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1章第41章
“好,”阎泊屿看着那只抓着自己的格外粗糙的左手,哈哈大笑了两声,“我今天来,本来就是要帮你的,你放心。”
再次得到他肯定的回答,方承栋那颗高悬着的心也稍稍松了松。
他至今还记得自己初次见到阎泊屿时的情形,那是在一周之前,他刚刚发现自己的人生被方卫民偷走了的时候。
那时的他又无助,又恐惧,又愤怒,他完全不知道到底该怎么办了,他想要报复回去,可他只是一个靠捡拾垃圾为生的流浪汉,方卫民却是江城外国语大学的副校长,他们两个一个是天上的鹰,一个是地上的泥,根本不可能有任何的交集。
方承栋悲惧交加之下,直接不管不顾的就想要拿着刀子想要冲上去杀了方卫民,可他才刚刚走到方卫民的办公室门口,他的面前就突然出现了一个浑身遮挡在黑袍下面的男人。
那人像一阵风一样把他带回了垃圾站,告诉他,他的名字叫阎泊屿。
方承栋身上那滔天的怨念实在是太显眼了,显眼到阎泊屿顺着怨念找过来时发现方承栋是个活人的时候都格外惊讶。
与言晰靠功德修炼的方法不同,阎泊屿修炼靠的是怨念。
爱憎恶,恨别离,这世间一切的负面情绪,都可以帮助他修行。
他此前所见到的浓厚到几乎都快要化成实质的怨念,都是从鬼魂身上所看到的,还是头一次从一个活人身上看到这般浓烈的负面情绪。
于是,阎泊屿拦下了想要和方卫民同归于尽的方承栋,对他说,“你想要报仇,我可以帮你,只要你给我我需要的东西。”
“你帮我,你怎么帮我?”方承栋完全不相信阎泊屿的话,他牵动嘴角露出了一抹惨然的笑,似乎是早已经对此绝望,“你是能帮我讨回公道,让方卫民这个小偷付出他应有的代价,还是说你可以帮我回到三十六年前,所有的一切都尚未发生的时候,阻止了呢?”
方卫民拿着他的大学录取通知书去了京都,此后的人生一路青云直上,而他却被迫留在了那个破败的小村子里,过着一如既往的贫穷生活。
就算拿到现在来说,清大的学生的含金量都是非常的高,更何况是三十六年前,当年的那份录取通知书,奠定了方卫民江城外国语大学副校长的基础。
方承栋以为阎泊屿会被自己说的这番话给激走,可没想到,他非但没有走,反正就靠着他收垃圾的车子边上坐了下来。
“虽然的确像你说的那样,我没有办法让时光倒流,回到三十六年前所有一切都没有发生的时候。”
“但你也要明白,你现在的所作所为是杀人,是犯罪,你只要杀了他,在现阶段到处都布满监控的情况下,你根本没办法逃脱的掉,”阎泊屿语气平淡的叙述着这个不争的事实。
方承栋顿时沉默了下来,阎泊屿见状,再接再厉,“你的前半辈子已经被方卫民给毁了,你难道想要后半生依旧被毁,蹲完监狱出来以后,你可能要六十多岁了,那时的你没有钱,也没有劳动能力,你该怎么办?”
方承栋被问懵了,他之前只一心想着要给自己报仇,就算杀了方卫民,也可以说得上是一命抵一命。
可似乎,因为方卫民这个烂人,把自己余下的人生也搭进去,实在是太不值得了。
方承栋思索了一瞬后,幽幽的点了点头,“你说的也有道理,可是我就是一个没有半点能力的糟老头子,我还能怎么办?”
阎泊屿迅速的说出了一个切实可行的办法,“你可以装作被刺激到精神失常,假装自己有心理疾病,我可以找一个心理咨询师给你开具心理证明,只要你没有要了方承栋的命,我有的是办法让你不去坐牢。”
“可那有什么用呢?”方承栋摇了摇头,那双浑浊的眼眸里面充斥着浓烈的不甘,“就算我不用去坐牢,我的人生也已经被毁了,我依旧过的这样的贫苦,艰难,方卫民依旧吃喝不愁。”
“还有第二个办法。”
方承栋急不可耐的问道,“什么办法?”
阎泊屿掀起眼帘,直视方承栋的眼睛,说话的语调里面充满着诱惑,“如果……我说我可以让你和方卫民完完全全的调换呢?”
方承栋一时没有反应过来阎泊屿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可是我们的身份现在不是已经调换了吗?”
“所有的人都知道,他是清大毕业的高材生,是江城外国语学校的副校方承栋,”方承栋低垂着脑袋,喃喃说着,“除了他的父母和他自己,包括他的妻子,儿子,没有任何一个人知道他的真名是方卫民。”
“没有人知道他是一个窃取别人录取通知书,用的别人的名字,偷了别人人生的小偷!”
愤怒几乎烧毁了方承栋所有的理智,让他根本没有办法静下心来仔细思索阎泊屿话里的意思,阎泊屿心里暗骂了一句方承栋是白痴,但最终还是决定将事情说的更加直白一些。
“你刚才应该也发现了,我是突然出现在你面前的,”阎泊屿低声说着,“我是一个道士,会一些术法,如果你愿意,我可以让你变成方卫民,让方卫民变成真正的方承栋。”
阎泊屿诱惑的嗓音在寂静的垃圾站里面显得格外的清晰,“通俗易懂来说,也就是,灵魂互换。”
方承栋眼底骤亮,可反映了一下后,那光芒又瞬间湮灭了,“你别跟我开玩笑了,别说这世上根本不可能有这样的事情,就算真的有,你也不可能无缘无故帮我,我绝对付不起完成这个的代价。”
他似乎已经很是疲惫,说完这话后,他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也迈开腿走过来,坐到了垃圾车边上,和阎泊屿并排坐在一起。
方承栋低头呢喃着,“其实……就算我成为了大家认知里面的方承栋,我这么多年浑浑噩噩,我也没有办法担任副校长的这个职位,更没有办法去教授那两个高三的班级。”
“我自己已经把人生过成了这个样子,就不去祸害人家学生了吧?”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方承栋还是有些在意的,那双眼睛四处乱瞟,根本不敢直视阎泊屿。
他害怕,害怕阎泊屿看出他内心最真实的想法。
在阎泊屿一开始说出灵魂互换的时候,他是无比心动的,他想要报复,不仅仅只报复方卫民这一个人,他想要报复这法律的不公,他想要报复这制度的不完善。
他想要把方卫民教的那两个高三的班级,一百多个学生全部拉下水!
