤扬的耳朵里面却让他浑身一颤,“就是不知道,如果我毁了这个除夕,沈先生会不会愿意?”

想起之前言晰没有半分留情的手段,沈鹤扬知道,他现在说的都是真的,如果自己强行逼着言晰来沈家老宅,他是真的会闹得所有人鸡犬不宁。

“你不想来就算了,”沈鹤扬终究还是妥协,“只不过这大过年的,你把我的微信从黑名单里放出来吧,我给你发个红包,就当是我做爸爸的一点心意。”

“不必了,你们一家四口把日子过好比什么都强。”言晰冷声拒绝,随后直接挂了电话。

舒画看沈鹤扬脸色不是很好看,顿时也有些垮了脸,“他是不是不愿意来?我就说他是个白眼狼,一点都比不得小傲好,终究不是我亲自带大的孩子,跟我们半点都不亲,你又何必热脸去贴冷屁股?”

沈傲在沈鹤扬一开始打电话的时候就候在了一旁,听到舒画这样说,他也赶忙帮腔,“爸,妈说的对呀,言晰那个人固执的很。”

他走过去抓住沈鹤扬的胳膊撒娇,“有我给你当儿子,还不够吗?”

沈鹤扬毕竟是一个男人,在养孩子的时候并没有付出过太多的感情,所以他还是挺注重血缘的,他不动声色的把自己的胳膊抽了出来,“嗯,去找你哥玩吧。”

沈傲瞬间咬紧了牙关,心里对言晰的恨意更深了几分。

晚上吃饭的时候,沈老爷子环视了一圈,问沈鹤扬,“你那个儿子呢?没来吗?”

和沈鹤扬向来不太对付的沈二叔冷笑道,“人家有小傲这个儿子就够了,哪里还管得了另外的孩子啊?”

他说着这话,还冲沈鹤扬挤眉弄眼,“我说的对不对啊,大哥?”

“简直就是胡闹!”沈老爷子是把血缘看的无比的重要的,他重重的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对沈鹤扬开口道,“你媳妇拎不清,你自己也拎不清吗?”

“堂堂沈家,让一个亲生的孩子流落在外面,说出去让别人还怎么看待我们?岂不是图惹笑话?!”

沈老爷子大声呵斥着,他原本就看不起舒画这个女人,当年要不是因为儿子执意想娶,他的儿媳妇才不是这样一个娱乐圈里的戏子。

都这么多年了,还是上不得台面。

沈老爷子自然也是安排人调查过言晰的,知道他是一个挺优秀的孩子,毕竟商人重利,否则的话,他也不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呵斥沈鹤扬。

舒画的牙关咬的嘎吱作响,气的她拳头都攥紧了,她又怎么会看不出来沈老爷子这是在指桑骂槐?

这一顿饭,沈鹤扬和舒画两口子没一个吃的舒心的。

但言晰却是身心舒畅。

赵大爷下午的时候就把他喊了过去,“正好家里面就我们两口子加一个阳阳,你过来也能热闹点。”

赵大娘拿了水果和糖,放在客厅的茶几上,还把电视打开了,“言晰啊,你就在这看电视,帮忙看一下阳阳,不要让他乱跑摔着了。”

“我乖,”客厅里面铺了厚厚的地毯,屋子里的空调暖气开的很足,一点都不冷,阳阳坐在毯子上面堆着积木,听到赵大娘的话,他抬起头来,一双眼睛忽闪忽闪的和黑葡萄一样,“我不闹,奶奶不担心。”

言晰把余文俊也带过来了,但阳阳年纪小,若是粘上余文俊身上的阴气有可能会生病,所以余文俊只能委委屈屈地站在角落里。

“我会看着阳阳的。”余文俊蹦哒着跳上柜子,对言晰说话。

言晰点了点头,随后转身进了厨房,“我来帮忙吧,阳阳我用术法看着,他不会有事的。”

“那真是谢谢你了,要不然我们两口子还真的忙不过来,”赵大娘把一袋子土豆拿给言晰,又找了个削皮器给他,“帮忙把皮削了。”

言晰接过,“好。”

赵大爷在一旁剁肉馅,左右手里面各拿着一把刀,“邦邦绑——”的声音并不吵人,反而有种让人心安的热闹。

言晰削好了土豆,赵大娘又教他切丝,言晰虽然没有怎么用过菜刀,但是以前他是用过剑的,切起丝来还算是得心应手,虽然没有赵大娘切的那么细,但也并没有把土豆切成土豆条。

所有的备菜工作做好,赵大爷这边肉馅和饺子皮也准备好了,赵大娘招呼言晰,“你和你大爷就在这包饺子,我去厨房里面炒菜。”

三个人分工明确,一个多小时的时间,言晰和赵大爷包了四百多个饺子,赵大娘也已经把所有的菜都做好。

炒好的菜端上桌,赵大娘又去厨房里面煮饺子,言晰和赵大爷把多余的饺子放到了冰箱里,冰冻以后可以保存很久。

赵大爷笑呵呵的说着,“一会儿你回去的时候给你装一袋子,饿了煮点饺子吃,少点外卖,那玩意儿吃着不健康。”

言晰知道赵大爷是为他好,自然点头应下来,“好。”

“饺子来喽~”

赵大娘端着一大盘饺子放在了餐桌中间,又给每人调了一碗蘸水,她看了看时间,“刚好,这个时候可以看春晚!”

她说着话,走过去调到了CCTV1,电视上面正播放着一个小品节目,只听了几句话,赵大娘就被逗得前仰后合的,“今年这春晚还怪有意思。”

阳阳有一个专门的儿童座椅,赵大娘拿了个塑料碗放在他面前,蘸水里面放了辣椒,她拿了两个没有蘸蘸水的饺子给阳阳,顺带着叮嘱他,“慢点吃,小心烫。”

“谢谢奶奶,”阳阳开心的笑了起来,用小叉子叉着饺子咬了一口,随后扭头看向言晰,“爷爷和言晰哥哥包的饺子好好吃~”

他的嗓音稚嫩,却又说的无比认真,逗得赵大爷止不住的笑,如果不是正在吃饭的话,他恐怕当场就得把阳阳抱进怀里好好的亲两口。

赵家也没有什么食不言寝不语的习惯,餐桌上,赵大爷和赵大娘时不时的问他一些大学的生活,言晰挑挑拣拣地回答了几句,一顿团年饭吃的客尽主欢。

至于赵子辰为什么没有回来过年,赵大爷和赵大娘没有提,言晰自然也就没有问。

吃完饭后,言晰主动提出去厨房洗碗,赵大娘连连阻止,“这怎么好意思呢,是我们请你吃饭,刚才做菜的时候你就帮了挺多忙了,哪能还让你来洗碗?”

言晰笑了笑,从口袋里掏出几张清洁符,一阵白光闪过,原本沾染着油污的碗筷顿时变得整洁如新。

赵大娘都被他这一手给惊呆了,“原来符纸还能这么用?!”

言晰一开始也是没有想到可以用清洁符的,是他放假回来看到屋子里面全是灰才想起来。

他画了不少清洁符,厚厚一沓子,“您可以留着用,用完了和我说,我再画一些。”

其他贵重的东西赵大娘或许还不会收,但这一沓清洁符实在是送到了赵大娘的心坎上,有了这个清洁符,她以后打扫卫生的话会多方便啊。

“这感情好。”赵大娘迫不及待的把这些符纸都收了起来,越看言晰越觉得欢喜,有的时候她都甚至忍不住的在想,如果言晰是他的儿子该有多好。

但现在也还行,她有阳阳这么一个乖巧又懂事的大孙子。

有清洁符的存在,赵大娘只需要把碗筷放回原本的地方就可以,一下子节省了很多的时间,让她忍不住的有些喜悦。

吃过了饭,几人一起坐在客厅里面看春晚,赵大爷回了趟卧室,出来的时候拿了两个个红包,他把其中一个红包递到言晰面前,“也没多少钱,就是我们老两口的一点心意,你可千万别嫌少。”

言晰有些惊讶,他万万没想到赵大爷竟然会给他红包,但他也不是什么矫情的人,并没有和赵大爷来一番推诿,而是直接把红包接了过来,很真挚的说了句,“谢谢。”

“我的呢,我的呢?”阳阳跑了过来,用两只小短手扒拉着赵大爷的裤腿,他今年两岁多,也已经懂点事了,知道红包里面有小钱钱,可以拿去买好吃的。

“当然也有我们阳阳的,”赵大爷把另外一个红包递给了他,“打开看看?”

阳阳小心翼翼的拆开红包,里面装着一张红色的毛爷爷,阳阳非常高兴,他脱下鞋子爬到沙发上,搂着赵大爷的脖子在他侧脸上啵了一口,“我最爱爷爷啦~”

说完这话,他又噔噔噔的跑过去,搂住了赵大娘,“我也最爱奶奶~”

还真是一个端水小能手,赵大爷和赵大娘有些哭笑不得。

老年人没有办法像年轻人那样的熬夜,十点多左右的时候就已经困的遭不住了,言晰便起身告辞,赵大娘招呼他,“明天早上再过来吃饭呀,给你装的饺子,别忘了带走。”

回到家里,言晰打开了赵大爷给的红包,一共500块钱,不算很多,但也的确是老两口的一番心意。

言晰唇角勾了勾,以后多关注一下赵大爷和赵大娘的身体吧。

言晰自己住的屋子里面也有电视,他回去后也打开了春晚,只不过并没有一直看电视,而是时不时的玩一会手机。

窗户外面忽然响起了一阵阵烟花爆竹的声音,电视机里面的主持人也在开始倒计时,言晰微微眯了眯眼,看着窗户外面,轻声呢喃,“师父,过年了……”

手机忽然震了震,言晰将其拿起看了一眼,是吕松发来的微信:【新年快乐呀,给你发了个新年小红包。】

言晰回了个表情包:【谢谢老板jpg。】

紧接着,银行卡到账100万的短信就出现在了手机上方的提示栏里。

言晰的嘴角不受控制的抽了抽,这还真是一个“小”红包。

不过自己之前救了吕家十几口的命,也没有什么不能收的,言晰刚准备打字再回几句,吕松的电话却直接打了过来。

“言大师,你现在不忙吧?”

言晰应了一声,“没什么事,不忙,怎么了?”

“是这样的,我有个生意上的朋友,最近遇到了一些怪事,我怀疑可能是有什么邪祟作怪,你如果不忙的话,能不能过来看一眼?”吕松微微顿了顿,继而又补充道,“当然,绝对不会让你白跑一趟的,酬劳一定给足。”

“可以啊。”反正最近也没什么事干,在天桥那里摆摊一天下来可以赚个万把块,但像吕松这种级别的企业家,到手的钱绝对不会少,还能顺带着积累功德,何乐而不为呢?

和吕松约定好了时间,言晰就挂了电话。

初八是打工人开始上班的日子,言晰和吕松也约在了这一天。

上午十点钟,言晰打车到了约定的地方,吕松和他的朋友早已经在公司楼下等着了。

“这位就是我和你说的言大师,言大师,这位是我的朋友,管翟山。”吕松只穿了一身居家服,脚上还踩了一双布艺棉鞋,看起来就是个普普通通的中年大叔,完全没有办法让人将他和千万资产的总裁联系到一起。

言晰习惯性的看到一个人的第一眼,先观察他的面相,管翟山夫妻宫圆润饱满,子女宫充盈,一看就是家庭幸福,生活美满。

只不过他的财帛宫处却是阵阵发黑,可见最近损失了不少钱。

在言晰观察着管翟山的同时,管翟山也在悄悄打量着言晰,他一开始听吕松把言晰吹的天上有地上无的,还以为是一个怎样仙风道骨的得道高人,哪里想到竟是这样年轻的一个小伙子。

还没他儿子年纪大吧,真的有那些手段吗?

见他迟疑,吕松一巴掌拍在了管翟山的背上,“你别看言大师年纪小,但他是有真本事的,要是没有言大师,你现在看到的就只是我的尸体了,知不知道?”

管翟山大吃一惊,“你当真没有夸大其词?”

吕松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你要是不信,就当我没说。”

“唉唉唉,”眼瞅着吕松直接要转身离开,管翟山一下子急了,赶忙伸手拉住了他,“我可没说我不信啊,你别在这给我扣帽子。”

如果言晰当真是个有本事的,那他岂不是把人给得罪了?

得罪什么人也不能得罪这种会玄学手段的啊,万一给他弄个什么东西,让他神不知鬼不觉的丢失一大笔钱财,他上哪说理去?

“我带您先上去看看吧,”管翟山走在前面,伸出右手做邀请状,“这栋写字楼七层到十一层都属于我的公司。”

像程纶家里那么有钱,直接将一整栋写字楼都当做自家办公用的,终究还是少数,大部分的企业都是在一栋写字楼里面租几层,有的时候一栋大楼里面甚至会有十几家公司。

管翟山刷了门禁卡,带着言晰和吕松上了七楼。

他一边走,一边给言晰介绍着最近发生的事情。

管翟山也是做服装生意的,只不过和吕松里面开着衣物制造厂不同,他只做线上的买卖,开了许多家网店,招了一些主播,现如今互联网成了大趋势,他的生意倒也不错。

吕松和管翟山是合作商的关系,管翟山网店里面卖的很多的衣物都是在吕松家里面的工厂加工出来的。

管翟山的公司这边出了问题,也会影响吕松,所以吕松得知管翟山公司里奇奇怪怪的事情的时候,第一时间就联系了言晰。

之前管翟山公司的地址并不在这里,这一年,他赚了挺多钱,公司里面又招了很多主播进来,原来公司的地方就有些不够用了,所以管翟山就租了新的写字楼。

哪想着这才搬过来不到半年的时间,前一年赚的钱基本上全部都亏进去了。

一开始是销冠主播三天两头的生病请假,紧接着其他主播也陆陆续续的请假,用的还都是一样的生病理由,管翟山最开始还以为是这些主播故意搞这么一出,是有人卖通了她们搞恶意竞争呢。

可他亲自到医院去看了一眼,那些主播一个个脸颊青黑,全然一副躺在病床上起都起不来的模样,这是万万做不得假的。

医院打上两三天点滴就好,回到公司里再工作个两三天又病,来来回回的折腾,直播的时候也不在状态,导致公司的业绩持续下滑。

管翟山一开始想着可能多招几个主播就没事了,在那几个主播生病的时候顶上,可万万没想到,新招来的主播也一如既往,工作没几天就开始病了。

有几个主播实在受不了这样反反复复的生病,直接离了职,找了下家。

管翟山后来有去打听过,离开了他的公司找了下家的那几个主播,一下子病就好了,只有在他的公司里面上班的时候才会生病。

如此奇怪的行为,急的管翟山嘴角硬生生的长了两个燎泡,到了年关的时候,别说连年终奖,公司账上的流动资金甚至连员工的工资都发不下去了。

正好这个时候吕松来找他谈合作的事,他就公司里发生的怪事告诉给了吕松,吕松就想到了言晰。

言晰在写字楼里面转了一圈,现在是早上,主播们都还没有上班,只有一些其他部门的工作人员,但即便这些人并没有生病,一个个看起来也是有气无力的样子。

这种状态下工作,肯定也没有什么效率,赚不到钱也正常。

但言晰并没有在写字楼里面发现有什么怪异的地方,他扯了扯絮絮叨叨的管翟山,“我们下去看看吧。”

管翟山几乎是把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言……言大师,你没有发现有什么问题吗?”

“你公司内部是没有问题的,”言晰抬脚往电梯的方向走去,“很有可能是这种大厦周围形成了特殊的风水局,你可以让人去打听一下,看看是不是只有你们公司出现了这样的问题。”

“好。”管翟山答应了一声,立马找了个人去询问上下楼层的公司是不是也出事了。

下了楼,言晰站在写字楼前向四周望了望,市中心这里写字楼特别的多,密密麻麻挤挤挨挨,但却也并没有形成什么特殊的风水局。

这就有意思了。

如果不是意外形成了风水局,管翟山的公司里绝对不会出现这么奇怪的事情。

看来,说不定是有人故意在这周围弄了些脏东西。

言晰微微眯了眯眼睛,抬脚向右边的花坛走去,顺带着向管翟山解释,“我看看周围有没有什么东西。”

管翟山自然没有不答应的,“好,这边花坛刚浇了水的,路上泥泞,比较难走,言大师您注意点脚下。”

三个人转了半圈,走到写字楼背面的花坛里时,管翟山派出去的那个助手急匆匆的跑过来了,他气喘吁吁的说道,“管总,我打听清楚了,不仅仅只有我们一家公司受影响,整栋楼的公司全部都出现了一些怪事,顶层的那家公司因为连连亏损,都已经倒闭了。”

不知为何,听了这话的管翟山心里突然松了一口气,“那看来并不是有人故意要陷害我的公司,只不过是我恰好搬到了这栋楼里,糟了无妄之灾?”

吕松煞有其事的点了点头,“应该是,你平常又没做什么恶事,怎么会有人专门针对你?”

言晰却并没有去关注两个人的对话,虽然花坛里面各种东西挺多,味道也很杂,但言晰还是闻到了一股尸臭味。

他指着花坛里的一个地方,对管翟山说道,“没有铁锹一类的东西把这里挖开?”

“有的,有的。”管翟山应了一声,连忙让人上去拿工具。

他和吕松两个人也闻到了一股恶臭的气息,“什么人这么缺德啊,埋了什么东西这么臭。”

不过一会,两把比较小型的铁锹被拿了下来,管翟山亲自动手在言晰所指的位置挖了挖。

浇过了水的花坛比较好挖,没过一会管翟山就挖出来了一个塑料袋,袋子里面一团血肉模糊,完全看不清是什么东西,但是依稀可以判断出来,应该是一具动物的尸体。

他捂着嘴巴,试图不让那股恶臭传进自己的鼻子里。

言晰看着那具模糊不清的动物尸体,忽然想到了一个术法。

——三尸挡财。

第052章第52章

“这是什么玩意儿呀?”管翟山无比嫌弃的不断的用手在自己的鼻子前面扇来扇去,试图让这股浓烈的恶臭味远离自己。

如果不是因为这个东西,很有可能和他公司最近频频出问题有关,他真的能一蹦三米远。

毕竟实在是太臭了。

吕松也被熏的眉头紧皱,一点没有老总形象的用袖子捂住了口鼻,“言大师,这是个什么?我看着好像是个动物的尸体?”

