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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云归作为一名成熟的刑警,不知道审讯了多少个犯罪嫌疑人,他还是懂得一些别人在撒谎的时候的微表情的。

只是简简单单的几句话,边凡西就不停的抿着嘴,还伸手揉了揉鼻子,眼睛也在四处乱瞟着,不敢直视自己。

很明显的,他在撒谎。

就算边凡西并不是死者,但他一定也和死者有关系。

况且,赵云归从来不打无准备的仗。

在昨天晚上车票上面的字迹被还原出来的第一时间,他就已经联系了这家长途汽车公司,他们公司的车票都是实名制购买的,必须要本人拿着身份证购买才可以。

购买的方式有两种,要么就在发车的地方的售票处去购买车票,要么就是登录他们公司的APP在网络上购买。

但在网上购买的并不会发这种纸质的车票,直接刷身份证就可以上车,只有在发车点的售票处去购买车票的时候,售票员才会给乘客发放纸质的车票。

那两张车票的原件还留在了警局的物证科,但是扫描件却出现在了赵云归的手机上。

他打开手机的相册,将其中的一张车票扫描件放大,语气微凉,“这种纸质的车票只有你拿着自己的身份证去售票处购买,倘若你17号一直在店里面帮忙,那么请问,这车票从何而来?”

边凡西顿时更加的慌张了,磕磕绊绊的说不出话。

却突然,他好似想起了什么,斩钉截铁的回答道,“那说不定是有人偷了我的身份证去买的票呢!坐汽车又不像火车,高铁票检查的那么严。”

边凡西说的义正言辞,就仿佛他是一个完完全全的受害者。

“哦?是吗?”赵云归的视线轻轻飘飘的落在变凡西的脸上,“那这个人是谁呢?难不成是你姐姐?”

“是你的姐姐杀了人,然后陷害你吗?”

“警察同志,这话可不能乱说!”边文丽皱着眉头,双眸当中全然都是怒火,“我们都是本本分分的小老百姓,你可不能随意的污蔑我们。”

说话的时候,边文丽下意识的伸手将自己额前留下来的碎发别到了耳后去。

赵云归的目光突然一顿。

边文丽一个身材比较丰腴的中年妇人,身上穿的衣服看起来好像,就是很普通的网购的衣服也没有什么logo,赵云归一直都没怎么注意到她。

刚才边文莉突然抬手的时候,赵云贵才发现,她的右手手腕上竟然戴着一枚金灿灿的金镯子,刚才她一直垂着手,手臂上的肉挡住了金镯子的存在。

她刚才抬手的时候,因为重力的影响,手臂上的肉往下滑,金镯子也就显露了出来。

赵云归这才终于仔细的打量了一下边文丽身上穿的衣服,虽然看不出是什么牌子,可那衣服的料子却非常的好,一看就很贵。

赵云归拿起了手机给王诗蕊发消息:【你能不能认出来边文丽身上穿的衣服是什么牌子的?】

打完字后,他又继续将目光转向了边凡西,“如果不是你姐姐拿着你的身份证去买了票,那这票就一定是你买的,那么请问,你去江城,去青崖山,做了些什么?”

初春的天气还比较冷,边凡西却是着急出了满头的汗,他绞尽脑汁的思索着究竟要如何回答赵云归的话,可短时间内根本想不出来究竟要编一个什么样的理由。

在赵云归审视的目光下,边凡西越来越着急,额边的汗也越积越多,几乎都快要凝聚成水流淌下来了。

“姐……”边凡西满脸求救的看向自己的姐姐边文丽。

此时,王诗蕊也已经给赵云归回了消息:【Brunelloelli,意大利的一种奢侈品品牌,边文丽身上的这件外套价值四千美元,约合人民币两万三千多块。】

只不过是一家小面馆的老板,竟然穿这么贵的奢侈品,而且低调不露富,边文丽浑身上下也只有手臂上的那一个金手镯有些显眼。

脖子上戴着的项链,只能看见一条细细的银链子,剩下的被埋入进了衣服里面,不清楚底下有没有挂着什么吊坠。

赵云归不认识什么宝石,一开始也没太注意边文丽耳朵上戴着的耳环,此时的他看那两个在阳光下闪着细碎光芒的粉色石头,心中暗暗思索。

这难不成是粉色蓝宝石?

边文丽也挺慌的,根本不知道要给自己的弟弟找什么样的理由。

忽然,赵云归伸手拉住了边凡西的胳膊,“别着急,慢慢说,你仔细想一想,我们作为人民警察,绝对不会冤枉任何一个好人的。”

说话的时候,赵云归不动声色的将边凡西胳膊上面带着的袖套给扯了下来。

“你干什么呀?怎么动手动脚的?!”边凡西猛然将自己的手背到了身后去。

赵云归把那个袖套摔在了桌子上,坐在椅子上面,好整以暇的看着边凡西,“不解释一下吗?”

边凡西还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解释什么?”

赵云归指着他藏在身后的那只手,“解释你一个出去打工,没赚到什么钱,最终只能来自己姐姐店里面帮忙的无业游民,怎么买得起几十万的劳力士手表?”

“如果你解释不清楚,我很有理由怀疑你谋财害命,”赵云归故意将事情的结果说的严重了一些,“我现在就能把你抓到警局里去!”

“我说,我说……”边凡西有些被吓到了,磕磕绊绊的开口解释道,“这钱……其实并不算是我的,是我嫂子卫蕴含给我的。”

根据边凡西所言,他还有两个哥哥,但都已经在五年前离世了。

边文丽是家里的大姐,边凡西是四弟,中间还有一个二哥边凡东,三哥边凡南。

边凡西和自己的三哥边凡南是双胞胎,但是因为兄弟两个在母亲肚子里的时候,营养分配的不是很均衡,边凡西虽然是后出生的那一个,但他长得十分的结实,身体强壮。

哥哥边凡南却像个小猫一样,瘦瘦小小,还患有先天性的心脏病,从小到大身体都不好。

五年前,三哥边凡南在面馆的后厨洗菜的时候,突然心脏病发,送到医院以后没抢救过来,直接死掉了。

二哥边凡东当时带着自己的老婆卫蕴含和儿子去了他老婆的娘家,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紧急开车往回赶。

但卫蕴含的娘家离这有好几百公里的路,二哥边凡东因为疲劳驾驶,冲出了高速公路,连车带人的滚落到了山下面去。

在掉落的过程中,边凡南护住了妻子和儿子,自己却死在了那场车祸里。

“因为三哥的身体一直都不好,这些年给他治病花了不少的钱,家里面的积蓄都快要花完了。”边凡西一边说一边抹着眼泪,好似和他的两个哥哥的感情非常好。

“所以我们全家人都买了意外保险,二哥死了以后,保险公司赔了一大笔的钱,受益人虽然是嫂子,可我们都是二哥的家人,嫂子心善就给我们每人都分了一些。”

赵云归迅速的抓住了问题的所在,“边凡东的赔偿款一共有多少钱?”

边凡西低着头,闷声回答,“一千万。”

“你嫂子给你们分了多少?”赵云归继续追问。

边凡西的声音更加的小了,“我和大姐一人两百万。”

两百万看起来似乎并不是一个小数目,可根据边凡西戴着的手表以及边文丽身上所穿着的衣着来看,五年的时间,这两百万根本不够他们姐弟两花。

而且赵云归也不太相信那个卫蕴含只是单纯的心善,就会愿意拿出四百万来分给这姐弟两人,更何况他还有一个儿子要养。

当年边凡东的死亡究竟是否有隐情,恐怕还是需要亲自去探一探这个卫蕴含才行。

赵云归漫不经心的看了姐弟两一眼,“两百万,花了五年还没花完吗?你这一只手表都要大几十万了。”

边凡西又开始不自在了起来,“就……就省着花呗。”

只不过这件事情并不是当务之急,现在最重要的还是那个两百多斤的胖子的案件,边凡西好端端的在自己的面前,那么警局里的那具尸体就绝对不是边凡西。

但死者藏在内裤口袋里的那个车票,也一定会和边凡西有关系。

边凡西咽了咽口水,眼神闪躲,“警察同志,我已经把我知道的事情全部都告诉你了,你怎么还不走?”

他心里面有鬼,迫不及待的希望赵云归和王诗蕊早点离开。

“赶我走啊?”赵云归眯了眯眼睛,唇边挂着一抹淡淡的笑,“走也可以,但我要带你一起。”

在赵云归听边凡西讲述这些过去的事情的时候,他的同事已经从长途汽车公司那里调取到了17号当天的监控。

虽然边凡西当天穿了一个戴着帽衫的卫衣,还把自己的脑袋遮起来了,但监控探头还是拍到了他,从他的身形以及露出来的眼睛上面可以确认边凡西的身份。

赵云归将同事给他传过来的监控视频拿给边凡西看,“这就是你吧?”

“你现在不承认也没关系,等你回到警局以后,我有的是时间听你慢慢说。”

之前没有确凿的证据,赵云归也没有办法逮捕边凡西,现如今有监控视频在,就算边凡西不想走,也可以强制的把他逮捕了。

边文丽非常想要帮自己的弟弟说些什么,可赵云归冷着眼睛看她的时候,总让她有种心里面所有的想法都被看穿了的感觉,害怕自己也被牵连进去,边文丽只喏喏的站在一旁,“弟弟,我会等你回来的。”

来的时候坐的长途汽车,王诗蕊现如今都还有些头晕目眩,所以回去的时候他们坐了高铁,只四十分钟的时间就到了江城。

王诗蕊还记得自己坐晕车的事,回到警局的时候又狠狠的瞪了赵云归一眼。

赵云归把边凡西关进了审讯室里,但却并没有着急的审问他,只给他倒了一杯水就离开了。

赵云归看得出来,边凡西并不是一个心智十分成熟的人,晾他一段时间,等到他心里恐慌了,指不定就会把所有的事情全部都交代。

“有没有什么其他的线索?”回到自己的办公室里面休息了两个多小时,短暂的睡觉让赵云归神清气爽,脑子都灵活了许多,一睁眼看到门口路过唐明,下意识的就询问了一句。

“是有些新的线索,”唐明点了点头,询问道,“现在就要吗?”

“等一下吧,我把大伙叫到一块,到时候大家做个简单的分享。”赵云归走到饮水机那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咕嘟咕嘟的全部灌了下去,这才感觉干涸的喉咙里舒服了许多。

他把刑侦支队其他的警员们全部都叫到会议室里面,开了一个简短的会,赵云归先是将自己和王诗蕊到建安镇调查的情况说了一遍,然后要询问其他的警员们,“有别的线索吗?”

物证科的唐明扬声道,“我们调查了边凡西的过往,他自小学习成绩都不太好,初中念完,没有考上高中就直接没上了,边家的家庭条件也不是很好,边文丽那家面馆是五年前开的。”

“本金应该就是边凡东意外去世的赔偿款,”唐明口气的将自己所调查到的情况全部说了出来,“我去找了工商局那边,边文丽的面店的投资金额是十五万元。”

边文丽有一个丈夫在外面跑滴滴,还有一个女儿在魔都上大学。

负责查监控的警察也开了口,“根据车票上面显示的到达的车次,我已经把边凡西进出车站的监控视频都拷贝过来,看过一遍了,但无论是边凡西到达江城,还是到达青崖山,从始至终都只有他一个人,监控中并没有出现死者的身影。”

另外一名警员也说了一下自己调查到的情况,“边凡西不事生产,他之前在江城根本就没有怎么打工,他是在一家酒吧里面做酒保,但他每个月根本没卖出去几瓶酒。”

一想到那个酒吧的老板皱着眉头的样子,警员就忍不住的叹气,“酒吧的老板说边凡西平日里吃穿用度全部都很贵,卖不出去几瓶酒,没有多少工资也不介意,反而是在酒吧里面消费不少,经常带着不同的女孩子前往。”

根据这些来看,边文丽和边凡西姐弟两个人应该在拿到那两百万元钱的第三年,就已经将其花的差不多了。

王诗蕊看着贴在黑板上的资料,若有所思,“按道理来说,边文莉和边凡西两姐弟现如今根本没有那么多的钱去买劳力士的手表和大金镯子,那他们的钱是从哪来的呢?”

说完这话,她突然眼睛眨了眨,“我有一个想法!”

“该不会……边凡西是谋财杀人吧?死掉的那个男人很有可能和边凡西的嫂子卫蕴含有关,说不定这个男人就是卫蕴含后面嫁的老公。”

王诗蕊咬着笔头,不由得有些阴谋论了,“我都有点怀疑,五年前边凡东出车祸,获得那么一大笔意外保险金的赔偿,是不是有人为了骗保而杀了人。”

“否则的话,为什么卫蕴含和他的儿子能够在车祸里面活下来,边凡东却死的透透的了呢?”

“没有证据的事情,不要乱说,”赵云归看她一眼,提醒道,“我们办案不能够靠你那天马行空的想象。”

“我知道,”王诗蕊点点头,看着自己本子上面写着的秘密麻麻的字迹,“我只是随口一说,又不会真的把这当成结论,但是这也是有可能的嘛,我们可以往这个方面调查。”

“嗯,”赵云归轻哼了一声,没有再理会王诗蕊,而是向大家开口,“我们现如今最重要的事情,还是要弄清楚死者的身份。”

法医刘翊浩从死者的体内提取出了他的DNA,和警方系统里面的人进行了匹配,但死者生前应当并没有做过DNA的登记,刘翊浩未曾匹配到相对应的人。

现如今,就只能通过还原死者的面貌去寻找了。

催促了一下技术科那边,赵云归推开了审讯室的门。

边凡西已经被关了一下午,审讯室里面没有任何可以娱乐的东西,甚至连窗户都只是一面单向的玻璃镜。

这里没有任何人和他说话,而且审讯室的座椅坐着也非常的不舒服,边凡西的双手还被手铐铐了起来,就算他想要趴着睡觉都做不到。

他的心理素质本来就不强,现在都有点快要崩溃了。

赵云归坐在审讯的位置上,王诗蕊打开了摄像机录像,然后坐在赵云归的旁边,拿着一支笔准备做记录。

虽然死者的尸体是在青崖山发现的,但边凡西还是属于建安镇的人,所以建安镇那边的派出所也会提供一些力所能及的帮助。

赵云归的指节缓缓的敲击在桌子上,如同重锤一般一下一下的砸在边凡希的心脏处,“根据建安镇那边派出所的民警走访调查,你之前一直都是在江城的酒吧里做酒保,为什么在15号那天突然回到了建安镇在你姐姐的面店里面帮忙?”

“就在你回去的两天之后,死者就跌落青崖山摔死了,死者的身上还装着由你亲自去买的长途汽车车票,”赵云归锐利的目光直直地看了过去,“边凡西,你还不说实话吗?!”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买的车票会在他身上啊,”边凡西紧张的身体都有些抖,说话也是语无伦次的,“我就是在酒吧里面干不下去了,所以才回到了建安,不对,我是想要回去陪我姐姐……”

“我去青崖山想要散散心而已,”边凡西感觉自己为自己找了一个很好的理由,突然抬起头来,对上了赵云归的目光,“我心情不好,去散心都不可以吗?”

赵云归勾唇一笑,“你明明可以直接从建安镇前往青崖山,为什么偏偏多买了一趟车票去了江城呢?”

“你去江城做了什么,见了什么人?!”

“我就回了趟我之前的酒吧,我回去看看也不可以吗?”边凡西几乎已经找不到理由了,胡乱的说着。

“边凡西,你还在撒谎,”赵云归一针见血的指出,“我们已经调查过你之前工作的酒吧了,和酒吧的老板确定过,17号那天你根本没有回去!”

赵云归重重的敲了一下桌子,“你最好老实交代!”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你们不要再逼我了,不是我杀的人!我没有任何的关系,你们快点放我出去!”

他说这话的时候,脖子上的青筋都浮现出来了,仿佛盘旋在皮肉下面的毒蛇,狰狞鼓动。

明明边凡西已经句句都是漏洞,但他咬死了不愿意说实话,赵云归拿他也没办法,毕竟现如今的证据只能证明边凡西和死者有关系,却没有直接的证据说明是他把死者从山上推下去的。

“先把他关到看守所吧。”见确实问不出什么问题,赵云归也只能暂时放弃。

“挺晚的了,大家都先回去休息吧,”从审讯室里出来,赵云归看了一眼挂在墙上的时钟,“身体要紧,剩下的工作明天再干也是一样的。”

“好耶!多谢赵队!”王诗蕊第一个欢呼雀跃,她迅速的合上,手里的资料迫不及待的冲出了警局的大门。

她这一天可实在是太累了,一定要回去好好休息休息。

赵云归笑着摇了摇头,“也就只有她还有这么好的经历,你们也都回去吧,不用忙了。”

“谢谢赵队。”

“队长英明!”

警局里的同事们几乎都走完了,赵云归就独自一个人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里,他的办公室里面放着一张行军床,平日里折叠起来收着,要用的时候打开就可以直接躺上去睡觉了。

赵云归在网上叫了份外卖,拿过一个小毯子盖在身上,暂时在行军床上躺了下来。

在睡梦当中,还满脑子都是案子。

——

言晰昨天晚上没有回学校,就在他们之前躲雨的那家店里面住了一晚,老板看到他下楼还十分热情的和他打了个招呼,“这么早就醒了,不再多睡一会吗?”

现如今天色刚刚亮起来,山林里面还一片雾蒙蒙的。

“习惯早起了,”言晰回了老板一抹淡淡的微笑,走过来坐在一个餐桌旁,“有早餐吗?”

“有的有的,有混沌和面条,想吃什么?”前天晚上住宿了那么多人,每个人都在他们家店里面吃了顿饭,而且因为王铎想要追女神,所以特别的大方,几乎是把店里面比较贵的菜全部都点了一遍,老板还赚了挺多钱的,因此她对于带大家过来的言晰有一个非常好的印象。

“混沌吧,麻烦了。”言晰冲老板微微颔首示意。

“好咧,你稍等一下,”老板应了一声,立刻转身向后处走了过去。

几分钟时间后,老板端着一个托盘出来了,“馄饨好了,”

老板刚过来的托盘里面不止装了一碗小馄饨,还有一小碟腌菜,见言晰盯着那一小碟的腌菜看,她带着几份炫耀的意味开口,“这腌菜是我用山里面采的竹笋做的,特别的嫩,你可以尝尝,白送的,不收钱。”

言晰文言用筷子夹起了一根腌菜,放在了嘴巴里面嚼了两下,一股麻辣鲜香的味道在口腔里面爆开了来,吞咽下去后,似乎还能够品尝到早春的竹笋特有的新鲜,“很好吃,谢谢。”

自己做出来的食物被人喜欢,老板很高兴,“那你就多吃点。”

吃完了早饭,言晰徒步走上了青崖山的山顶,普通人从半山腰的客栈爬上山顶,差不多要走两三个小时左右的时间,但言晰是道士,本身身体素质就比普通人要高上许多,再加上有灵力的加持,他只用了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就已经爬了上来。

山顶上面有一个寺庙,昨日言晰光顾着山里面浓郁的灵气了,今日倒有闲心来转一转。

言晰记得以前的时候,佛修也是一个相当厉害的存在,就是不知道现如今道法落寞,佛修是否也一如往昔?