听说那还是两个实验班呢,应该都是学习成绩很好的那种,方承栋真的很想要看一看,他们高考失利以后,会不会彻底的堕落下去,再也振作不起来?
但最终,他的理智还是抑制住了这种想要报复社会的想法。
阎泊屿侧眸看着这个已经被生活打磨的直不起腰的中年男人,轻轻叹道,“那你要选择第一个方法吗?”
“不用承受牢狱之灾的方法。”
阎泊屿没有催促,只是静静的坐在一旁,由着方承栋自己想,他知道,方承栋一定会选择第二个。
“我……”沉思了许久,方承栋猛然间抬起了头来,一双眼睛晶亮亮的,脱口而出,“我选择第二个办法!”
他没有办法去教那些高三的学生,他可以主动辞职,至于方卫民的妻子,他也可以选择跟她离婚,她没有必要承担属于方卫民的家庭的责任!
“方卫民偷了我前半段的人生,代替我去上大学,有了一份好工作,”方承栋一字一顿,说的格外的认真,“那么……在我绑架了他,很有可能要去坐牢的情况下,他为什么不能代替我去蹲局子呢?”
方承栋越想越觉得是这么一个事,他胸腔里面那颗早已经死寂的心,再次拼命跳动了起来。
他歪了歪脑袋,眯着眼睛,眉宇间一片大仇得报的兴奋感,他咬紧牙关,从齿缝里挤出一句话,“既然一开始就替代了,那就干脆替代一辈子了!”
只不过,虽然想法很好,实施起来却依旧有些难度,方承栋的眼睛再次亮了亮,他转头一瞬不瞬的盯着阎泊屿看,“你确定你可以给我们灵魂互换?”
阎泊屿侧眸扫了方承栋一眼,“你觉得我有骗你的必要?”
方承栋重重的点了点头,“那我相信你,但是,我需要付出什么代?”
阎泊屿微微一笑,嘶哑的嗓音几乎要印到方承栋的心底,“我只需要,你心甘情愿的献出你所有的怨念。”
自那时起,一个以换魂为目的的绑架计划就已经开始了。
回忆完之前阎泊屿和自己说的事,方承栋这才发现自己刚才情绪太过于激动,竟然下意识的伸出左手去拉住了阎泊屿,反应过来以后,他连忙将手缩了回来。
阎泊屿在一开始进来的时候就发现了,方承栋似乎在刻意的隐藏着自己的右手,无论是他之前没看清楚来的是谁,拿着电击棒想要攻击自己的时候也好,还是现在抓着自己手的动作也罢,全部用的是左手。
方承栋身上穿了一件十分宽大的黑色长袍,几乎将自己的整个身体都包裹住了,衣服的袖子也很长,他的整只右手都隐藏在了袖子里面。
阎泊屿轻嗤了一声,“你这手……”
他的话还没说完,方承栋突然像是被戳中了痛点一样炸了毛,他迅速的把右手背到了身后,整个人弓着背,像是一只竖起了浑身倒刺的刺猬,努力的把自己保护起来,抵御外界的攻击。
“不用藏了,”阎泊屿翻了个白眼,“你的右手少了三根手指,我早看到了。”
方承栋猛然间瞪大了眼睛,又震惊又愤怒又生气,他那双饱经沧桑的黑黝黝的面庞上面出现了一丝因为愤恨而产生的潮红,两只放大的瞳孔直勾勾的盯着阎泊屿看。
是的,他的右手,的确少了三根手指头,这也是当年明明他的学习成绩那么好,现在却如此落魄的缘由。
没有收到预想之中的大学录取通知书,方承栋非常的不甘心,他明明成绩那么好,而且他也可以保证他绝对没有失误。
可那个时候的大学录取通知书并不是如现在一般直接寄到家里的,而是统一放到镇上的邮局,邮局里面也没有什么监控,甚至连登记的册子都十分敷衍。
方承栋接连不断地往镇上的邮局跑了好多天,问的邮局的工作人员都有些烦他了,方承栋至今都记得那个邮局的工作人员满是嘲讽的话,“说了没有就是没有,没考上就没考上嘛,这么认不清楚现实,就咱们这小破地方,还能考出来清大的人?白日做梦也不是这么个做法。”
虽然话这么说,村子里的人也接连的安慰他,可方承栋就是觉得有问题。
可只是一个普通农民家庭条件的他,哪里有权利去申请调查高考卷子呢?