“是,”言晰轻轻点了点头,缓声道,“看样子应该是一只流浪猫,死了有几个月的时间了。”

“啊?!”吕松惊呼了一声,“好可怜的猫。”

他平日里也会做一些公益事业,喂养流浪猫,流浪狗也是其中之一,之前有一个自媒体博主,专门租了一个小院子来养流浪猫猫,吕松还捐了不少的钱。

他甚至还带着猫粮罐头等零食,去到那个院子里看望过猫猫们,毛孩子们也知道谁对他们好,一个个都乖巧的很,随便撸,随便rua,不伸爪子,不挠人。

江城属于南方,冬天也没有那么冷,流浪猫狗被冻死的可能性并不是很高。

更何况就算冻死了,那尸体也是邦邦硬的,即使被埋进土里腐烂了,也不应该像现在被装在袋子里的,这具猫猫的尸体一样,有那么多的血。

吕松的心脏震了震,他呢喃着询问言晰,“这只猫猫,是怎么死的?”

言晰给了他肯定的答复,“被人打死的。”

“嘶——”

管翟山倒吸了一口凉气,他也知道吕松最是喜欢这些猫猫狗狗了,家里面养了三只猫,两只狗,个个都养的膘肥体壮,油光顺滑的,跟小猪都没什么区别了。

听到言晰的话,管翟山下意识的侧头看向了吕松,“你还好吧?”

“没事,”吕松摇了摇头,攥紧了拳,牙齿咬的嘎吱作响,“要是让我知道是谁做的,我定饶不了他!”

放了几句狠话,吕松的心情得到了平复,转头对管翟山说道,“你找你们公司的保洁把这尸体处理了吧。”

“先不用,”管翟山快拿出手机,准备打电话通知保洁,言晰却制止了他,“先留着。”

管翟山愣了愣,“什么意思?”

言晰解释道,“我怀疑这只流浪猫的尸体并不是一个意外,而是有人专门埋在这里的。”

他说着话,伸手指向了左前方的位置,“一会我们再去那边看看,若是还能找到乌鸦和蝙蝠的尸体,那就可以确定,你公司所在的这栋大楼被人布下了风水术,三尸挡财。”

“三尸挡财?!”管翟山瞬间瞳孔都放大了些,他下意识的重复了一遍言晰的话,“这风水术光听名字就很邪恶啊,这到底是什么人干的,我们这栋写字楼一共有八家公司,他到底是针对其中的一家,还是针对我们所有?”

“暂时还不太清楚,”言晰轻声说着,转身往前走,“找个箱子先把这只猫的尸体装起来吧。”

之前替管翟山跑推拿铁锨的那个助理还没走,正好又被管翟山使唤了,“去找个纸箱子来。”

助理转身的瞬间,管翟山喊住了他,因为刚才言晰所说的三尸挡财,管翟山开口道,“拿三个。”

“好。”

吩咐完助理,管翟山三两步追上了言晰,十分好奇他口中的风水术法,“言大师,这三尸挡财是怎么回事啊?”

“三尸挡财,顾名思义,就是用三个不同动物的尸体挡住别人的财路,”言晰一边往前走,一边给吕松和管翟山解释,“这三种尸体还是比较难寻的。”

“首先是需要横死的猫,第二尸是无毛的死乌鸦,第三尸是瘦死的蝙蝠。”

“瘦死?!”管翟山顿时感觉自己浑身的鸡皮疙瘩都立起来了,“瘦死是怎么死的,饿死吗?”

“差不多,”言晰的语调很清缓,带着少年人独有的润朗,可落在管翟山和吕松的耳朵里,却惊得他们背后发凉,“一般蝙蝠会被抓起来关在笼子里,三天饿九顿,等到饿的快死的时候,再用一些营养物质吊着它的命,如此反反复复,蝙蝠就会急速的瘦削下去。”

“没有足够的营养,蝙蝠会不断的消耗自身的脂肪,到最后,就算是给了它食物,它也没有办法自行消化了,如此,便算是瘦死。”

“好恶毒的手段,”二月底的天已经不是那么冷了,管翟山还是觉得自己浑身发寒,“也太残忍了。”

既然已经解释过了什么是瘦死的蝙蝠,言晰就顺带着把横死的猫和无毛的死乌鸦也都解释了一遍,“横死指的是突遭横祸而死,这只流浪猫应该是被人突然抓起来活活打死的,无毛的死乌鸦指的是在乌鸦活着的时候,一根一根的拔掉它浑身上下所有的毛……”

言晰话还没说完,管翟山都有些听不下去了,他这辈子也没做过任何伤天害理的事情,怎么突然就遇上这种事了呢?

吕松倒是胆子比他更大一些,带着点好奇的继续追问,“然后呢?就硬生生的拔毛吗?”

“对,”言晰点头,“乌鸦身上的毛被拔光的时候,它离死也就不远了。”

无论是猫,还是蝙蝠,还是乌鸦,死的都是十分的凄惨了,他们死后,或许并不像有执念的人那般变成鬼,也没有办法成为极凶的邪物,但因为死前遭受了很多的折磨,晦气会非常的重。

“这三类尸体都是大衰之物,无论摆个阵法放在哪里,都会使得晦气缠绕,至少倒霉三年,”言晰的目光落在管翟山的身上,“不把术法破了,你这公司恐怕没办法继续开下去。”

一想到自己已经损失了大几百万,接下来的三年里还要持续亏损,说不定还会像顶楼的那家公司一样直接破产,管翟山也顾不得害怕了,大踏步的往前走,大有一夫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走!我就不信我找不到这个死蝙蝠和死乌鸦!”

吕松在身后看着他笑,“我就不信这玩意儿你还能找得到。”

埋的这么深的尸臭味,可不是一般人能够闻得到的,况且他们也没有言晰那种能掐会算的手段。

绕过一个拐角,他们的面前忽然又出现了一帮的人,正拿着铁锹锄头一类的东西在草地里面挖着什么。

言晰的注意力很快的被一个年轻人给吸引了。

那是一个二十七八岁左右的青年,头发烫了微卷,露出光洁的额头,一件黑色的长风衣,衬得他的身形笔挺又修长。

在其他人忙的热火朝天的挖东西的时候,他老神在在的站在一旁,好似完全事不关己的样子。

但在旁人无法观看到的地方,言晰看得一清二楚,这空气当中的灵力正源源不断的往他身体里钻呢。

这个人的修为,是言晰来到这个世界以后所见到的修道之人当中实力最强的一个。

此人天庭饱满,眉尾微微弯曲,在千年之前,这种眉毛被称之为罗汉眉,十分适合修道。

之前蔡霖一直说自己是家族里面天赋最强的一个,但比起眼前的这个人,终究还是有些小巫见大巫了。

看到有人过来,杨澜主动上前,刚准备开口说话,鼻子突然动了动,闻到了一股另外的尸臭。

他的眼眸当中闪过一抹玩味的光,视线落在了言晰的身上,“你们也挖出来了?”

言晰点了点头,询问道,“你们挖了几个?”

杨澜指着自己脚边的一个铁箱子,“已经挖出来了一个,这是第二个了。”

如此这般,自己倒是不用再费心思,言晰也就站到了一旁去,“挺好,你速度还蛮快的。”

吕松的视线在言晰身上扫了扫,随后又扭头看了看杨澜,“言大师,他是……?”

“你好,”杨澜主动向吕松伸出了右手,“我叫杨澜,是一名道士,是金老板请我来帮忙看他公司状况的。”

吕松走上前去,握住了他的右手,“你好,我是吕松,是管老板的朋友。”

“对对对。”金影四十多岁的样子,因为常年健身的缘故,他的身材并没有走样,他身上穿着一件黑色的西装,袖子挽到了手肘处,因为抓着铁锹使力,手背上绷起了好几条青筋,还有汗珠子在上面跳跃着,别具一番成熟男人的魅力。

他说着话,把手里的铁锹插在了土中,扭头看了过来,因为这一片草地上面刚浇过水,有些泥泞,他的皮鞋上面沾了很多的泥,略显些狼狈,“最近公司里的单子总是莫名其妙的丢失,这一年下来亏损了好一百多万,所以我就请了杨大师过来帮忙看看。”

金影也租了这栋写字楼,只不过他的公司规模比起管翟山的还要小一些,只租了第三层这一层楼。

因为公司小,也更加没有办法接受亏损,一百多万几乎已经是他账上所有的流动资产了,如果继续亏损下去,他下个月就得宣布破产。

“我也是啊!”管翟山本来就和金影认识,听到他这么说,直接一个哥俩好的走过去,揽住了他的肩膀,“我亏的比你还多呢,亏了五六百万了,实在是遭不住。”

金影原本以为是自己招惹了什么人,所以才导致别人给他弄了这么一个风水局,但看到管翟山也找了一个大师过来,一下子心里就没有那么忐忑了。

想了一下,试探着询问,“所以……这个风水局并不是专门用来针对我的?”

“是,”杨澜点了点头,回了金影一句,随后又侧眸看向言晰,“言大师小小年纪,好本事。”

他自认为自己看人还是挺准的,言晰身上灵力运转的速度比自己还要快上许多,且观他面相也不过刚刚成年之数,这么年轻,就这么有天赋,现如今已经非常不多见了。

言晰也没和他客气,只淡淡地回了一句,“杨大师也不遑多让。”

能这么快就找到了蝙蝠的尸体,又挖出了乌鸦,也的确有几分本事。

“哈哈哈,”杨澜大笑了几声,此时那只瘦死的乌鸦的尸体也已经被挖了出来,“我们还是不要互相恭维了,早点把这个三尸挡财的术法破了才行。”

“这个……”金影站在一旁看了看杨澜,又看了看言晰,有些迟疑,“我和管老板这是分别找了两个不同的大师过来,都是要给报酬的,你们看这术法该交给谁来破啊?”

相比之下,即便吕松已经在管翟山面前说了很多次言晰的厉害之处,但言晰终究是太年轻了,他还是更相信杨澜一些。

“那个……言大师,实在是不好意思,”管翟山搓了搓手,小心翼翼地开口道,“报酬我还是会按照之前所说给你,一分都不会少,但是这破解术法的话,你看你能不能不要插手,让杨大师来啊?”

“你这是什么意思?!”言晰还没有说话,吕松直接有些生气了,“我好心好意的帮你找人,请人,这才刚刚挖出来了一具流浪猫的尸体,其他都还什么都没做呢,你怎么就不相信言大师了?”

“跟你说过了,之前我们家祖坟被布下了穿心煞,我们全家差点都死了,是言大师救了我们家人的命,你别看言大师年纪小,但他真的很厉害……”

管翟山脸上也有些过不去,但他也只是一个普通人,看不出来言晰和杨澜两个人之间谁的法力更高深一些,只是凭着他的第一印象,他会觉得杨澜更加可靠而已。

“没关系。”每个人都有他各自的抉择,言晰并不会因为管翟山的选择而生气,就算这中间有吕松牵线,他们也终究只是初次见面的陌生人而已,管翟山不信任他也正常。

言晰扯了一把吕松的胳膊,冲他轻轻摇了摇头,让他没有必要去和管翟山争辩。

吕松还是有些气不过,一双眼睛都瞪大了,他怒视着管翟山,“你不相信言大师不就是不相信我吗?我们两个人合作了这么久,难道我还会骗你不成?”

“还是你觉得我就是那种落井下石的人,故意找一个什么都不懂的毛头小子来搞你?”

“我没有这么想。”管翟山只是单纯的觉得言晰看起来太年轻了,不比杨澜可靠,和吕松之间的合作还是非常愉快的,可不想因为这么一件小事而失去吕松这个合作商。

略微思索了一下,管翟山觉得反正有杨澜在,这个术法无论如何都是可以破掉的,所以他终究还是放低了态度,“言大师,抱歉,刚才是我说话不过脑子。”

他讪讪的笑着,一脸的讨好,“你大人不计小人过,别跟我计较,不如这个说法,就你和杨大师一起破怎么样?说好的酬劳一样给你。”

“不用了。”虽然言晰理解管翟山的心理,也不会因为他的这个想法而对他生气,但他也没有热脸贴冷屁股的打算,管翟山说过一次不需要他帮忙破咒,他自然也就不会再去动手。

言晰退到了一旁,老神在在的看着杨澜,“不过一个简单的术法而已,交给杨大师就行。”

杨澜是金影请过来的,和管翟山没有什么关系,自然也不会在意他刚才说的那番话,只吩咐刚才挖土的两个年轻人把挖出来乌鸦的尸体也装到箱子里。

听到杨澜喊那两个年轻人师弟,言晰的眉毛微微跳了跳。

看到,杨澜也是出自一个玄学世家,是不知道他的家世和蔡霖比起来,究竟哪一方比较厉害。

在杨澜的两个师弟动手的时候,管翟山紧张的拳头都攥紧了,他不着痕迹的靠近了吕松一些,十分小声的对他说道,“言大师是不是生气了啊?”

吕松翻了个白眼,抬腿往旁边挪了一步,“不至于,言大师没有那么小心眼。”

但他却是的的确确的生气了,他好心好意帮忙,管翟山却是这番态度,真让人心里不爽。

“言大师,”杨澜在自己的两个师弟把乌鸦和蝙蝠的尸体都装好后,主动走过来开口,“能否把你挖出来的那只猫的尸体交给我?”

“可以,”言晰退开了一点,伸手指向那个纸箱子,“就在那里面。”

杨澜露出一抹友好的笑容,“多谢。”

“没事,不用客气。”言晰也回了他一抹微笑。

金影看着杨澜把三具动物的尸体都收集了起来,带着几份好奇的询问了一句,“就凭这三具动物的尸体真的能阻挡我们这一整栋楼的财运,让人倒霉吗?”

杨澜挺有耐心的,仔细的给金影解释了一遍,“古人云:土美,则人美,土恶,则人恶,鬼生于土则不视土,每个地方的土质都有很大的区别,因为土质和地位的不同,对鬼的影响也不同。”

因为鬼依土而生,所以将这三具动物的尸体埋进三个不同的方位以后,就可以改变金影所在的这栋写字楼的气场,把这整栋楼的财气全部都改变成了衰气和晦气,这栋楼里的公司自然也就赚不到钱了。

金影不太懂这些方位,气场之说,听得有些云里雾里的,只是下意识的点了点头,“好,明白了。”

但言晰却能听得懂,杨澜所说和他的判断分毫不差。

在风水学中,一共有明财位,暗财位,本命财位和流年财位四大财位,三尸挡财术挡住的就是明财位,暗财位和流年财位。

三具尸体挡住的就是入门的三方之财,只要把这三具尸体挖出来,在本命财位上烧了,就可以破除三尸挡财术。

言晰掐指算了算这栋大楼本命财位所处的地方,抬眸朝那边看了过去,杨澜此时也算出了方位,正指挥着自己的两个师弟,拿着三具动物的尸体往那边走。

“要一起吗?”走了两步,杨澜回过头来看向言晰,眉眼中含着清浅的笑。

“那就一起吧。”言晰没有拒绝,之前的那个邪修不算,言晰也想看看现代的这些修士们的术法和他曾经所学的有什么区别。

几人来到了大厦的背阴面,言晰和杨澜一同停住了脚步。

金影四下打量了一番,有些不太理解,“我们来这里做什么?”

他们现在所站立的地方,正好是另外一栋写字楼的入口处,此时还处于上班的时间,并没有太多人进进出出,但还是有人在门口逗留。

那三具尸体被埋在土里面腐烂,味道实在是太臭了,引得过往的人频频往他们这边看。

言晰眉眼微弯,“似乎,找到布下咒法的人了。”

这一块区域建满了高高低低的写字楼,挤挤挨挨的聚集在一起,难免会出现某栋楼挡住了其他楼财位的情况。

金影和管翟山公司所在的那栋写字楼的本命财位,恰恰就在于面前这栋写字楼的出入口的位置。

三个入门才位进财,本命财位出财,挡住了进门之财,本命财位不断的往外流出,管翟山和金影亏损的那些钱,基本上都流入进了这栋大楼里。

“啧,”杨澜轻叹了一声,“搞出这么个咒术的人也真是大方,给一整栋楼的公司招财呢?”

“这个……”金影的公司在这里也挺久的了,周围公司的情况,他还是稍微有所了解的,他往前站了站,提高了自己的音调,“半年前,这一整栋楼都被一家互联网公司给租了下来。”

这栋楼不高,一共也就只有八层,不像金影公司所在的那栋楼,足足有二十多层。

楼层低,租金也不少,看来这家互联网公司的老总野心还挺大的。

“走吧。”打探清楚了事情的原由,杨澜冲自己的两个师弟招了招手,转身就要离开。

管翟山有些慌了,他看了言晰一眼,又因为刚才拒绝了言晰,此时也不敢再说些什么,只能跑过去拦住杨澜,“这个问题好像还没有解决吧,怎么就要走了?”

杨澜眯着眼睛,缓缓开口,“我们要在这里把这三具尸体给烧了才行,这大白天的,还有保安在呢,你让我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烧尸体吗?”