围着整个寺庙转了一圈,今天来往的香客不多,但以前的供奉却不少,密密麻麻的许愿牌与飘带挂了整整一面的墙,风吹过,木牌碰撞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声响。

上香处烟雾缭绕,一排排的长明灯点在那里,照的四周亮堂堂的。

只不过,言晰并没有察觉到任何神佛的存在,佑寺庙的佛陀,恐怕也早已经消失在岁月当中了。

转了一圈,的确没有什么言晰所期待的东西,所以他就打算直接穿过正殿离开了。

走过来的时候,正好遇到了一个年过六旬的老太太,她佝偻着身体,脚步蹒跚,从大殿前方的山路上走来,三步一拜,九步一叩,嘴里还不停的念念有词。

走得近了,言晰听到了对方所说的话,“求佛祖菩萨保佑,让我可以找到我的女儿……”

言晰观其面相,夫妻宫晦暗无光,说明丈夫早已经和她离婚,她此时正独自一人,财帛宫也是晦暗无比,可见这老太太生活困苦。

至于她说的女儿……

虽然老太太的子女宫并不是很饱满,但还是能够看得出来,她女儿依旧活在这个世上。

这么高的山路,老人家三步一拜,九步一叩的爬上来,裤子膝盖处的布料早已经磨破了,手掌的地方也在不断的跪拜过程当中磨出了血痕,看着着实是辛苦。

言晰走过去,十分轻柔地将老人家搀扶了起来,“你想找你女儿的话,我可以帮你。”

他说着话,调动起体内的灵力,将老人家疲惫不堪的身体洗涤了一下。

忽然,言晰目光微顿,这个看起来头发花白,年过六旬的老人家,看骨龄竟然不过才三十多岁!

这是一个中年妇人。

“你……你可以帮我?!”邓素云那双浑浊的眼眸里面骤然间闪过了一抹光亮,看起来炯炯有神。

她的女儿冯笑笑,在两年前放学回家的路上消失不见了,女儿已经十岁了,自己知道回家的路,而且那条路她已经走了不下上百遍,无比的熟悉路程,根本不会自己走丢。

邓素云非常怀疑,她的女儿是被人贩子给拐走了,在女儿的晚上十二点多都还没有回家,也没有任何消息以后,邓素云立马就报了警。

警察将冯笑笑从学校到家那段路上的监控全部都拷贝了下来,仔仔细细的看了好久,最后出现在监控里的时候,是正好有一辆公交车驶过来,挡住了监控探头,等到公交车驶离,冯笑笑也随之消失不见了。

一个十岁的小姑娘,就这样空空消失的无影无踪。

冯笑笑刚刚丢了的一段时间里,邓素云的公婆和丈夫还帮着她一块找,可只找了几个月的时间,没有找到冯笑笑,她的丈夫竟然就开始对她动手动脚。

甚至还说出了什么,女儿丢了也没关系,他们可以再生一个孩子的这种屁话。

邓素云和丈夫大吵了一架,自此以后,丈夫三天两头的不回家,公婆也在家里面对她指指点点。

就好像笑笑只是她一个人的女儿,并不是她丈夫的女儿,也不是她公婆的孙女一样。

而且没过多久,邓素云发现自己的丈夫在外面有了小情人。

她没有办法接受她日日夜夜担惊受怕,寻找女儿的时候,丈夫竟然就这样轻轻松松的放下了。

她像个疯子一样,面对着丈夫和小三歇斯底里,可丈夫只是把小三搂在怀里,冷眼看着她,“笑笑已经丢了,警察都找不到她,我能有什么办法?!”

“你不愿意再给我生个孩子,难道还不让别人跟我生吗?!”

面对丈夫如此无耻的嘴脸,邓素云气的直接昏死了过去,等再次醒来的时候,她的满头青丝都变得花白了起来。

她知道她没有办法再依靠住丈夫,他们也不会给她提供任何寻找女儿的帮助,所以邓素云提出了和丈夫离婚,以对方的小情人,肚子里面已经怀上了孩子为要挟,拿到了一大笔钱。

可她一个人的力量终究是有限,她几乎走遍了祖国一半的山川,甚至连手里的钱也都差不多,快要花光了,可依旧没有找到任何有关女儿的消息。

她听别人说青崖山上的这个寺庙特别的灵验,只要三步一拜,九步一叩首的爬上山顶,足够的心诚,佛祖就会显灵,帮她完成她的心愿。

邓素云心里头也明白,这很有可能就只是一个夸大其词的说法,可她真的没有其他任何的办法了。

这两年的时间里面,她从来没有好好吃过一顿饭,没有睡过一个好觉,她的身体已经快不行了,没有办法支撑她继续去寻找女儿。

所以她抱着卑微的愿望,想着自己如果真的能够做到三步一拜,九步一叩首的爬上青崖山,是不是佛祖就会真的显灵了?

但还没有走到寺庙里面,就有一个年轻人拉住了她,告诉她,他可以帮她!

而且在对方拉住她的一瞬间,她感觉自己为了爬上这青崖山,几乎快要累死过去的身体出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轻松感觉。

邓素云几乎是把言晰当成了唯一的一根救命稻草,她的手指死死的掐住他的胳膊,用力到身体都在颤抖,“你可以帮我找到我女儿,你可以帮我找到我女儿,是不是?!”

“你要让我付出什么?我没有别的东西了,我也没有钱,我跪下来求求你,我给你磕头行不行?”

说着话,邓素云直接双膝一软,就要直愣愣的跪下去。

言晰连忙将她拉住了,邓素云的身体亏空的厉害,照这么下去,恐怕她自己都活不了多久,更别说还要去找女儿了,“你先别着急,我是个道士,你可以把你女儿的生辰八字告诉我,当然,如果你有你女儿的照片的话,就更好了。”

“有的有的,我有的!”邓素云迅速的报出了冯笑笑的生辰八字,然后又从怀里面掏出来了一张皱皱巴巴的照片,“你看这就是我的女儿,她叫笑笑,她很可爱的。”

照片上的女孩穿着一条漂亮的仙女裙,脑袋上面还带着一个小皇冠,她捧着一个蛋糕,笑得眉眼弯弯。

“这是我女儿八岁生日的时候拍的,”邓素云看着照片上冯笑笑的笑脸,忍不住湿了眼眶,“就在她过完生日没多久,她就丢了。”

言晰根据冯笑笑的生辰八字以及她的照片掐指算了算,她此时在距离青崖山几千公里以外的山河省。

打开手机上的地图导航,言晰在上面圈出了一个点,“你女儿在这里,她现在生活可能会有些困苦,但好端端的活着,你如果要找她的话,我觉得你最好可以寻找警察的帮忙。”

“真的吗?你没有骗我?”邓素云都几乎快要绝望了,就算眼前的言晰是一个骗子,她也要抱着试一试的态度去这个地方找一找,万一她的女儿真的就在那里呢?

言晰唇边勾起一抹清浅的笑,“我有要骗你的必要,毕竟,你也没有多余的钱给我骗了,不是吗?”

“你说的有道理,”邓素云重重的点了点头,“我现在就下山去买车票,我一定要早一点找到我的女儿。”

早点找到,她的女儿就能够少受点苦,笑笑是那么爱笑的一个孩子,没有了她在身边,一定会偷偷抹眼泪的吧?

因为心里面太过于担心女儿,邓素云转身就要往山下跑去,言晰却忽然一把拉住了她,“你现在的身体太虚弱了,你需要休息。”

邓素云正要摇头,言晰下来的话却让她不得不好好考虑,“你不好好修养一下自己的身体,之后就算你真的找到你的女儿了,你要靠什么去养她呢?”

“按照你所说的,你女儿现如今才12岁,这么小的孩子,吃喝用度都需要钱,你的身体不好,连走路都费劲,你能确定你可以照顾好你女儿吗?”

邓素云着急离开的脚步顿了顿,她觉得言晰说的非常有道理,她现在的样子真的很丑,女儿看到了会害怕的。

“我会整理一下自己的,你放心,”在临下山之前,邓素云出了自己那个屏幕都有些刮花了的手机,“我能不能加你一个联系方式?到时候如果我找不到地方的话,还可以再问你吗?”

“当然可以。”言晰打开了自己好友的二维码。

——

言晰在青崖山上修炼了一天,傍晚的时候,迎着晚霞慢慢徒步下来,山里的空气清新无比,夹杂着阵阵青草的香味,耳边时不时响起几声清脆的鸟鸣。

置身于开阔的大自然里,言晰甚至有了种,仿佛回到了千年之前的天衍宗的错觉。

走到山脚下的时候,言晰再次遇到了昨天清理淤泥山石的那群工人们,那个红帽子的大叔依旧愁眉苦脸地坐在路边,唉声叹气。

他那张饱经风霜的脸上满是沟壑,一双眼睛微微眯着,看起来伤心难过极了。

言晰他的印象还挺好,毕竟昨天跟他一块坐在路边聊了许久的天,他走过去主动询问了一声,“大叔,你这是又遇上什么麻烦了?”

红帽子的工人沉沉的叹了一口气,“你说这是个什么事儿嘛?本来两三天就能完成的活,耽搁了这么久,钱也没到手,一天天的光坐在这里等警察来了。”

言晰眉毛微挑,“警察?”

“是啊,”红帽子大叔摊着双手,一脸的绝望,“我们又挖出来了一具尸体。”

第057章第57章

听到红帽子大叔所说之话的言晰:……

这一趟泥石流,竟然翻出来了两具尸体。

言晰抬头看了一眼郁郁葱葱的山林,暖黄色的晚霞尽情的散发着它的余晖,山林间所有的树木都好似染上了一点淡淡的橙黄,是一种带有暖意的,让人心安的感觉。

掐指算了算,这个地方不会再出事,言晰语气平缓的安慰红帽子工人,“没事的,你们的项目能够按时完工,更何况来清理这个地方的淤泥是政府的项目,你们也一定能够拿到属于你们的工资,不用太过于担心。”

即便听到言晰安慰的话语,红帽子的大叔还是有些心有余悸,他真的担心等一会自己一铁锹下去,又碰到什么白骨,尸骸一类的东西。

言晰轻叹了一句,正要转身离开,不远处忽然传来了一阵警笛声,言晰以为这次来的警察还是赵云归,所以便没有急着离开,而是等在了原地。

很快的,警车驶到了现场,从上面走下来一群警察,为首的是一名年轻的男警,看起来只有二十多岁的样子。

身警服穿在他的身上,衬得他腰细腿长,走路的时候脚下若带风,说起话来也是干脆利落,“我是负责这次案件的刑警何稚晖,你们当中谁报的案?”

红帽子工人一脸生无可恋地举起了右手,“是我。”

何稚晖带了一个小警员过去记录,“我知道你们赶工期,所以就不带你们回警局去做笔录了,你们说一下发现尸体的过程就行。”

因为这里昨天就挖出来了一具尸体,江城的几个分局之间都各通了有无,赵云归所在的分局正在负责昨天被挖出来的那具男尸,暂时没有精力再管这具新的尸体,所以上面就安排了锦江分局的警员们过来。

锦江分局有一个十分厉害的犯罪画像师,名字叫许峥,之前方承栋那个偷了大学录取通知书的案件里面,赵云归曾经请求他帮忙,根据一辆车的车窗玻璃里面倒映出来的模糊的影子,清晰的画出了绑架嫌疑人的画像。

许峥此次也跟着过来了,现场没有太多需要侦查的价值,他们警局的法医是个女孩子,大老远的来回奔波也挺辛苦的,所以何稚晖直接让法医留在了警局里面,等他们把尸体运回去以后再做尸检。

毕竟这次挖出来的尸体不像昨天的那具男尸一样,死亡时间不久,还保留着大部分的身体特征,今天挖出来的这具尸骸应该死了有好几年的时间了,尸体已经呈现了白骨化,身上的衣服也早已经腐烂掉。

许峥一眼就看到了站在一群工人中间,显得有些格格不入的言晰,他向前跨步走了过来,漫不经心地询问道,“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就是言晰吧?”

言晰大大方方的由着他打量,反正人又不是他杀的,没有什么好害怕的,“是我。”

“我就知道,”许峥抬起右手打了个响指,一脸笑眯眯的样子,“赵云归跟我提过你很多次,说你拥有一个十分神奇的体质,哪里有命案的发生,哪里就有你的存,我还以为这原本是夸大其词呢,没想到竟然真是这样。”

“而且,”许峥歪了歪脑袋,依旧一脸的笑意,“昨天赵云归他们来搬尸体的时候,你好像也在这里?”

言晰点头应声,“是,我们周五的时候社团活动来这里爬山。”

“但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们学校的同学好像星期六早上就回去了吧?”许峥看似在和言晰闲聊,但话里话外都在试探。

言晰目光平静的看了过去,慢悠悠的回答了一句,“我喜欢青崖山的风景,多留了两天,不可以吗?”

许峥:“……”

好一个无法反驳的理由!

“可以,当然可以。”许峥回答道,虽然他心里面很清楚,这具尸体已经白骨化了,至少也已经死了好几年,不会是言晰这两天现杀的,但他总是出现在案发现场,就是让人心里面有些不得劲。

“天都快黑了,你明天应该还要上学吧?早点回去。”许峥十分友好的提醒。

言晰看了一眼天边绚烂的晚霞,“本就准备回去了,毕竟这是下山的必经之路。”

许峥往旁边让开了一些,笑眯眯的说道,“言同学,有缘再见。”

言晰微微颔首,随即转身离开。

许峥盯着他的背影看了许久,直到他的身影彻底的消失在蜿蜒的山道间,许峥才回过了头来。

何稚晖那边询问红帽子的工人也已经差不多了,只不过因为尸块比较散乱,许多混合在砂石里面的小块骨头需要用筛子筛选十分的不好收集。

等到将所有的试块全部都装进了装尸袋里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整个山林间一片黑蒙蒙的,无比寂静,只有案发现场这里的一些灯在散发着昏黄的光。

现场没有要勘察的价值,所以何稚晖就准备直接带人离开。

离开之前,他安抚了一下工人们的情绪,“晚上施工的时候当心一点,注意安全。”

回到锦江分局,何稚晖立马让人把尸体送去了法医室,他站在法医室的门口,看向里面,“你需要多长时间可以完成初次尸检?”

锦江分局的法医是一个女生,名字叫汤珊,她个子不高,长着一张娃娃脸,但专业能力却强的没话说,小小的身体里面蕴含着大大的能量。

那双手看起来软绵无骨的,却十分的会用巧劲,一个两百多斤的大汉也能轻易的被她翻转过来。

侧过头来,汤珊狠狠的瞪了何稚晖一眼,翻着白眼说道,“尸体都已经完全白骨化了,尸检的话,需要的时间要多一些,你有这个功夫问我,不如让许峥快点把死者生前的面部还原。”

“我这不是来了吗?”许峥此时已经换了一套衣服,还带了手套和护目镜。

他让自己的助手进去,把死者头颅各个方面的照片全部都拍了下来,“我一会就去做塑形还原。”

许峥的任务,是用泥塑雕刻出一个头颅,再用美工刀在头颅上面切割出死者原本的五官,尽量还原死者生前的面目。

他直接拿着头骨去雕塑的话,可能会更准确一些,但因为法医这边还需要做尸检,所以就只能暂时用照片代替了,等到汤珊的检测结果出来以后,许峥还是会把头骨拿过去,再做细致的打磨。

虽然现在的科技已经能够从白骨化的尸体当中提取出DNA去做检测,但是提取还是比较艰难的,而且死者生前不一定会在派出所里面录入自己的基因,就算提取出了DNA,也不一定能够做比对。

因此,还原死者的面貌就非常的重要了。

当发生一起命案的时候,确认尸源是最重要的一项工作,因为只有确认了受害人的身份,才能够根据他的身份去做进一步的调查,为接下来的侦查工作提供方向。

助理很快拍好了照片,许峥拿到后就直接离开了法医室。

法医的尸检结果没出来,死者的身份也没有办法确定,何稚晖暂时没有其他的事情可做,他就直接去翻最近几年有过报案记录的失踪人员,等汤珊那边的结果出来了以后,说不定可以直接做比对。

当一具尸体白骨化以后,他身体上的软组织也会随之而消失殆尽,骨骼连接的机制也就同时消散了,所以法医要对这些骨骼进行固态观察,固定。

简而言之,汤珊的首要任务就是要将这些散落的骨头拼凑成一具完整的尸体。

死者的这些骨头应该是一直被埋在一处的,泥石流将其冲下来的时候,也并没有将其冲的太散,所有的骨头几乎都被收集了来,汤珊用了差不多两个小时左右的时间,将死者的躯体彻底的还原了。

接下来,就需要对躯体做一个细致的检查。

熬了个大夜,何稚晖打着哈欠来到了的法医室,“听说你的尸检结果已经出来了?”