方承栋萎靡不振了一段时间,可心中那种强烈的不甘心的意愿,又让他重新振作了起来。
一次的失利不能代表什么,家里拿不出让他再复读一年的钱,那他就和村子里的年轻人一块出门去打工,等攒够了学费以后,他再重新回来参加高考。
方承栋做好了一切的准备,但有的时候命运就是这样的猝不及防。
他在一家机械厂工作的时候,因为机械老化出了故障,直接把他的右手给卷了进去,即便他反应很快,及时的将手给抽了出来,可他的右手还是被机器给削去了一半。
右手的中指整个被绞断,食指和无名指的指尖也被绞去了一半。
明明就是黑心老板贪图便宜,收购了一批报废的机械送到修理厂,简单的修了修就拿到厂子里面来工作了,而且方承栋这也算是工伤,可老板却咬死了是他自己操作不当,才导致了这样的一个结果,根本不愿意出一分钱的赔偿。
方承栋成了一个残疾。
他再也没有办法抓笔,在那一张张雪白的试卷上面写下他了然于胸的答案。
而且因为他右手的残疾,他想要找工作,也很少有老板愿意要他,就算肯收下他,给的工资也比一般的人要少的多。
方承栋没有办法去做一些正常人能够做的工作,只能到处去打零工。
因为身体残疾,再加上没有钱的缘故,方承栋也不想去祸害那些姑娘,所以他一辈子都没有结婚,也无儿无女。
他现在五十多岁了,这么大的年纪,就算把工资压的很低,也没有多少老板愿意雇他,所以他只能够依靠捡拾垃圾为生。
自从在江城外国语学校收垃圾的时候,听到了那两个老师的对话,方承栋曾经有一瞬间的后悔过。
他后悔,如果他不去那里收垃圾就好了。
如果他不去的话,他就不会得知这个残忍的真相,他会浑浑噩噩的像之前一样,把后半辈子过完,最后独自一个人,老死在没有人知道的地方。
有的时候什么都不知道,其实也算是一种幸福吧?
但最后还是强烈的不甘和愤怒占了上风,他答应了阎泊屿所说,隐藏在黑暗处,像个幽灵一样调查着方卫民的一切,趁着自己收垃圾潜入进江城外国语学校的地下停车场,将方卫民绑架了来,进行这一场报复。
这整个过程当中,他始终小心翼翼的藏着自己的右手,就连方卫民都没有发现他右手的残缺,阎泊屿究竟是怎么发现的?
既然已经被发现了,方承栋就没有必要再躲躲藏藏,他低着头苦笑了一声,压低了嗓子,眼眶里面带着一抹隐隐的红,“如果不是因为这只手,或许……我还是有机会再重新考一遍清大的吧……”
方承栋越说越气,气愤中还夹杂着一丝丝的委屈,他不明白,如果这世上真的有公平公正可言,老天爷又为什么要如此的对他呢?
看着被电的已经昏死过去了的方卫民,方承栋心中的愤怒没有任何的缓解,他走过去,一脚踹在了方卫民的身上,咬牙切齿,“我真的很想现在直接杀了你!”
可他多年困苦的日子全部都是方卫民造成的,他不想让方卫民死的这么的轻松。
这世上除了亲身经历以外,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够和他感同身受,所以他一定要让方卫民受尽所有的折磨,和他一样的痛苦才行。
阎泊屿没有阻止方承栋踹方卫民,反正他已经哄骗着方承栋答应了把怨念交给他。
当时在方承栋答应的时候,阎泊屿悄悄的取了方承栋的一滴血,结下了血契,契约一旦形成,根本无从更改。
等方承栋踢完方卫民,他对方承栋说,“我们要开始了。”
换魂阵法,是阎泊屿从一本禁书上面发现的,他看到这个阵法的第一眼就被阵法所讲的内容给深深吸引了。
如果他能够完全掌握这种阵法,每次等到他的肉身变老的时候,他就去找一具年轻的身体,和自己的灵魂做一个交换,如此这般下去,他岂不是可以实现真正的长生不死?
阎泊屿研究了换魂阵法很多年,只不过一直都没有找到机会实施,方承栋和方卫民,是他第一对实验对象,若是稍微出个差错,那么等待着的就是方承栋和方卫民两个人同时的死亡。
虽然以后可能还会有机会继续研究这个阵法,但如果第一次就能够成功的话,那他获得长生的可能性就更大了。
换魂阵的布置要复杂的多,需要在乾、坎、艮、震、巽、离、坤、兑八个方位各自放置一个颇具灵气的法器作为基底,然后注入阎泊屿本身修炼出来的煞气,通过煞气将八个方位的法器连接在一起,汇聚在中间的位置。
然后再用一件威力比之前的八个法器更强的法器进行牵引,幻化成阵眼。
换魂阵无论是在布置的过程中,还是在施法的过程中,都十分耗费精力,为了避免被打扰,阎泊屿在这个屋子外面又布下了一层迷阵,会让找到这里来的警察暂时没有办法进到屋子里面来。
布置换魂阵所需要的地方比较大,阎泊屿指挥着方承栋将屋子里的纸壳子,酒瓶子等一系列的杂物都挪了出去,只剩下一个空空荡荡的房间。
方承栋怀着忐忑的心情站在一旁,看着阎泊屿布阵,当阎泊屿把作为阵眼的法器放在阵法中央的一瞬间,整个屋子里面骤然出现了一阵黑色的光芒。
看着眼前这一片浓郁的黑,方承栋心中隐隐有了一股不祥的预感,他很小声的询问阎泊屿,“我怎么感觉这颜色有些不太吉利呢?”
阎泊屿忙着布阵,语气有些不耐烦,“你到底还想不想报仇了?”
终究还是想要报仇雪恨的欲望,压下了心底的那一丝预感,方承栋点点头,语气坚定,“报仇,当然要报仇!”
换魂阵被布置好,阎泊屿将尚且还在昏迷当中的方卫民放在了阵法的左侧,又指了指阵法的右边对方承栋说道,“你可以躺过去了。”
方承栋捏了捏捏拳头,带着忐忑的心情躺在了阎泊屿指定的地方。
阎泊屿站在阵法的外围,用自己的鲜血在半空中画了一道符,随后他将那道符打进了阵法当中去。
血色的符咒在接触到阵法里的黑芒的刹那间,两道暗紫色的光影笼罩在了方承栋和方卫民的身上。
这个过程当中很是痛苦,但如果施法的人动作轻缓的话,就会好上很多,然而,这样则需要更多的功力。
阎泊屿才不想把自己的功力浪费在方承栋身上,他只冷声提醒了一句,“阵法会将你的灵魂给抽出来,这个过程可能会比较痛苦,需要忍耐一下。”
方承栋点了点头,“好,我知道了。”
可话虽说的信誓旦旦,但当阎泊屿当真把他的灵魂从身体里面抽出来的时候,几乎无法用语言能够形容出来的痛苦让方承栋恨不得干脆直接这样死了算了。
但也幸好,这终究只是一瞬间的事情,他感觉自己的灵魂好似被撕裂了一秒钟,接着就又恢复了平静。
可没过一会儿,他又感觉到了来自浑身上下的痛苦,只不过这一次的痛苦并不是从灵魂深处传来的,而是来自于肉体。
方承栋艰难的睁开眼睛,然后就发现明明他刚才躺在右边靠门的位置,此时却变成了左边靠墙的位置。
他下意识地伸出了自己的右手,随后猛然间瞳孔都放大了一些。
他那残缺了三十多年的手指,此时竟变得完好无损,而且手上因为常年操劳落下的老茧和皲裂的皮肤也全部都消失不见了!