“啊这……”管翟山顿时有些语塞,“不好意思,是我考虑不周了。”

“但中午十二点阳火最旺,是最适合破除咒术的时机,不是吗?”言晰需靠在一旁的柱子上,漫不经心的问了一句。

杨澜点头,“确实是这么个道理,但中午十二点正是吃午饭的时候,公司门口来往的人肯定很多,没办法烧尸体。”

如果他这么干了,一定会被保安报警抓起来的。

言晰原本想着说可以布个隔绝阵法,但看杨澜蛮有自信的样子,也就没有多此一举了。

毕竟是把人请过来帮忙的,自然还是要招待好,中午晚上都是在附近的五星级酒店吃的饭。

半夜十二点,一行人再次来到了这栋大厦的门前,天上的月亮隐匿在了乌云后面,周围一片黑暗,但大厦里面却还是灯火通明的,有不少的人还在加班。

杨澜的一个师弟看着被灯光照耀得十分透亮的窗户,撇了撇嘴,“万恶的资本家。”

顿时,管翟山和金影都扭头看向了他。

毕竟,他们俩的公司里面现在也有人还在加班。

杨澜呵斥了师弟一句,随后带着些许歉意的对管翟山和金影开口,“我师弟年纪小,不懂事,口无遮拦的,还请二位不要介意。”

本来就是他们有求于人,再加上杨澜的态度非常好,两人也不好意思再说些什么。

杨澜一道术法打过去,保安亭里的保安立马就昏睡了。

指挥着自己的两个师弟,把那三具动物的尸体放在了保安亭的地面上,双手掐诀,嘴里念念有词。

片刻之后,本命财位处金光大涨,三具尸体无火自焚。

而且烧了个干干净净,连一丝一毫的灰烬都没有落下。

金影和管翟山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幕,这也太神奇了吧?烧完了,竟然没有灰!

“好了,”杨澜唇角噙着一抹淡淡的笑,“术法已破,过几天你们公司的财运就会恢复了,之前损失的那些钱财也会重新回来的。”

“就这样就好了吗?”管翟山还是有些难以置信。

就烧几具尸体,念几句咒语,虽然那尸体烧完一点灰都没有确实是有些神奇,可这似乎也太简单一些了吧?

“当然好了啊,你还想怎么样?”杨澜看着管翟山,感觉有些莫名其妙。

管翟山直言,“就是觉得也太简单了,根本没有耗费多少精力嘛。”

“还真是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杨澜的一个师弟撇了撇嘴,瞪了管翟山一眼,“没费多少精力,你看的倒是轻巧,你知道为了今天能够轻而易举的解决掉这个事情,我师哥曾经努力了多久吗?”

“台上三分钟,台下十年功,懂不懂?”小师弟在管翟山嫌弃言晰年龄小,不让他管这件事情的时候,就已经对管翟山印象不好了,只觉得这个人又没眼力见,品性还差。

管翟山被噎的说不出话来,有些手足无措的看向吕松。

吕松也不太想理他,只觉得这个人说话做事都不太过脑子,之前合作的时候觉得都还好,哪想着他今天直接得罪了两个大师。

言晰或许不会跟他计较,但看杨澜的师弟的表现就知道,管翟山那番怀疑杨澜的话,终究还是让对方心里不爽快了。

吕松觉得,自己以后还是少点和管翟山的合作吧,免得哪天被他一不小心说出来的话给坑了。

“杨大师这是有真本事才这么快解决问题呢,”金影主动调节气氛,“杨大师帮了这么大的忙,你还不赶紧谢谢人家?”

虽然杨澜是金影请过来的,但他破了这三尸挡财术,受益的是他们整个大厦的公司。

管翟山愣了一下,连忙开口道谢,“是的,是的,多谢杨大师,要不然我这小公司真的要倒闭。”

“不用谢。”杨澜的神色淡淡,他做了这么多年的道士,还是头一次遇到有人怀疑他的本事,他虽然不至于生气的对管翟山做些什么,但也不想对他有什么太好的脸色。

反正今天这事解决以后,估计他们也不会再见面了,当做一个陌生人处理就行。

金影当场就给杨澜转了五十万作为酬劳。

管翟山也要给言晰转钱,但言晰拒绝了,“不用,反正我也没帮上什么忙,术法也不是我破的,你若当真要给酬谢,不如直接给杨大师吧。”

“金老板已经付给我酬劳了,”杨澜一边笑着一边说,“就不必管老板再大出血了。”

事情已经得到解决,更何况天已经这么晚了,杨澜就准备跟自己的师弟返回酒店。

吕松是开车过来的,他深深的看了一眼管翟山,确定以后自己再也不想和他合作了,便向地下车库走了过去。

其实也没有几分钟的时间,杨澜在离开之前将大厦门口的保安给唤醒了。

保安揉了揉有些发胀的后脑勺,茫然的看了看四周,喃喃自语道,“我这是睡着了吗?”

但问题是他是专门来值夜班的,白天已经睡了很久了,也不是很困啊。

还真是奇怪。

言晰本身的家就在江城,是不需要去住酒店的,吕松一会儿会直接开车把他送回去。

在等待吕松开车过来的间隙,言晰快走几步来到杨澜面前,询问道,“杨云峥和你是什么关系?”

杨澜一开始施咒的时候,言晰就觉得他掐诀的动作让他感到无比的熟悉,但这熟悉当中又带着一点陌生。

就好像是曾经他亲眼见证过的术法,慢慢的演化出了一些别的东西,但这个术法的根基还依旧保留着。

言晰仔细的辨认了一番,认出来杨澜的术法习惯皆是属于他的三师弟杨云峥,所以就有了这么一问。

杨澜的眼皮子跳了跳,他仔细的把言晰上下打量了一遍,看得出来,对方确确实实是一个尚且不满二十岁的少年人,那他究竟是怎么知道杨云峥这个名字的呢?

杨云峥是他们杨家的祖师爷,他们杨家所学习的所有的术法咒语全部都来自于杨云峥,杨云峥的画像但如今还挂在他们杨家的祠堂里面,时不时的有人上香供奉。

但问题是,杨澜可以确定他和言晰是第一次见面。

难不成是某个世家出来的子弟想要偷学他们杨家的绝学?

杨澜脑子里面顿时阴谋论了起来,他往后退了两步,十分警惕的看向言晰,“你问这个做什么?”

“你别紧张,”言晰也没想到自己一句话会让对方想这么多,他轻叹了一声,“只是看你施法的手段和杨云峥的极为相似罢了,他应该是你的祖师爷吧?”

杨澜顿时愣住了,“你连这都能看出来,你是什么人?”

看来杨澜还真是三师弟的后人,言晰看向杨澜的目光瞬间就不太一样了,变成了那种长辈看晚辈的和蔼可亲的眼神。

察觉到言晰的目光,杨澜顿时起了浑身的鸡皮疙瘩,他怎么感觉言晰的神情那么奇怪呢?

就好像他太奶去世之前也是这样看他的。

杨澜的心里毛毛的,说话都磕绊了起来,“你……你要干什么?”

他能够察觉得到,如果他们两个打起来的话,他绝对打不过言晰。

“你别激动,”言晰只把杨澜当成了自己的后辈,说话的声音都比之前轻缓了很多,“从某种程度上来讲的话,杨云峥算是我的师弟,你既是他的后人,我自然不会对你做什么。”

杨澜有些傻眼了。

明明言晰说的每一个字他都认得,为什么结合在一起,他偏偏就听不懂了呢?

眼前这个不足二十岁的少年人,是他们家祖师爷的……师兄?

开什么国际玩笑?

“杨云峥是不是给你们留了一块镇魂石,那石头的下面还刻着一朵祥云的图案?”见杨澜一副不敢置信的样子,言晰冷不丁的开口,“祥云图案的右下角还画了一个太阳。”

杨澜感觉自己的脑子几乎快要转不动了,“你……你怎么知道?!”

这镇魂石可是他们家流传了千年的宝物,除了家族里面的嫡系子弟意外,连旁支的弟子都不知道,言晰究竟是如何这么清楚的?!

言晰轻轻瞥他一眼,无比淡定的开口,“我怎么知道?自然是因为那祥云是我亲手刻上去的。”

那块镇魂石,是言晰一次剿灭邪祟后意外所得,拿回来随手扔给了杨云峥,但因为镇魂石只有那么一块,其他师弟师妹们也争着抢着想要,在杨云峥委屈巴巴的眼神下,言晰特意在镇魂石上刻了一朵祥云的图案,标注是杨云峥的。

为了防止其他人和他抢,言晰只有在祥云旁边刻了一个太阳,当年在天衍宗里,言晰所有的物品都会有一个太阳的标识,如此这般,见到这个太阳的标志,其他几个师弟师妹们就再也不敢对镇魂石下手了。

因为这件事情,几个师弟师妹们天天缠着他,也想要一个物品,言晰可是忙碌了好一段日子,才给每个人都找来了一个法器。

也不知道其他几个师弟师妹们还有没有后人在这世上。

杨澜人麻了,他的师伯祖在世了?

事情有些大,他不敢独自做决定,迟疑了一瞬后,杨澜开口道,“我是从京都来,你的身份我不太敢确定,要不你和我一块回趟杨家?”

言晰也挺想见见三师弟的后人的,便点了点头,“可以。”

“那我们明天就走!”杨澜激动的完全不像是一个二十七岁的人。

反正离开学还有一段日子,言晰也没什么事,“都行。”

两个人约定好了第二天出发的时间就分开了,吕松开车把言晰送回了家,毕竟要去趟京都,还是需要带些行李的。

第二天一大早,杨澜就带着自己的两个师弟在言晰家楼下等着了,他昨天晚上回去的时候给家里的长辈打了个电话,长辈也是一致认为要让他把言晰给带回去。

因为家里的长辈翻了翻以前他们的祖师爷留下来的手札,可以确定他们的祖师爷当年当真有一个大师兄,习惯在所有的物品上面留下一个太阳的标识。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当年的大师兄突然变成了眼前的这个年轻人,但这世上术法高深莫测之人比比皆是,若当真有什么死而复生,返老还童之术,那岂不是……

杨澜的态度比昨天恭敬多了。

去机场的路上,言晰随口提及了江城的蔡家,“似乎蔡家也是一个玄学世家,家里的小辈蔡霖天赋很高。”

“嗤——”杨澜直接笑出了声来,“蔡家也就只能在江城做威作福了,他们家那老爷子还的确有几分本事,但那个蔡霖,被家里面宠的完全不像个样,天赋拿到京都这边年轻一辈们来看,其实也就是个中等偏上的水平。”

“原来如此。”言晰心下了然,之前一直听蔡霖说自己是家族里面天赋最高的一个,差点让言晰以为现如今这世界的术法已经没落成这样了呢。

被二人提及的蔡霖,这段时间一直生活在水深火热当中,整个人都快要崩溃了。

事情还要从除夕的时候说起,蔡家作为一个玄学世家,蔡观德还活着,除夕的时候自然是一大家子都要聚集在一起吃团年饭的。

蔡霖因为受了伤,被蔡观德拘着在家里面好几个月,他本人是一个十分跳脱又喜爱热闹的性子,完全闲不下来,一直待在家里面也是因为蔡观德日日夜夜的盯着他。

除夕这天,家里面来了很多的小辈,有许多和蔡霖年纪差不多的,但因为天赋一直比不上蔡霖,一直被家里的父母念叨。

天天被家长念叨着别人家的孩子,心里面总是会有些叛逆的情绪在的。

蔡霖受伤的事情他们也有所耳闻,知道他是因为学艺不精,又狂妄自大,又独自一个人去面对一只厉鬼,才差点被厉鬼捏爆了心脏。

现如今蔡霖的伤还没有好,之前被蔡霖欺负过的几个人就直接当着他的面蛐蛐他,“一直牛逼哄哄的,还以为你有多厉害呢,搞了半天被一只小鬼伤成这样,啧啧啧,真是好可惜哦~”

他们知道蔡霖被蔡观德拘着不能随意的动用灵力,就想着他不会和他们动手,嘴上哗哗他几句,也正好为以前受到的欺负收回点利息。

“你真是找死!”

但他们万万没有想到,蔡霖一下子就怒了。

蔡霖一直引以为傲的就是他的天赋,在言晰那里吃了好几次憋,他现在迫不及待的想要把场子找回来。

他怒目圆视着眼前的几个人,脖子上的青筋都蹦起来了,两只拳头攥的紧紧的,恨不得当场就把他们打一顿。

“切,真当我们怕你哦!”其中一人完全不带怂的,言语之间尽是挑衅,“你爷爷都不让你动灵力了,你以为你还能像之前一样吗?”

蔡霖本就是一点就炸的性子,听了这话,他哪里还能忍得住。

没说几句话,两方人马就干了起来。

这段时间在家里面住着,吃喝各方面都有佣人伺候,蔡霖没有用过术法,他还以为他依旧可以像之前一样的直接碾压。

可哪里想到,他掐了诀,也念了咒,体内却半点灵力都没有,面对那名旁系弟子的攻击,他没有任何的还手之力,直接被那个旁系弟子给打飞了。

蔡霖在地上挣扎了半天才爬起来,他无比惊恐的看着自己的手,低声呢喃,“我的灵力呢?”

第053章第53章

“怎么回事?!”

听到动静的几个大人慌里慌张的从别墅里面跑了出来,看到蔡霖便坐在地上,嘴边还溢出了一丝鲜红的血,一时之间,几乎将自己的后事该如何办都想清楚了。

蔡霖等几个小辈是在花园里面发生争执的,蔡霖直接被打飞出去,狠狠的撞在了一个石雕的摆件上。

打他的那个人完全没想到他体内一点灵力都没有,所以在攻击的时候也没有收着力,蔡霖身上的伤本来就还没好全,被这么一打,更重了。

但他此时却完全顾不上自己身体上的疼痛,只傻了一般看着自己空空荡荡的双手,嘴唇颤抖,满脸的哀戚,“我的灵力呢?!为什么没有了?为什么我没有灵力了?”

他修炼了这么多年的灵力,他引以为傲的天赋……

都不见了……?

看到蔡霖吐了血,刚才和他争论的几个人顿时也有些慌张,一个颤颤巍巍的站在那里,低着头,连话都不敢说了。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点把人给扶起来?!”

走出来的几个长辈看到蔡霖唇边吐血跌坐在地上,满身狼狈,而自己家的几个孩子站到一旁,大气都不敢喘一下,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火急火燎的把蔡霖带进屋子里,其中一个长辈看着还傻愣的站了一圈的几个小辈们,“还不都快给我滚进来?!”

几人也没想到会把蔡霖伤的这么重,尤其是动手的那个小辈,心脏都快要从胸腔里面蹦出来了。

蔡观德原本正和几个人说笑呢,骤然听到佣人来汇报说蔡霖受伤了,还吐了血,惊得他身体都有些站不稳了,还是下意识的扶了一把桌子,才没有在其他人面前展现出异样。

“蔡老,要不咱们出去看看?”蔡明杰脸上闪过一抹异样的神色,眨眼间心头已经思绪万千。

他清楚的知道家族里面其他的几个年轻人完全都不是蔡霖的对手,就算蔡霖瘦了伤还没有好全,也不应该全然没有还手之力,还被打得吐了血。

倘若蔡霖真的出了什么问题,或许他们这些旁系也就有机会了。

“嗯。”蔡观德从鼻腔里面发出了一个音节,率先转身走了出去。

蔡霖此时已经被带回了自己的房间,躺在床上,双眼无神,满脸的生无可恋。

刚才已经有长辈替蔡霖检查过他的身体了,他体内的经脉淤堵,还有煞气盘旋其上,如果没有办法把这些煞气剔除出去的话,他恐怕就再也没有办法使用灵力了。

看到蔡观德走进来,蔡霖那毫无生气的眼眸终于转了转,他挣扎着想要起身,蔡观德走过去一把把他按回了床上,目光中带着点疼惜,“你身体还没好呢,别乱动。”

蔡霖却不管不顾地挣扎了起来,他满脸煞气,手背上青筋暴起,“爷爷,你不是说我只是受了轻伤需要在家休养,为什么我的灵力不见了?”

“你骗我的是不是?!刚才世伯已经告诉我,我的经脉上全部都是煞气,我以后再也不能修炼了,我是个废物了,你骗我!”蔡霖的声音因为极度的恐慌和愤怒而显得格外的尖锐,蔡观德一时半会儿竟然有些按不动他。

因为奋力的挣扎,蔡霖又剧烈的咳嗽了起来,他感觉自己的喉咙中升起了一股腥甜的味道,惊惧之下,眼泪都蹦出来了。

蔡观德的面色阴沉,他一直瞒着这件事情,除了不想让蔡霖有心理负担以外,更多的是为了避免家族里面的其他人知道以后,会提出资源的倾斜。

以前因为蔡霖是年轻一代里天赋最好的一个,所以事事都是以他为先,即便他总是仗着自己实力强欺负人,但其他家长也会看在他天赋好,以及蔡观德的面子上,不计较,甚至是让自己家的孩子忍让一下蔡霖。

可一但蔡霖废了,其他人可就不会再顾忌那么多,毕竟蔡观德已经这么大年纪了,说句不好听的,指不定哪天就没了,蔡霖的父亲天赋不行,蔡霖再支棱不起来,蔡家这么多的资源,当然是有能力者居之。

蔡观德一直尽力隐瞒着,连蔡霖的父母都没告诉,还一直告诫蔡霖,让他好好养伤,不要胡作非为。

可他哪里想到,只不过是一个没留神的功夫,蔡霖竟然又把自己折腾伤了,还把他极力隐藏的事情当着所有人的面爆了出来。

蔡观德一直都知道自己的孙子性子不好,有很大的问题,可他一向子嗣艰难,就只有这么一个孙子,根本狠不下心来好好的去磨一磨他的性子。

原本他想着蔡霖的那个室友言晰是个不吃亏的,有言晰在,说不定可以带一个磨刀石,让蔡霖稍微懂点事。

可还不等言晰这款磨刀石发挥出他应有的作用,蔡霖就自己作了个大死。

即便已经知道蔡霖受伤的完整过程,但蔡观德心中还是难免有些埋怨言晰,觉得他既然能够把蔡霖从那个厉鬼的手里面救下来,为什么不能救早一点,偏要等到蔡霖深受重伤。

看着蔡霖嘶吼呐喊的模样,蔡观德忍不住有些鼻酸,即便心里面并没有太多的把握,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蔡观德还是咬牙说出了自己早已经准备好的说辞,“没什么大事的,你经脉的煞气,爷爷最近不是一直在帮你清理吗,用不了多久就能被清理完毕了,煞气清除了,你依旧可以继续修炼的,不要太担心。”

“蔡老这话说的可真是漂亮,”蔡明杰幽幽的叹了一声,步步紧逼,“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小霖好像是好几个月之前就已经受伤了吧?按照蔡老的能力,这么久都没有办法把煞气完全清理出去吗?”