汤珊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的助手把尸检报告拿给何稚晖,“死者肋骨骨折,腿骨等骨头上面都有明显的挫伤,而且这些全部都是生前伤,死者摔下来的时候还没有死,最终死亡原因是从高处坠落后的内脏出血。”

汤珊把自己检测出来的结果详细的说了一遍,“而且死者的舌骨,甲状软骨上面有轻微的骨折的痕迹,是机械暴力遗留,很有可能是被凶手掐的。”

“我怀疑死者是在被凶手掐晕了的情况下,推下了山崖。”

“嗯。”何稚晖看着手里的实践报告,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干了这么多年的刑警,这种情况他见得多了,早已经见怪不怪。

汤珊并没有因为他冷淡的态度而愤怒,毕竟两个人成为同事多年,何稚晖是一个什么尿性她早就了解。

没有看何稚晖一眼,汤珊走到尸体旁边,继续说着,“根据牙齿和骨骼来看,死者死亡之前的年龄在三十四岁左右,死亡时间大致在五年前,死者身高一米八三到一米八五,体重一百四到一百六十斤左右。”

“行,我知道了。”何稚晖将这些特征记在了心里,准备一会儿去和五年前的失踪人口做比对。

如果是赵云归此时在现场得知这些数据的话,一定会第一时间将视线放在边凡西的身上。

边凡西今年三十九岁,五年前也正好三十四,而且他的身高就是一米八三,体重也是一百六十斤。

这个死者身体的各项数据,几乎和边凡西一模一样。

只可惜,两个案子并没有并案侦查,也未曾互通有无。

汤珊不受控制的打了个哈欠,生理性的泪水都涌了出来,她上下眼皮子不断的打架,强撑着对何稚晖开口,“你们继续吧,我累死了,我要回去睡觉了,你一会儿走的时候记得把头骨拿给许峥。”

——

这一边,言晰打车回到寝室的时候,天也已经黑了下来,但是寝室里面空空荡荡的,王铎和赵志伟都不在。

言晰在群聊里面艾特了他们俩个:【去哪了?】

很快的,两个人都有了回复。

全天下最帅的赵志伟:【我在约会,嘿嘿嘿~】

底下还配了一张牵着手,印在地上的影子的照片。

老王家的铎:【我在医院照顾薛同学。】

很好,整个聊天群里面都充斥着一股恋爱的酸臭味。

言晰发了个翻白眼的表情包,不再理会他们。

在回来之前,言晰在外面已经吃过晚饭了,他放下手机后直接去了卫生间洗漱,之前周五去爬山的时候,也只想着在山顶上搭帐篷,凑合一晚,所以言晰并没有带要换洗的衣服。

这两天修炼在灵气的洗涤之下,身上并不脏,但是衣服穿了两天了,言晰洗了个澡,把身上的衣服换了换,虽然有清洁符可以用,但言晰还是更喜欢用水洗。

想到清洁符,言晰拿着衣服的手微微顿了顿,他开学之前给赵大娘留了两百多张,也不知道她用完了没有,哪天周末的时候抽个时间回去一趟,再给她一些吧。

把脏衣服放到篓子里,言晰准备拿到外面的洗衣房去洗,他们的宿舍楼里面每层都有好几水房,水房里面可以接热水,也可以接冷水,还有洗澡的淋浴间,如果宿舍里面太拥挤,早上赶不及时间了,就可以到水房里来洗漱。

洗衣服也很方便,一块钱就可以洗一桶。

言晰提着脏一楼走到门口,正准备去拧门把手的时候,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蔡霖提着一个行李箱站在那里,右手还按在门把手上,看到言晰要出门,他只微微侧过身让开了路,没有任何的言语。

明明还是那个人,并没有五官的变化,但言晰就是觉得蔡霖和之前比起来有些不一样了。

他也没有说话,绕过对方出了门,来到水房后,把脏衣楼里面的衣服丢进了洗衣机里,拿手机扫了码,付了一块钱。

倒完洗衣液后,洗衣机自动出水,开始工作了起来。

言晰回到寝室里面,蔡霖此时正跪在床铺上面,换着自己已经好几个月的被罩和床单。

他唇边噙着一抹淡淡的笑,眼睛也弯了起来,和之前每次换床单都骂骂咧咧的样子相比,好似全然换了个人一样。

或许是因为知道自己的天赋,再也找不回来了,所以他的性子比以前收敛了一些吧,言晰并没有多在意,他坐在自己的椅子上面,捧了本专业书看。

“言晰。”背后突然传来了一道声音,言晰扭过头去,没有说话,只是用眼神示意。

“之前是我太任性了,我向你道歉,”蔡霖面带微笑,就着床边的梯子走下来,从自己的书包里面掏出了一袋零食,放在了言晰的面前,“我向你赔不是,这个请你吃。”

虽然蔡霖的表面上看起来神色如常,但实际上,他早已经激动的一颗心脏都快要蹦出来了。

是言晰!真的是言晰!

无论是对方现在的面貌,还是身上那股独有的令人厌恶的充满灵气的气味,全部都和千年前一模一样!

言晰这个人,几乎已经完完全全的刻进了影暝的骨子里。

是的,影暝。

现如今控制着蔡霖身体的,根本不是他自己,而是影暝的一缕分身。

当年言晰用尽了自己所有的力量把影暝封印在了那个小匣子里,匣子上面绘制了上百种复杂的阵法。

当时如果不是言晰突然的消失在了原地,说不定影暝当场就会被他给彻底的消灭了。

因此,就算是死,影暝也牢牢的记着言晰。

亲眼见识到当初差点杀死自己的人,影暝的心脏突然跳的有些迅速,甚至连呼吸都急促了起来。

他盯着言晰白皙的脖颈,不受控制的舔了舔嘴唇,呼出的气息变得礴热。

他真的好想……

好想现在就冲上去,直接拧断言晰的脖子,把他彻底的吃拆入腹。

但想法终究只能是个想法,影暝清楚的意识到自己现在和言晰还有相当大的差距,他必须隐藏,努力的壮大自己,直到可以一击毙命。

如今千年时光过去,阵法的效用有所减轻,但是影暝的本体还是没有办法完完全全的从小匣子里面出来,所以他只能分出自己的一缕分身在外面行走。

但在血契的加持下,占据蔡霖的身体也已经足够了。

分身身上斜祟的味道本身就不是很强,再加上影暝是缩在蔡霖的身体里的,有人类的血肉作为遮挡,已经不会再引起言晰的注意了。

这也是影暝敢如此正大光明的出现在言晰面前的理由。

他想靠近言晰,了解言晰,一点一点的找到言晰的薄弱之处,为自己重返这世界,壮大邪祟的势力而打基础。

只不过,这具身体里面存在着两个灵魂,影暝时不时的要听到一些蔡霖的谩骂,吵得他脑袋有些疼。

“你有病吧?!就是他把我害成这样的!你竟然还向他道歉,你滚,你滚出我的身体!”蔡霖的意识时而昏迷,时而清醒,他才刚刚清醒过来,就看到影暝用着自己的身体向他最讨厌的那个人道歉,气得他恨不得立马就把影暝踢出自己的身体。

如果不是因为言晰告诉他必须要有功德之力才能祛除他体内的煞气,让他觉得用正常的办法已经完全没有恢复了实力的可能,他就不会相信冥七的话,前往那个废弃的车站,从而被一只不知道从哪里来的怪物占据了他的身体。

蔡霖向来是自大无比,又欺软怕硬,他知道自己完全不是占据了他身体的这个怪物的对手,所以他只能把所有的怨恨都投注到言晰的身上。

似乎只有这样,他才能憋着一口气,不让自己的灵魂被影暝给彻底的吞噬掉。

此时的他被挤得只剩下一丁点的空间,他的灵魂缩在角落里面,面色阴沉,眸色晦暗,眉宇间萦绕着浓厚的根本,没有办法驱除掉的阴冷戾气。

“啧,聒噪!”

影暝非常不屑的轻嗤了一声,如果不是因为他现在的分身的力量太小,他真的很想直接把蔡霖的灵魂给灭了。

一天天的只会放一些毫无意义的狠话,除了吵得他脑瓜子疼以外,没有任何的作用。

言晰微眯着眼睛,打量着自己面前的“蔡霖”。

一个人的性格会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发生这么大的变化吗?

“谢谢,不用,”言晰把他放过来的零食推了回去,“我不爱吃。”

“啊……”

“蔡霖”轻叹了一声,似是有些遗憾,“那还真是可惜。”

但他并没有因此而放弃,转而间又带上了一抹微笑的询问,“那你喜欢吃什么?我下次给你买呀。”

言晰放下了手里的书,目光直直地望进了对方的眼底,“你有什么话直说,不必如此拐弯抹角。”

“真是天大的冤枉!”影暝面上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但实际上垂在身侧的手早已经紧紧的握成了拳,手背上的青筋都凸了起来。

如果今天他的身份被发现了,那他以后就再也没有了接近言晰的机会。

但幸好,言晰似乎并没有怀疑他的身份,只是觉得他的性格变化有些大,影暝乌黑的眼珠子落在言晰的身上,轻轻飘飘放下一句话,“我只是觉得我们终究是室友,还要在这个宿舍里面一起住三年多,不想闹得不愉快而已。”

“随便你。”言晰无所谓的,转过了身去,拿起了自己的专业书继续看。

他的背后,影暝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他这一次借着蔡霖的身份出现在言晰的面前,也是冒了非常大的风险,但幸好,并没有发生意外。

晚上宿舍楼快要门禁的时候,赵志伟和王铎也终于回来了,他们看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面,拿着手机不知道干什么的“蔡霖”顿时都愣了一瞬。

“你回来了?”王铎不动声色的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赵志伟则是冲他打了个招呼。

“蔡霖”像之前对待言晰一样,拿出了自己买的零食,分给了两人,“我的性子不太好,之前多有得罪,还请你们见谅。”

王铎和赵志伟两人互相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视线当中看出了一抹疑问的神色来。

——他这是脑子抽了?

只不过伸手不打笑脸人,既然人家主动示好了,他们也不好再说些什么,就接过了“蔡霖”的零食。

“没事,大家都是室友,以后好好相处就行。”

“蔡霖”勾着唇瓣笑了笑,看起来单纯又无辜。

只不过,言晰知道对方肯定没憋什么好屁,但也无所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没什么好怕的。

一夜好眠,言晰的生物钟让他没有等到手机的闹铃响起就已经起了床,他洗漱完以后才拿着手机看了一眼。

只见昨天半夜四点多钟的时候,赵云归给他发了几天微信消息。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张中年男人的照片,只不过这男人的五官看起来有些怪异,就好像是临时拼凑起来的。

照片的下面是赵云归发来的文字信息:【你能从这个人的脸上看出什么信息吗?】

言晰擦了下手上的水珠,开始打字:【这是个死人。】

【对。】

赵云归似乎此时手里头正在拿着手机看东西,对于言晰的信息直接就是一个秒回:【这就是前两天在青崖山发现的尸体,但我们目前还没办法确认死者的身份。】

死者的DNA并没有在公安系统里面匹配到,他们加班加点的把死者生前的面容恢复了,但在恢复的过程当中,法医发现他有整容的痕迹,甚至还有过削骨。

整容之后的面容和之前有很大的区别,一时之间根本没有办法匹配的上,所以赵云归就想着问问言晰,看看他能不能从这张脸上看出什么东西来。

【抱歉,死者整容了,光看面相并不能看出有用的信息。】

如果有生辰八字的话,言晰就能算出来了,但很可惜,现在连死者的身份都没有办法确认,自然也就没有生辰八字了。

【好,麻烦了。】

打下一行字,赵云归揉了揉有些酸涩的眉心,从发现死者的尸体到现在已经过去四天了,但他们却连一点进展都没有,连死者的身份都没有办法确认。

现在唯一有用的线索,就是死者身上留存的那两张边凡西亲自购买的长途汽车票,赵云归打算再去审一下边凡西。

回完信息,言晰刚准备把手机收起来,手机屏幕上又显示出了另外一个人的消息,是邓素云发来的。

【我已经买好了去山河省的机票,今天下午出发,我这两天住在酒店里面,好好收拾了一下自己,还买了一套新衣服,你看看怎么样?】

邓素云发过来了两张全身照。

照片里的她和言晰出剑的时候简直就是判若两人,她应该是去理发店把自己的白发又重新染成了黑色,而且仔细的打理过,一头的黑直发虽然还有些毛躁,但看起来终归不似之前那样的脏乱了。

满是风霜的脸上化了淡妆,粉底液遮盖住了一些黑眼圈和皱纹,嘴唇上面也抹了一点唇彩,提升了些许的气色。

她穿着简单的卫衣长裤,换了一双板鞋,整个人看起来干干净净的。

虽然这样简单的打扮,并不能够完全掩盖得住她这两年辛苦寻找女儿的沧桑,但却也不会再让言晰将她认成年过六旬的老人了。

【很不错,看起来很年轻。】

看着言晰回过来的消息,邓素云有些不自在的扯了扯衣角,这两年的时间里面,她走了祖国一半的山河,从来没有注重过自己的衣着打扮,现如今这样收拾一下,她倒是有些不习惯了。

但一想到自己是以这样良好的面貌去见女儿,邓素云又有些控制不住的激动。

等找到女儿以后,她一定带着女儿来好好的谢谢言晰。

言晰知道邓素云的女儿现如今活的好好的,并没有受到什么伤害,所以也就没有着急。

他指节持续敲下几个字:【一路顺风。】

——

警局里面,赵云归把还原出来的死者生前面貌的照片拍在了边凡西的面前,“这个人你认不认识?”

边凡西的瞳孔猛然震了震,很明显,他是知道死者的具体身份的,但他却扭过了头去,“我不认识。”

赵云归突然站起了身来,走上前两手搭在边凡西面前的桌子上面,弯下腰去,目光直视着边凡西的脸,他们两人的视线不过相隔几厘米,“边凡西,你不要负隅顽抗了,你的表情告诉我,你分明就是认识他的。”

“证据呢?”边凡西面都已经害怕的浑身发抖了,但依旧嘴硬,“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我认识他?他和我有什么关系?”

无论赵云归如何审问,边凡西始终没有说出来任何有用的东西,对方就是咬死了不承认,非让赵云归拿出证据来。

赵云归气得吹胡子瞪眼的,可却也拿边凡西没办法,想要让边凡西开口,要么就是确认死者的身份,要么就是查清楚五年前那个一千万保金的内幕。

让唐明去建安镇调查当年保险金的事,赵云归带着王诗蕊找上了边凡西的嫂子卫蕴含的家。

卫蕴含最近几年的行踪也已经被查的一清二楚了,当年她拿到保险金以后就离开了建安镇,来到了江城,注册资金五百万,开了一家美容院。

女人的钱是真的很好赚,卫蕴含只靠着这家美容院,就已经在寸土寸金的江城市中心买了一个大平层。

赵云归和王诗蕊来到卫蕴含的家里的时候,她穿着睡衣,坐在落地窗前面喝咖啡,家里面两个保姆,一个在打扫卫生,一个在做饭。

“赵警官,”卫蕴含不卑不亢的走过来,还给赵云归和王诗蕊各倒了一杯咖啡,“知道你们要来,我提前就煮好了,现磨的手工咖啡,味道不错,你们尝一尝。”

卫蕴含三十多岁,但保养的非常的好,皮肤像是剥了壳的鸡蛋一样嫩滑,眼尾也找不到一丝的皱纹。

举手投足间皆是风情,完全看不出来是从小山村里面出来的。

五年的时间,变化还真是大。

赵云归结果咖啡轻抿了一口,“卫小姐,我也就不和你多客气了,我们来主要是想了解一下你丈夫当年出车祸的情况。”

卫蕴含瞬间眼里含上了泪光,她扯过一张纸巾,动作轻柔,擦干了眼里的泪水,眼尾微微泛着一点点的红,看起来无比的可怜。

“他都已经死了五年了,如果不是因为开车开的太急,他也不会就这样去了,都怪我,他死的那样的惨烈,都是为了保护我和儿子……”

卫蕴含叙述的案发经过和边凡西所说的大差不差,那么这是一个确定的事实,要么这就是他们提前串过供。

但赵云归很明显的倾向于后者,毕竟边凡东死了已经五年多了,而且卫蕴含最近还和一个离过婚的富豪打的火热,两个人之间暧昧不断,赵云归是不相信卫蕴含会对边凡东有这么深厚的感情,以至于现在提起来都会瞬间落泪。

“当年你丈夫死了以后,保险公司赔了一千万,”赵云归好似只是闲聊一般,随口提了一句,“你为什么各分了两百万给你丈夫的姐姐和弟弟?”

卫蕴含的声音还带着哭腔,“我前夫生前就很注重亲缘关系,他和姐姐弟弟相处都十分要好,我不想他在地底下恨我。”

赵云归不动声色的观察着卫蕴含的表情,看不出任何的破绽,比较让赵云归注意的是,他明明说的是“丈夫”,到了卫蕴含的嘴里面就变成了“前夫”。

她的逻辑思维能力很强。

“最后一个问题,”赵云归拿出了还原出来的死者的照片,“这个人你认识吗?”

卫蕴含只淡淡扫了一眼,随即摇了摇头,“不认识。”

“好,”赵云归起身告辞,“打扰了。”

离开了卫蕴含家,王诗蕊垮着一张脸,“询问了半天,一点有用的线索都没有,又白跑一趟。”

“不,”赵云归否定了她的话,眼睛微微眯了起来,“正是因为什么都没有问出来,才更有问题。”

卫蕴含从头到尾都没有表现出任何的异样,可见她的心理素质比边凡西要高上许多。

没有人会大方的分出四百万出去,而且赵云归还调查了卫蕴含,边文丽和边凡西的银行流水,在这五年的时间里面,卫蕴含又陆陆续续的给边文丽边凡西姐弟打了两百多万的款。

这里面一定有问题。

五年前那个天价的保险赔偿金,就是突破点。

赵云归决定再亲自去一趟建安镇,这一回他们没有在选择长途汽车,而是直接坐了高铁。

四十分钟的路程,行驶到一半的时候,赵云归接到了来自唐明的电话,“队长!有线索了!死者的身份能够确认了!”

隔着一个听筒,赵云归都能够体会到唐明那激动的语气。

下了车,唐明早已经在出站口等着赵云归和王诗蕊了。

“是这样的,”唐明因为太过于激动,说话都有些不利索,“我们在调查五年前那场天价保险案的时候,顺带着也询问了有没有人认识死者,镇子上面竟然真的有一个人见过死者。”

那是一个年纪很大的老人,她是从松山县的南屏村嫁到建安镇来的,她记得村子里面有一个叫曲洪昌的男人,就和唐明拿给她的照片上的死者长得十分的相似。

只不过她也有好多年的时间没有回过南坪村了,有些不太确定,而且她记忆当中的曲洪昌并没有这么胖。

如果仅仅是因为曲洪昌和复原出来的死者面貌长得十分相似的话,唐明还不至于这么激动,让他如此迫不及待的给赵云归打电话的原因是,卫蕴含的老家就在南屏村。

当年边凡东就是从南坪村开车回建安镇的路上出的车祸。

赵云归当机立断,“现在就去南屏村。”

从建安镇到南屏村,有几百里的路,后半段几乎都是山路,比较难走,赵云归雇了一个当地人开车带他们过去。

等到了南屏村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山路蜿蜒曲折,摇摇晃晃,王诗蕊晕车晕的厉害。

走访调查的时候必须要有两个警员,同时在这一次多了唐明和他的小徒弟,赵云归就先安排王诗蕊休息。

南屏村就是山里面的一个小村子,并没有酒店民宿这一类的存在,赵云归拿出自己的警官证,直奔村长家。

奈何村长家也挺小,只能腾出来一个屋子,“太不好意思了,只能委屈你们打地铺。”

“没关系,”赵云归给村长转了五百块钱,“能有个睡觉的地方已经相当不错了。”

屋子里面只有一张床,三个男士十分绅士的把那张床让给了王诗蕊,他们选择了打地铺。

舟车劳顿,稍稍休息了一下,村长的老婆过来喊赵云归他们吃饭。

“就是一些家常的菜,你们都是从大城市来的,可千万别嫌弃。”村长吧嗒吧嗒地抽着烟,一双浑浊的眼睛笑眯眯的。

现在很多的年轻人都不喜欢留在村子里,因为没前途,绝大部分都跑到大城市里打拼去了,平日里家里面就只有他和老婆子两个人在,闷的很,看到王诗蕊这样年轻的姑娘,村长感觉自己的心境都跟着年轻了一些。

饭菜很简单,每人一碗大米饭,一个西红柿炒蛋,再加一个豆角炒肉,鸡蛋是自家养的,鸡下的西红柿和豆角都是村长自己家种的,全天然绿色无公害,吃起来别有一股新鲜的味道。

吃完了饭,赵云归和村长闲聊,聊着聊着就提起了曲洪昌。

村长听到曲洪昌这个名字,神情微微愣了愣,“你提这小子做什么?他五年前就去世了。”

这下轮到赵云归怔住了,“五年前就死了?”