只有中指的关节处有一层薄薄的茧,那是常年握笔写字留下来的痕迹。
他的灵魂,竟然真的换到了方卫民的身体里!
就是刚才他折磨方卫民的电击伤,此时都要让他自己来承受了。
可却也正是因为这份肉体上面的疼痛,更让他清晰的认识到,阎泊屿真的把他们两个人的灵魂做了交换。
“我……”方承栋激动的说话都有些语无伦次了起来,“我成真正的方承栋了?不对,我现在是方卫民,也不对,我还是方承栋……”
阎泊屿没有理会方承栋,只是自顾自的将阵法遗留下来的痕迹全都收拾了个干净。
然后他转过身来对方承栋说道,“现在,你该把你的怨念给我了。”
“哎,哎,好,”方承栋连声应答着,他瞅了一眼依旧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方卫民,颇有几分奇妙的感受。
他还是第一次从旁人的视角这般观察自己的身体。
真的好难看啊。
又老又脏又丑,完全全的一个乞丐,扔进人堆里,大家都要退避三舍的存在。
方承栋走到阎泊屿身边,“我要怎么把怨念给你呢?”
阎泊屿低着头轻笑了两声,随即猛然一把按在了方承栋的脑袋上,说话的声音有些阴森森的,“当然是……我直接从你这里抽了。”
方承栋的脸色顿时僵了僵,“你……你骗我!你想要害我!”
他说着话,转身就跑去拉门,可这个屋子早已经被阎泊屿布下了迷阵,方承栋根本打不开门。
“还想跑……”换魂阵法非常的成功,阎泊屿知道自己以后随时都可以换一具年轻的身体,他颇为兴奋的看着方承栋这个小白鼠,像是猫在逗着耗子一样,“你觉得你跑的出去吗?”
方承栋全身颤抖着,跌坐在地上。
无边的后悔瞬间弥漫了他的全身。
他怎么能这么蠢?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好的事情?
到头来,他不仅没有办法报仇,甚至还要搭上自己的一条命去。
就在阎泊屿把方承栋抓住,正要动手的时候,屋门却突然被人从外面打开了。
阎泊屿瞬间睁大了眼睛,满脸的不敢置信,“你怎么进来的?你是什么人?!”
言晰微微一笑,“来取你狗命的人。”
“大言不惭,我看你是找死!”阎泊屿冷哼一声,直接欺身而上,言晰也毫不犹豫的迎战。
两个人你来我往,打的不可开交,几乎都快要把这个屋子给拆了。
言晰随手扔了两个防护符纸过去,护住了方承栋和方卫民的命,要不然,在他们俩打斗的波及之下,方承栋和方卫民根本没办法生存下来。
方承栋吓的瑟瑟发抖,整个人缩成一小团蹲在墙角,言晰和阎泊屿斗法所造成的狂风都快要把他给刮飞了。
过了许久,耳边的打斗声停止,方承栋抬起头来,发现这里已经不见了阎泊屿的身影,只剩下言晰,“你……你又是什么人?”
言晰的声音中透露着几分沙哑,他轻轻的回答道,“刚才那个人是个邪修,他把你的怨念抽走以后,你也活不了多久了,我是为了追捕他而来,现如今,他已经被我打跑,你且安心吧。”
“只不过……”言晰看了一眼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方卫民,摇头叹了一口气,“你们之间的这些事情,你们自己去解决吧。”
“你不需要我付出什么代价吗?”方承栋盯着言晰的眼睛,“你刚才救了我一命。”
“不用。”言晰只说了两个字,一步一步的离开了去。
走出这个屋子,言晰的脚步立马变得踉跄了起来。
他单手扶着墙,略显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没想到啊,这个世界上还有这般强大的邪修。”
虽然言晰把阎泊屿打跑了,对方深受重伤,可言晰穿越过来这半年时间,好不容易修炼起来的灵力却已经完全消耗了个干净,甚至就连原本恢复了五成的功力也变回了一成。
如果不是他三百万买下来的法器上面有着浓厚的功德之力,且功德之力又专克煞气,恐怕他今天得折在这里。
他还是有些托大了。
言晰咬着牙,画了一张隐身符,从一群警察们的身边路过,走出城中村后,打车回了他租住的那个屋子。
因为言晰有比较多的法器,宿舍经常会有学生会的和宿管来查寝,这些东西不好放在那里,所以言晰就没有把这个出租房给退了,如今倒是派上了用场。
言晰扶着楼梯艰难地爬上三楼,打开房门后走到沙发上坐下,将一个抱枕紧紧地捏在了怀里。
他双手紧紧的攥着,青色的血管一根一根的从苍白的皮肤上涌现出来,因为太过于用力的绷着,每一根血管都变得鼓鼓囊囊。
就仿佛是有千千万万的虫子在血管中爬过,就连那双向来古井无波的眸子,也浮现了一抹赤红。
毫无血色的脸颊更加的苍白,黄豆大小的汗珠颗颗滚落。
身体里的灵力耗尽了,为了避开警察,言晰又强行画了一张隐身符,使得他本就脆弱的身体更加雪上加霜。
现如今没有其他任何的办法,只能靠言晰自己挺过去。
他垂头靠坐在那里,紧闭着双眸,一言不发。
仿佛是一块被打碎了的美玉,孤寂又凄凉。
似乎是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言晰紧阖的眸子才终于睁开了来,体内的灵气被抽干,又强行画符,经脉隐隐的出现了裂纹,短时间内没有办法再继续修炼了,需要好生修养才行。