“况且……”蔡明杰目光扫过一圈的人,看到其他的几个旁系眼中都闪烁着炙热的目光,他说起话来更有底气了,“小霖自己都不清楚他体内有煞气,倘若不是今天小霖受了伤,蔡老准备将这件事情瞒到什么时候呢?”

“我只是不想让小霖担忧罢了,”蔡观德崩着一张脸,面无表情,似乎这样就不会被人察觉到内心的担忧情绪,“说出来只不过是徒惹烦恼,并没有那么大的必要。”

此时,蔡奶奶突然哀嚎着从外面冲了过来,“是谁?!到底是谁把我的大孙子打伤了?!”

她扑在蔡霖的床前,紧紧的抓着他的手,声音凄切,“我的小霖,怎么被打成这样了?奶奶心疼,痛不痛啊?”

蔡妈妈也紧随其后的走了进来,看到修养了几个月,好不容易精神了一点的儿子,又一次变得面色苍白,虚弱无力,蔡妈妈的心头仿佛是在滴血。

这是她怀孕十胎生下的儿子啊!无论蔡霖做了什么事,她都会永远的站在他这一边。

但蔡妈妈心里也很清楚,自己的儿子天赋很强,旁系的这些弟子们没有一个能够打得过他的,就算全部加起来,也并不能够将蔡霖如何。

蔡霖又怎么会被打成这样?

她伤心之至,嘴唇颤抖,“小霖不怕,你爷爷会给你做主的。”

蔡观德顿时一个头两个大,这么多的旁系都盯着他呢,今天如果不能妥善处理,恐怕家族里的资源就再也没有办法向蔡霖一个人倾斜了。

他深吸了一口气,吩咐佣人,“老夫人和少夫人心情不好,先把他们带下去休息。”

“我不休息,”蔡奶奶怒吼了一声,随后猛然转过头来,怒目圆视着围在周围的人,“究竟是你们谁把我孙子打伤的?!”

瞬间,那几个和蔡霖起了争执的小辈浑身都抖动了起来,蔡明杰眉毛一挑,直接呵斥出声,“蔡升!还不快给我跪下!”

蔡升是蔡明杰的儿子,虽然比不过蔡霖,但天赋在一堆旁系弟子里面也是数一数二的了,如果这一次够坐实了蔡霖已经成了一个废物的事情,那么家族里的资源很有可能会倾斜到他儿子身上来。

蔡明杰脑子转的很快,蔡升也很听话,蔡明杰一声令下,他“扑通”一声直接就跪下了。

他都主动教训了儿子,如此一来,蔡观德应该也不会再说些什么了吧?

“不至于,不至于,”果不其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蔡观德也不会就真的让蔡升跪在地上给蔡霖赔罪,他主动走过去把人拉了起来,“不过是几个小孩子之间的打闹而已,没必要上升到这种地步。”

说着这话,他又侧头看了一眼蔡奶奶,“小孩子玩耍,你大人插什么手?”

蔡奶奶还想要继续给自己的大孙子出口气,可她才刚刚张口,还一个字都没有说出来,蔡观德骤然冷下了脸。

抬眼间撞上蔡观德凉凉的视线,蔡奶奶的心里面顿时咯噔了一声,平日里蔡观德对她一直都是有求必应的,就算她在的对待蔡霖的事情上面无理取闹了一些,蔡观德也总是高高抬起,轻轻放下,还从来没有过这般冰冷的脸色。

蔡奶奶知道,这下子蔡观德是真的生气了。

她不敢再说些什么,顺带着还拉了一把蔡妈妈,冲她轻轻摇了摇头,两个人都不在说什么,只各自坐在一边,分别拉着蔡霖的一只手,无声地安慰着他。

没有蔡明杰的话,蔡升依旧跪在地上不敢起来,蔡观德心里面气的要死,面上还要表现出一副格外大度的样子,“明杰啊,这事和蔡升没什么关系,都是小孩子玩闹呢,而且大过年的没必要,热热闹闹的才好嘛。”

蔡明杰这才将视线投了过去,“没听到你蔡爷爷说的话吗?让你起来。”

蔡升一个轱辘从地上爬了起来,半点没有当着所有人的面下跪的窘迫和愤恨,蔡家的地板被佣人们擦的很干净,他抬手拍了拍膝盖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咧嘴冲蔡观德笑了笑,“谢谢蔡爷爷,如果没有你的话,我爸肯定要惩罚我了。”

他眨了眨眼睛,把一个调皮不懂事的孩子的形象演绎的淋漓尽致。

“蔡老,”蔡升已经起来了,那说明这件事情就过去了,但蔡明杰心里面还想着资源的事呢,他背不扛的抬起头来,目光直视着蔡观德,“小霖的身体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好,我觉得这几个孩子们也都长大了,也是时候让他们自己出去锻炼锻炼了。”

“蔡老以为呢?”

“是啊,蔡老,蔡家终究还是要有个继承人的,小霖现如今受了伤,短时间内也没办法恢复了,我们家这小子二十多岁,也到了该历练的时候了,我已经让他出去接一些委托,但难免还会遇到一些意外,不知蔡老是否能够亲自画一些保护这小子的符纸?”

“蔡老的符纸比常人画出来的效用都要好许多,这其中的精妙之处,不知可否交给这几个混小子呢?”

“我记得蔡家前段时间好像得了一个上品的法器,小女不才,似乎格外适合她的修炼,不知蔡老是否愿意割爱啊?”

……

一群人七嘴八舌的说着,归根结底,全部都是一句话,那就是要资源。

每一个玄学世家都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那就是家族里面最好的资源,必须要供奉给天赋最好的那一个子弟,以此来保证一整个家族可以长久的绵延下去。

可现在蔡霖废了,当然是有能者居之,这些资源也该分配给其他人了。

在一群人讨论的热火朝天的时候,蔡升瞥了一眼躺在病床上面,气的整张脸都有些扭曲的蔡霖。

这么一个没有脑子的货色,却偏偏是蔡家天赋最强的人,拿着那么好的资源和天赋,一点都不珍惜,不好好修炼,只知道欺负弱小。

现在废了,还真是活该。

不经意间撞上蔡升看过来的视线,蔡霖狠狠的瞪了回去,他就算受了重伤,暂时没有办法恢复灵力,也绝对不是蔡升这个旁系的废物能够冒犯的。

被瞪了的蔡升轻呵了一声,移开了视线。

他自小就知道自己的天赋比不上蔡霖,修炼的资源也没有那么多,但他一直都很努力,画出来的符纸效用不高,那他就不停的画,一百张,一千张,一万张的画下来,终究还是可以弥补天赋上的不足之处。

而且他什么委托都接,算命的看相的,捉鬼的,风水局的,无论事大事小,钱多钱少,只要能够接到委托,他全部都是尽心尽力的去处理,几年下来,他已经积攒了不少的经验。

如果当时遇到那只厉鬼的不是蔡霖,而是他的话,蔡升十分有自信,自己绝对不会落的和蔡霖一样的境地。

即便没有办法除了那只鬼,他也肯定能够做到自保。

天赋不够,努力来凑,蔡升从不怨天尤人,他相信自己的努力一定会有回报。

而且在其他的长辈们总是告诫自己家的孩子,让他们向蔡霖学习的时候,蔡明杰却反其道而行之,一直让蔡升坚持自我。

蔡升不胆怯,不幼稚,懂进退,知荣辱。

如果他是蔡家的嫡系子弟,并且天赋再稍微强一些的话,一定会得到蔡家的全力培养。

但似乎……

现在也并不晚。

在蔡明杰的带领之下,再加上其他人的步步紧逼,更何况现如今的蔡霖确实和一个废物无异,蔡观德最终还是松了口,“等过完年后就把他们都送到我这来吧,我会亲自教导他们。”

“家里的藏宝阁我也会打开,一会儿每个人进去挑一件法器。”

蔡观德说这话的时候感觉自己心头都在滴血,这时候的他终于深深的陷入到了懊悔当中。

他痛恨自己曾经的心软,悔不当初对于蔡霖的放任。

他忍不住的想,如果他在蔡霖小的时候就狠下心来教导他,强行压着蔡奶奶和蔡妈妈不那么无脑的宠爱蔡霖,现如今,他们是不是就不会陷入到这般被动的境地来?

可事情已经发生了,就算再后悔也没有办法可以改变。

蔡明杰并不是得了便宜就卖乖的人,他儿子蔡升是一群旁系里面天赋最好的,自此以后,家族里面的资源都会向他的儿子倾斜,他心里十分高兴,但面上却半点不显,甚至还努力地缩小着自己的存在感。

蔡观德眯着眼睛看了蔡明杰一眼,心中发出一声感慨,他似乎……看走眼了不止一次两次。

这咬人的狗,才不叫啊。

一群人都出去了,说是留下蔡霖在自己的卧室里面好好养伤,可他有没有瞎,怎么能看不出来那一双双满含嘲讽的眼神。

蔡霖心里面顿时气不打一处来,看到他现在没有办法用灵力了,就连那几个平日里称得上是废物的人都敢嘲讽他!

蔡霖咬紧了牙关,狠狠的在心里面记上了一笔。

等到爷爷把他经脉里面的煞气全部清除,等到他的灵力回来,他一定要好好的把那些人全部都给揍一顿,尤其是那个蔡升!

他势必要让他们所有人都知道一下,只有他蔡霖,才是蔡家未来的掌权人,其他人屁都不是!

晚上吃团年饭的时候,几十口人围坐在长长的桌子上,洗盏更酌,好不热闹。

蔡霖却没有下去,而是让家里的佣人直接把食物端到了他的房间里来。

他现在没有灵力,什么都干不了,下去的话肯定会遭受一群人打量的目光,说不定还要被嘲讽几句,他实在是有些受不了,干脆不下去吃团年饭。

可楼下交谈,欢呼的声音还是钻过门缝传进了蔡霖的耳朵里,气得他把佣人端上来的饭菜全部都推倒在了地上。

盘子砸在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声响,随后四分五裂,精致的餐点也仿佛变成了一摊摊烂泥,甩的瓷白的地砖上到处都是杂乱的痕迹,看起来有些恶心。

佣人在一旁瑟瑟发抖,不敢得罪这个大爷,只能努力的缩着自己的身子,飞快的跑下楼去拿了一些工具上来,试图把地面打扫干净。

蔡升看到了慌里慌张的佣人,也猜测到按照蔡霖的脾性,这个时候肯定快要被气死了,但是和他有什么关系呢?

他已经得到了他想要的。

团年饭吃完,旁系的年轻一辈们纷纷跑到了藏宝阁去拿法器,这些东西全部都是蔡观德这些年里收集来的,不仅花了很多的钱,还耗费了很多的精力,可他却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被拿走。

蔡升挑选了一把桃木剑,这件看起来和普通的桃木剑没有什么区别,但上面却篆刻了很多的阵法,杀伤力惊人。

挑完了法器,一群人喜气洋洋的离开了,蔡观德满是疲惫的坐在沙发上,沉默着,一言不发。

蔡奶奶走过来,端了一碗汤给他,“养身的,你喝一口,缓一缓。”

蔡观德没有吭声,接过来对着碗直接一口闷了。

蔡奶奶在旁边长吁短叹,“你说这算个什么事嘛,小霖好好的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你就没有别的办法剔除他体内的煞气了吗?”

蔡观德也很是心塞,一个人的经脉其实是很脆弱的,蔡霖体内的每一根筋脉都被煞气污染了,如果他的动作太过于暴力的话,会直接彻底的毁了蔡霖的经脉,让他彻底变成一个废人。

所以蔡观德一直在用自己的灵力慢慢的疏导,这样蔡霖也不会吃太多的苦头,可那些煞气却好似全部都有自己的思想一样,遇到他的灵力,就四处逃窜,等他把灵力撤回来,煞气就又开始在蔡霖的经脉里面四处撒欢,

能够控制着那些煞气不继续侵蚀蔡霖的经脉,以及蔡霖不遭受痛苦,蔡观德已经用了很大的力气了。

这么长时间也没有明显的改变,他开始思索,或许……可以向京都那边求救。

无论如何,他们都师出同源。

——

“哥!”刚走到机场的出站口,一名穿着瑜伽裤,高筒靴,满头青丝扎成一个高马尾的女生,站在不远处冲杨澜挥手。

京都比起江城的天要冷上许多,朔风刮在脸上带着些刺骨的寒,但无论是言晰还是杨澜,还是前来接他们的这位女生,身上穿的都不是很厚。

言晰只穿了一件内搭,外加一件风衣就已经足够。

而这名女生则更是简单,瑜伽裤还是夏天的款,上身也只穿了件薄毛衣连外套都没有。

路过的行人频频的望向他们这边,感叹他们要风度不要温度。

然而,言晰一点都不冷,修道之人自身具有灵气,前世言晰在天衍宗的时候,自己独自住一个山头,山顶上常年积雪环绕,他依旧衣着单薄。

“这是我妹妹,亲妹,杨滢。”杨澜走过来,十分自然的抬手在杨滢脑门上面敲了一个脑瓜崩。

杨滢有些气恼,抬手要去打他,但杨澜迅速的抽回了自己的手,杨滢打了个空,她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好女不和男斗!”

杨澜轻笑着摇了摇头,对言晰说道,“我妹就是这样,喜欢闹腾,你可千万别介意。”

言晰淡淡的扫了一眼杨滢,毕竟对方是个女孩子,也不好一直盯着看。

但仅仅这一眼,也足够他看出很多东西了,杨滢的面相和杨澜类似,是一个家庭生活十分幸福美满的人,而且她的天赋虽然比不上杨澜,但和蔡霖相比也是大差不差。

只一家兄妹两个就有如此天赋,这京都还真是卧虎藏龙。

幸好言晰并没有因为自己前世的实力而骄傲自大,否则,说不定还真的要吃几次亏呢。

“你好,我是言晰。”言晰友好的冲杨滢笑了笑。

在言晰打量着杨滢的同时,杨滢也在观察着他,昨天哥哥打电话回来说遇到了祖师伯的时候,家里的人第一反应就是不相信。

毕竟他们的祖师爷死了都有一千多年了,比他们家祖师爷年纪还大的祖师伯,又怎么可能还活到现在呢?

可言晰说的太过于信誓旦旦,那块镇魂石是他们家族世代守护的至宝,镇魂石具体长什么样就连杨滢都不清楚,这让他们家的人不得不开始有些相信言晰所说的话了。

但因为当时在电话里面一句两句说不太清楚,杨滢一直以为他们的祖师伯是一个活了一千多年的老怪物,怎么想也都应该是个白发苍苍的老头。

可现在看上去,似乎比自己的年纪还要小一些?

杨滢有些不自信了,说话都迟疑了起来,“那个……你今年多大?”

言晰已经过了十八岁的生日,但还没到十九,他沉吟了一瞬,开口回答道,“十九。”

“这么年轻?!”杨滢大吃一惊,“我都二十一了,你竟然比我还小?”

“但如果你是我的祖师伯的话,你不应该活了一千多岁了吗?你为什么还这么年轻啊?”杨滢上下打量着言晰,脑子里面有一大堆的问题要问,“可你看起来也不像是个老怪物啊,难不成……”

她突然停顿了一下,然后往后蹦了一大步,眼睛眯着,声音紧张,“你该不会是死了又重生了吧?还带着前世的记忆的那种。”

“啪——”

杨澜一个巴掌拍在了她的脑袋上,“那些乱七八糟的小说少看,哪有什么重生这种匪夷所思的事?”

言晰眼睛弯了弯,他的确是重生的,甚至连现在的这个世界都是由一本小说演化来的,如果他把这些事说出来的话,恐怕杨澜都要怀疑人生了吧。

“我就是开个玩笑嘛,干嘛打我?小气吧啦的,”杨滢努了努嘴,“走吧,赶紧回去,爸和爷爷他们肯定等急了。”

杨滢在前面带路,走了没一会儿就看到了停在停车场里的一辆世爵,这个品牌的车,最便宜也要五百万往上。

这些传承了几百上千年的玄学世家,还真是有钱。

杨滢开着车一路疾驰,最终在京郊的一处古色古香的建筑前停了下来,能够看得出来这栋建筑用的都是现代的建材,但无论是黑白的配色,还是那曲水回廊,园林植被,全部都透露着一股古典的韵味。

“我爷爷喜欢这种古典建筑,”杨澜解释道,“祖师伯喜欢吗?”

言晰轻声应了应,“还不错。”

他并不是一个很挑剔的人,现代的这些屋子住着也还行,但如果可以的话,言晰也影响复原自己以前在天衍宗的住所的,毕竟他住了几百年,早已经习惯。

等他日后赚多了钱,就去买个山头,仿照着曾经的住所建一栋房子。

杨滢把车交给了司机让他开去车库,带着言晰踏进了这栋建筑的大门,刚迈进一步,就碰到了一大波人从里面迎了过来。

为首的是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他看起来应当有八十多岁了,但身体却很好,走起路来脚下生风,一双眼睛也是炯炯有神。

他的左右两旁各站着一名中年男人,身后还有许多年轻的男男女女。

经过介绍,言晰知道面前的这位老人就是杨家的当家人,站在他左边的是他的小儿子杨尧诚,也是杨澜和杨滢的父亲,站在他右边的是他的二儿子杨尧邴,他还有个女儿,已经嫁人了。

“像,真的像!”看到言晰的第一眼,杨老爷子的眼睛里面瞬间就盈满了泪水,他激动得身体都有些颤抖了,他双手紧紧的抓着言晰的手,视线落在他的身上,就再也移不开。

“爷爷,”杨滢走过去搀扶住杨老爷子的胳膊,“祖师伯这才刚来呢,咱们有什么事都先进去再说,这里风大。”

“好,好,”杨老爷子拍着杨滢的手背轻声应答着,但走的时候还是挪不开视线,言晰主动上前搀住了他另一边的手臂,“扶着您走,您慢点。”

“这哪能呢,”杨老爷子摇了摇脑,“您是长辈。”

“没关系,”言晰缓声说道,“您不用这么客气的,直接叫我言晰就行。”

“这怎么可以?!”杨老爷子还是比较注重辈分,可他这么大年纪了,言晰实在是看不过去对方把自己当成长辈看待,好说歹说,杨老爷子终于答应了下来直接喊言晰的名字。

其他人也就省略掉了那个“祖”字,统子喊言晰师伯。

因为杨澜提前告诉了家里的人,他们飞机到达的时间,所以杨老爷子早已经安排好了一桌饭菜给言晰接风洗尘。

杨家子嗣颇丰,言晰光认人就认了好几分钟。

吃过了饭,杨老爷子就要带着言晰到家里面的密室去。

杨尧诚把杨老爷子拉到了一边,“爸,倒不是我怀疑师伯的身份,这才刚刚见面,什么都不了解,你直接把人带到密室里面去,就不怕他心怀不轨吗?”