“对啊,”村长满脸的疑惑不解,“这后生去水坝里面游泳,一个不小心淹死了他的尸体,还是我带着大伙捞上来的呢。”

唐明和王诗蕊面面相觑,仿佛是傻了一样,如果曲洪昌五年前就死了,那他们在青崖山上发现的这具死亡不久的尸体又是谁呢?

赵云归把还原出来的死者的照片拿出来给村长看了看,“请问他就是曲洪昌吗?”

村长再一次给了肯定的答复,“是啊,我们村自己的娃子,我还能不认识?”

赵云归低下头看着手机屏幕上的那张脸,刘翊浩的尸检报告里面有写,死者生前曾经整过容,所以是有一个人特意把自己的容貌整成了曲洪昌的样子。

可为什么他整容要把自己整成一个死人呢?

赵云归追问了一下村长有关于曲洪昌的信息,得知曲洪昌这个人品行不太好,喜欢喝酒,赌博,喝醉了以后就骂骂咧咧的,到处找人打架,眼高手低,也一直没娶媳妇。

曲洪昌其实是一个游泳技术挺好的人,他之所以会淹死在水库里面,是因为他那天游泳之前喝了许多酒,早已经醉的神志不清了。

他死了以后,因为并没有什么亲人,所以也没有人去派出所给他销户,只是村长组织村里的人在山坡上挖了个坑,把曲洪昌给埋了。

赵云归迅速判断出了下一步要侦查的方向,“我们需要调查一下最近五年曲洪昌的身份证有没有被使用过的情况。”

唐明立马掏出手机联系了警局里的同事,“我现在就安排技术科那边去查。”

赵云归点了点头,又给局长打了个电话,简单的叙述了一下,现如今他们调查到的情况以后,赵云归说出了自己的目的,“我想要申请挖开曲宏昌的坟看看。”

五年前边凡南心脏病发,边凡东从南屏村开车回建安镇的路上,发生车祸,车毁人亡。

无比巧合的是,曲洪昌的死亡时间,和边凡南以及边凡东相差不久,只隔了两天。

赵云归觉得冥冥之中有一条线,能够把这几个案子全部都联系到一起。

五年前如果死了三个人,那么在青崖山上发现的这具尸体就没有任何的身份,可他又和建安镇南坪村以及边凡西等人有这么大的关联。

或许,挖开曲洪昌的坟,能够让这些疑惑都得到解答。

申请令很快下来,又因为曲洪昌并没有其他的亲人,所以也没有人来阻止。

第二天一早,赵云归等人就和这里的村民们一起挖开了曲洪昌的坟。

掀开棺材板后,里面果然空空荡荡,什么也没有。

村长大吃一惊,“当年我明明亲手把洪昌的尸体装进去了啊!”

第058章第58章

“所以……”赵云归微眯着眼睛,仔细的打量着四周,脸上带着疑惑的神情,“曲洪昌的尸体是被人偷走了?”

是死者干的吗?

可他为什么要偷走曲洪昌的尸体,又为什么要把自己的脸整成曲洪昌的样子呢?

曲洪昌一个无业游民,整日里吃喝嫖赌,又死了这么多年了。

死者整容成他的样子,能获得什么收益?

赵云归总感觉这些乱七八糟的线索之间,始终有一条线可以将其完整的串联起来,也能够把这些奇奇怪怪的事情都给解释的清清楚楚。

可他现在脑子里面一团乱麻,就仿佛是有一团棉线被人揉搓打乱,根本找不到线头在哪里。

“不对呀,”村长看了一眼空空荡荡的棺材内部,又绕着坟堆走了一圈,疑惑道,“看这地上的土,不像是最近有被挖开过的样子,当年被埋下去以后,应该就没有人再动过了。”

村长的话,让赵云归脑子里面的那一团乱麻突然之间冒出了一根线头,他的眼睛陡然亮了亮,“我明白了!”

曲洪昌的坟应该是在五年前,他刚刚被下葬不久的时候,就已经被人挖出来过了,他的尸体是在五年之前被运出去的,所以这一个很明显没有过动土痕迹的坟地里,却并没有曲洪昌的尸体!

那么……

五年前出车祸死掉的人,真的是边凡东吗?

那个时候被运出去的曲洪昌的尸体,又去了哪里?

赵云归立马安排唐明去五年前赔了一千万的那个保险公司里面调查当年保金的情况,自己则是和王诗蕊又踏上了回江城的路。

而且在临走之前,他还给法医刘翊浩打了个电话,“把死者的DNA和边凡西的做一个鉴定!”

赵云归心里面有预感,等到这个DNA鉴定的结果出来的时候,这个案件一定会有一个很大的进展。

“给死者和边凡西做一个DNA鉴定?”刘翊浩一时之间没有搞明白赵云归要这么做的原因,脑子都有点发懵,“你确定吗?”

赵云归一边催促司机师傅快点开车去高铁站,一边回答着刘翊浩的问题,“我怀疑死者是就是边凡西的二哥边凡东,五年前的那场车祸里面,死掉的根本不是他。”

刘翊浩忽然正色了起来,“怎么回事?”

“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楚,你先去做鉴定,其他的等我回去再说,”赵云归说完,正准备挂电话,他却突然又想到了什么,对刘翊浩继续开口,“再让人去查一下曲洪昌身份证在最近五年里面有没有使用过的情况。”

赵云归现在整个脑子都很亢奋,感觉自己即将就要抓到事情的真相,已经抑制不住的要赶到警局去。

他几乎是一路风尘仆仆的狂奔回了警局,踏进警局大门的第一时间,他就前往了法医室寻找刘翊浩,“怎么样?鉴定结果出来了吗?!”

刘翊浩很是无语的看了他一眼,“从你给我打电话到现在,只过去了不到两个小时的时间,怎么可能这么快?”

他的话仿佛是一道带着冰碴的凉水般,直接浇在了赵云归的脑袋上,将他一路赶回来的激动之情,浇了个一干二净。

赵云归稍稍愣了一下,这才发现自己确实是太过于着急了,他捞了把椅子出来,坐在上面长舒了几口气,然后缓缓开口,“没事没事,等你的结果出来。”

抬脚走出法医室,赵云归又去了技术科那边,“怎么样?有没有情况?”

一名警员正准备从里屋出来,看到赵云归的时候下意识的咧嘴笑了笑,“队长,你来的正好,我刚准备去找你汇报结果呢。”

赵云归冲他微微点头,“都查到了些什么?”

警员给了他厚厚一沓的纸质材料,“这是曲洪昌的身份证这五年之间全部的使用记录了。”

刚刚打印出来的A4纸,拿在手里面还能够感觉到上面传来的温度,所有的纸张叠在一起,几乎有一厘米厚。

看来这张身份证在这五年当中使用了很多回啊。

赵云归心中的猜测渐渐得到了证实,唇边挂起了一抹浅浅的笑,他走到那民警员的办公桌前,将椅子拉了过来,自己坐了上去,“去帮我倒杯茶来。”

他倒要好好的看一看,这个早已经死掉的“曲洪昌”,这五年里面究竟干了些什么事!

根据资料显示,“曲洪昌”前两年几乎都是没怎么使用过身份证的,在第二年的年尾的时候出现了使用的情况,那是一个长途汽车管理局那边的购买信息,有人用“曲洪昌”的身份证买了从江城到建安镇的长途汽车票。

而且在接下来的三年里,这张身份证时隔几个月就会购买两张往返的车票。

曲洪昌没有什么亲人,死了以后也没有人帮他去销户,使得这几年里面他的身份证频繁被使用,却也未曾有任何一人发现异常。

而且这个人也很聪明,知道买高铁票火车票的时候会进行人脸识别,人脸识别的时候并不仅仅是识别五官,而且还会识别一个人的虹膜。

就算整容整的再像,但每个人的虹膜都和指纹一样是独一无二的,没有办法整出来。

所以他只买长途汽车票,上车的时候把身份证和车票拿给售票员看一眼,确认是本人就行。

并且,这张身份证并没有办理过住宿,因为酒店住宿的时候也会识别人脸,但是却有租房的信息。

房屋中介那里没有多么高级的仪器,签合同的时候也只是复印一下身份证,签个名字,按个指纹。

只要不录入到公安系统,以及进行虹膜的识别,这张身份证足以让将自己的脸整容成曲洪昌的死者,如同正常人一般的生活。

赵云归仔细的翻看着这些资料,死者这几年的时间里面一共换过三个住处,前面两个住所都只是短租了几个月,但是他的第三个住所却是直接租了两年多。

时长并不是引起赵云归注意的理由,让他感觉有异样的是,死者所换的这第三个住所的住址,距离卫蕴含的美容店只有几百米的路程,走路的话,七八分钟就可以到达。

死者就是边凡东,证据已经是跃然纸上了。

只不过现在DNA检测还没有出来,缺少垂死这个猜测的实证。

不过也没关系,拿到这一项证据,只不过是时间的问题而已。

但如果证明前段时间死在青崖山上的死者就是边凡东的话,那么五年前的那场车祸就是明晃晃的骗保。

根据最近调查到的情况来看,这个骗保的事情不仅仅是卫蕴含知道,就连边文丽边凡西两姐弟也是一清二楚的,或许就是他们以这个为威胁,才能够源源不断的从卫蕴含的手里面拿到那么多钱。

现如今万事俱备,就只剩唐明那边和保险公司的沟通,以及刘翊浩的DNA结果了。

没过一会儿,唐明的电话打了过来,“赵队,当年的那个保险员已经被保险公司辞退了,当年具体是一个什么情况,他们公司的人也说不太清楚,我们恐怕得找到那个保险员才可以。”

赵云归略微思索了一下,询问道,“有那个保险员的名字和身份证号吗?”

唐明很快回答,“有的,保险公司是一个挺正规的公司,历届员工的信息都有记载。”

“那就好,”赵云归应了一声,“你一会儿把那个保险员的身份信息发给我,我让这边的同事去调查他现在的位置,你先在建安镇等着,别回来。”

唐明没有明白他的意思,“我这边好像也不能再调查出别的线索了吧?”

赵云归解释着,“当年一千万的赔偿款,我怀疑是骗保,等这边刘翊浩的鉴定结果出来后,我就去申请逮捕令,你到时候直接把边文丽一块带回来。”

说完后,他又补充了一句,“卫蕴含应该也是骗保的参与人。”

“队长,”唐明呵呵的笑了两声,声音放缓了些,“不愧是你。”

“少贫了,赶紧干活去!”赵云归努力的压抑着自己忍不住上翘的嘴角,用力的绷着一张脸,“边文丽要是跑了,我拿你试问!”

即便如此,他声音当中的那种喜悦还是无法控制的溢了出来。

唐明直接“噗嗤”一下笑出了声,但为了防止自己被赵云归骂,他很快回了一句,“赵队放心,我保证完成任务!”

说完话后,他迫不及待的直接按下了挂断键。

队长的笑话可不是这么好看的。

给赵云归发去了所调查到的保险员的身份信息后,唐明直接在边文丽的面馆附近找了家民宿住了进去。

他选的这个房间特别好,大大的落地窗临近街道,站在屋子里面就可以直接看到边文丽的面馆。

等到逮捕令下来,他就可以直接下楼穿过街道去逮捕边文丽,非常方便。

警局里面,技术科拿到销售员的身份信息后,第一时间就开始调查他最近的情况。

销售员是一个守法的公民,因此很快就查清楚了他的信息。

他已经离开了那个保险公司,现如今买了一辆电动车,在江城送外卖。

只不过,现如今大白天的,他肯定在忙,找他的话,只能等到晚上他下班以后了。

“没事,”王诗蕊捏着拳头,跃跃欲试,“就当是临时加个班了。”

又等了一个多小时左右的时间,刘翊浩边那的鉴定结果也已经出来。

死者和边凡西,具有血缘关系,他们是同父同母的亲兄弟!

根据尸检结果,死者的年龄是四十三岁,如果五年前边凡东没有死在那场车祸里面的话,他现如今也是四十三!

而和边凡西有血缘关系的兄弟,除了他那个因为心脏病死掉的双胞胎哥哥边凡南,就只剩下了一个边凡东。

当年的车祸,赤裸裸的骗保!

几天前死在青崖山上的人,根本不是别人,就是边凡东!

如今证据出来,就可以拿着逮捕令去将卫蕴含和边文丽全部都抓捕归案了。

王诗蕊看着那张薄薄的DNA鉴定结果,眼睛里面是抑制不住的兴奋,“赵队,我们现在可以去审问边凡西了吗?证据确凿,他这回应该没有办法再嘴硬了。”

“先不急。”赵云归看了看挂在警局里面的时钟,现如今的时间是下午五点四十,正是晚高峰的时候,那个销售员此时送外卖忙的飞,要找他的话得等到晚上,但他们可以先把卫蕴含给带回来。

王诗蕊有些纳闷,“为什么不先审问边凡西呢?”

“这个人心理素质其实并不强,”赵云归缓缓解释道,“他只是觉得我们没有证据,死鸭子嘴硬而已,但如果我们现在就去审问的话,他或许还会抱着一些想法,觉得卫蕴含和边文丽或许有可能可以把他救出去。”

赵云归双手背在后面,缓慢的踱步,“只有让他亲眼看到边文丽和卫蕴含全部都被抓捕归案,他才会完完全全的吐露事件的过程。”

王诗蕊点了点头,“有道理。”

于是,赵云归又点了几个暂时不太忙的警员,带着王诗蕊一起去了卫蕴含的美容店。

卫蕴含的店在江城开了好几年,每天来做项目的贵妇人有很多,楼上的房间几乎都已经被安排满了,就连一楼的大厅里面也坐了许多等着排队的女孩子。

从一个偏僻的小山村走出来,成长为这么大一家美容店的老板,只用了五年的时间,卫蕴含几乎可以说是人生赢家了。

更何况,现如今还有一个很有钱的老板在追求她,他们两个人之间暧昧拉扯,只要她能够嫁进去,那就是豪门太太,况且她还有自己的事业。

来做美容的许多贵妇人也和卫蕴含处成了朋友。

“警……警察叔叔……”看到赵云归带着好几个人走进来,且身上还都穿着警服,前台的小妹一瞬间眼皮子跳了跳,说话都磕磕绊绊了,“我……我应该没犯什么事吧?”

赵云归拿出了自己的警官证,满脸严肃,“我找你们的老板卫蕴含。”

前台小妹的脸“唰”的一下就红了起来,支支吾吾的不肯说清楚卫蕴含到底在哪里。

赵云归沉下脸,压低了声音,“你这是妨碍公务,信不信我把你抓到警察局里去?”

和犯罪分子打交道这么多年,赵云归身上本来就有着一股压迫感,他又这样故意说话,前台小妹都快被他吓哭了,“老板在……老板在三楼的307房间里。”

赵云归朝着电梯的方向扬起了下巴,“带路。”

前台小妹转过身,抹了一把眼睛,一路小跑,“到……到了。”

推开房门,屋子里有些荼靡的一幕猝不及防的出现在了众人的面前。

只见床上面趴着一个浑身赤裸的男人,卫蕴含骑在对方的身上,正在给他做精油推背。

赵云归第一时间转过身,用手捂住了前台小妹和王诗蕊的眼睛,然后厉声对其他的同事们,“都给我转过去!”

“你是谁啊?!”趴在床上的男人正准备发火,却没想到在抬头的一瞬间看到了一群穿着警察制服的人,他立马扯过了一旁的床单,裹紧了自己的身体。

“警察同志,冤枉啊,我们就是简单的用精油推个背,我绝对没有嫖娼,”男人误以为赵云归他们是过来查嫖娼的,拼命的为自己解释,“而且老板是我的女朋友,我们在正常谈恋爱。”

“对,对,我们没有做那个。”卫蕴含之前是见过赵云归的,此时见到他找到了自己的美容院里面来,一颗心七上八下的砰砰直跳,女人的第六感告诉她,赵云归绝对不是来简单的查嫖娼。

她从床上翻身下来,身上的衣服还算整齐。

卫蕴含理了理耳边的碎发,又把自己身上的裙子扯了扯,带着试探的语气询问了一声,“赵警官,你这次来是……?”

赵云归背对着卫蕴含,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而询问那个男人,“衣服穿好了吗?”

“好了,好了。”男人讪讪地回答着,他飞快的穿好了衣服,慌乱之间,就连扣子都扣错了几个。

“嗯,”赵云归从鼻腔里面哼出一个音节,放开了捂着王诗蕊和前台小妹的手,目光扫过那个男人,最后落在了卫蕴含的身上,“卫小姐,我们怀疑你和五年前的一起骗保案有关,麻烦你现在跟我们走一趟。”

“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卫蕴含还在挣扎,她脸上全然一副茫然的模样,看起来好像对这件事情完全不知情。

赵云归勾着唇笑了笑,把那张通缉令举在了她面前,“到底是不是误会,你可以等到了我们警局的审讯室里面详细的说。”

“怎么回事?”男人十分诧异的看了看赵云归,又扭头望向卫蕴含,“什么骗保?你犯事了?”

卫蕴含辛辛苦苦这么多年,就是为了钱,好不容易能够钓到一个金龟婿,她才不想就这样失去。

她微微低了低头,再次抬起来的时候,那双眼睛里面已经蓄满了泪。

卫蕴含本身就长的很漂亮,虽然已经三十六岁了,但是因为保养得当,再加上化妆,使得她看起来也不过是个二十七八岁的年轻姑娘。

她的睫毛微微颤动着,泪眼于睫,欲拒还说,无比的惹人心疼。

男人一瞬间就将所有的疑问都抛到了九霄云外去,他走上前,用自己的袖子轻轻擦着卫蕴含的泪,“你别哭啊,哭的我心都要碎了。”

卫蕴含的唇角不动声色的翘了翘,柔柔弱弱的开口,“我和赵警官走一趟,会把误会尽快解释清楚的,就是我这一走,店里面没个人照看……”

“你放心,我会帮你看着店,等你回来,”男人迫不及待地回答,“你的心血断然不能白费了。”

男人将卫蕴含送到了店门口,就在她即将被押上警车的时候,男人又冲上去把她抱在了怀里,在她的眉心落下了一个吻,“等你回来了,我们就结婚。”

赵云归始至终都是冷眼看着这一切,并没有阻止,直到男人说出要结婚的话的时候,他突然凉凉的来了一句,“flag可不要列这么早哦~”

“不是,你什么意思?!”男人隐隐有发怒的征兆,可赵云归已然是坐上警车扬长而去了。

回到了警局,赵云归并没有让人把卫蕴含带到审讯室里面去,而是依旧让她坐在警车里,车就停在警局的院子里。

赵云归没有理会卫蕴含,只是又安排了一个警员在车里面看着她,随后就直接带着王诗蕊离开了。

卫蕴含已经被抓了回来,现如今就是需要当年那个保险员的供词,只不过他现在在送外卖,行踪不定,晚上回去也不知道要到几点去了。

赵云归想了想,拨通了言晰的电话,“方便帮个忙吗?”