言晰打开自己手机上的银行APP,看了一眼上面的余额,一千多万的存款,到时候去多宝阁,买一些上的年份具有灵气的滋补之物吧。
虽然确实有些受伤严重,但好好养着,还是会慢慢的改善过来。
不过还好,这次赚到了挺多的功德之力,对于他后续的修行,大有裨益。
在功德之力的运转之下,言晰苍白的脸色逐渐的恢复了一些红润,体内破损的经脉,也开始了自我的修复。
——
这一边,言晰走后不久,警察就找到了这间屋子,看到方承栋脚上带着铁链,且浑身上下都是电击的伤痕。
唐明迅速的拨打了120急救电话,毕竟他没有学过专业的急救知识,万一在搬运的过程中,给患者造成二次伤害可就不好了。
叫了救护车以后,唐明又给赵云归打去了电话,告知他们已经找到“方承栋”的消息,让赵云归带着方夫人和方璞一起去医院。
方卫民也躺在地上昏迷了过去,虽然唐明不知道为什么这个绑架犯看起来也是一副受了伤的样子,可他终究是个警察,无论在他面前受伤的人是不是犯了罪,他都有责任和义务将其送到医院。
所以在救护车到来以后,两个人一起被抬上了车。
方承栋的身体受了电击伤,比较严重,剩下的一些就是皮肉的伤害。
他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在医院的病房里面躺着了,鼻间弥漫着一股消毒水的味道,他的左手上面正在挂着吊瓶,床边坐着一个女人,趴在病床上已经睡着了,那双保养得当的手,此时正紧紧地握着他的右手。
方承栋知道这应该就是偷了他的人生的方卫民的妻子,虽然现在进行了灵魂互换,在方夫人的眼中,他就是她的丈夫,可他还是相当的不自在。
没有任何的犹豫,方承栋把自己的手从方夫人的手里抽了出来。
可却也正是因为他的这一动作,吵醒了方夫人,她猛然间抬起头,眼眸当中流露出惊喜的神色,“老公,你终于醒了!”
“呜呜呜呜,你知不知道我看到你浑身是伤的从救护车上下来的时候,我有多害怕,”方夫人红着眼眶,泪水忍不住的流了下来,她一边说着话,又试图去拉方承栋的手,“你说你万一要是出个事,你让我怎么办啊,你千万要答应我,以后一定……”
可还不等方夫人哭诉完毕,方承栋又将自己的胳膊往旁边挪了挪。
方夫人瞬间一怔,眼泪都不顾不得擦了,“你……你怎么了?”
方承栋不想露馅,他略显疲惫的叹了一口气,“没什么,就是有些累,你先别哭了,吵得我脑袋疼。”
“好好好,我不哭,我不哭,”方夫人连忙擦了擦眼泪,“警察还在外面等着呢,我去把他们叫进来,儿子去给你买饭了,一会儿就回来。”
方承栋默默的点了点头。
很快,方夫人就带着赵云归和唐明等人走了进来。
唐明在旁边架起了一个手机,“方校长,还请你见谅,我们办案是一定要录视频存证的。”
“嗯,”方承栋应了一声,“我明白。”
赵云归坐在了他旁边,“那么现在能请你和我们说说,你认识绑架你的那个人吗?”
方承栋轻声开口,“认识。”
方夫人猛然间低头看他,“那是什么人?为什么你会认识?他为什么要绑架你?”
“方夫人,”赵云归略显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我们现在在办案,能否请你在旁边观察,不要出声?”
“好的,好的,”方夫人有些不自在的挪过了眼去,“实在是抱歉,我就是太激动了。”
“没事,这些我可以理解,”赵云归语气平淡的说完这话后,又继续询问方承栋,“那你和犯罪嫌疑人之间有过什么恩怨吗?他为什么要绑架你?”
方承栋长叹一声,垂下头去,将自己和方卫民的经历做了一个调转,哑着嗓子说道,“其实,我的真名并不叫方承栋,我叫方卫民,三十六年前,我偷了同村的同学方承栋的大学录取通知书……”
三十六年的悲剧与惨淡过往,叙述起来也不过只是十几分钟的事情。
当方承栋说完最后一个字的时候,整个病房顿时陷入到了一股诡异的寂静当中,所有人都有些不敢相信,眼前这个成熟稳重,儒雅随和的高校副校长,竟然是窃取别人劳动成果和人生的小偷。
赵云归可以站在道德的层面去指责他,可事情过去太久了,早已没有了追溯的可能。
现如今的法律,根本没有办法惩罚他,也根本没有办法还被害者一个公道。
方夫人无比讶异的看着自己面前的丈夫,脸上全然都是不可置信的表情,“你……你竟然隐瞒了这么多年,甚至连我都不知道?!”
方承栋点头,“是,除了我以外,没有任何一个人知道这个秘密。”
赵云归这下就更好奇了,“那原本的方承栋是怎么得知你的身份的呢?”
自然是因为他在江城外国语学校收垃圾的时候,听到旁人讨论的,但方承栋此时只能装作全然不知情的样子,他摇了摇头,有些茫然的开口,“我也不清楚,或许你们可以去问问那个绑架我的人。”
赵云归感觉自己应该明白了,为什么“方承栋”会如此不惜一切代价直接绑架“方卫民”。
方夫人却对这件事情有些难以接受,“你被绑架的事情已经闹得学校里面都知道了,你现在说你窃取了别人的身份,你让我们以后怎么见人?”