杨家的密室里面放着很多宝贵的东西,除了一些十分厉害的法器以外,还有很多流传下来的心法,以及各种咒术,阵法等。

杨尧诚观察过言晰的实力,深不可测,自己不一定是他的对手。

杨老爷子或许能够打的,可他年纪这么大了,已然不能够轻易出手。

可杨老爷子却丝毫不担心,“你想太多了,他就是我们祖师爷的师兄。”

他有一个秘密,从来没有向家里面的人说过,这是只有每一任杨家的家主才能知道的秘密。

杨老爷子还记得他的父亲在临死之前,把他叫到了病床前,拿了一副画像给他看。

经过这么多年的时光,那张画已经有些泛黄,但画上面的人的面貌依旧清晰可见。

画上的人穿着一身道袍,只用一个白玉冠竖起了满头的发,他站在风里,一双眼睛深邃如星辰,周围雪落了满地,只有那人,恍若是这冰天雪地里唯一的温柔。

画上的人是他们杨的老祖宗杨云峥的大师兄,名叫言晰。

天衍宗的附近有一处深渊,那里怨气冲天,煞气满地,普通人进了里面,顷刻之间就会被吞噬掉。

深渊里面时不时的会有一些邪祟爬上来,吃人性命,扰乱人间。

那一年,深渊里面突然出现了一个十分强大的邪祟,原本只凭借着自身本能为祸人间的邪祟们,突然之间被命令了,他们开始有规模的行动,而且每一只邪祟的实力也大大提升。

天衍宗全宗出动封印邪祟,最终也成功将所有的邪祟全部都封印在了深渊里面,可在这场大战当中,出力最大的大师兄言晰,却完全消失不见了。

宗门里的命灯还亮着,说明言晰并没有死去,可天衍宗用尽了所有的追踪探寻之术,甚至都想到了要去封印这邪祟的深渊里面去找,可上穷碧落下黄泉,却始终未曾发现言晰的身影。

杨云峥本就擅长丹青,他画了很多言晰的画卷,流传给了自己的后人,希望有一天,他们能够找到言晰。

言晰看着眼前那副被裱起来的画,眼眶微微有些酸涩,他认得出来,这的确是他的三师弟杨云峥的手笔。

“他……”言晰轻声询问着,“后来怎么样了?”

“这个我也不清楚,”杨老爷子摇了摇头,“族谱上面并没有记载,只是每一任的家族都在秘密寻找你的存在。”

杨老爷子盯着言晰的脸,忍不住牵起了嘴角,“我现在找到你了,就算以后我到了地下,也可以向祖师爷复命了。”

“他不会怪你的。”言晰很肯定的说。

“这副画,可以给我吗?”

“当然!”杨老爷子不假思索。

这幅画流传至今的作用就是寻言晰,如今人已经找到了,画也没有什么用处,何况又是画上的人想要。

杨老爷子让人把画卷了起来,拿给了言晰。

“这个也给你吧,”杨老爷子又拿起了那块镇魂石,“这东西说是非常厉害,但这么些年始终放在密室里,没有什么人会用,它在你的手中,或许能够发挥它最大的作用。”

镇魂石是用来镇压邪祟的,现如今的这世上似乎并没有什么邪祟的存在了。

但终究是故人之物,言晰还是将其接了过来,指尖缓缓的摩擦着镇魂石上面的那朵祥云,言晰轻声说了句,“多谢。”

原本他以为自己亲缘浅薄,注定在这世上孤身一人,毕竟沈家只是原主的亲人,并不是他的,更何况沈家对原主也不好。

杨家人虽是杨云峥的后人,但言晰本就注重师门之间的关系,杨家人也算是他的后辈。

想着这些,言晰不由自主的眉眼间带上些许的笑意。

因为离开学还有段日子,言晰就在杨家住了下来,别看杨家的宅子修建的像古代的一样,但那里面各个现代的生活设施都一应俱全,屋子里面甚至还有送餐的小机器人。

晚上吃了饭,言晰回到自己的房间里休息,经过修炼,他的无感比旁人都要灵敏一些,晚一点的时候,言晰听到了一道有些痛苦的男声,喊的撕心裂肺的,而且这个声音他还感到有些熟悉。

言晰打开了杨澜的微信,给他发了个消息:【出什么事了吗?】

杨澜很快就回复了过来:【没什么大事,就是你之前问我的那个蔡家,蔡霖被煞气伤着了,蔡老爷子没办法,求到了我爷爷跟前来。】

言晰长眉微挑,修长的指尖在手机上面敲一行字:【我能去看看吗?】

杨澜很快回复:【可以,我去接你。】

杨家的院子有些饶,因为担心会吵到言晰,蔡霖居住的地方距离居住的地方还挺远的。

越靠近那间屋子,蔡霖的哀嚎声越大,言晰询问杨澜,“这是做什么呢?他叫的这么惨?”

“我爸正用灵力祛除他体内的煞气。”

杨澜推开了门,蔡霖整个人被淡蓝色的灵力束缚住了手脚,杨尧诚站在他的旁边,指尖掐着诀,杨老爷子语言指导,蔡妈妈和蔡奶奶在旁边心疼的折磨眼泪,蔡观德也因为不忍直视,撇过了头去。

蔡霖满头都是汗,浑身上下的青筋都凸了出来,杨尧诚可不像蔡观德那样的心慈手软,动作十分简单粗暴,蔡霖只感觉自己浑身上下的经脉都好似快要被撕裂了一样的疼,疼的他的五官都有些扭曲了。

他长大了嘴巴疯狂的大喊着,“我不治了,我不治了,爷爷我不治了……”

实在是太疼了。

“这样是没有用的,”言晰走进来看了一眼,缓缓出声,“煞气在他的体内相当一段时间了,已经和他的经脉融为一体,用灵力没有办法驱除。”

唯一的方法就是用功德。

煞气最惧怕的东西就是功德,功德之力进入体内以后,煞气会自发的躲闪着走,用功德之力将这些煞气逼到同一个地方,再将其包裹起来彻底的灭掉,才能够治好蔡霖。

而且这样还可以用功德之力洗涤经脉,让他的天赋更上一层楼。

只不过,言晰并没有要这样做的打算,只是把能彻底治好蔡霖的方法说了出来。

杨尧诚停下了手,有些茫然的看了看杨老爷子,“那怎么办?”

现阶段的道士修的基本上修的都是灵力,已经没有多少人修炼功德了,杨老爷子也没有修功德,这些年他或许积攒了一些功德,但用来救蔡霖打也是嗯远远不够的。

“那就听言晰的吧,看看能不能找个功德深厚的人。”杨老爷子按下杨尧诚的手,缓缓说着。

“言晰?!”蔡霖万万没想到竟然会在这个地方看到言晰,惊讶的他都顾不上身体的疼了,“你怎么在这里?!”

杨尧诚回了一句,“言晰先生是我的师伯。”

蔡观德在自己的孙子口里听说了好几次言晰的名字,这还是头一回见到真人,这么年轻的年纪,竟然是杨尧诚的师伯。

似乎,言晰实力高深也有了合理的理由。

可他明明这么年轻!

“你滚!你少在那里胡说八道,你就是想害我,当时你明明能解决掉那只鬼的,你要是早点救我,也不会受这么重伤!”经历了一番,被人耻笑,看不起,又被自己以前欺负过的人打成重伤以后,蔡霖的心里就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他向来是不会责怪自己的,所以就把自己受伤的原因全部都归咎在了言晰的身上,他都快恨死言晰了。

此时听到言晰说他的伤治不好,只以为是对方害他。

“随你怎么想。”言晰无所谓的说了一句,直接转身离开了,他可没有那个闲心去帮蔡霖治伤,况且,就算是蔡观德也打不过他,没有什么好怕的。

半夜的时候,蔡霖躺在床上正熟睡呢,他耳边突然出现了一道沙哑的男音,丝丝缕缕,带着极致的诱惑,“你想不想拥有高强的实力?”

“你想不想把所有欺负你的人都踩到脚下去?”

第054章第54章

经历了一番被杨尧诚治伤,蔡霖的身体极度的疲惫,他躺在床上,眉头紧皱满脸痛苦,似乎在睡梦当中也极其的不安稳,

可即便他还未曾完全的清醒过来,始终有一道沙哑的男音将他整个人都给笼罩了去,而且那声音并不像是从外面传来的,就仿佛是有个人在他的脑子里面不断的向他说着话一样。

“你想变强吗?想把所有人踩到脚下吗?”

“你想再也不输给任何人吗?尤其是那个言晰。”

一字一顿,无恐不入,极致诱惑。

“啊啊啊——!”

大喊了一声,蔡霖猛然间睁开双眼,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眼前的房间一如他入睡之前,空空荡荡,并没有什么人的出杨云峥,可蔡霖总感觉,刚才的那道声音并不是他的幻想,而是真实存在着的。

对方就在这个房间角落里的某个地方,静静的看着他。

想起之前杨家所有人都对言晰毕恭毕敬的样子,以及自己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的情形,蔡霖咬了咬牙,恨的牙根都在痒痒。

明明他才是天才,所有的人都应该捧着他,宠着他,其他任何一个人都要靠边站才对!

现如今根本没有几个人在修功德,想要治好他身上的伤,那几乎都是不可能的事情,他从今以后恐怕真的要成为一个废人了,蔡霖完全没有办法接受这种巨大的落差,以至于他完全没有去思考那的诱惑的声音所说的事情。会不会带来巨大的,让他根本难以承受的后果。

“我当然想,你是谁?我要怎么做?!”

蔡霖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莫名的带了一丝血腥气,那双原本长得很是漂亮的眉眼之间,出现了一抹毫无遮拦的杀意。

他要比以前的天赋更强,他要把所有欺负过他的人都踩在脚下,他再也不要当一个被人嘲笑的废物!

“我可以帮你。”蔡霖没有看到人,只是房间的角落里面似乎多了一片深色的阴影,声音就是从那个阴影处传过来的。

“三日后的子时,我在西郊废弃的车站等你。”

蔡霖震惊的瞳孔都放大了,说话的竟然是一团黑色的阴影!

而且只是眨了个眼的功夫,那个黑色的阴影竟然直接顺着门缝溜走了。

蔡霖顿时傻眼,身为一个修道者,他自然也是见过鬼的,可却也从来不知道有什么鬼会像刚才看到的那个东西一样。

而且如果不是那个阴影骤然之间消失,恐怕他根本没办法察觉的到。

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但还不等蔡霖想清楚,他的房门却突然被人从外面打开了,看清楚来人的面容,蔡霖狠狠瞪他一眼,恶声恶气,“你来做什么?!来看我笑话吗?!”

如果不是言晰挑明了只有功德能治好他的伤,他或许也不会这般的绝望,况且如果当初言晰早点救他的话,他也根本不会受伤。

言晰,蔡升,还有蔡家旁系的那些人,全部都在看他的笑话,全部都该死!

言晰的眉心蹙了蹙,往日里那双素来平淡的眼眸里在此刻多了几分晦暗,他锐利的视线将蔡霖的房间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一遍,但却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的存在,“你刚才没看到什么特殊的东西吗?”

“什么东西?”蔡霖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言晰所说的就是刚才他所看到的那道黑色的阴影,他愣了一下,恶声恶气,“我没看到什么东西,这是我的房间,请你出去!”

如果不是他现在用不了灵力,身体的经脉还隐隐作痛,真的很想直接一股脑的扔出去几百张符纸,直接把言晰给炸死。

言晰垂眸看他,眼神很平静,“你在撒谎。”

被如此直白的点了出来,蔡霖愣了几秒回神后变得气急败坏,“欺负我,你们都知道欺负我!看我废了,就都欺负我!”

他说着话,心中突然涌起了一股从未有过的紧张和恼恨,不管不顾的抓着自己旁边的枕头就冲言晰狠狠的砸了过去。

言晰侧头躲开,枕头还死不死的砸在了迎面走进来的蔡观德的脸上,他捡起落在地上的枕头,眼神微沉,“大半夜的不睡觉,闹什么闹?”

杨家给蔡霖蔡观德等人安排的住所都是在一块的,蔡霖的屋子在中间,左边是蔡观德和蔡奶奶的屋子,右边是蔡妈妈和蔡爸爸的屋子。

年纪大的人觉比较轻,蔡霖在前面大喊大叫的时候,就已经吵醒了蔡观德和蔡奶奶,只不过因为他们是来杨家求人办事的,身边没有带佣人,两个人穿衣服花了两分钟的时间,过来时言晰都已经到了。

“你生这么大的气做什么?”蔡奶奶瞪了一眼蔡观德,转身走进来把蔡霖搂在怀里面,轻轻的拍着他的背影做安抚,“不怕不怕,有奶奶在呢啊。”

蔡观德简直是一个头两个大,“就是因为你们总是这样纵容他,才养的他完全不知道天高地厚,落得这样的一个下场。”

“小霖都已经这么难受了,你还要说他做什么?”蔡奶奶顿时有些不乐意了,在她看来,自己的孙子已经受了很大的罪,而且治好的几率也很小了,如果这样的话,为什么不让他快快乐乐的度过后半辈子呢?

蔡奶奶和蔡观德的想法完全不同,她根本不在乎家族的荣耀以及家族会不会一直在嫡系子孙的手里面传承下去,毕竟他们死了就是死了,以后的事情也看不到,她只希望自己从小疼到大的孙子能够好好的,生活的快快乐乐的也就足够了。

可却也正是因为她和蔡妈妈始终抱着这样的想法,蔡霖要星星不给月亮的,才导致蔡霖的思想跑偏,最终作死害了自己。

因为他们这边争吵的声音有些大,佣人很有眼力见的去通知了杨家人。

杨老爷子年纪大了,晚上睡觉不便打扰,所以来的人是他的小儿子杨尧诚。

杨尧诚的天赋比自己的大哥杨尧邴要好的多,所以现如今杨家基本上都是他在做主。

杨澜和杨滢都是杨尧诚所生,大哥杨尧邴有一个儿子杨渊,接了嘱托出门去了,暂时不在杨家。

“怎么回事?”杨尧诚是在睡觉的时候被家里的佣人喊起来的,他穿着一件真丝睡衣,外面披了件外套就过来了。

杨滢年轻,精神正好,根本没睡,她正在和自己的朋友打游戏打的热火朝天呢,听到外面的动静也就跑了出来。

蔡霖的房间屋子也就那么大,一群人站在里头显得有些拥挤,杨滢就没有进来,只在门口露了个头,站在杨尧诚的背后冲言晰眨了眨眼睛,无声的张嘴,“你没事吧?”

言晰轻轻摇了摇头,也无声回了她一句,“没事。”

“小霖,究竟发生什么事了?”蔡奶奶将他虚虚的搂在怀里,一下一下的拍着他的背,蔡霖刚刚从睡梦当中惊醒的时候,发出的那一声叫喊实在是有些太让人心惊。

“有你爷爷在这儿呢,杨家主肯定会给你做主的。”

听到蔡奶奶这样说,蔡霖的心里面顿时也有了些底气,他知道除了自己以外,并没有任何一个人看到那一坨黑色的阴影,所以撒起谎来,脸不红,心不跳的,“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他看了看言晰,缓缓开口,“我本来睡得好好的,他突然就打开门冲进来了,还问我有没有见到什么奇怪的东西,吓了我一大跳。”

虽然不知道言晰为什么这么做,自己也是才认识他堪堪一天而已,但杨尧诚就莫名的觉得言晰并不是一个莽撞的人,他眉毛颤了颤,低声询问,“奇怪的东西,那是什么?”

言晰直视着他的眼睛,不躲不闪,“我闻到了邪祟的味道。”

方才言晰都已经睡下了,但他却突然闻到了一股独属于邪祟身上的味道。

带着一股似有若无的血腥气,同时又有股说不出来的恶臭,类似于坟墓被挖开以后的膻腥味,又夹杂着些许烂泥岩石的腐臭。

前世是在深渊镇压邪祟几百年,邪祟身上的味道几乎已经刻进了言晰的骨子里,即便这个味道只有很淡的一点,但言晰还是很快的就判断了出来。

他根据邪祟的味道最浓郁的地方寻到了蔡霖的卧室,风中还残留着那股土腥气,但屋子里面却并没有邪祟的身影。

“刚才,邪祟出现在了这间屋子里。”言晰说的很肯定。

杨尧诚大吃一惊,他已经被杨老爷子当成下一任的家主在培养了,所以这些东西他也是有所耳闻的,可那邪祟不是在千年前就已经完全的被言晰给镇压了吗?

为什么又突然出现了?

难不成就像言晰又重活了一次一样,那些邪祟也重新活过来了吗?

一旦邪祟重新活过来了,这世道一定会大乱,杨尧诚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他绷着一张脸,目光直视蔡霖,“你当真没有看到吗?”

蔡霖勃然色变,“我说我没看到,就是没看到,凭什么不相信我?”

“他空口白牙的说一个莫名其妙的东西,就想把罪名安到我身上来了吗?”