言晰这一天正常的上课,赵云归打电话过来的时候,他正在画清洁符,马上周末了,他刚好有时间回之前租的房子里面给赵大娘送过去,而且还能蹭个饭,赵大娘的手艺相当不赖,简单的家庭小炒也能够被她做出一种独特的味道。

“稍等一下,”言晰落下最后一笔朱砂,随后又把手机拿了起来,“现在可以了,什么事儿?”

赵云归把销售员的身份信息发了过去,“我们现在需要这个人的具体地址,你能不能帮我们算一算?”

言晰切换手机页面到微信的界面,看到赵云归发过来的一张照片,一个挺年轻的男人,很普通的面相,没有遭遇过大起大落,和这世上千千万万的普通人一个样。

修长的指节转动了几下,言晰缓缓开口,“他的位置不固定,一直在移动中。”

“这个我知道,”赵云归应答道,“他是个外卖员,现在应该在送餐的路上,你给我们说个大致的位置,我们现在往他那边赶。”

“可以。”言晰轻声说着,打开地图圈了一块区域给赵云归。

赵云归将地图指给了王诗蕊,“往这边开。”

说完话,他又继续对言晰道,“我们找到他之前,恐怕需要麻烦你不挂电话了。”

“嗯,”言晰轻哼一声,“没事,我现在挺闲的。”

言晰远程指挥,王诗蕊开着车东拐西拐,几番辗转,赵云归他们终于找到了当年边凡东出车祸死亡时的那个保险销售员。

江城是一个国际化的大都市,每天点外卖的人数不胜数,那个销售员虽然辛苦了一些,但是每个月的收入还是非常可观的,比他之前在保险公司卖保险的时候要赚的多许多。

赵云归向保险员亮出了自己的警官证,“害怕我们就是询问你几个问题,只耽误你几分钟的时间。”

听到赵云归他们是询问五年前那个天价保险的事情,销售员简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就是因为这个保险的事情,才害得我没有了工作!”销售员捏着拳头无比的愤怒,一张脸都照得通红。

当年他还是一个新入职的小职员,一开始签了这个单子的时候,他还沾沾自喜呢,觉得自己非常的厉害,在实习期就已经签单了,比和他同时进来的同事们都要强的多。

哪曾想,签了单没过几个月就出了事,保险公司赔了那么一大笔钱,当时的老板觉得是他和边家人合起伙来搞骗保,可却又拿不出证据,就只能把所有的火气都撒在他的身上,以他的业务能力不达标为由辞退了他,甚至还没有任何的赔偿款。

他只是一个普通的小职员,胳膊拧不过大腿,对上那么大的一个公司,只能认栽。

赵云归稍稍安慰了他几句,说出了自己此次来找他的原因,“保险理赔的话,是要确定死者就是边凡东的吧?你们当年是怎么确定的?”

保险员稍微思索了一下,很快就回答了,“这件事情几乎改变了我的职业生涯,我记得可清楚了。”

当时他们保险公司的人赶到现场的时候,车辆已经摔到了山崖下面,并且发生了自燃现象。

后来经过调查确认,是汽车的油箱漏油,车辆在摔落的时候碰撞出来的火花点燃了漏出来的油,才发生了燃烧。

灭了火以后,他们只从里面拖出来一具烧焦的尸体。

他们还在调查事故起因的时候,家属就已经把尸体拉到火葬场火化了。

“当时我都快要气死了,这不明明就是毁灭证据嘛!”即使事情已经过去五年了,现在提起来,销售员还是满脸的气愤,“当时边家的人都说是想让死者尽快入土为安,这是家属的想法,我们也没办法改变。”

“而且死者都已经被烧成一捧灰了,我们也没有办法再去做多余的确认,”销售员攥着拳头,一字一顿的说着,“后来去查了山路上的监控,视频里面显示开车的人的确是边凡东,而且那个时候是晚上,也没有别的车辆经过。”

一口气说了这么多,销售员有些喘,他稍稍的缓了一下,才继续说道,“所以最后判断就是一场意外导致的车祸,保险公司赔了一千万。”

“明明就是个意外的嘛!”销售员重重的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结果公司非要把我给辞了,真是气死我了!”

赵云归心中还是有些疑惑,“你们当时就没有觉得有问题吗?明明是三个人一起出了车祸,为什么只有卫蕴含和她的儿子逃了出来,而且身上也只不过是受了一些轻伤,边凡东却直接被大火给烧死了。”

“肯定有怀疑啊,”销售员瞪大了双眼,气喘吁吁的说着话,“我们问了卫蕴含为什么边凡东没有逃出来,说是因为车子摔下去的时候,边凡东的腿被卡住了,根本出不来。”

“后面大火烧起来了,整辆车子都被烧成了灰,我们想要求证也没证据,更何况卫蕴含早早的就把尸体给火化了,所以保险公司只能给他们赔钱。”销售员一脸的无奈。

王诗蕊拿着摄像机,把他刚才讲述的全过程都录了下来,“好,多谢你提供的信息,打扰你工作了,明天不忙的时候需要你来警局一趟,签个字,按个手印,以确认你刚才所说的内容。”

“可以可以,配合警察嘛,义不容辞,”销售员不假思索的点头答应,但紧接着,他伸长了脑袋,往王诗蕊手中的摄像机的方向凑了凑,“警察小姐姐,你们问五年前的事情做什么啊?难不成他们当年真的骗保了?”

“不该打听的别瞎打听,”赵云归拿出自己刑警队长的气势,稍微呵斥了一下销售员,“案件的详情能透露给你吗?”

销售员下意识的缩了缩脖子,“好的,我知道了,我不会瞎打听的,明天我会到警局去签字。”

他捏着电动车的车把手,“那我继续送外卖去了?”

“去吧去吧,”赵云归挥了挥手,“骑慢一点,注意安全。”

“呜——”的一声,销售员风驰电掣般的往前驶去,很快就消失不见了踪迹。

赵云归眼睛微垂,哭笑不得,“这还真是,完全听不进去。”

王诗蕊摊了摊手,“正常嘛,毕竟咱们耽误了他这么久,万一要是送餐迟到了,顾客给他给差评怎么办?”

“但也要注意安全的嘛,”赵云归张口就要反驳,抬眼间看着气鼓鼓的王诗蕊,立马闭上了自己的嘴巴,“行了,赶紧回警局吧。”

此时天色都已经完全暗下来了,卫蕴含坐在警车里面,没有人跟她说话,也没有办法玩手机,对于警方这边掌握了多少的消息,她也完全不知道,这一个多小时的时间,坐的她浑身难受。

看到赵云归回来,卫蕴含迫不及待的开口询问,“赵警官,你到底要做什么?”

把她带到警局来,却不审问她,就只是在警局门口坐着,搞得她心烦气躁的。

“别急啊,”赵云归切了一首比较欢快的音乐,慢条斯理的抬起头来,“卫小姐,我们绝对不会冤枉一个好人。”

言下之意,也断然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坏人。

卫蕴含无可奈何,只能闭起眼睛假寐。

又过了一段时间,另外一辆警车驶了进来,卫蕴含下意识的转头看了过去,不经意间对上了一双无比熟悉的眉眼。

她眼皮子狠狠的跳了跳,那种不详的预感越发的浓烈,“你怎么来了?!”

边文丽也很是委屈,“我也不知道哇。”

现在不是旅游旺季,面馆里面比较清闲,她只不过是趴在柜台上面打了个盹,就被一个警察铐住双手带到这里来了。

赵云归朝身边的王诗蕊示意了一下,王诗蕊立马明白了他的意思,抬脚向警局里面走了进去。

两分钟后,王诗蕊站在一扇窗户旁边,向赵云归招了招手,赵云归微微点头,让同事们带着卫蕴含和边文丽下车。

就在两个人被压着往前走的时候,两名警察带着边凡西从另外一个方向走了过来,三个人隔着一段走廊,遥遥相望。

边凡西看到卫蕴含和边文丽手上的手铐的时候,突然顿住了脚步,瞪大的瞳孔里面充满了不可思议的神情,他下意识的张嘴,“怎么回事?你们怎么被抓进来了?!”

可还不等卫蕴含和边文丽回答,两名警员就压着他往审讯室的方向走去了,“不该管的别管,快点走。”

刺激了一下边凡西,赵云归安排了其他的警员审讯卫蕴含和边文丽,自己则是再一次来到了边凡西所在的这个审讯室。

在警局里面待了这些天,边凡西也知道了一些简单的律法,如果没有证据的话,卫蕴含和边文丽是绝对不会被戴上手铐的。

“你……你们知道了什么?”边凡西的眼睛四处闪躲着,不敢直视赵云归。

“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都知道了,”赵云归把自己所掌握的证据举起来,给边凡西看了看,“死在青崖山上的那个人就是你的二哥边凡东吧?”

“你买了长途车票,来到江城,然后又坐长途汽车,和他一起去了青崖山,最后从山上把他推了下去,是也不是?!”说到最后,赵云归猛然间提高了音量,边凡西被吓得身体狠狠的颤了颤。

他低着脑袋,双手攥紧了,赵云归也没有理会他不回答,而是自顾自的说着话,“我们已经提取了你的DNA和死者的DNA进行了匹配,证明他就是你的二哥边凡东,他可能知道你要对他下手,所以才把你买的长途汽车票装进了自己的内裤口袋里,成为了让我们找到你的证据。”

“他是你的亲哥哥,和你一母同胞着长大,自导自演了一出骗保,骗了一千万,先不论他的行径有没有犯法,他对你这个弟弟的心始终都是真的。”

“而你,边凡西,”赵云归一字一顿,厉声呵斥,“罔顾人伦,亲手把自己的哥哥推下了悬崖!”

“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我!”边凡西突然间抬起头来,那张狰狞的脸上满是泪水,他咬着牙,浑身颤抖,痛哭不已,“我没有想着要杀他的,都是他贪心不足,如果他好好的隐藏身份,根本就不会有这些事情的发生!”

“是吗?”赵云归挑了挑眉,说话的语气变得温和了下来,“那么,就请你好好交代。”

现如今证据确凿,边凡西根本跑不掉,眼泪控制不住的往下流,他磕磕绊绊的说起了过往。

“当年,我嫂子的妈妈生病,我二哥就开车带着我嫂子和他们的儿子去了南屏村,恰好遇到了因为喝醉了酒去游泳,淹死掉了的曲洪昌。”

边凡西一边说一边流眼泪,“因为我三哥身体不好,所以家里面的每个人都买了意外保险,看到曲洪昌死了以后,我二哥心里面就有了个想法,想要骗保……”

于是边凡东和卫蕴含留在村子里面参加了曲洪昌的葬礼,等到村民把他埋下去后,趁着半夜没有人的时候,他们偷偷的把他的尸体挖了出来,装进了汽车的后备箱,连夜开车离开了南屏村。

他们特意路过了有监控探头的路段,然后又找了个没监控的地方,把车给开了下去。

因为人的确是坐在车上的,所以卫蕴含和她的儿子都受了伤,只不过这个时候的车子并没有掉落悬崖,只是摔到了一个小山坡下面,他们受的伤并不致命。

一家三口从车里面爬了出来,边凡东把后备箱里曲洪昌的尸体移到了驾驶位上,用安全带控制着不跑偏,和卫蕴含合力把车推下了悬崖,最后又绕路走下去,点燃了车辆。

曲洪昌的尸体直接被烧成了焦炭,就算是想查也查不出来什么,为了避免夜长梦多,他们保险公司那边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就直接把曲洪昌的尸体给火化了。

一千万的赔偿款到手,边凡西和边文丽各拿到了两百万,卫蕴含用花言巧语哄着边凡东,只分给了他五十万,然后自己带着剩下的钱到江城开了一家美容院。

“边凡东”已经死在了那场车祸里面,所以他本人没有办法再用边凡东的身份出现在人前,于是他偷用了曲洪昌的身份证,又花了两年的时间把自己整容成了曲洪昌的样子。

说到这里,边凡西控制不住的大声喊叫了起来,“本我们的生活都是很好的,嫂子的美容院那么赚钱,时不时的分给我们一些,我们的日子比以前过的好多了,再也不用为钱财发愁,可我二哥……”

“他却偏偏要毁了这一切!”

却原来,即使边凡西和边文丽一直用骗保的事情威胁卫蕴含给钱,她心里面不高兴,但也还是给了。

可边凡东却过够了这种东躲西藏的生活,而且他就住在距离美容院不远的地方,经常能够看到那个男人正大光明的当着别人和卫蕴含亲亲我我。

可卫蕴含明明就是他边凡东的老婆!

而且家里面所有的钱都是依靠他的牺牲换来的,可凭什么他要过得像个阴沟里的老鼠一样?

他完全无法忍受这些,更何况卫蕴含还想要带着他的儿子嫁给别人!

边凡东逼着卫蕴含和那个大老板分手,回到自己的身边。

絮絮叨叨的说到这里,边凡西攥了攥手指,紧咬着牙关,“嫂子不想让我二哥毁了她好不容易得来的幸福生活,所以给了我钱,让我杀了我二哥。”

——

另一边,锦江区的派出所里面熬了好几个大夜的许峥,终于把那具死在五年前,早已经白骨化的尸体的生前的样貌给还原了出来。

“诺,”许峥将死者的照片拿给何稚晖,揉了揉挂着大大黑眼圈的眼睛,“剩下的事情就交给你了,我得去睡一会,要不然我得死在这里。”

何稚晖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辛苦了。”

“再见。”许峥挥了挥手,转身走出了警局。

何稚晖拿着死者的照片去了技术科,“尽快确认这个人的身份。”

几个小时后,技术科的警员神色怪异的找到了何稚晖,“队长,这个人的身份,我们匹配出来了,但是有些不对劲啊。”

何稚晖长眉微挑,“怎么个不对劲?”

技术科的警员迟疑着开口,“我们匹配到了一个叫边凡西的人,可他现在还活的好好的,而且,还被赵云归队长给抓起来了。”

第059章第59章

赵云归不断敲击着桌面的手指微微顿了顿,他抬起头来,目光直勾勾的望进边凡西的眼底,“你的意思是……卫蕴含教唆杀人?”

“对对对,你没有说错,就是这样!”边凡西拼了命的点着头,在看到卫蕴含和边文丽也都被抓到警局来的时候,边凡西就知道他们曾经做下的事情已经全部都暴露了。

那么就算他继续死咬着不愿意松口,警方这边也一定会有证据把他们全部都送进大牢里面去,于是,为了能够稍微的减轻一点刑罚,边凡西思来想去之后,最终决定将卫蕴含给供出来。

只有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到别人的身上去,他才能够减少罪责,减轻刑罚,更何况他又没有说错,原本他根本就没想着要去杀他的二哥边凡东的,如果不是卫蕴含非要让他去的话,他也不会动手。

“你们最近应该也调查了我嫂子,也知道她现在和一个老板打的火热的事情吧?”边凡西不闪不避的迎着赵云归的目光。

赵云归点点头,“是,所以呢?”

“所以这就是我嫂子让我杀了我二哥的理由啊!”边凡西一字一顿,说的无比的认真。

当年那个骗保案付出了最大代价的人就是边凡东,可他却是获得了最少钱的一个。

当时边凡东家里面没有钱,就连自己儿子想要去一个好一点的学校上学都做不到,曲洪昌的死亡正好给了他们一个合理的理由。

一开始的时候,边凡东因为对于儿子和对妻子的爱,心甘情愿的当成一个透明人,抛下了自己的过往,抛下了自己的人格,把自己整容成了一个早已经死去的人,每天躲躲藏藏,过着人不人鬼不鬼的日子。

原本以为有了钱以后,他们一家三口就可以生活的更加的幸福,可他从来没想过,即便他拿到了曲洪昌的身份证,他也只能像一个阴沟里的老鼠一样,根本没有办法出现在大众的面前。

曲洪昌本人就是因为吃喝嫖赌,自己长得又高又胖,坐在那里就像是一座山一样。

边凡东自己本身其实并没有那么胖的,他是一个身材比较瘦高的男人,但为了不让人发现他和身份证上的曲洪昌有太大的区别,他硬生生的在这五年的时间里把自己吃成了一个两百斤的大胖子。

而且因为吃的太胖,他还得了挺多的基础病,时不时的就需要去趟医院,心肺血管功能都有些不太好。

这些都还只是□□上的折磨,最让边凡东感到难以接受的是,卫蕴含对他越来越嫌弃,有的时候甚至看着他的目光里面都充满了厌恶的神情。

边凡东知道,卫蕴含看不上他了,她是真的想要和那个有钱的男人在一起。

当年为了把自己的死亡弄得更加真实一点,边家人火化了曲洪昌以后,还特意给他举办了一个葬礼,卫蕴含甚至还亲自去派出所里消了边凡东的户口。

从大众意义上来说,卫蕴含就是一个死了丈夫带着儿子独自生活的寡妇,“边凡东”已死,他们之间的夫妻关系自然而然也就不存在了,卫蕴含想要嫁给谁,都是她的自由,如今的“曲洪昌”根本没有资格过问。

而且,卫蕴含也希望自己的儿子能有一个富豪的“爸爸”,这样对他的未来大有裨益。

可边凡东根本不同意,他没有办法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老婆嫁给别人,更惶至于自己的儿子还要跟着别人姓。

所以,在3月10号那天,边凡东悄摸的在美容院的后门里堵住了卫蕴含,威胁她,“如果你真的要嫁给那个男人的话,那么我就直接去自首,让你这么多年的努力,全部都化为泡影!”

他像是一座肉山,满脸泛着油光,“你不让我好过,那我们干脆就同归于尽。”

卫蕴含当时巧言哄住了他,又给了他一些钱,“你给我一个星期的时间,让我好好想想,到时候我一定会给你一个让你满意的答复。”

边凡东没有想过卫蕴含在这个时候就已经对他产生了杀意,所以就答应了下来。

卫蕴含摆脱了边凡东的纠缠的第一时间,就给边凡西发去了消息,只要他能够处理了边凡东,她就可以再给他一百万,如果他不答应的话,以后就再也不会给他一分钱。

而且边凡西也别想用当年骗保的事情继续威胁她,大不了暴露出来以后,他们一起去坐牢。

卫蕴含满脸凶狠的样子,至今都还深深的印在边凡西的脑海里面,“你不让我好过,那我们就干脆同归于尽!”