“尤其是儿子,他现在在教育局工作啊!”方夫人有些崩溃,直接歇斯底里的大喊了起来,“这件事情一旦被爆出来,儿子一辈子都要毁了!”
没有人能够接受方璞有一个窃取他人身份冒名顶替上大学的父亲。
方承栋对此倒是看的很淡,方璞之所以能够进教育局工作,就是因为他有一个当副校长的爸爸,而方璞的爸爸之所以能够当副校长,是因为当年偷了他的录取通知书,归根结底,方璞也是既得利益者。
更何况方璞又不是他的真儿子,他何必在意对方能不能保住工作?
方承栋低着头,在无人看到的角落里,唇角微勾,随后又抬起头来,看向方夫人,“我知道。”
他轻飘飘的说着,“所以……我们离婚吧。”
“好的,大概的情况我们已经了解,”眼看情况不妙,赵云归立马站起身来,对方承栋说道,“你好好养病吧,我们就先不打扰了,再见。”
此时,隔壁病房看守方卫民的王诗蕊找了过来,“队长,犯罪嫌疑人“方承栋”已经醒了。”
“不可能!这根本不可能!”当赵云归踏进病房的时候,就看到方卫民像个疯子一样大喊大叫着,“这根本不是我的身体,你们都搞错了,我是方承栋……”
“对啊,”赵云归站在病房门口,双手抱胸,“你是方承栋,你被方卫民偷走了大学录取通知书,窃走了人生,所以你绑架了他,要对他打击报复……”
“不是!不是!根本不是这样的!”
方卫民简直都快要崩溃了,他完全想不明白,明明他昏迷之前还被方承栋绑在了椅子上面不断的电击,电的他大小便都失禁了,可为什么再次醒来,他却变成了绑架犯方承栋?
他当然知道事情已经过了追诉期,他不会受到任何的惩罚,他已经想好了,等警察把他解救出来以后,他花上一笔钱,把这件事情掩盖下去,他依旧是江城外国语大学那个德高望重的副校长。
而方承栋,则会像他前半段发烂发臭的人生一样,后半辈子都会在监狱里面度过。
可他万万没想到,他们两个人的人生竟然真的完全反过来了。
不简单的是他偷走了方承栋的身份,而是他们两个人的灵魂互相交换到了双方的身体里去,他变成了真正的方承栋!
那个靠捡垃圾为生的方承栋!
方卫民根本没办法接受现实,他冲过来,拽着赵云归的手,大声的吼叫着,“我知道你不认识我,和我也不熟悉,但是我老婆知道!我和她朝夕相处了几十年,我的各种行为习惯她全部都清楚,你要把我老婆叫过来,她一定能认出来的,她能认出来我才是方卫民,我根本不是方承栋!”
赵云归听着他的疯言疯语,一时之间陷入到了沉默当中。
眼前这人明明那样的聪慧,成绩那样的好,可最后,却变成了现在这副模样,真是可惜。
但同情归同情,他的确犯下了绑架案件,同情心不能够凌驾在法律之上。
“你的意思是,你是那个偷了方承栋人生的方卫民,被绑架的人也是你?”王诗蕊带不可思议的声音问了一句。
方卫民疯狂的点头,“是的,是的!没错!就是你理解的那样,我被绑架了,我还被电击……”
王诗蕊忍不住有些想笑,但她还是努力的用手揉了揉脸上的肌肉,控制着自己没有笑出来。
她打开自己手机的前置摄像头,拿到方卫民的面前,“你好好看看摄像头里面的这张脸,你明明就是真正的方承栋。”
王诗蕊盯着方卫民的眼睛,一字一顿说的格外的认真,“你不要试图用灵魂转换的这种说法来干扰我们的视线,你绑架方卫民已经是一个不争的事实,无论之前的你受了多少委屈,你终究是犯罪,就是要受到法律的惩罚,希望你能明白。”
“不是!”方卫民有些崩溃,他一把打掉了王诗蕊的手机,歇斯底里的大喊,“我根本没有绑架方卫民,因为我就是方卫民!”
“是我被绑架了!”
现在完全没有办法按照正常程序来审讯方卫民,他一直说着什么灵魂互换的话,非要叫方夫人过来认人。
“罢了,”赵云归叹了一口气,“他受到的打击太大,一时半会接受不了也是正常,找个心理咨询师安抚下他的情绪,等他的心情稳定了以后我们再来吧。”
反正人已经抓住了,也逃不掉。
离开病房以后,赵云归又给言晰打去了一个电话,“方承栋一直说发生了什么灵魂互换,他不是真的方承栋,他是方卫民,现在和他的妻子孩子幸福快乐生活在一起的才是真正的方承栋。”
赵云归快要被他这一番说法绕糊涂了,灵魂互换这么抽象的事情,怎么可能会在现实真实发生?
如果真的当中有这样的术法,那么只要一个人快死的时候,就把自己的灵魂换一具年轻的肉体里面去,岂不是就可以实现永生?
虽然这事听起来实在是太过于诡异,但赵云归一直听“方承栋”念叨,念叨的他都快要神经衰弱了。
所以赵云归才特意向言晰询问这件事情。
“这世上还有这种事吗?”言晰全然一副第一次听说后十分讶然的样子,“虽然我可以自夸一句,我的道家术法学的已经足够顶尖,但对于灵魂互换,我也确实做不到。”
“这种事情听起来太天方夜谭了,”言晰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他眯了眯眼睛,带着些许打趣的意味,“正常人应该都不会相信吧?”