杨尧诚的脸色瞬间变了,脸上的表情也立刻阴沉了起来,蔡霖当真是一个被家里面宠坏了的熊孩子。

蔡观德见他脸色不是很好看,准备开口替自己的孙子解释几句,杨尧诚率先打断了他,“既然你确定自己没见到那就算了吧,只不过我要提醒你一句,邪祟不是什么好东西,他们会吃人。”

蔡霖完全没有把杨尧诚的话当回事,什么邪祟,说的乱七八糟的,听起来好像比鬼还恐怖,可人家明明有机会让他恢复以前的能力,比只会嘴上瞎逼逼的人要厉害多了。

“我累了,要睡觉了。”蔡霖把自己的胳膊从蔡奶奶的手里面抽了出来,直接扯过被子盖住了自己的脑袋,他本来身上的伤就没好,全经过这么一番的掰扯,他感觉自己的身体更痛了,实在是没有多余的精力去做争辩。

而且,那个黑影已经答应了他,让他三天之后去找对方,他现在要做的事情就是修养好精神,免得到时候出意外。

“那你好好休息,”杨尧诚点了点头,“有什么需要的就和我们说。”

他比蔡霖的爸爸还要大上几岁,实在没必要和一个小辈计较。

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邪祟的味道已然彻底的消散在了风中,言晰想要去探查也是无能为力了。

他那双微眯着的眼眸里面瞬间露出一丝凝重之色,千年时光过去,难不成邪祟找到了隐藏自己气味的方法?

从蔡霖的房间里面出来,杨滢连蹦带跳的凑上前,她眨巴着一双大眼睛,“师伯,你给我说说那个邪祟是个什么东西呗,听起来好像很危险的样子。”

言晰大致的介绍了一下,顺带说了说邪祟的样子和他们身上的气味,“一旦察觉到邪祟的存在,尽可能的要远离,他们最喜欢吃人,尤其是体内具有灵力的修道之人。”

杨滢有些被吓到了,她呆愣了一下后重重的点头,“我记住了,我一定会保护好自己的小命的。”

——

西郊的废弃车站,一团黑色的阴影在地面上飞速的移动着,如果不仔细看的话,只以为他是某种物体的影子。

这里原本是一个长途汽车站,以前从全国各地来到京都打工的人都会从这里坐车,但是随着高铁和地铁的运行,这个长途汽车站最终就被废弃了。

京都的发展向着东边迁移,东边建立了许多的高新技术产业工业园区,西边则越来越落后,这个长途汽车站最终成为了许多流浪汉以及拾荒者的住所。

但那道黑影的最终目的,很显然并不是长途汽车站里面能够遮风挡雨的那些地方,他持续的在地面上移动,最终来到了一个下水道旁。

最近一段日子天气稍微转暖,冬日时落下来的雪也有些化了,下水道口时不时的有污水流入。

但这道黑色的影子却丝毫不嫌弃,直接从下水道的缝隙里面钻了进去。

下水道里面聚集着一整个城市的秽物,各种各样的东西汇聚在一起,奇臭无比,却正好能够遮盖住邪祟身上的那股特殊的味道。

言晰之所以在闻到邪祟身上的味道,第一时间赶过来以后,却并没有发现邪祟的存在,就是因为那个邪祟当时通过蔡霖房间里的马桶钻到了下水道里面去。

回想到言晰惊人的观察力,黑色的影子都不受控制的打了一个颤,他有预感,如果当时他并没有迅速的躲藏到下水道里,他肯定会被言晰给揪出来。

他一路往里移动,一直来到了地下一处极深的地方,这里是一个十分大型的污水处理站,一条条巨大的管子纵横交错,各种各样的气味混杂其中,邪祟身上的味道隐匿在里面分毫不显。

很快的,黑影的面前出现了一处十分华丽的小屋子,那个房子只有半人高,将管道周围的空隙完全的利用了起来,黑影从门缝里面钻进去,整个屋子里面没有太多的家具,只地面上铺着格外柔软的毯子,屋子的最前方放着一块木桌,桌子上面有一个小匣子,匣子周围散发着隐隐的黑气。

整个屋子里面还有许多和黑影差不多的影子,他们就像是暗夜里的一团浓雾,浑身漆黑,可以随意变化形态,没有手脚,没有五官。

但他们却能够口吐人言。

黑影那个小匣子的前方停了下来,汇报着自己的结果,“主人,已经按您的要求,让蔡霖三日后的子时到废弃车站来了。”

“嗯,”一道格外年轻的男音从匣子里面传了出来,“你做的很好。”

这道男音的主人,就属于所有邪祟当中实力最强的那一个——影暝。

千年之前,影暝聚集世间所有的恶意而诞生,天生就拥有着统领所有邪祟的力量,他愤恨这世间的不平,凭什么所有的邪祟只能生活在暗无天日的深渊里,而那些一点能力都没有,完全是废物的人类,却生活在美好的人间?

影暝想离开什么都没有的深渊,想要正常的在阳光下行走,而不是永远躲在阴森黑暗的角落里,见不得光明。

所以影暝开始聚集所有的邪祟,邪祟因恶意与邪念而诞生,没有意识,没有思想,只会机械性的冲出深渊,凭借本能去吃人。

可当影暝把自己的力量赐给那些普通的邪祟以后,他们逐渐的会拥有神智,拥有思想,到最后,除了本身还是一只邪祟,也如同鬼魂一般没办法晒到太阳以外,思想智商方面都已经和普通人没有区别了。

这些年来,影暝培养了许多自己的爪牙,前去诱惑蔡霖的冥七就是其中之一。

他的爪牙,按照从一往后的数字顺序排列,现如今已经排到了三十多。

影暝说完话,匣子周围的黑色雾气开始不断的向前延长,最后和冥七融合在一起,等到雾气散开的时候,冥七黑色的影子看起来颜色好像变深了许多,就连黑影周围虚幻的边缘也变得凝实了起来。

他无比的兴奋,高声说道,“冥七多谢主人赐予力量!”

“主人,”虽然看不见表情,但是依旧能够从冥七说话的语调当中听出一丝气愤的意味,他迫不及待的告状,“杨家的宅子里有一个道士,那简直就是个狗鼻子,如果不是我躲的快,我恐怕都没有办法活着回来见你了。”

千年前的那场大战,言晰几乎是抱着和影暝同归于尽的想法,但两个人都身受重伤的时候,言晰却突然消失不见了。

影暝也被打得只剩下了残存的一缕,他用了千年的光阴,不断地吸收着空气中易散的恶念和怨念,才终于恢复了些许。

可现在社会发展成这样,剩余的邪祟并没有多少,影暝自己的实力也没有恢复,更何况他一直想像一个正常人一样在阳光下行走,所以一直在寻找着让自己变成人类的方法。

前不久,他终于发现,他可以和一个人的灵魂做交易,如此这般就可以寄居在一个人的身体里。

只不过普通人的身体太过于脆弱,即便是那个人怨气冲天,影暝也只是在那个人的身体里面待了三天的时间,身体就已经坏掉了。

他思来想去,觉得还是要找一个修道之人的身体才行。

但修道的人很少会有那么大怨念的,直到今天傍晚的时候,影暝嗅到了一股强大的埋怨气息,而且那个气息还来自于修道世家——杨家。

这让影暝又如何能不兴奋?

如果可以占据一个道士的身体,他很有可能完完全全的成为人,而且只要这世间的怨念不散,他就可以永生永世的活下去。

千载光阴过去,现如今的道士们几乎已经没有人知道邪祟的存在了,更别说还可以嗅到他们身上的气味。

影暝对于冥七所说的话格外感兴趣,“哦?什么个情况?详细说说。”

“那是个很年轻的道士,看起来也就二十岁上下,”冥七无比详细的把言晰差点发现他的情形说了一遍,“我听周围的人说,他的名字好像是叫言晰,还是杨尧诚的师伯什么的……”

“你说什么?!”冥七的话还没有说完,影暝突然大吼了一声,“你说他叫言晰?!他具体长什么样子?!”

冥七大致描述了一下言晰的长相。

影暝顿时觉得自己的脑袋阵阵发晕,周围易散的黑色雾气都在一瞬间变得稀薄了不少,“是他……竟然真的是他!”

当初那个差点把他杀掉的人,竟然还活着!

原本影暝还打算等到他上了一名道士的身,变成一个正常人后可以大大方方的出现在人前,也享受一下作为人类的那种生活。

可如果言晰也还活着,那他就只能继续小心谨慎下去了。

只要言晰不死,他恐怕永远都没有办法像一个正常的人类一样活着。

蔡霖因为记着当时出现在房间里的那道黑影和他说的话,第二天天一亮,他就蹿掇蔡观德离开杨家。

他的理由给的也很充分,“反正杨家也没有办法治好我的伤,而且杨家还有最让我讨厌的言晰在,我实在是不想待在这里。”

“我们好不容易来一趟京都,就在这周边玩玩再回去嘛。”

见蔡霖好像并没有因此而一蹶不振,蔡观德高悬起来的那颗心也稍稍放回了肚子里,更何况蔡霖提出的要求也很正常,所以他很干脆的答应了下来。

蔡家几人白天出去游玩,晚上就住在酒店。

这天夜半十分,蔡霖一个人悄咪咪的出了酒店,并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如果他还继续留在杨家的话,他想要出门肯定会惊动杨家的人,就不会像今天这样方便了。

子时,也就是半夜十二点,蔡霖打了一辆车,准时到达了西郊的废弃车站。

他下了车,站在站台上面环视了一圈,却并未发现那天和他说话的黑影,他试探着往里走了走,看到了几个席地而睡的流浪汉。

蔡霖皱了皱眉,迅速的远离了些,那些流浪汉的身上臭烘烘的,他可不想沾染上那种穷酸的臭味。

“你到底在哪里?出来啊!”半天都没有看到那个黑影,蔡霖有些不耐烦了。

在这个时候,从他的背后传来了一道清缓的男音,“你确定想要恢复力量吗?”

“我可以帮你,但你需要付出一定的代价。”

蔡霖转过身去,看到那斑驳的墙壁上面停留着两团黑色的影子,其中一团黑影颜色十分的浅淡,可蔡霖依稀能够从那个黑影上面看到五官。

“你们究竟是什么东西?”

影暝的本体受了伤,一直在那个小木匣子里面养着,现在出现在蔡霖眼前的只不过是他的一个分身而已,自然实力大打折扣,颜色也要浅淡很多。

“不用管我们是什么,你只知道我们可以帮助你就足够了。”影暝说话的时候仔细的打量了一下蔡霖,他可以看得出来对方还是很有修道天赋的,只不过现如今对方的体内没有半分灵力。

但这对于影暝而言,却恰到好处,毕竟他们邪祟和道士的灵力是势不两立的存在,如果他要上一个道士的身,还需要用尽手段去把他静脉里面伤害自己的灵力剔除出去才可以。

但蔡霖多好啊,不仅没有灵力,经脉里面还满是煞气!

这简直就是一句为他量身打造的躯体!

如果不是因为暂时还没有得手,影暝恐怕都要控制不住的笑出声来了。

蔡霖虽然自大了一些,但是最基本的智商还是有的,否则他也不可能会考进江城大学,可他明知道眼前的这两道黑影不是什么好东西,但为了能够让自己恢复实力,他最终还是选择了与虎谋皮。

“好,但是我要知道你们所说的代价是什么。”

影暝阴恻恻的笑了两声,一字一顿的开口说道,“很简单,我只需要你付出你那微不足道的灵魂为我所用。”

蔡霖以为影暝所说的付出灵魂就是做一些出卖灵魂的事情,没有任何的犹豫就答应了下来,“可以。”

“我们需要结个血契,”影暝按耐住自己蠢蠢欲动的心,缓缓靠近了蔡霖,“这样就可以防止我们双方都后悔了。”

“可以。”蔡霖知道,对于玄门中人而言,血契和现代社会签字按合同是一样的道理,就相当于是有了一个契约。

影暝的本体控制不住的舔了舔嘴唇,他控制着自己的分身缩成了小小的一团黑点,一路沿着蔡霖的腿盘旋而上,最终停在了他的掌心。

蔡霖伸出自己的右手,看着出现在自己掌心里的那个黑色的圆点在他的掌心里四处游走,最后画出了一个黑色的图案。

影暝哑着嗓子,激动无比,“你只要划破掌心,滴一滴血在这个图案上,我们就可以结成契约了。”

蔡霖体内没有灵力,想要划破自己的手还有点难度,“你能划吗?我没有灵力了。”

影暝只能吃人,却没有办法在人身体上留下任何的伤口。

因为他们邪祟吃人的时候,是扩大自己的身体,用那宛若一团黑色影子一般的身躯,将一个人团团的包围在里面,然后慢慢的消化吸收。

“我不能够伤害你,”影暝随意的找了一个借口,“那边居住着流浪汉,要不你去借个刀?”

蔡霖十分嫌弃那些流浪汉,只觉得他们乱糟糟臭烘烘的,跟他们靠近一点都会污染自己周围的空气,但现在也没有别的办法了,蔡霖能够捏着鼻子走了过去。

他直接简单粗暴的要求难民流浪汉打开了收款,给对方转了两百块钱,“就当是我买你的这把刀了。”

用从流浪汉那里拿来的打火机,把刀子烧了烧,做了个简单的消毒,蔡霖忍着疼痛在自己的右手掌心划了一个小口。

鲜血流出来的瞬间,立马就顺着影暝画出来的纹路游走了起来,不过是几个呼吸的功夫,那些黑色的图案就完全变成了血红色,甚至线条上面还散发着淡红色的光芒。

蔡霖心中一喜,正当他以为契约成了,准备询问影暝究竟要怎么帮他提升实力的时候,那个在他掌心里的黑色小点,却突然钻进了他亲手划出来的那道伤口里。

这个契约,是影暝研究了千年才研究出来的,不仅可以完全夺舍他人身体,而且还不会被身体排斥。

他其实也可以强行夺舍一个人的身体,可那样的话,身体十分的不契合,用不了多久就会坏掉。

只有身体的主人出卖了自己的灵魂,同意了这个契约,他才可以永久的占据这个身体,且不被排斥。

蔡霖都没有来得及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他就感觉自己的脑海一阵刺痛,他想张口,却发不出任何的声音,他明明没有控制他的手脚,却看到自己的身体竟然缓缓往前走去。

他好像,彻底的失去了对于自己身体的控制权。

“你是谁?你对我做了什么?!”蔡霖这下子终于慌张了起来,声音不停的发抖。

“我是在帮你提升实力呀。”已经将自己的分身完全的寄居进了这具身体里,影暝恨不得仰天长啸,只不过蔡霖的灵魂并没有消失,而是被他强硬的挤到了一旁去。

影暝控制着自己心得的身体,一个弹跳直接跃上五六米高的房顶,他张开双臂感受着夜间的冷风吹拂,在他的身上,唇边挂起了一抹灿烂的笑,“你瞧,现在的这具身体,是不是比之前厉害许多了?”

而这一次,蔡霖确实实的察觉到,那个的回应他的声音,就是从他的脑子里面发出来的!

“我是让你帮我恢复实力,不是让你占据我的身体!”蔡霖歇斯底里的大喊着,他感觉到自己的灵魂被挤得无比的难受,让他几乎快要窒息。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只不过是想要提升一下实力而已,竟然直接被人抢去了身体,这怎么可能做到呢?这世上怎么会有这样强大的术法?!

可即便蔡霖再不愿意承认,这也已经成为了一个无法更改的事实。

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的灵魂所处的空间越来越少,剧烈的疼痛,时刻的冲击着他,几乎都快要让他疯掉了。

影暝却兴致勃勃的检查着自己的新身体,这道士的身体就是比普通人的好用,他寄居其中,竟然没有半点不适。

因为太过于兴奋,甚至就连蔡霖的大喊大叫,影暝都不觉得吵闹了,甚至还十分有兴致地回答他的话,“先不说我占据你身体的事,你就说我有没有帮你提升实力吧?”