边凡西这些年早已经把当初的两百万给花光了,虽然中间也断断续续的问卫蕴含要了一些的钱,可一共加起来也没有多少。

而且边凡西过惯了花钱大手大脚的生活,没办法再像以前那样紧紧巴巴,所以他终究还是答应了下来。

他回到了建安镇,和自己的大姐边文丽商量了一下,想出了一个绝佳的计划,就是在青崖山上把边凡东给推下去,反正那个深山老林里面也没有多少人出入,根本不会被人发现。

“等一下,”赵云归忽然打断了边凡西的叙述,“你的意思是,杀害边凡东的这件事情不只是卫蕴含知情,你的大姐边文丽也知情?”

“对啊,”边凡西轻描淡写的说着话,“把我二哥从青崖山上推下去,就是我和我大姐一块想出来的办法。”

所以,赵云归和王诗蕊第一次在建安镇上看到这两姐弟的时候,他们手上戴着的大金链子,豪华手表,都是这一次的杀人所得,是卫蕴含给他们的酬金。

“那是你们的亲哥哥和亲弟弟!”赵云归都有些听不下去了,他气愤的看着自己面前的边凡西,咬牙切齿,“你们就这么轻而易举的把他杀死了?”

“那有什么办法嘛?”边凡西两手一摊,毫不在意的说,“杀个人就能有一百万,你知道一百万是多少钱吗?!你知道像你这样的警察要勤勤恳恳工作多少年才能攒下这么多钱吗?!”

“我只不过是那么轻轻的一推,我就能得到一百万了,”边凡西眼皮子跳了跳,突然笑了起来,一条活生生的人命,在他的眼里就是那样的微不足道,“只不过是顺手的事情,为什么不做呢?”

赵云归压着火气,询问,“你们计划是什么?”

边凡西轻描淡写的说,“我买了前往江城的长途汽车票,找到了我二哥,借口说卫蕴含愿意和他好好商量商量未来的情况,只不过江城人多眼杂,为了避免被其他人发现,我们可以前往青崖山。”

“你二哥就没有怀疑过吗?”王诗蕊忍不住插了一句。

“当然没有。”边凡西的回答很肯定。

边凡东完全没想过自己的亲弟弟会骗他,所以丝毫没有疑惑为什么不是卫蕴含来找他,而是弟弟来找他。

等他到了约定的地方,却并没有发现卫蕴含的身影,他还来不及询问边凡西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边凡西就直接一个大力的将他推到了悬崖下面去。

可让边凡西万万没想到的是,就在他杀了边凡东没几天后,青崖山上竟然发生了一场泥石流,把边凡东的尸体给冲了下来。

边凡西用手捂着脸,失望和无奈从他的指缝里面流露了出来,“如果不是这场泥石流,你们根本抓不到我,就算我二哥藏下了那张车票,几年之后,你们发现他的尸体的时候,车票肯定也就烂掉了。”

他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十分的可惜,“这还真是百密一疏。”

王诗蕊都快被这个畜牲给气笑了,“所以你现在后悔,只是因为泥石流把你二哥的尸体冲了出来,根本不是后悔杀了他,对不对?”

“你这是故意杀人,”王诗蕊忽然拔高了音量,“最高是要判死刑的,你知不知道?!”

“我的手机,我手机上面有聊天记录!”听到死刑两个字,边凡西突然慌了,他的双手不断的砸在桌子上面,手铐碰撞在一起,发出刺耳的声响,他歇斯底里的大喊着,“就是卫蕴含教唆我去杀我二哥的!是教唆杀人不是我主动杀人!”

边凡西可不想死,他拼了命的想要把杀死边凡东的这个责任扯到卫蕴含的身上,“她威胁我,如果我不杀我二哥的话,她就不给我钱了,最想杀我二哥的人是卫蕴含!不是我!”

“要判死刑也是给卫蕴含这个贱女人判死刑,凭什么要给我判死刑啊?!”边凡西的手背上面青筋鼓鼓囊囊,眼睛里面也出现了一抹鲜红的血丝。

王诗蕊盯着他的眼睛,一个字眼,一个字眼的往外吐露,“可是动手杀人的,是你,把你二哥从悬崖上面推下去的,也是你。”

“这是你根本无从抵赖的一个事实!”

“我说了都是卫蕴含威胁我的!你们为什么就不相信?!”他用力的捏着手里的杯子,一次性的纸杯,在他的用力下,被捏到扭曲变形,里面的温水全部都洒了出来,湿了边凡西的裤子,可他却恍若全然没有察觉,依旧在歇斯底里的嘶喊着。

赵云归知道,这是王诗蕊口中所说的“死刑”两个字刺激到了他。

明明是一个漠视人命,把杀人说得如此简单的一个人,但在面对自己可能要死亡的时候,却突然变得这样的疯狂了起来,当真是可笑至极。

趁着他情绪不太稳定,或许能够审问出更多的东西。

赵云归总觉得这件事情还透露着一丝的古怪,如果只是给了一百万,边凡西就要去杀人了吗?

当年那场骗保案,他只是一个知情者,卫蕴含都给了他两百万的封口费,现如今卫蕴含的美容院做的这么大,每个月的进账都不止一百万了,边凡西为什么没有要更多的钱?

赵云归不动声色的观察了一下边凡希的表情,随口一问,“你一直说卫蕴含威胁你,她威胁什么了,就用一百万吗?”

“当然不是,”边凡西下意识的就回答了出来,“卫蕴含那个贱女人用我三哥的死来威胁我,我又怎么敢不听她的话?!”

话音落下的一瞬间,赵云归和王诗蕊脸色大变,“所以,边凡南的死也另有其因,他根本不是死于心脏病?!”

边凡西这个时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嘴快说错了话,他攥着拳头,脖子涨得通红,“不是,我说错了,你们误会了,我刚才胡说八道的,你们不要相信!”

他慌里慌张的解释着,可说出来的话语句混乱,完全没有逻辑。

王诗蕊微微一笑,指着自己旁边的摄像机,“它已经把你刚才所说的话全部都录下来,我劝你最好是交代清楚,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边凡西,”王诗蕊手里拿着记录的笔,不停的旋转着,“你如果继续负隅顽抗,就只会罪加一等,但如果主动交代的话,我们会向上级汇报,对你从轻处罚。”

“你……你确定吗?”边凡西下意识的抬了抬下巴,轻声询问着。

“我确定,”赵云归在一旁回答道,“我以我刑侦队长的名义向你保证,只要你老实交代,我们会酌情考虑你的刑罚。”

“那……那就好……”边凡西又变成了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和刚才说起边凡东死亡时,那满脸无所谓的模样,简直就是判若两人。

他深吸了一口气,做了一番心理建设后,缓缓开口道,“我三哥边凡南,的确是有心脏病,从小到大身体也不好,但是经过这么多年的调养,他已经不会动不动发病了,除了不能做一些剧烈的活动,和普通人也没有太大区别,就是他经常吃的那个药实在是太贵,几乎已经掏空了家里面的积蓄。”

“我们的爸妈也已经过世了,他们离开前最放心不下的就是我三哥,尤其是我爸,他临死之前拉着我们三姐弟的手,让我们一定要照顾好三哥的身体。”说到这里的时候,边凡西的眉眼中突然染上了一抹厌恶的神色,从那其中还夹杂着丝丝的记恨和愤怒。

“明明都是爸妈的儿子,凭什么就因为三哥身体不好,他就要受到优待?!”

“而且,你们知道吗?”边凡西自嘲的笑了笑,“我爸妈竟然说出如果我三哥没有办法娶妻生子,就让我们三姐弟照顾他一辈子的这种话。”

“可这凭什么啊?!”

边凡西奋力的砸着桌子,手上的手铐发出清脆的碰撞,“他身体不好,又不是我们造成的,我们凭什么要背负这么大的责任?!就因为我们是他的兄弟?!我宁愿我没有这个哥哥!”

“我甚至希望当年我和他在爸妈身体里的时候被夺掉营养,身体病弱的那个人是我!”

边凡西这辈子最恨的人,就是他的双胞胎哥哥边凡南。

从小到大,所有见到他们兄弟俩的人都说,是他在妈妈体内的时候夺掉了属于哥哥的营养,所以才导致哥哥从生下来就瘦的像只猫,他好像天生就是来向哥哥还债的。

无论是吃的,用的,还是玩的,甚至是爸妈的爱,只要是哥哥想要,他就必须无条件的送给哥哥。

因为哥哥有心脏病,因为是他抢了哥哥的营养,他必须要让着哥哥!

他恨他,真的好恨!

他不止一次的想着,如果哥哥死掉了就好了。

“你们都是独生子女吧?”边凡西抬起头来,唇边露出了一抹笑意,怎么看怎么都慎得慌,“你们有经历过这种情况吗?”

“永永远远都要让着一个人,你只能捡他不要的,就像个乞丐一样!!!”

“所以,”赵云归审视的目光扫过去,“你就杀了他?”

“对啊,我杀了他。”边凡西低声呢喃着。

他原本以为这个世上只有他一个人,有这种想法。

但幸好,他的嫂子,卫蕴含,和他一样的怨恨着他的三哥。

边凡西抬起头来,痴痴的笑,“你们别看那个女人表面上一副光鲜亮丽的样子,长的也是柔柔弱弱的,但实际上,她就是个毒妇。”

“最毒妇人心,你们懂不懂?”

卫蕴含一开始嫁给边凡东的时候,他是一个货车司机,一趟货要送十天半个月,经常不归家,但是赚的钱多。

可后来她慢慢发现,他们家赚的所有的钱,全部都给边凡南那个药罐子买药了!

边凡南患的是先天性心脏病,除非换心脏,否则根本治不好,这就是一个无底洞,再多的钱扔进去也得不到一个响。

卫蕴含和边凡东吵过很多次架,可他始终说那是他的亲弟弟,他不能不管他。

表面上看起来是卫蕴含最终被边凡东给说服了,可实际上,她心里面一直记恨着这件事情,只不过是始终隐忍着没有爆发出来而已。

直到她妈妈病重,边凡东开车带着他们一家三口去往南坪村探望,卫蕴含彻底愤怒了。

因为边凡东说好的要买一些好的营养品,可到头来,竟然只买了一些路边上十几块钱的烂水果!

一问之下,边凡东竟然又把家里的钱拿去了给边凡南买药。

怨恨的种子在卫蕴含的心里面生根发芽,眨眼间就长成了参天大树。

卫蕴含是一个心思十分细腻的女人,她看得出来家里面怨恨边凡南的不仅只有她一个。

边凡西,那个看起来胆小怕事,忍让谦逊,屁都不敢放一个的人,恨边凡南恨得要死。

她只不过是三两句的挑拨,边凡西竟然真的想要杀人了。

正好边凡东和卫蕴含在南屏村,没有人看着边凡南,千载难逢的下手的好机会。

记录了这么久,王诗蕊的手都有些麻,她甩了甩自己的右手,换了一根笔,“你是怎么杀了他的?”

“还是青崖山啊,”边凡西微微眯着眼睛,似乎陷入到了回忆里。

“边凡南有心脏病,你还能把他带到青崖山上去?”王诗蕊带着些许的疑惑问了一句。

“坐缆车啊,”边凡西嗤笑一声,“你该不会连缆车都没坐过吧?”

王诗蕊:……

“我的好三哥,爸妈在的时候总是拿我的东西给他,他心里面门清,他总是觉得有愧于我呢,”边凡西说着说着就笑了起来,“所以我的请求他从来都不会拒绝。”

“你说他蠢不蠢?明知道自己心脏病,我邀请他去爬山,他竟然也敢去,他不死谁死?”边凡西的目光当中闪过一抹杀意,“真是活该!”

“我只不过是告诉他,青崖山山顶上的那个寺庙特别的灵验,只要上去以后拜一拜就可以心想事成,我稍微的低下头颅,哀求了他一下,他就答应了。”

边凡西感觉自己的眼前仿佛又一次出现了那张满是惊恐和不可置信的脸,“我一开始没想把他推下去,我只是想要掐死他。”

“可他的力气真的好大啊!一个有心脏病的人,竟然还能那样的挣扎,”边凡西的那种愤怒的目光,看的人心惊胆寒的,“没办法,我只能把他推到山底下去了。”

“他应该是摔死了吧……”边凡西咬牙切齿的叙述。

他眨了眨眼睛,低低的嗓音不断的从他的嘴巴里面传出来,“反正后来他没爬回来,五年过去了,也不知道他的尸体被发现了没。”

赵云归突然想起来,锦江分局那边,在他们发现边凡东的尸体的第二天,又从泥石流的乱石堆里面挖出来了一具尸体,或许……那具尸体就是边凡南的?

只不过这是他的一个猜测,审问完边凡西以后,可以用他的DNA拿去做个鉴定,确认一下那具尸体的尸源。

赵云归轻叹了一声,看着眼前的这个男人,他的长相十分的老实本分,甚至在今天审问他之前,赵云归都没有想过,他竟然会是这样一个心思狠毒的人。

“可你杀了边凡南,边凡东回来后要怎么和他交代呢?”赵云归又问了一句。

“我就直接说他心脏病发死掉了啊,而且这还是一个把骗保案坐实了的理由,我二哥得知了三哥的死讯,开车的时候心神不宁,才冲下悬崖,导致了车祸,”边凡西收紧了双手,目光冰冷,“多么完美的一个理由。”

王诗蕊忍不住愤愤的骂了他一句,“你还真是个畜牲!”

边凡西听了她的话,不仅没有生气,反而勾唇笑了笑,“我就当你是夸奖我了吧。”

他丝毫没有觉得自己杀人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哪怕他杀掉的两个人都是和他血脉相连的亲哥哥。

“一回生二回熟,”边凡西漆黑的眼珠子转了下,里面一片漠然,“所以在卫蕴含那个贱女人用我三哥的死逼着我去杀了我二哥的时候,我就用了相同的方法。”

“你知道吗?”边凡西突然咧嘴笑了笑,“我推我二哥下去的地方,和我五年前推我三哥下去的地方,是相同的呢。”

“你说……他们在地下是不是相遇了啊?”

“我让他们兄弟团圆了,应该是个好事吧,”边凡西说到这里,突然又有些愤怒,“二哥爱的人永远都是三哥,他那么喜欢三哥,和三哥相聚了,是不是要谢谢我?”

王诗蕊都有些听不下去了,“你就是个疯子。”

一个因为浓烈的嫉妒,扭曲到疯魔的疯子。

有了边凡西这边的供词,审问卫蕴含和边文丽的过程非常的顺利,继续负隅顽抗,只会罪加一等,所以她们也都很快的交代了自己的罪行。

卫蕴含从审讯室出来的时候,正好看到了隔壁的边凡西,那一瞬间,她的面目变得格外的阴冷了起来,她紧咬着牙关,胸腔里面的怒火四处乱窜,如果不是因为还有两名警察拉着她的话,她恨不得现在直接冲上去打死边凡西。

“你可真行啊!你交代的可真清楚啊!我的一辈子都被你毁了,全部都被你毁了,你知不知道?!!”

卫蕴含几乎抑制不住眼底的杀意,“我给了你那么多的钱,你竟然出卖我!”

明明边凡西要咬死了不松口,就算警察那边怀疑到她的身上,也拿不出证据来,她可以找律师把自己保释出去,她就还是美容院的老板,她依旧可以嫁入豪门!

可这一切全部都被边凡西这个蠢货给毁了!

她汲汲营营这么多年,干了这么多的错事,究竟是为了什么啊,不就是为了钱吗?!

她马上就可以很有钱,很有钱了啊!

她再也不想因为自己家没有钱,就要被嫁给一个比自己大几十岁的老男人,给自己的弟弟换彩礼,如果不是她当初主动勾引边凡东,她就要嫁给一个跟她爸差不多大的人!

她本以为边凡东是她的救赎,是她的倚靠,可他赚的所有的钱都给他那个病秧子的弟弟买了药,她连一件新衣服都买不起,她妈病了,连探望的礼品都没有!

她真的是过够了这种贫穷的日子,她再也不想因为没有钱而把自己逼成一个疯子。

可她明明已经马上就要成功了,她要嫁入豪门了,却全部都被边凡西给毁了。

他怎么可以?!他怎么敢的?!

“我只是不想死而已,”边凡西冷冷的看着面前疯了般想要冲上来打他的卫蕴含,“区区一百万,你该不会是想让我去顶罪被枪毙吧?”

“然后你在外面嫁给大款,过富太太的生活?”边凡西嗤笑了一声,“都到了这个时候了,我劝你还是少做点梦吧。”

“别动!”耳边传来一声呵斥,卫蕴含的身体被两名男警牢牢的控制住。

这一瞬间,卫蕴含感觉自己仿佛坠入了一个深渊,刺骨的冷意从四面八方涌来,直直的传到了她的灵魂深处,冷的她浑身上下的每一个细胞都在颤抖。

她完了。

所有的一切都完蛋了。

这边的审讯告一段落,赵云归接到了何稚晖的电话,“许峥给这具白骨化的尸体做了面部的复原,他生前的面貌和被你抓起来的一个犯罪嫌疑人的样貌极其的相似……”

何稚晖的话还没有说完,赵云归冷不丁的来了一句,“是边凡西吧?”

“你怎么知道?”何稚晖愣了一瞬,满脸的疑惑。

赵云归大致的解释了一下,边凡西方才所供述的事情,“杀害两个死者的凶手都是同一个,我们其实可以做一个并案侦查。”

何稚晖翻了个白眼,“你都查的这么清楚了,我们这边尸源都还没确定呢,我明天让人把尸体给你们拉过去,全部都由你来解决吧。”

刚才听边凡西讲述的时候,赵云归其实是无比的愤怒的,但他是一个老刑警了,也算是见多识广,现如今,情绪已经缓和了下来,甚至还有心思和何稚晖开玩笑,“怎么,你该不会是被我破案的速度打击到了吧?”

“放屁!”何稚晖怒骂了一声,“我就是见不得你太闲了,给你安排点事情做。”

赵云归轻笑了两声,“行了行了,知道了,早点把尸体给我运过来。”

何稚晖办事是真的快速,第二天赵云归按照正常时间来上班,还没走到自己的办公室呢,昨天值班的警员就找到了他,“锦江区的何队长一大早的送来了一具尸体,说是赵队你要的。”

赵云归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他还真是迫不及待。”

死了五年的尸体都已经白骨化了,想要提取DNA比较难,但刘翊浩终究还是提取了出来,和边凡西做了一个比对以后,确认这具尸体就是边凡南。

案子查的差不多了,所有的证据也都找全,赵云归把所有的材料都交到了检察院,几个犯罪嫌疑人也移了过去,等待开庭审理。

因为那天寻找那个卖保险的销售员的时候,言晰帮了挺大的忙,案子结束后,赵云归特意请言晰吃了顿饭,“诺,给你的。”

这是一个封起来的信封。

言晰打开,从里面抽出了十张崭新的百元大钞,他长眉微挑,“这是什么?”