赵云归也知道自己问出这个问题的行为很傻,他无奈的摇头,低笑了两声,“我也的确是不相信的,可“方承栋”天天喊冤,实在是让人心烦。”
“唉……也正常,”言晰发出一声无奈的感叹,“任谁被偷了大好的前途和人生,却因为过了追诉期而没有办法为自己讨回公道,只能自己替自己报仇,到头来还要蹲监狱,恐怕都无法接受。”
“他这样说,或许是在自己给自己洗脑,让他的心里好受一些吧。”
赵云归沉默着没有回答。
言晰对此是无所谓的,邪修被他打伤,一时半会也不会再出来作恶,等到他伤好了,再将其找出来,方承栋和方卫民之间的事,他无意插手。
第042章第42章
虽然和邪修斗法损失了挺多的灵力,但言晰也赚到了功德,实力再次恢复起来,也比之前要容易的多。
在家休养了半天,星期天早上,言晰打车去了风水街的多宝阁,准备去买一些具有灵性的东西,帮助自己恢复。
多宝阁的老板时隔几个月,再次见到言晰,表情僵硬了一瞬,但很快的,他又反应过来,牵动嘴角露出一个格外标准的微笑,“言小友,你怎么还亲自跑一趟呢?有什么事你就直接打个电话吩咐就行,我保证给你办的妥妥的。”
“过来看看东西,”言晰轻轻瞥他一眼,看出来这老板笑容勉强,一副惧怕自己的样子,应当是心里有鬼,言晰勾了勾唇,漫不经心的问了一句,“怎么,老板你似乎不太愿意见到我啊?”
“哪里,哪里,”老板硬着头皮干笑着,“你的到来让我这小店蓬荜生辉,有什么想要的,我直接打包送给你。”
“那倒不必了,”言晰轻声说着,“是多少价钱就多少价钱,我不会占你便宜,不过,卖符纸的分成你得一分不少的算给我。”
“呵……呵呵……”老板讪讪的笑了两声,额间隐隐有冷汗冒出,“那是一定,那是一定。”
言晰放在他这里的符纸卖的一直都特别好,这几个月的时间,言晰时不时的安排跑腿送一些画好的符过来,但一直都没有问他要分成,言晰的符纸量大管饱,卖的又特别好,老板当真是靠着这个赚了不少钱。
老板看言晰一直都是一个人过来,而且又年纪轻轻的,本意是想着言晰如果不懂行的话,就引诱着他再多签几年的合同,然后两个人说不定能弄个六四分。
这样,他光靠卖符纸这一条买卖,就能够大赚特赚了。
只可惜啊,他还什么都没说,自己内心的想法就已经被言晰给看穿。
之前言晰不太懂这个世界符纸的行情,所以就一直签的五五分成的合约,他之前偶尔问过蔡霖一嘴,一般像他这种世人眼中的“新人”,都是四六分,随着能力的提高,分成也会逐步加大,像蔡霖的爷爷那种“大佬”,随手画个符就有无数人争着抢着要,基本上所有的产业都会和他一九分。
商人嘛,重利也是应该,可多宝阁的老板已经在言晰这里占了便宜,此时竟然还想再从他兜里掏钱,就实在是有些过分了。
多宝阁的二楼卖的一般都是比较有灵气的法器,一楼卖的则是一些简单的东西,还有一些将养身体的人参何首乌一类,言晰挑了一些上了年份的药材,“就这些,算算多少钱,从分成里面扣吧,剩下的还是打到我之前的那张卡里。”
“哎,哎,好,”老板连声应答着,让小助理把言晰挑好的药材打包了起来,然后拿了个计算器开始算账,“一共五十二万八,扣除药材的四万二,剩余四十四万六,一会就打到你卡上。”
多宝阁的每一样物品的标价都是很明确的,言晰知道老板这次没有耍花样故意给他算错,应了一声后就准备拿着东西离开。
“言小友。”忽然,多宝阁的老板在言晰背后喊了他一句。
言晰回过头,淡淡看着他,“还有什么事?”
多宝阁的老板微微搓了搓手,带着些许忐忑不安的语气问道,“那个……你今天过来没有带符纸吗?我们店里的快卖完了,你看你画的符卖的这么好,咱们多多益善,多多赚钱。”
言晰原本并不打算和多宝阁的老板计较,等着他们的合同到期以后换个店。
酒香不怕巷子深,他的符纸效果好,自然不怕卖不出去,可既然这老板如此的贪得无厌,那不如……让他狠狠出个血吧。
“呵,”言晰轻嗤一声,语气有些微凉,“老板说笑了,赚钱的,恐怕只有你一个人吧?”
“哪有哪有,”多宝阁的老板顿时感觉自己的背后突然一凉,让他有些心惊了起来,连忙解释着,“这不是你也有分成……”
“老板,你这是当真欺负我不懂行情吗?”言晰直接毫不客气地打断了他的话,“没有哪个店里会有五五分的存在,但既然我们签了合同,我就会遵守我们之间的契约,只不过,等合同到期以后,我们也就没有合作的必要了。”
“等一下,你别生气,买卖不成仁义在嘛,你听我说。”多宝阁的老板这下是真的慌了,他一直以为言晰就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年轻,他说五五分,言晰也答应,他就觉得对方是个新瓜蛋子,很好骗的那种。
一开始的时候,他给言晰的符纸定的价位比较低,就算卖上几百张也没有多少钱。
可因为卖的实在是太好,回头客太多,老板不止一次的提了价,现如今一张符纸已经卖到一万块了,可还是有源源不断的客户来买。
老板只是提供一个售卖的地方,不需要付出任何的代价就可以赚这么多的钱,他逐渐的开始心动,有了自己的一些小心思,想要压压言晰的分成,让自己获得更大的利益。
可一但言晰不打算继续在他这里售卖的话,那他就连现在五成的利息都没有了,更别说因为符纸卖的好,牵动了他的店里的其他的买卖,他现在每个月的净收益都有大几百万,这可都是钱啊!
老板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为了自己后续能够源源不断的赚到钱,他决定牺牲一点现在的利益,“言小友,你看要不这样,咱们重新签个合同,三七分,我三你七怎么样?”