蔡霖觉得自己脑袋里的那根弦越来越收紧,有种濒临爆发的怒火要喷射而出,那种无比憋屈的痛苦如流水一般浸透过他的全身,从四肢百骸蔓延而来。

他的理智彻底的崩塌,他恐惧,他害怕,他颤抖。

可他终究也只是无能狂怒,眼睁睁地看着影暝用着自己的身体打车回了酒店,并且在第二天天亮以后,无比熟稔的和他的家人们打招呼。

——

言晰始终觉得自己那天并没有闻错味道,刻进了自己骨子里的邪祟的气味,他绝对不会搞错。

可他在京都寻了许久,直到开学的前夕,依旧没有再次闻到邪祟身上的气味。

言晰要返回江城上学了,没办法继续留在杨家,他将邪祟身上的味道仔细的描述了一番,“如果有发现邪祟的存在,不要声张,第一时间联系我。”

杨老爷子自然是点头答应,“好,我会让家里的每一个弟子都去留意的。”

但言晰其实并没有抱太大的希望,因为这种特殊的味道,似乎只有他闻的到。

但多一个人注意,也就多一个发现邪祟存在的可能。

“不用送了,都回去吧,”机场大厅里,言晰提着行李箱,对来送他的杨家人挥了挥手,“等我放暑假了再来找你们玩。”

回到学校,言晰又开始了上早八的大学生活。

平日里要不在宿舍打游戏,要不就是去参加一下社团活动,日子过得简单又平凡。

灵异社几乎是每隔一段时间都要举行一次试胆大会,但因为他们之前去衡城的那次的确遇到了一些不太正常的事情,所以社长钱耀秋干脆把试胆大会改成了爬山活动。

“根据咱们灵异社的传统,上一次因为有事没能去参加试胆大会的同学,这一次就必须要报名了,”周五的社团活动室里,钱耀秋站在前面慷慨激昂,“但考虑到上回有的同学受到了惊吓,所以我们改成了下周五去爬山。”

“而且这次爬山活动,我们会和文学社的社员们一起进行,”钱耀秋一边说着,一边眨了眨眼,“咱们社团里面男生多,女生少,文学社却有很多女孩子哦,想要脱单的,可一定要把握住这个机会。”

说是爬山,其实就是一次联谊活动,给现阶段的年轻男女们相亲用的,言晰没有太大的兴趣,不太想去。

可王铎却苦苦哀求,“你陪我一起嘛~”

他最近对文学院的一个女生比较有兴趣,那个女生名字叫薛以安,她留着一头及腰的长直发,总是喜欢穿一席淡雅的长裙,浑身上下都充满着一股书香的气息。

这种气质独特的女生,对于从小到大见惯了精致漂亮的女孩子的王铎具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薛以安正好也参加了文学社,王铎想通过这次联谊活动,好增加一下感情,说不定能够将薛以安追到手。

但王铎又有些不好意思,希望能有个助攻,赵志伟和隔壁班的纪文萱甜甜蜜蜜,社团活动也不参加,就只能求言晰能帮忙了。

在王铎的再三请求下,言晰终究还是答应了他,“行,可以。”

现在特别流行大学生特种兵旅游,所以钱耀秋也准备带着两个社团的成员们学习一下。

江城附近有一座青崖山,徒步爬上去大概需要四五个小时左右,周五晚上吃了饭去爬山,爬到山顶休整一下后,正好可以看日出。

而且爬山的过程当中,难免会有疲累,当女生累了的时候,男生就可以过去嘘寒问暖,甚至还可以直接背着女生走,这样一来,感情自然而然就生出了。

钱耀秋感觉自己的想法非常的漂亮,他简直就是一个小天才,计划通。

可奈何计划赶不上变化,当众人爬山爬到半路的时候,天空中却突然下起了大雨,初春的天气本就比较寒冷,山里面气温又低,淋了雨,又冷又湿的,不少同学都开始打喷嚏。

而且这山间的雨说来就来,下的又急又狠,社员们就算是想要躲雨都没有地方去躲,况且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大家只能暂时拿着用来遮阳的天幕披在身上。

言晰有灵气运转,只为了防止太过于突出,头发上面湿了一点,身上其实是完全干燥的。

他主动站出来,“大家先在这里不要乱动,我去看看附近有没有可以躲雨的店家,”

钱耀秋也是冷的直打颤,看到言晰要去找路,他觉得自己身为社长不能够干等在这里,所以提出了和言晰一起去,“我们俩一起吧,好结个伴,万一你迷路了就不好了。”

现如今是晚上九点多钟,山里面漆黑无比,只能借着手机手电筒的光亮照明,下了雨的路上又很湿滑,万一一个脚滑摔到山下面去,那可不得了。

钱耀秋作为社长,他得负起这个责任来。

“好,”言晰应了一声,脱下自己的外套,举到两个人的头顶,暂时避雨,“我们一起。”

“言晰,你这是往哪儿走啊?”钱耀秋原本还想着打开手机看看地图,虽然现在下了雨,信号不太好,但说不定有用的。

可言晰却好像完全知道道路一样,大步的向前。

言晰是将自己的五感开放到了最大的程度,他听到左前方隐隐传来有人说话的声音,所以才往那边走,但这种事情也没有办法说出来,所以他随意的找了个理由,“我之前来过青崖山,记得那边有个店家,我们过去确认一下。”

两人走了大概七八分钟的时间,果然看到了一家店,而且这还是一家饭店,位置很大,足以将两个社团的人全部装下。

掏了些钱给饭店的老板,得到他的允许后言晰就和钱耀秋原路返回去接社员们了。

可正当他们要出发的时候,文学社那边传出来一道惊呼,“薛以安不见了!”

第055章第55章

“怎么回事?”钱耀秋人都有些麻了,他不明白为什么明明说好了让大家在原待,他和言晰去找能够躲雨的地方,却还是有人随意的脱离大部队。

现在下这么大的雨,山里面信号又不好,也没有多少光亮,万一摔倒昏迷了什么的,有几条命能够这么造嘛!

“言晰,”钱耀秋甩了甩手上的水,脸色有些凝重,他攥着手指,只觉得心头的火气蹭蹭的往上冒,手背上的青筋都因此而爆了出来,“你带大家去饭店,我去找薛以安。”

如果不快点把人找回来,真的会出大事。

“先带大家回饭店,然后我和你一起去找,”言晰一把扯过转身想要离开的钱耀秋的胳膊,语气坚定,“你一个人去太危险了。”

“我也去。”王铎抬眸望进言晰的眼底,如果他刚才没有太害羞,胆子大一些,主动一点靠近薛以安的话,或许她就不会走丢。

一想到那个浑身上下都充满着书香诗意的女孩,现如今不知躲在哪棵树下瑟瑟发抖,王铎的心里面就是一阵阵的酸涩。

他紧紧的抓着言晰的手臂,语气坚定,“我和你们一起去,我真的很担心她。”

钱耀秋看了王铎一眼,嘴唇蠕动了几下,神色异常的复杂。

他真的很想骂他两句,既然喜欢人家女孩子,那就大大方方的嘛,下这么大的雨,你脱下自己的外套给人家女孩披上保暖,顺便搂个肩膀什么的,多简单的事!

偏偏怂的要死,连多看人家女孩一眼都不敢。

要是王铎不至于这么害羞,薛以安说不定都不会失踪了。

“行行行,带你一起,”钱耀秋有点不耐烦,转身催促其他的社员,“也就七八分钟的路,大家稍微走快一点。”

饭店的老板看到言晰和钱耀秋带了这么多人进来,乐的牙花子都露出来了,他们的店开在半山腰上,离乘坐索道的地方比较近,原本是想着这样子的话,生意可能会好一些。

可谁知道绝大部分的游客只是临时路过这里,更喜欢上了山顶以后买东西吃,买水喝,山顶上面的一些小商小贩,那简直赚了个盆满钵满。

而且爬山的绝大部分都是年轻人,很少会直接选择住宿,许多都是直接带着帐篷在山顶上面凑合几个小时,争着抢着找一个好位置,看日出。

现如今来了这么几十个人,而且今天还下这么大的雨,山路不好走,他们肯定要住宿,一想到能够从这些人身上赚不少的钱,饭店的老板就止不住的高兴。

“老板,麻烦您给大家煮一些驱寒的汤,钱不是问题,再给大家提供一些住的地方,房间不够也没有关系,我们带了帐篷的,只要能遮风挡雨,足够支帐篷就行。”前来参加社团活动的社员们都是提前交过经费的,钱耀秋毫不犹豫的把大家的住宿费全部转给了饭店的老板。

把两个社团的成员都安顿好了,钱耀秋这才和言晰以及王铎转身离开去找人。

“你不要太担心,”即便他们向饭店的老板借了伞,可这雨下的实在是太大,还又刮着风,几乎遮挡不了多少,没一会的时间身上就完全湿透了,钱耀秋冷的浑身都在打颤,还走到王铎身边安慰他,“薛同学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不会出事的。”

“嗯,多谢。”王铎重重的点了点头,眯起眼睛四下打量着,在刚才钱耀秋给饭店的老板转账的时候,他已经联系了家里的人,让他们安排了专业的搜救队过来。

只不过现在下着雨,路不是很好走,搜救队赶过来还要一段时间,况且山里环境恶劣,等待搜救队过来的时候,指不定会发生些什么意外,还是要必须争分夺秒的把人找到才行。

言晰方才从饭店里面拿了一些纸巾,将这些纸全部都折成了纸人,然后四散而去,能够增加不少找到人的概率,况且纸人的身上都被他赋予了灵气,也并不惧怕这漫天的大雨。

甚至连一直被带在身边,用灵力酝酿着魂魄的余文俊,也被言晰安排了出去,反正他一只鬼也并不惧怕下雨刮风。

三个人先是回到了之前大部队集合的地方,然后再按着他们来时的路仔细寻找。

——

狂风卷过天地,漫天的大雨将一切都染上了朦胧,早已经分不清山峦和天空的界限。

薛以安无助的躺在树丛里,雨水早已经将她的浑身都给浇透了。

“救命!有没有人啊!有没有人来救救我——”她张大了嘴巴,撕心裂肺的呼喊着,可这雨实在是太大了,“噼里啪啦”的声音,将她所有的呼救都给掩埋了去,根本没有办法传递。

而且这个地方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附近也没有台阶道路,基本上就不会有人来往,就算她喊破了喉咙,也很有可能根本不会有人来救她。

薛以安努力的将自己蜷缩成一团,可还是好冷,瓢泼的大雨中夹杂着凉风,穿透她早已经被雨水浸湿的衣服,一直钻进她的骨头缝里去,冷的她的灵魂都在颤抖。

可她全然没有办法,因为她的腿摔断了,动不了。

薛以安浑身上下哪哪都疼,疼的她恨不得就此直接昏死过去,可她知道她不可以,如果就这样晕了,她真的会死的。

她只能咬着牙死死坚持,坚持到有人寻找到这里来,把她带到安全的地方去。

薛以安应当是发烧了,她的面庞一片通红,眼中凝聚着一层雾气,泪意弥漫。

她好后悔!

如果早知道会直接从山上滚下来,她就不应该不去寻那个镯子,如果让奶奶知道她因为一个镯子而死在了山里面,就算她到了地下去,奶奶也不会原谅她的,更何况,她还根本没找到。

在言晰和钱耀秋前去探路的时候,薛以安和自己的闺蜜一起蹲在天幕底下躲雨,因为不知道他们要去多久,有些无聊,薛以安就拿出了自己的手机来玩,灯光照到手腕上的时候,薛以安突然发现她一直戴着的玉镯不见了。

那个镯子是她已经去世的奶奶留给她的,对她来说非常的重要,于是薛以安给自己的闺蜜说了一声后,就转身原路返回去找镯子。

或许是因为当时雨声太大闺蜜没有听到,也或许是因为当时闺蜜的注意力并不在她身上,反应薛以安离开的时候,她的闺蜜一点都不知情。

薛以安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青石板的小路上,瓢泼的大雨遮住了视线,手机手电筒的光亮也只能照到眼前一丁点的路,她走着走着,脚下一个打滑,就直接从一个山坡上面滚落了下去。

她的身上被树枝划破了很多口子,尤其是双手,在滚落的时候,她曾经下意识的伸出双手,试图去抓住周围的树枝,可她的力气实在是太小了,可因为下了雨,枝条上面也无比的滑,她终究还是一路滚落到了山坳底下。

她的腿应该是被摔断了,传来阵阵刺骨的痛,根本没有办法挪动,而且她的手机也在她摔下来的时候不知道丢到了哪里去。

现如今,她完全就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闺蜜应该会发现她不见了,可却不知道他们究竟要什么时候才能找到这里来。

如果找不到的话……

她会死吗?

薛以安陷入到了绝望当中,眼泪顺着眼角滑落,最终和雨滴融入在一起,落进满地的泥泞里。

似乎是过了有一个世纪那么长,薛以安浑身上下痛到都有些麻木了,上下眼皮子也在不住的打架。

长久的发烧,连带着身体上的疼痛,已经让她快要坚持不住。

就在这个时候,她眼前却突然出现了一个纸人,那纸人只有巴掌大小,明明没有五官,却斜着脑袋朝她的方向看了一眼,甚至还伸出自己没有手指的手臂,在她的额头上面摸了一下。

“我死了吗……?”

薛以安喃喃自语着,否则的话,她的眼前怎么会出现这样的幻觉呢?

纸人找到了薛以安,控制着纸人的言晰自然也就清楚了她的所在,言晰喊住了不断往前走的王铎,伸手往回指了指,“薛以安在那边,她掉到山底下去了,受了伤。”

王铎高悬在嗓子眼里的那颗心,终于稍稍往回落了一些,“还活着就好,还活着就好。”

说完这话,他立马掏出手机打去了一个电话,对面是他让他爸爸找来的搜救队的队长齐景涛,电话接通了后,王铎把手机给了言晰,“你描述一下薛以安的所在地。”

和搜救队那边说清楚,王铎就迅速的朝着言晰所指的地方狂奔而去。

“不是,”钱耀秋拉了一把王铎,“黑灯瞎火的,你怎么就知道他说的地方一定是对的呢?”

“言晰不会骗我的,你就把心放到肚子里去吧。”王铎随意的回答了一句,加快了脚下的步伐。

钱耀秋脑袋还有些发懵,正在他疑惑不解的时候,言晰轻声解释,“我是个道士。”

“对哦!”钱耀秋这个时候也终于想起来,他们之前去那个海边的鬼屋探险的时候,似乎遇到了阵阵阴风,虽然他并没有亲眼见到有什么厉鬼,但就是言晰冲上楼以后那些阴风就消失不见了的。

因为薛以安是滚落到了山坳底下,人们常说上山容易,下山难,更何况现在漫天大雨,路又无比的湿滑,搜救队比言晰他们找到薛以安的时间要早上一些。

当王铎冲到薛以安面前的时候,她摔断的腿已经被用夹板给固定了起来,身上的伤口也做了简单的处理,她躺在担架上面,被两名搜救队员抬着,正准备离开青崖山。

得到了救治,薛以安的情况好了很多,昏昏沉沉的脑子也清醒了一些,她看着眼前满脸担忧的王铎,轻声说道,“我听说是你帮忙找的搜救队,谢谢你啊。”

“不用客气,”见自己喜欢的女生如此轻声细语的和自己说话,王铎不由自主的红了耳朵,突然之间就像个结巴一样,说话都开始磕磕绊绊了起来,“这……这都是我应做的。”

忽的,众人的耳边炸起了一道惊雷,紧接着,天边一抹银色的雷光闪过,照亮了满眼的昏黑,漫天的乌云翻转,映衬着远处层峦起伏的群山。

比黄豆还要大的雨点“噼里啪啦”的砸落下来,不远处的山坳之下,一条满带着黄泥和石头的水流不断滚滚向前,将原本还有些狭窄的山道冲出了一大片平地。

言晰微阖着眼眸,借着打雷的些许光亮目光四扫。

只见原本土黄色的洪流不断翻涌,并且有着持续壮大的迹象,一股万般危险的气息从上方的山腰处传了过来,隐隐的让言晰有些心悸。

那是……

山体滑坡的前兆!

言晰迅速的扫了一眼周围的救援队员们,催促道,“快走,这里马上要山崩了!”

语罢,言晰左手捞过薛以安,右手捞过王铎,顺带着用灵力簇拥着其他人,转身向着更高的山腰上跑去。

薛以安受着伤,根本没办法走路,更别说跑了,让别人带着她的话速度也根本提不起来,所以言晰直接把两个人都捞上了。

几个搜救队员们见多识广,看着山坳处那不断滚滚向前的浑浊的黄泥水流,心里面也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搜救队长一声令下,“听他的,赶紧跑!所有的物品都扔了,轻装上阵,快一点!”

担架也好,物资也罢,全部被留在了原地,只带着依稀能够照清楚前路的头灯,任由那豆大的雨点不断的砸在他们身上,一个个全部都转身没命般的往山上跑。

一群人跑起来的时候,却突然发现自己好像脚下生风,平日里训练的时候,在平地上似乎都没有跑的这么快,更何况现在早已经浑身湿透,并且还在山地上呢?

但在现在的这种紧急情况下,他们也来不及仔细的思索了,只以为是自己的生命受到了威胁,身体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潜力。

就在他们跑出去不过三四百米的距离,身后突然传来了一道巨大的轰响。

滚滚的雷声震荡开来,整个山林间雨丝滔滔,声音浩浩汤汤,甚至就连脚下的土地都发出了剧烈的震荡。

一行人下意识的回眸向后望去,就见他们方才所站立的地方已经彻底的塌陷,在那潇潇的雨幕里,不断的有山石滚滚而落,刹那之间,所有人的心都高高的提了起来。

——如果他们刚才没有向着更高的山坡上跑,恐怕如今他们所有人都要埋葬在这个山间了。

被言晰抓着胳膊的薛以安顷刻之间软了腿脚,一颗心不断扑通扑通的狂跳,雨水砸落在她的脸颊上,形成了一道道斑驳的痕迹,带着一抹浅浅哭腔的声音响起,“吓死我了……”

只要一想到是自己为了捡一只玉镯,却差点害了这么多人命葬于此,薛以安就愧疚恐惧的几乎快要晕过去。

“别哭了,”言晰松开了抓着薛以安胳膊的手,素来不会安慰人的他冷冰冰的开口,“还得继续往上走,这么大的雨,山崩一时半会儿不会停。”

王铎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柔声安慰着,“没事了,没事了,不用怕,我们一定会平安的离开这里的。”

话音落下的瞬间,身后再次出现了大面积的山体滑坡,成片成片的山石裹挟着树木滚滚而落,脚下的土地也在剧烈的震荡,天空当中电闪雷鸣,漫天飘零的大雨淹没了整片山林,四下茫然,一群人恍若被天地抛弃。

言晰轻咳一声,他抬头看了一眼身后十几米开外的地方,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一瞬不瞬地扫视着众人,指着不远处的一截台阶,“爬上那个坡,我们就安全了。”

山林之中,一阵寒风吹过,大雨自云雾间落下,传来彻骨的凉。

刚才为了救人,言晰几乎是把体内所有的灵力都用出来了,现如今有些空荡的经脉里传来一股酸涩之感,他的身体此时还在自主的吸收着灵气,可因为雨下的太大,山间的灵气被压的无比稀薄,吸收起来的速度有些慢。

但言晰脚步却未曾停止半分,他兀自的向着前面走着,像是一个风尘仆仆的旅人,没有半点的迟疑。

大雨还在继续,洪流倾泻而下,但言晰一群人,却终于是安全了。

齐景涛伸手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强压下心底的慌乱,指挥众人,“大家原地休息,等天气情况好一些我们再下山。”

薛以安的闺蜜红着眼眶直接扑了过来,“你吓死我了,呜呜呜……”

“你说你也真的是这么大的雨,你一个人跑出去干什么?刚才地动山摇的,我好怕你们被埋进去。”

“没事了,我已经没事了。”薛以安身上受了伤,只能躺着,没办法给闺蜜一个拥抱,但她也尽力的安抚着对方的情绪。

闺蜜着实是被吓到,抱着薛以安不停的哭泣,过了许久才停了下来。

饭店的老板人还挺好的,这么多人聚集在这里,大半夜的吵吵嚷嚷,他也没有生气,还熬了暖心的姜汤给大家伙喝。

虽然刚才经历了一番惊吓,但终究还是有惊无险,因着救命之恩的这份恩情,薛以安对于王铎一点都不排斥,对方凑到她跟前和她说话,即便她已经很累了,但还是努力的回应着王铎。

在饭店里面休整了一晚,第二天天亮的时候,山里的雨已经停了,山间的空气格外的清新透彻,耳边时不时的还能听到几声清脆的鸟鸣。

几个女生站在外面拍照,时不时的传来几声惊呼,言晰走出门看了一眼,原来是一碧万顷的天空中出现了一道彩虹。

一场大雨,洗去了所有的尘埃与灰烬,山林间的一切仿佛全部都是新的一样,连空气里的灵气都增加了不少。

经脉缓缓舒展开来,在灵气的洗涤之下,昨天夜里那种酸涩的感觉彻底的消失不见。

钱耀秋组织了两次社团活动,每一次都出了重大的事故,他怀疑自己身上可能带点倒霉天赋。

所以在有的社员提出,既然天已经停了,也不下雨了,就想要继续爬山的请求以后,钱耀秋没有任何犹豫的拒绝了。

“不行,不可以,我不同意!”