“给你的奖励啊,我们这次破获了这么大的一个案子,受到了嘉奖,你也算是帮了我们忙,这是我特意向上级申请的。”

赵云归对于言晰的第一印象就是年轻又老练,同时他又格外的爱钱。

毕竟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言晰可是提醒了他好几回,一定要让把那五万元的奖励申请下来。

所以赵云归一直觉得言晰是一个比较爱钱的人。

卫蕴含也很爱钱,爱钱本身并没有错,可如果因为钱去做一些违法犯罪的事情,那就大错特错了。

君子爱钱,当取之有道才行。

“那我就却之不恭了。”言晰手脚麻利的把钱装进信封,又把信封装回了自己的书包里,这一千块钱相比起他之前捉鬼破阵所得,确实算不得什么,但意义却十分不同。

两个人吃完饭,言晰回了学校,赵云归也回了家。

但言晰万万没想到的是,第二天的时候,他们竟然又在江城大学里面见面了。

这天早上,言晰只有早八有课,上完课他正准备回宿舍的时候,辅导员却突然发消息,让他去他办公室一趟。

言晰到了辅导员的办公室,一眼就看见了坐在辅导员的办公桌前,正呲牙冲他笑的赵云归。

他微微眯了眯眼睛,抬腿迈了进去,“赵队长?”

“哎呀,言晰来了,”辅导员一脸的笑意盈盈,他走过来拍了拍言晰的肩膀,“你说这孩子,做了好事,从来都不说,如果不是赵警官来找我,我都不知道你还给人警察帮了这么大的忙。”

赵云归在一旁不断的眨眼睛,好像在对言晰说着:怎么样?惊不惊喜?

言晰还有些一头雾水,“所以……这是?”

辅导员转过身,从自己的桌子上拿出来了一个卷轴样的东西,随即将它展开,“瞧瞧,这是赵警官特意送来的锦旗,用来嘉奖你的!”

言晰顿时有些无语,明明昨天他还和赵云归见了面,给奖金的时候不把锦旗一块儿给他,今天却又特意跑一趟学校。

“多谢了。”言晰接过锦旗,冲赵云归点了点头。

赵云归呵呵的笑着,“不客气,不客气,这都是你应该的。”

“言晰真是一个好同学……”辅导员不停的在那里夸奖,言晰略微有些尴尬,随意的找了个理由就和赵云归一块从辅导员的办公室里面出来了。

等到远离了辅导员,言晰颇有些无奈的看了一眼赵云归,“怎么还特意跑这一趟?”

赵云归带着点炫耀,“让你们辅导员知道你做了好事,帮助了警察,对你有好处的,可以加创新学分知不知道?”

“嗯,”言晰把锦旗卷了卷,装进书包里面,“多谢了。”

回到宿舍,言晰把锦旗拿出来,准备放到抽屉里面去,但赵志伟十分眼尖的看见了,他走过去一把从言晰手里面拿过锦旗展开,看到上面写的字的时候,嘴巴都张大了,“警民一家亲,破案擒嫌犯。”

“我滴个乖乖,”赵志伟举着锦旗给王铎看了看,“言晰,你做什么去了?竟然能收到这玩意。”

“厉害了,我的老天奶,”王铎也是大吃一惊,“可以啊,兄弟,闷声干大事。”

“哎?”两个人抢着看锦旗的时候,王铎突然想起来个事,“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好像高中的时候,你就因为帮助警察拿过一面锦旗了吧?”

只不过那个时候他和言晰的关系还没有这么好,并没有亲眼见过锦旗长什么样。

“兄弟,你跟我详细说说呗,”赵志伟走过来,抬手跨上言晰的肩膀,“你是怎么做到的?我也想有个这玩意,有这个东西,到时候学校里面评优,评先进的时候可以大大加分呢。”

言晰自始至终都很淡定,“我帮赵队长算了一下嫌疑犯的所在地。”

“……”

言晰话音落下的一瞬间,赵志伟就把那面锦旗放回了他的桌子上,跨在言晰肩膀上的手也收了回去,“老王,散了吧,咱俩没那本事,别想了。”

“蔡霖”默默的观察着这一切,却并没有说话。

言晰不经意间看了他一眼,只觉得按照他以前的脾气,这个时候势必要出来嘲讽几句才对。

天赋无法恢复,真的会对一个人有这么大的影响吗?

又上了两天课,到了清明假期,学校放假三天,而且这天下午也没有课,相当于直接放三天半的假。

王铎和赵志伟分别站在言晰的左右两边,背着书包往宿舍的方向走。

“蔡霖”最近和班里面的另外一个男生比较交好,对方就住在他们隔壁的宿舍里,平常两个人上课下课都是一起的。

王铎伸了个懒腰,长叹一声,“上了这么久的课,还挺累的,你们假想好假期要去哪里玩了吗?”

赵志伟嘿嘿的笑了两声,挠着自己的后脑勺,“我要去约会。”

“切,我就知道,”王铎翻了个白眼,推了一把赵志伟,“重色轻友的东西。”

赵志伟转过头来看他,“我就不信,你这个假期没有要去见薛同学的打算。”

王铎:“……”

罢了,大哥不说二哥。

王铎侧过身看了看言晰,“你有什么打算?”

“稍等一下。”言晰上课的时候会习惯性的把手机调成静音的模式,下课以后再调回来。

他刚刚打开手机的时候,看到一个多小时之前邓素云给他连着打了好几个电话,然后还给他发了微信消息。

【我按照你说的地方去找了,但是我根本没有找到我的女儿啊!】

【你是不是算错了?!】

【而且这边根本不是住宅,根本没有谁家有小女孩住在这里。】

【我这几天把这附近都打听完了,没有人认识我女儿,是你算错了,还是我找错地方了?】

【你还在吗?在忙吗?能回个消息吗?】

……

邓素云连着发了十几条消息,可见她本人是无比的着急。

言晰迅速将电话回拨了过去,邓素云应当是一直在盯着手机的,言晰打过去后只响了两声,邓素云就已经接通了,“喂?!言晰,我没找到我女儿。”

“你先别急,”言晰又掐指算了算,冯笑笑此时就在邓素云所处的地址附近,“你女儿现在没有生命危险的,我又算了一遍,我给你的地址也没有错,你那附近没有住宅的话,是有什么别的建筑吗?”

邓素云停顿了一下,缓缓开口,“有,有一个女德学院,但是我进不去。”

第060章第60章

“女德学院?”言晰恍一听见这个名字都有些愣了一下,在他的记忆里面,似乎是在千年前的时候,才会有人专门教女子女德,女训。

现如今社会开放,男女早已平等,怎么还会有女德学院这种封建的存在呢?

“对,就是女德学院,”邓素云哑着嗓子说了一句,“我可以给你拍张照片看看。”

言晰把通话切到后台运行,打开了微信的界面,半分钟后,邓素云给他发来了一张照片。

照片里面是一个十分雄伟的大门,言晰也见过普通学校的大门,基本上也都是两米左右的高度,但这个学校的大门足足有五六米高。

而且它的大门也并不似江城大学那般是电动的,可以允许车辆的进入,这是一个漆黑色的大铁门,上面绑着成人手臂粗的铁链子,整个大门都关闭着,只有左边开了一个仅仅能供一人通过的小门。

它的围墙也和大门一样的高,和那古代封建帝制的皇宫一般,仿佛只要把左边的那个小门锁上,就能把人关在里面一辈子。

而且,言晰还看到无论是大门还是围墙,上面全部都通了高压电,只要有人试图逃离或者是偷偷溜进去,一旦触碰到那些高压电,就算不死都得脱层皮。

这哪里像是一个培养女德女戒的地方,严格的程度比之监狱都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当真是一个教书育人的学校吗?

言晰的目光骤然间冷了下去,他把手机页面切换回电话界面,轻声问了一句,“邓小姐,你还在吗?”

“在的,在的,你能看出什么东西吗?”邓素云很快就回答了,但她的声音中带着一点的颤抖,她自己也在害怕,害怕那高耸的围墙,害怕那宏伟的大门,更害怕那贴的秘密麻麻的高压电。

她不敢想象,如果这种高压电落在了她女儿的身上,那该是何等的令人绝望。

她女儿那么乖,两年过去现如今也才12岁,小小的人儿总是踮着脚要帮她拿东西。

她的笑笑很爱笑的,似乎这世上一切的事物都令她感到舒心愉悦,永远扬着个笑脸,就仿佛是那清晨的太阳一般,给她带来无限的美好。

她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女儿,看着对方从那么一丁点儿,慢慢的长到自己的胸口那么高,突然就丢了,她又怎么可能放得下?

好不容易有了女儿的消息,出现在她面前的却是这样一个阴森恐怖的女德学院,邓素云以前在新闻上面看过的,有那种专门培养孩子的关禁闭学校,家长把自己家不听话,调皮捣蛋的孩子送进去,过个一两年的时间再接出来,孩子就完完全全的变了一个人。

他们变得听话懂事,学习又好,可同时,他们也失去了属于孩子的天真,而只是像个机器一样,机械性的重复着家长的指令,完完全全的变成了没有属于自己的思想的假人。

虽然后来那个学校的事情被曝光,孩子们被接了出来,学校里的那些老师们也全部都被警察抓起来了,可一共也没有关多少年。

相比于他们举办那个学校而获得的巨额利益,所受到的惩罚实在是太微不足道了。

以至于全国各地还有许多这样大大小小的学校在。

自己眼前所看到的这个女德学院,会和之前在新闻上面出现的那个是一样的性质吗?

一想到这里,邓素云就心疼的几乎快要窒息,如果她的女儿在里面受了两年的苦,那她……那她……

可她又能怎么办?

举报吗?举报是没有用的,要有证据才可以,否则的话,会被倒打一耙,说她污蔑。

她怎么样才能进到里面去,把她的女儿救出来?

言晰平稳的声音从听筒对面传来,稍稍的安慰了一下邓素云惶恐不安的心,“这个学校有些问题,但是你先别着急,你女儿生命是没有威胁的,刚好清明放假了,我现在买个票去你那边。”

“太好了。”邓素云相信言晰并没有骗她,毕竟她又老又丑,也没钱,而且言晰能算到她女儿在这里,应该的确有几分本事,等她过来了以后,他们或许真的能够想办法进入到这个学校里面去。

“你现在不要有其他任何的行为,”言晰为了避免邓素云打草惊蛇,仔细的叮嘱她,“你先回酒店里面去住着,你好好休息一下,养足精神了才能去见女儿。”

“哎,好,我知道。”邓素云点了点头,挂断电话,她扬着脖子再次看了一眼这所女德学院,那庄严无比的大门,轻轻叹了一口气。

“笑笑,如果你在里面的话,妈妈就算拼上这条命,也一定会把你救出来的。”

言晰原本是打算买飞机票的,但是因为正好碰上清明假期,南来北往旅游的人非常的多,从江城前往山河省的机票全部都已经被卖光了。

切换了火车线路,直达的车票也没有,只剩下需要转车的组合票。

从江城到山河省,一共有一千多公里的路,言晰你不可能直接飞过去,他微微叹了一口气,买了最近一班的组合票,等他到达山河省的时候,也需要到明天早上去了。

言晰把自己的车票信息发给了邓素云:【我可能要晚一点到,没有车票了。】

为了防止自己到时候回来的时候也买不上票,言晰提前买了清明假期最后一天回来的车次。

两天半的时间,足够处理冯笑笑的事了。

【没关系的,晚一点也可以。】即便邓素云内心非常着急,早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飞到那个女德学院里面去寻找自己的女儿,可她也知道仅靠她自己一个人是没有办法把女儿救出来,说不定她也会折进去,所以还是咬着牙打下了这么一行字。

回到宿舍里面,言晰把法器,符纸一类的东西装进了书包里,有清洁符的存在,他也没必要带换洗的衣服,轻装上阵,倒也简单一些。

“你要出去啊?”王铎和赵志伟见他这么快就收拾好了东西要出门,下意识的开口询问,“去哪呀?玩吗?”

“不是,”言晰摇了摇头,否认道,“接了个委托,要去看一看。”

赵志伟的眼睛陡然间放大了一些,“你要去捉鬼吗?!”

虽然遇到鬼的确是让人害怕,可言晰可靠啊,他那么强大,轻轻松松就可以把恶鬼给制服了。

赵志伟的内心顿时变得无比的纠结,一边是自己好不容易追到手的女朋友,而且他也已经答应了要出去和对方约会。

可另一边,他又非常想要去看看厉鬼,这种事情可不是普通人能够遇到的。

言晰一眼就瞧出来了他内心的纠结,“别琢磨了,好好约你的会去吧,我这次要去山河省,还挺远的,况且只有组合票了,要坐十几个小时,你受得了?”

赵志伟的心底说不上是失落还是欢愉,只觉得自己的心口好像被人用一根羽毛轻轻的挠啊挠,感觉不是非常的强烈,可那种瘙痒的异味却无时无刻的不在出现着,让他感到有些难受。

他真的好想去看捉鬼啊!

“走了。”言晰举起右手挥了挥,很快地踏出了宿舍的门。

“哎,”赵志伟坐在椅子上面叹了一口气,“感觉跟着言晰有意思的多诶,可以见识到许多不同的风景。”

“得了吧你,”王铎看他一眼,朝着他的背上狠狠来了一拳,“我就不信你会愿意抛下纪同学,跑那么远到山河省去。”

王铎翻着白眼,一脸的我还不懂你?

“可以把文萱一起带上的嘛。”赵志伟不太好意思的搓了搓裤腿,讪讪的说着。

“……”

王铎开始用脸骂人,“你不会是想着到时候真遇到事了,言晰保护我们,你保护纪文萱吧?”

赵志伟磕磕绊绊的回答,“怎……怎么不可以呢?”

“行了,别想了,玩去吧,”王铎白他一眼,“算盘珠子打的真好。”

赵志伟摊了摊手,“这不是没成吗?”

王铎满脸愤愤,“成了那还能得了?”

“山河省……”将两个人争辩的内容完全听了进去的影暝低声呢喃了一句。

言晰接着嘱托越多,实力恢复的也就越多,等到他完全恢复前世的实力的时候,说不定即便他躲在蔡霖的身体里面,也会被闻出味道。

和何况,那样的言晰会更加的难以对付。

影暝的嘴角轻轻翘了翘,拿出手机打开了购票软件,选择了购买最近的那趟前往山河省的车次。

言晰啊言晰,我可不能让你过的这么顺利。

“哎?”见影暝只背了一个小包包,赵志伟下意识的询问了一句,“你这是要回家吗?还是出去玩?怎么都不带行李的?”

影暝没有看他,径直路过了他身边,“我是个道士。”

“好家伙!”赵志伟猛然间看向王铎,“你听到了没?蔡霖是不是也接了委托啊?”

“他这段日子安安静静的,我还以为他已经放下了呢,他该不会还想着要和言晰一决高下吧?”

赵志伟和王铎也知道了蔡霖身受重伤,体内煞气弥漫,没有办法再继续修道的事情。

“管他呢,”王铎无所谓的开口,“我要快点走了,我还没把薛同学追到手呢,去晚了,给她留个坏印象可就不好了。”

说完话,王铎抓过车钥匙,风驰电掣的下来了楼。

赵志伟往前走了走,站在阳台上往下看,没过一会儿就看到了王铎的身影。

“滴滴”两声响,王铎坐进了那辆停在楼下的大G,一想到自己一会还要和纪文萱去挤地铁,赵志伟就忍不住唾骂了一句,“该死的有钱人。”

——

【打不还手,骂不还口,逆来顺受,遵守妇德】

空空荡荡,没有任何桌椅板凳的教室里面,雪白的墙壁上,那鲜红色的十六个大字,仿佛在往下滴着血。

讲台上的女人四十多岁的样子,她穿着一身纯白色的旗袍,头发只用一根碧玉的簪子簪在了脑后,低眉浅笑间,露出修长的脖子。

虽然已经上了年纪,但却丝毫不掩盖她本人的气质,瘦而不露骨,魅而不落俗。

这是一个十分优雅的美人。

可她手里面拿着的那根染血的教鞭,却硬生生的破坏了这一幅美感。

当她挥舞着教鞭,打出抽空声的时候,那张漂亮的脸就突然变得面目狰狞了起来。

整个教室的地面都铺了白色的大理石砖,看起来纤尘不染,讲台上面放着厚厚的一个蒲团,女人正盘腿坐在上面。

讲台下面的地面上,整整齐齐的坐着二十个女孩,她们穿着宽松的衣服,衣服的料子十分的飘逸,如同水墨画一般,将她们的浑身上下都遮了个严严实实,只露出来一双手和一个脑袋。

她们的脚下并没有放蒲团,她们就这样直愣愣的跪坐在坚硬的地面上,每一个女孩的年龄都很小,最大的应当也不过十四岁。

她们没有机会被送到正常的学校里面去念书,而是日复一日的留在这个女德学院里面,接受着思想的荼毒。

“你们将来都是要嫁人的,”胡露眯着眼睛望着讲台下方的20个女孩,一字一顿的开口说着,“你们的父母长辈,还有你们未来的丈夫,都不喜欢你们去学那些独立自强的东西,你们只有在这里学好三从四德,学好怎么样去伺候自己的丈夫,毕业了以后才能够嫁个好人,知不知道?”

胡露的眼中隐隐有几分得意的神情,“女德学院毕业生的名号,可是十分吸引男人的东西,到时候嫁个大款,你们都会因为今天而感谢我的。”

“来,我念一句,你们跟着我念一句,”胡露的目光时不时的扫视一眼下方的女孩们,“男人是我们的天,男人是我们的地,男人不会说错话,不会做错事,我们永远要听从男人的指挥……”

二十个女孩跪坐在地上,双眼直视前方,一个字,一个字的重复着胡露刚才所说的话,“男人是我们的天……”

“啪——”

胡露手里的教鞭猛然间甩了一下,阵阵破空声吓得一众女孩们瑟瑟发抖,脸色骤变,头上豆大的汗滴不断的往下流。

在场的每一个女孩都被胡露的这个教鞭抽打过,教鞭上面带着倒刺,每一次抽打过来都会掀起一连片的皮肉,那股钻心的疼痛,没有人想要体会第二次。

“都没吃饭吗?!这么小声,”胡露十分的不满,“我倒要看看是谁在那小声念……”

“男人是我的天!”

“男人是我们的地!”

……

“我们要永远听从男人的指挥!”

刹那之间,几乎每一个女孩都是扯着嗓子在喊,生怕自己只要声音小一点就会挨胡露的鞭子。

“这还差不多,”胡露满意的点了点头,“你们要知道,服从,是我们女德学院的第一要义。”

她说着话,拿起放在蒲团边的高跟鞋穿在了脚上。

“哒,哒,哒……”

她抬脚走了下来,高跟鞋在地面上踩出清脆的声响,恍若是一声声轰雷一般,重重的砸在了每一个女孩子的心口。

“都给我跪好了!我看谁还在那东倒西歪的?!”她微微眯着眼睛,尖利的目光扫射过去,如同两条射线,只要被她盯上的人,就根本逃不脱皮肉的惩罚。

冯笑笑吓得眼泪都流下来了,她闭着眼睛歇斯底里的大喊,“服从是女德学院的第一要义!”

她真的好想妈妈……

那天放学回家的路上,她还在想着妈妈究竟给他做了什么好吃的东西,她一蹦一跳的往家赶,一辆面包车忽然在她旁边停了下来。

车门被打开,里面坐着一个和她年岁差不多大的女孩子,那女孩看起来温温柔柔的,让她一瞬间就放下了戒心。

那女孩询问她某一个店铺怎么走,冯笑笑知道那个店铺就在她家旁边,所以很愉快的给那个女孩指了路,女孩得知她家就在那个方向,十分好心的提出来载她一路。

上学的时候,老师教过他们,不要随意的和陌生人搭话,尤其是寻求他们这个年纪的小朋友帮忙的大人。

可那女孩并不是找自己帮忙,只是问个路而已,冯笑笑没有觉得这也需要警惕,所以她在女孩的热情邀请下,上了面包车。

上车的一瞬间就有一个布袋子套在了她的脑袋上,她立马就昏迷了过去,等到她再次醒来的时候,眼前已经全然都是陌生的环境。

她被关在了这所女德学院里面,挨打,挨饿,被罚。

她好似再也没有机会见到她的妈……

“非常不错。”高跟鞋的声音停在了冯笑笑的身边,惊得她浑身打颤,恐惧的情绪几乎将她彻底的给包围,就连灵魂都在抖动着。

但幸好,胡露并没有拿那个教鞭抽她,而是表扬了她,“大家都要向冯笑笑同学学习,看她喊的多大声,多卖力,如果你们都像她这样,恐怕用不了几年就可以毕业出去了。”

刹那间,同学们争先恐后的大喊了起来,一个个都扯着嗓子,恨不得把肺里的空气都给排空。

“不错,相当不错,”胡露拍了拍手掌,“好,来,我们进行下一个课程的学习。”

“把腿掰开,对……身体压下去……”

每一个女孩都开始由原先跪坐的姿势,开始把自己的双腿往两边掰,手肘撑在地上,把自己的腰往下塌。

这是一个十分羞耻的动作,可所有的女孩都已经习以为常。

“你们要保持一个良好的体态样貌,身体要足够的柔软,才能讨未来丈夫的欢心,这样的话,你们的丈夫带着你们出门也能够面上有光,听明白没有?”胡露不停的在女孩们之间游走,看到哪一个女孩的腰压的不够低,就会直接上去动手。

“啊……”

其中一个女孩子的身体比较僵硬,在胡露压她的腰的时候,那股自己的脊椎都仿佛快要断裂的疼痛,让她不受控制的叫了出来。

那一瞬间,胡露面色骤变。

女孩也知道自己做了错事,连忙开始跪地磕头求饶,“我错了,胡老师,我真的知道错了,我再也不敢了,求求你饶了我。”

她拼了命的磕头,脑袋砸在坚硬的地板上面发出“砰砰砰”的声响。

可胡露却直接一脚将她踹倒在了地上,“只有安静沉稳的女人,才不会惹人讨厌!”

她说着话,手里的教鞭狠狠的甩了上去,打的那女孩皮开肉绽。

“胡老师,我错了,我在也不敢了,呜呜呜呜……”

女孩在地上来回的翻滚着,不断的发出痛苦的哀嚎声,周围的其他女孩一个个的都仿佛完全没有看到一样,自顾自的压着自己的腿。

这并不是因为她们冷漠无情,而是倘若她们开口求情,或者是伸手帮忙的话,她们也会一样的被用教鞭打,甚至是打的会比这个女孩还要狠。

女孩求饶的声音渐渐弱了下来,翻滚的动作也变得缓慢了不少,她身上雪白的衣服上面,遍布点点猩红。

她躺在地上,用双手紧紧的抱着自己的胳膊,整个身体宛若煮熟的虾子一样蜷缩了起来,一双眼睛大睁着,里面全然都是绝望。

胡露打累了,她甩了甩有些酸涩发麻的手臂,低头冷冷的看着那女孩,“还不快赶紧滚?!”

“等着我给你收尸吗?”

女孩疼得浑身上下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可她不敢迟疑一分一毫,她咬紧牙关,拼了命的从地上爬了起来,拖着沉重的身子,一步一步的往外头走。

她要去医务室,医务室的医生会给她的伤口上药,确保这些鞭打的痕迹不留疤。

女孩一步一步的消失在了视野里,胡露用脚踢了踢离自己最近的一个女孩子,“把地上收拾一下,红不拉几的,看着恶心死了。”

刚才那个女孩子因为她的鞭打,身上有不少地方都打出了血,她在地上翻滚求饶的时候,血液也粘到了地面上。

洁白的瓷砖上面星星点点,看起来格外的刺眼。

被胡露踹了一脚的女孩立马站起身,好像身后有什么恶狼在追一般,急速的冲了出去,不过一会,她端了个水盆进来,里面还有一块雪白的抹布。

她跪在地上,把抹布浸湿,然后一点一点的擦着地面上的血迹。

——

这间教室的隔壁,同样是一间巨大空旷的教室,只不过这个教室里面上课的学生并不是那些尚未成年的女孩,而是都已经结婚生子的少妇。

十三名女子一字排开,跪在坚硬冰冷的地面上。

她们的面前各放着一个木制的水桶,水桶里面热水氤氲,白色的雾气袅袅而上。

“来,姑娘们,准备好上课了。”一个只穿了一件睡衣,踢踏着拖鞋的男人从外面走了进来。

他站在门口拍了拍手,紧接着,又有十三个男人鱼贯而入,他们依次坐在早已经准备好的躺椅上。

穿着拖鞋的男人是这所女德学院的教导主任,名字叫曾孝汝,他负责教授已经结婚生子的这批“学生”。

“好,”看到那十三个男人已经落座,曾孝汝满意的点了点头,“接下来,就请姑娘们把他们当成你的丈夫,我们要做的事情就是当丈夫工作了一天,下班回到家,感到劳累的时候,要帮他们脱掉鞋袜,给他们洗脚。”

他手里面拿着一根细软的藤条,这种东西打在人身上,留不下太深的印子,可却是钻心的疼痛。

“谁要是做的不好,我可是要惩罚她的哦~”

随着曾孝汝的一声令下,十三名女子迅速的脱掉了自己面前男人的鞋袜,双手捧着对方的脚,轻轻的放进了水盆里,用自己的手拎着水,开始慢慢的搓洗。

“做的很好,”曾孝汝背着手,慢慢悠悠的在这几名姑娘之间穿梭,“你们要知道,你们的丈夫在外面辛勤工作,最终还是为了你们的这个家,为了你们,以及你们的孩子,所以你们必须要学会伺候好自己的丈夫。”

“女人要像水一样,遇方则方,遇圆则圆,”曾孝汝一字一顿的说着那些洗脑的语句,“一个女人,一辈子最重要的事情就是经营好自己身边的男人,如果你连伺候男人都做不好的话,你觉得你还配做一个女人吗?”

曾孝汝所说的话,没有任何一个人反驳。

哪怕这十三个姑娘当中年纪最小的一个,也已经二十五岁了。

她们不是不想反驳,而是不敢反驳,因为反驳的代价,她们完全承受不起。

几乎每一个被送到这所女德学院里面来的姑娘,在一开始的时候都对曾孝汝所说的那种以丈夫为天的话嗤之以鼻。

现如今,这个社会普通民众受教育的程度已经越来越高了,从小到大学校里面的老师都在教导他们要自立自强。

可无论从前在学校里面所学习的知识是怎样,亦或者是在社会上体验过的经历是如何,到了这里来以后,完全都是不管用的。

试图反抗,想要逃离的人,会被关进小黑屋里去。

没有窗户,也没有任何灯光的小黑屋里面,只有一张无比简陋的床,以及一些十分复杂的电子设备。

她们会被人绑在床上,用牢固的铁链子锁住四肢,眼睁睁的看着那所谓的医生,用两根带着金属针头的电线刺进她们的太阳穴处。

发动电子设备以后,电击会从太阳穴不断的蔓延到全身上下的每一个细胞。

在来到这个学校之前,她们从来都不知道,原来疼痛,竟然能疼到这种地步。

生孩子时的那种撕心裂肺的痛苦,和这里的电击一对比,都显得有些小巫见大巫了。

全身上下每一寸肌肤,每一个细胞,都好似被撕裂般的痛。

痛得恨不得一头撞墙,就这样直接死了算了。

可她们死不掉,一直保持着脑子里的清醒,清晰的感受着这种剧痛,每一秒钟的时间都仿佛有一年那样的漫长。

直到因为身体无法承受,彻底的失去知觉,昏死过去,电击才会停止。

可当她们醒来的时候,她们依旧被锁在这个屋子里,没有办法逃离。

这样的电机最少会持续三天,最多能有十多天的时间,没有窗户,漆黑一片的屋子里面,不知时间是几何,也没有人和她们说话。

吃喝拉撒也都只能在其中,就像是个野人一样,找个墙角蹲下去上厕所。

一个女人的尊严,甚至是作为一个人的尊严,都会在这一趟小黑屋的电击当中荡然无存。

只有将他们所教的女德女训刻进骨子里,才有可能免去这些皮肉之苦。

可经过这学校的改造再出来的人,还真的是一个人吗?

不是的。

她们最终都会变成服务于一个男人的傀儡,没有思想,没有灵魂。

虽然还活着,却也和死了差不多了。

——

再一边的教室里,是一群已经过了法定结婚年龄,但还尚未嫁人的姑娘们,她们是被自己的父母送进来的。

因为她们叛逆,不听话,不愿意去相亲,也不愿意嫁人,所以要进来好好学一学妇德,学会做一个完美的媳妇。

还有一间教室里面,是几个才入学不久的新生,她们穿着统一的飘逸的白色服饰,坐在蒲团上面,看着前方的一个女人撕心裂肺的诉说着自己的“过错。”

“是我不对,都是我的错,”李娇阳垂在身侧的双手紧紧地攥成了拳头,浑身上下忍不住的在颤抖,“都是因为我违背了自然的规律,所以才导致我受到了反作用力的惩罚,现在落得这样的一个下场,全部都是我的错。”

眼泪在她的眼眶里面不停的打转,她背后的大屏幕上,放着她三岁女儿的视频,小女孩穿着一身洁白的公主裙,笑的特别的甜。

可紧接着,画面一转,小女孩骨瘦如柴的躺在了医院的病床上,小小的手背上面密密麻麻的全部都是针孔。

在蒲团上的学员们大多数也都是有自己的孩子的,看到这样的情况,也忍不住眼眶湿润了。

李娇阳还在继续认错,“是我不好,如果不是我违背了自然规律,如果不是我偏要去上班,如果我乖乖的留在家里面,我的女儿就不会生病,也就不会离我而去……”

她声音哽咽,言辞恳切,讲述完自己的错误之后,她转过身跪了下来。

在她的身后,坐着一个穿着唐装的男人,是女德学院的校长施仁。

“施校长,”李娇阳面对着他,接连不断的磕头,“现在我才明白,只有传统文化才能拯救我和我的孩子,求你帮帮我吧……”

施仁长叹了一声,把自己的手放在了李骄阳的脑袋上,轻轻揉了揉。

然后他站起身来,面对着台下面一群新来的学员,微微一笑,“如果你用自己的手拍地,你的手也会痛,这就是反作用力,在西方人的口中,说是牛顿第三定律,但实际上就是善有善报,恶有恶报。”

施仁缓缓踱着步,说着自己的理论,“作为一个女人,你们身上所有的灾难来源,都是因为违背了自然规律,你走在路上的时候,为什么会有流氓,还不是因为你穿着暴露,你的丈夫之所以出轨,是因为你没有女人味。”

“而且人的身体是有记忆的,一个以上的男性的精液,就会在你的体内产生毒性,如果你不忠诚于你的丈夫,你就会中毒,中风,偏瘫,糖尿病……全部都是因为你的不忠诚引起。”

“施校长,”人群当中有一个中年女人举起了手,她看起来比较沧桑,眼睛底下挂着一对大大的黑眼圈,身上穿的衣服也比较简洁,家庭生活应该不是很好,“我的丈夫就是出轨了,我应该怎么做啊?”

“你要这样,把我当成你的丈夫。”施仁缓缓的走过去,然后猛然一把掐住了那个女人的脖子,就在女人要即将反抗的时候,施仁突然又松开了她。

“你瞧瞧,”施仁摊了摊手,一脸的无奈,“我刚才都说了,要让你把我当成你的丈夫,作为一个女人,你要对丈夫全心全意无条件的信任,我只不过是稍微掐了一下你的脖子,你就开始反抗了,你能怪你的丈夫出轨吗?”

“这都是你自作自受,都是你违背了自然规律,懂不懂?”

女人愣愣的摸了摸自己还有些发疼的脖子,整个人精神都有些恍惚,“原来……是这样吗?”

“那当然,”施仁笑得一脸温和,“你只要跟着我们按时上课,我保证,你丈夫很快就会重新回到你身边的。”

——

黄珍今年自己四十二岁了,她年幼的时候,义务教育都还没有开始普及,所以她只读了个小学,四年级识了一些字,就没有再去念过书了。

她十二岁的时候就已经出门打工,在厂子里面的流水线上,虽然工作比较枯燥,但每个月都有薪资。

十六岁的时候,她在厂子里面认识了和她同样工作的丈夫,那个时候结婚也不一定非要领结婚证,两家人聚在一起,办个酒席,告诉一下乡里乡亲,就相当于是他们已经结婚了。

十八岁,黄珍有了自己的丈夫,十九岁,她生下了大儿子,二十二岁,她终于拿到了自己和丈夫的结婚证,同年,她又生下了小女儿。

有了孩子以后,她就没有办法再去厂子里面干活了,所以她辞了工作,开始在家里面做一个全职妈妈,全方位的照顾儿子,女儿以及丈夫的起居生活。

这么一照顾,就是二十年。

她的丈夫一直在那个厂子里面干活,现如今也混成了一个小领导,儿子大学毕业,交了女朋友,女儿也已经上大学了。

黄珍以为自己任劳任怨这么多年,终于可以过一段轻松享福的日子,可前不久,她突然听到了一个噩耗:

——她的丈夫出轨了。

出轨了一个和她女儿年岁差不多的大学生。

黄珍像个疯子一样的冲到了他们约会的地点,拉着她的丈夫不停的哭诉,辱骂那个女孩是个不要脸的小三。

她原本以为在他的大吵大闹之下,她的丈夫会顾及她的面子跟她回家,可让她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丈夫竟然直接反手给了她一耳光。

那一巴掌把她彻底的打蒙了,等她清醒过来的时候,丈夫早已经带着小三扬长而去。

她哭着跑回了家,把这件事情告诉给了自己的儿子和女儿,但更让她感到崩溃的是,无论是儿子还是女儿,没有任何一个站在她这边。

他们所有人都觉得是她做的不好,是她整日里面不会打扮,不会收拾,把自己熬成了一个黄脸婆,浑身上下没有一点女人味。

可她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因为她把全部的精力都放在了家庭上啊!

家里面的地板不会无缘无故的变干净,他们扔在脏衣篓里的衣服,不会神奇的自己洗好,又挂回衣柜里去,厨房也不会莫名其妙的变出一顿又一顿美味的饭菜。

可无论黄珍怎样诉说自己这几十年来的辛劳,都始终没有任何一个人理解她。

她哭着回了家,找了自己的母亲,母亲却把她送到了这个女德学院来。

母亲劝说的话,依稀还在耳边,“你就是太要强了,只不过是包养了个小情人而已,又没有威胁到你的位置,更何况你还有儿子和女儿,你还是去学校里面好好学学吧,学着怎么样做一个温柔如水的,能够让丈夫疼爱的女人。”

黄珍原以为这个学校可以让她改变,可当上了课以后,黄珍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学校里面教授的课程和她在家里面所做的事情,明明就是一模一样的!

这样不会让她挽回丈夫的,只会让她越陷越深,彻底的失去自我,把自己当成伺候一家老小的保姆!

黄珍在儿子女儿都不站在她这一边的时候,就已经思考过,她觉得女儿说的那句话非常的对,“你在家里面什么都不干,我爸天天在外面工作养你,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她那个时候就想要出去找工作了,她不想再日复一日的把自己困在那个家。

可她心中还抱着依稀的渴求,觉得自己的妈妈或许能够理解自己。

但没有,没有任何一个人能理解。

她的亲生母亲,非但没有办法理解她的心情,反而把她送入了更深的深渊。

黄珍应当是这个学校里面目前的学员当中年纪最大的一个了,她的人生阅历告诉她,最好不要正大光明的反抗施仁。

所以,黄珍一直装作顺从的样子上课,直到她终于发现了可以逃出去的方法。

在黄珍看来,那个女儿病死了的李娇阳,和她一样的可怜,所以,她打算带着李娇阳一起跑。

学校里面到处都有监控摄像头,只有卫生间没有。

言晰在火车上赶往山河省的这天傍晚,看到李娇阳去上厕所,黄珍也悄悄的跟了上去。

李娇阳被吓了一大跳,转过身来,正要大喊大叫的时候,黄珍突然冲上去一把捂住了她的嘴巴,“嘘——你别出声,你听我说。”

“你女儿的死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她就只是简单的生病了而已,施仁所说的全部都是假的,就算我们全心全意的讨好丈夫,甚至是把自己的一颗心给剖出来,狗男人也绝对不会珍惜的!”

黄珍说这话的时候,牙齿咬的嘎吱作响,“我们不能再继续待在这里面被洗脑了。”

想起这段日子她所看到的那一张张麻木的脸,黄珍的心里面就是一阵胆寒,“我们继续这样上课,迟早会把自己变成一个疯子了。”

“我知道你也才来没多久,”黄珍盯着李娇阳的眼睛,“我们一起逃出去,然后报警,让警察来把这个地方给端了。”

“如果你同意的话,就眨眨眼睛。”

李娇阳拼了命的眨着眼,黄珍松开手,“你也觉得我说的有道理,对不对?”

“是,”李娇阳点头,“但是,我们要怎么逃出去呢?”

“我这几天一直在观察,”黄珍凑近了李娇阳一些,很小声的说,“有一个拉剩菜剩饭的车,我们到时候可以提前钻进去……”

“哦,原来如此,”李娇阳恍然大悟,唇边挂上了一抹讽刺的笑,“你的眼神还真是不错,才来了没几天,就发现这里的漏洞了。”

“你……你什么意思?”黄珍突然间松开了抓着李娇阳胳膊的手,下意识的想要后退。

“砰——”

厕所的门被人从外面大力踹开,黄珍颤颤巍巍的转过头去,看到了一群凶神恶煞的男人。

“Surprise,”李娇阳扯着嘴角,冷冷一笑,“我就知道你这个女人没安好心。”

“怎么样,被我抓到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