幸好薛以安只是受了伤,昨天那场地动山摇的泥石流,即便现如今回想起来,他都还是觉得头皮发麻,万一遇上任何一丁点的意外,他真的是遭不住。

这次活动是他提出的,有社员因此而受了伤,他身为社长难逃责任,回去以后肯定会被导员批评,说不定还要写检讨。

他可不想再徒惹事端了。

“要是想有继续爬山游玩的同学,可以先回去,下周的时候自行前来,”钱耀秋绷着一张脸,半点不松口,“现在继续爬山,实在是太危险了,我们必须要回去。”

在他的强烈要求之下,两个社团的成员终究还是选择了返回学校。

刚回到宿舍里面都还来不及换一件衣服,钱耀秋就收到了自己辅导员的消息,让他到辅导员的办公室去一趟。

钱耀秋迅速的换了套干净的衣服,用冷水洗了把脸,扫了个共享单车,骑着就往辅导员的办公室里赶。

等他到的时候,辅导员的办公室里面不仅仅辅导员一个人,连他们学院的院长也在,灵异社的副社长韩芸在一旁低垂着脑袋,眼眶红红的,似乎是已经哭过了。

“你们做事都不过脑子的吗?”院长气的胸膛剧烈的起伏着,“去爬山也不知道看看天气预报,那是泥石流!泥石流,懂不懂?!”

“一个不小心,你们全部都要死在山里!”

钱耀秋忍不住回了一句,“我提前查过天气预报的,并没有说会下那么大的雨,这只是一个意外。”

遇上这么大的事情,实在是影响恶劣,而钱耀秋竟然还敢顶嘴,院长狠狠的瞪了一眼钱耀秋,怒不可遏,“写检讨,你们两个,全都给我写检讨!”

“还有你们那什么灵异社,直接给我解散了,以后不许再办!”

“院长,这就没有必要了,”辅导员叹了一口气,随后出言劝阻,“孩子们举办社团是好事,这一次也的确是个意外,山里面天气阴晴不定的,没预料到会发生这种情况也正常,让他们写检讨可以,但取消社团就没必要了。”

在辅导员的再三劝说下,院长终究还是答应了不解散灵异社,但身为社长和副社长的钱耀秋和韩芸难逃责任,两个人被要求写五万字的检讨。

从辅导员的办公室里面出来,钱耀秋面如土色,“五万字……比大学本科论文的字数都多,这不是要了我的命吗?”

韩芸也是一脸的悲伤,“而且还要手写……”

更恐怖了怎么办,呜呜呜呜呜……

言晰并没有跟着大部队一起回学校,而是继续留在了山林里,钱耀秋知道他的能力,并不怎么担心他,因此也没有强硬的要求他跟着一起回去。

王铎全部的心思都放在了薛以安的身上,自然也是没有那个闲工夫来管言晰的,所以言晰独自一人来到了山顶。

城市里面空气斑驳复杂,灵气少的可怜,这青崖山上刚下过雨,所有的一切事物都是清新无比,空气里的灵气比学校里多了几十倍。

因为这次出来只是单纯的游玩,言晰身上并没有带什么法器,他只在山间随意的捡了一些有年份的石头,布了一个最为简单的聚灵阵。

可即便是如此,也比他之前在城市里的时候,用法器布下的聚灵阵聚集起来的灵气要多得多。

就着这些灵气修炼了不过几个小时,昨天消耗一空的灵力就已经全部被补上了,甚至连言晰的实力也更进了一步。

现如今,他基本上恢复了前世七成左右的功力,几乎已经可以在这个世界横着走了。

余文俊也因此受益匪浅,他的魂体都凝实了不少,甚至已经可以幻化出完整的人形了,不过这样的话会比较浪费魂力,他就还是以一个巴掌大的小人的形象待在言晰的口袋里。

虽然作为一只鬼,他并不能够嗅到现如今山间清透的空气,但看一看美丽的风景,也是很满足的,“言晰,这里好美。”

青崖山的灵气确实比其他地方要多上很多,言晰决定以后每个周末都来上一趟,可以大大加快他恢复实力的速度。

修炼了一整天,言晰下山的时候路过了昨天发生泥石流的那个地段,因为泥石流冲下来堵住了路,现如今有很多带着安全帽的工人们被安排过来清理路上的淤泥和落石。

只不过,他们脸上的表情似乎有些太过于奇怪,而且一群人也没有在干活,反而是围坐在路边垂头丧气的。

言晰主动走上前去询问了几句,“发生什么事了吗?需不需要帮忙?”

“不用,不用,”说话的是一个戴着红帽子的工人,他摆了摆自己沾染着泥浆的手,“我们刚才在清理淤泥的时候挖出来了一具尸体,已经报警了,警察在赶来的路上。”

“干活的时候遇到这种事情,有些晦气,接下来一整年干活都有可能会不顺心。”红帽子的工人愁眉苦脸的,他们这种干苦力的,就求一个一帆风顺。

而且这种玄之又玄的东西,有的时候真的很准确,如果一开始的时候工地上就出事,那么这一整个工程很大概率都是没有办法按时完工的。

红帽子的工人叹了一口气,“太晦气了,染上了一整年都要倒霉,小伙子,你还是赶紧离开吧,要不然多留一会,可能都要沾上霉运了。”

言晰有随身带符纸的习惯,见红帽子的工人自己心情不好,还替他考虑,就拿了一些平安符出来,信口胡诌,“这些平安福是我特意去庙里面求的,送给你们吧,保佑你们一整年平平安安。”

青崖山的山顶上面确实有一间寺庙,而且香火也挺旺盛,上去拜一拜,求个平安福也花不了几个钱。

红帽子的工人不疑有他,欢天喜地的收了下来,“你的平安符多少钱买的?我把钱转给你。”

他虽然生活穷苦了一点,但却并不是那种贪小便宜的人。

言晰笑着拒绝了,“没几个钱,不用客气。”

“那这瓶水你拿着喝吧,”红帽子的工人在一旁挑选了片刻,找出了一瓶没有开封的矿泉水,“新的,我们还没喝过,即便下了雨,但爬起山来还是挺累的。”

“多谢,”言晰接过红帽子工人手里的矿泉水,当着他的面就拧开喝了一大口,“水很甜。”

红帽子工人乐呵的笑了起来,“你这小伙子,我喜欢,我儿子也和你差不多大的年纪……”

言晰也没有什么事,见红帽子工人有心和他唠嗑,也就陪着他坐在了山路上。

只不过为了防止他的衣服弄脏,红帽子工人把自己身上的外套脱了下来铺在了地上。

两个人谈话间,警察法医们都来到了现场,青崖山隶属于江城的辖区,而且附近只有一个简单的派出所,并没有刑警法医的存在,所以来到现场的,是言晰的熟人,赵云归。

“呦呵,”还隔着一段距离呢,赵云归就直接吹起了口哨,“我就说你这个人是柯南转世,什么时候遇到命案,好像都有你在现场。”

言晰也觉得自己的体质很神奇,明明他是一个道士,应该说遇到鬼的几率更大一些才对,他来到这个世界后一共也没有见到几只鬼,命案倒是经历了一大堆。

“这不是巧了么。”

只不过这一次确实和言晰没有关系,从红帽子工人那里大致了解了一下他们发现尸体的经过以后,赵云归冲言晰眨了眨眼,就开始安排人去勘察现场了。

死者应该是被抛尸在半山腰的,昨天晚上发生了泥石流,才把他的尸体给冲了下来,否则的话还不知道要过多久才会被发现呢。

现场其实并没有搜查出任何有用的线索来,毕竟山洪已经将所有一切的痕迹都给破坏掉了。

赵云归就在一旁和言晰聊着天,等待着法医的初次尸检。

死者的死亡时间应该距离现在没有很久,因为他的尸体腐烂的并不是很严重,法医刘翊浩用小刷子刷掉死者面部的淤泥后,还能够依稀看出死者生前的样貌。

“根据死者尸体的腐烂情况,大概可以判断出来死者的死亡时间大概在两三天前,”刘翊浩一边说话,一边让助手在本子上面记录着,“死亡原因疑似从高处坠落。”

死者身上的衣服有很多的划痕,像是从高处坠落后,树枝划在上面留下的痕迹,而且他身上也有很多明显属于从高处坠落的伤痕。

“死者年龄四十岁左右,身高一米七八,体重两百斤上下。”刘翊浩依次将检查到的结果说了出来。

“嚯!”赵云归惊讶了一瞬,他原本还以为死者是因为泡在山间的什么水池里,导致出现了巨人观,所以才显得这么的庞大,原来他本身就是个大胖子啊。

初步的尸检结束,现场也没有找到其他有用的证据,赵云归就准备把死者的尸体给拉回警局去了。

但因为死者是一个两百多斤的大胖子,死亡以后尸体膨胀腐烂,把他装进装饰袋里后,刘翊浩和助手差点都没将他给抬起来,还是言晰上去搭了一把手,才把死者的尸体装上了车。

言晰和赵云归也算是挺熟悉的了,临了的时候半开玩笑的和他说道,“到时候需要我帮忙的话,可以给我打电话。”

赵云归捶了他一拳,“放心,我可不会跟你客气。”

回到警局的第一时间,赵云归就开始安排人扫描死者的面部,争取先将他的身份给弄明白。

刘翊浩和助手在法医室里面,用剪刀将死者身上的衣物给剪了下来,毕竟尸体都有些腐烂了,像正常人那样脱衣服的话,说不定会直接缺胳膊断腿,还是直接把布料剪掉,容易拿下来一些。

助理在剪到死者的内裤的时候,突然惊叫了一声,“刘法医!有东西!”

原来死者的内裤里面竟然缝了一个小口袋,里面装着几张现金,还有两张长途汽车票。

刘翊浩让小助理去把赵云归给喊了过来,“这个年头,基本上都是手机支付,用现金的可不多了。”

赵云归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他接过那两张长途汽车票,转身离开法医室,立马让技术人员去分析长途汽车票上的字迹。

长途汽车票就是纸质的,并不防水,因为被放在死者的内裤里面,没有被损坏成碎片,但上面的墨迹也晕开了,肉眼没有办法辨别出上面究竟写了些什么东西。

在技术部门加班加点分析长途汽车票上面的字样的时候,刘翊浩也完成了第一次的尸检。

“死者年龄四十三岁,死亡时间在3月17号的下午十七点到晚上的十九点之间,”刘翊浩拿着手里的尸检报告,一一告诉赵云归检测结果,“死者死亡原因就是从高处坠落,死者脊柱受损,左后背有顿挫伤,全身多处肋骨骨折,两侧气胸,腹部脏器损伤。”

“死者最终死于多处脏器破裂出血而亡。”

赵云归拿着手里的尸检报告陷入了沉思,3月17号那天是个大晴天,意外摔落山崖的可能性极小。

死者有很大的概率是被人从山崖上面推下去的。

何况死者死亡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好几天,但警察却没有接到任何一个人口失踪的报案,这完全不正常。

尸检结果出来了,刘翊浩甩了甩手,“我的活干完了,我就先下班了,队长,辛苦你哦。”

赵云归在警局里面等到半夜,两张车票上面的字迹终于被恢复了。

一张车票是从江城到达建安镇的,另外一张是从建安镇到达青崖山的,而且车票上面还有着一个人的名字——边凡西。

这个边凡西很有可能就是死者的名字,建安镇里面,也应该能够查清楚死者的身份。

赵云归没有回家,直接在警局的办公室里面简单的休息了一晚,第二天一早,他就带着王诗蕊坐上了前往建安镇的长途汽车。

他们俩买的车次,和那张从死者身上搜出来的车票属于同一趟。

江城是江省的省会,建安镇则是江城管辖下面的一个小镇子,这是一个具有着上百年悠久历史的小镇,镇子上有许多的古建筑,每年都有很多的游客前往。

建安镇距离江城两百多公里,长途汽车差不多要开三个小时,王诗蕊还是头一次坐这么久的长途汽车,直坐的她头晕眼花,下车的第一时间就扶着一旁的树干,开始干呕了起来,

只不过因为早上并没有吃太多的东西,她也没有什么能吐的,只吐出来了一点黄水。

赵云归附近的小卖部里面买了一瓶矿泉水拿给她,“喝口水,漱漱口吧,一会去附近找点吃的。”

王诗蕊猛猛的灌了一大口,漱了漱嘴巴,找了个垃圾桶,把嘴巴里的水全部都给吐了出来,等到嘴里终于没有那股酸涩的味道了,她才又咽了几口水下去。

身体舒服了一些,王诗蕊就给了赵云归一个大大的白眼,“明明从江城到建安有高铁,只要四十分钟就到了,干嘛非要坐长途汽车?”

赵云归连忙赔礼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是我的错,我没想到你晕车会这么严重。”

他只是想着死者身上的车票是这趟车次,他亲自坐一趟,说不定会发现什么其他的线索,只不过很可惜,整趟路程下来,一点线索都没有,还把王诗蕊给坐晕车了。

因为是古镇,到处都有商贩,赵云归在网上查了一下,带着王诗蕊去吃了一家评分特别好的铺盖面。

把面皮擀成圆圆的,薄薄的一大片,像一张铺盖一样,盖在碗上,因此得名铺盖面。

一整张面皮吃起来十分有劲道,再加上当地特色的汤汁,王诗蕊吃完一整碗面后,感觉自己的胃里暖暖的,就连晕车带来的难受的感觉都消失不见了。

王诗蕊不仅吃完了面,连面汤都喝了个一干二净,她放下手里的碗,坐在那里,十分不客气,“你请客。”

确实是因为自己的原因让王诗蕊晕车了,而且一碗面也没有多少钱,赵云归十分爽快的答应了下来,“好,我请就我请。”

小镇子上的本地人并不多,说不定会有人认识死者,所以赵云归吃完面在付钱的时候,向着面馆的老板打听了一下,“老板,你认不认识一个叫边凡西的人?”

“边凡西?”老板重复了一边赵云归的话,盯着他的眼睛,疑惑道,“认识啊,怎么了?”

太好了!

还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但还不等赵云归再次说些什么,面馆的老板已然是扭过了头去,冲着后厨的方向喊了起来,“边凡西!有人找,快过来!”

“哎!来了!”

从那里传来了一道男音,紧接着,一个穿着围裙的男人走了出来,他看起来三十多岁的样子。

他一边用围裙擦着手上的水,一边问赵云归,“是你找我吗?有什么事?”

赵云归和王诗蕊两个人都有些傻眼了。

如果眼前这个瘦瘦高高的男人是边凡西,那躺在法医室里的那具尸体又是谁?!

第056章第56章

“你叫边凡西?!”

赵云归感觉自己的脑袋有些发懵,他掏出手机的备忘录,把这三个字打了出来,“你的名字是这三个字吗?”

边凡西向前伸着脖子盯着赵云归手里的手机屏幕看了一眼,随后点了点头,“是啊,我的名字是这三个字。”

赵云归更纳闷了,“你今年多大?哪里的人?”

“你这人是干什么的啊?”边凡西有些警惕的往后退了一步,带着探究的目光看着赵云归,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赵云归意识到自己刚才确实是有些唐突了,他从随身携带的包里面掏出了自己的警官证,打开亮在了边凡西的面前,“我是警察,从江城来的,目前正在调查一起命案,希望你能够配合一下我们的工作。”

普通民众配合警察的工作是他们应尽的任务,边凡西并不能拒绝,他点了点头,在赵云归对面的椅子上面坐了下来,“我当然配合你,有什么要问的?”

他说着话,顺手倒了两杯茶,一杯递给了赵云归,一杯递给了王诗蕊。

赵云归接过茶水抿了一下,开口询问道,“你对于你们这个镇子熟悉多少?”

“这我倒还真没有很熟悉,你想要询问镇子里的事情的话,可能我姐知道的会更多一些,”边凡西扭头看向柜台前面算账的老板,“姐,你过来一下。”

经过介绍,赵云归知道这家铺盖面的老板是边凡西的亲姐姐,名字叫边文丽。

边文丽拍着胸脯保证,“我弟在外面闯荡了几年,没创出什么名堂,所以才回来到我的面馆里来帮忙,你想要询问这镇子上的事啊,问我我熟的很!”

“边这个姓似乎挺少见的,”赵云归仿佛只是在简单的闲聊,“这镇子里姓边的人家多吗?”

“不多,不多,”边文丽笑呵呵的说着,“这镇子也就这么大,姓边的只有我们一家。”

现在也不是什么旅游旺季,整家面馆里面的客人,除了赵云归和王诗蕊以外,就只有一位明显是本地人的男子在吃面。

看着那人结了账离开,赵云归唇边挂着一抹浅笑,“那这么说,叫边凡西的人,在这个镇子上,也就只有你弟弟一个了?”

边文丽连连点头,“那是当然。”

赵云归突然变了脸色,一双锐利的眸子直勾勾的盯着边凡西,语调拔高,语气尖锐,“3月17号那天你在哪里?是不是去了江城?去江城做什么?为什么又去了青崖山?”

边凡西被他突如其来变幻的神情给吓到了,一时之间没坐稳,差点从凳子上面摔下去,他无比紧张地搓着手,“冤枉啊!警察同志,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找到我的,但我和你口中所说的命案没有半毛钱的关系!”

“什么3月17号,我听不懂,我一直都在我姐的面店里面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