言晰没有说话,只是微笑着看着多宝阁的老板,直看的他心里发毛。
老板咬了咬牙,狠心说道,“二八,我二你八。”
言晰懒洋洋地回了一句,“一九。”
一开始是因为不懂行,可既然他要,就要最高的分成。
多宝阁的老板顿时人都麻了,一九分成的除了早已成名的蔡大师,他还从来没有遇到过呢,可他又实在舍不得言晰这个金鸡蛋。
他站在那里,一会儿抓耳挠腮,一会儿长吁短叹,上窜下跳的仿佛是眉山上的猴子。
言晰等的都有些不耐烦了,正准备说如果这老板不愿意,那他就换一家的时候,老板终究还是答应了,“可以,但我们至少要签两年的合同。”
有钱不赚是傻子,去其他店里也不一定能有九成的分成,言晰心里是比较满意的,只不过他表面依旧一副很淡然的样子,轻轻的哼了一声,“可以。”
重新签订了一份合同,言晰就准备拿着选好的药材离开了,但在离开之前,他又对多宝阁的老板说了一句话,“希望老板能够遵守约定,每个月按时将属于我的分成打到我的卡上,应该不必我催促吧?”
多宝阁的老板连连点头,“一定,一定。”
言晰走远,再也看不到身影,多宝阁的老板一屁股坐进了椅子里。
别问,问就是后悔。
如果不是他一开始就动了那些歪心思的话,是不是他现在还是能够赚到五成的钱啊?
终究还是……
贪多嚼不烂。
——
这一边的医院里,护士把方承栋的病床给摇了起来,他躺在柔软的床铺上,吃着方卫民的儿子方璞带来的饭。
这是特意让家里的保姆阿姨给做的,营养丰富,种类多样,非常适合他养病。
年轻的时候,方承栋也曾花过钱去那些高档的饭店里面吃饭,可却从来都没有一顿饭像今天这样让他吃的舒心。
他那无数次被人用异样的眼光看过的,被无数人嫌弃过的,无论如何都抓不住筷子的右手,此时无比的灵活。
他可以轻轻松松的抓着两根筷子,将餐盒里的饭食一筷子一筷子的送进嘴巴里,左手还可以扶着餐盒,不让它因为自己右手夹菜的动作而随意晃动。
方承栋几乎都快要记不清楚曾经究竟有多少次,以前他还没有这么老,还有工作的时候,和同事一起聚餐为了掩盖自己残缺的右手,他将整只手都塞到衣服的口袋里面,只用左手拿着筷子吃饭。
可他只有一只手,无论如何都不方便,很多回,他根本夹不上一点菜,甚至在他的多番努力之下,还会把餐盘推得更远。
他故意藏起来的右手终究都是被发现。
“残废。”
“废物。”
“没用。”
是贴在他身上半辈子,都没有办法摆脱的标签。
可现在,他的身体再也没有了残缺,甚至因为保养得当,他看起来都不太像是五十多岁的人,而且因为方卫民经常会锻炼,这具身体的身体素质也很好,活个百八十岁完全不成问题。
不像他自己那具又老又丑的身体,肢体残缺,还又一身的病。
方承栋看着自己平稳抓着筷子的右手,忍不住笑了起来。
“爸。”方璞从外面推门进来,身后跟着眼眶红红的方夫人。
方承栋没怎么理会他们,自顾自的吃着饭。
见他这副态度,方夫人眼泪又控制不住的流了下来,方璞忍不住提高了音量,“爸!”
方承栋终于从干饭中抬起头来,完全没有看到儿子的亲切,“干什么?”
方璞愣愣的看着眼前的父亲,明明还是一样的面容,可为什么只是经历了一场绑架,只是受了点伤,也没有失忆,却完完全全变了一个性格?
还是说……以前的爸爸对于他的疼爱,对于家庭的关心,对于学生的爱护,全部都是装出来的?
现在他的真实身份暴露,所以干脆摊牌了,不装了?
方璞根本想不明白,方夫人在他旁边轻轻扯了扯他的袖子,小声的说道,“你问。”
方璞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心中也是万般的无奈,刚才他和方夫人在外面的时候,就是在讨论爸爸所说的要离婚的事情。
虽然他也觉得爸爸抢了别人的大学录取通知书这件事,做的格外的不地道,也确确实实对不起“方承栋”,可“方承栋”已经绑架了他爸爸了,而且也将爸爸电成了这个样子,他的爸爸已经受到了应有的惩罚。
既然已经没有办法改变,那他们就向前看不好吗?为什么就非要报复回来呢?
“方承栋”自己没有讨得了公道,反而还因为绑架的事情要去坐牢。
如果“方承栋”没有做出这样极端的选择,而是直接找到他们,告诉他们事实的真相,他们可以给他一笔钱补偿“方承栋”的,让“方承栋”的后半辈子再也不用那么操劳,可“方承栋”却非要弄得鱼死网破。
事情闹成这样,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够全身而退。
方璞今天早上去上班的时候,收到了一堆异样的眼神,他感觉那些视线仿佛是刀子一样,割在他的身上,让他无比的难受。
或许是因为实在不敢面对吧,他跑去找领导请了假,而领导也很爽快的答应了,甚至还给他多放了几天。
他都不知道他还能不能继续在教育局工作下去,事业上的问题还没有解决,家庭里的矛盾又出现了,他的爸爸,那么爱他妈妈的爸爸,竟然要和他妈妈离婚!
方璞吸了吸鼻子,带着几分责怪的语气,“我们是一家人事情,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那我们就想尽办法共渡难关,你为什么一定要这样逃避呢?爸爸,是你教我的,男子汉大丈夫要扛起自己的责任来,你难道都忘了吗?”
方承栋些莫名其妙,“我逃避什么了?”
很何况,他才不和他们是一家人。
方璞呼吸一窒,被他噎的根本说不出话来,过了那么几秒钟他才回答,“你向妈妈提出了离婚。”
“对,没错,离婚是我提的,”方承栋微微点了点头,视线跳过方璞,直直的落在了他身后的方夫人身上,“你不愿意吗?”
原本他昨天醒过来,第一次提离婚的时候,只是单纯的不想去承担属于方卫民的这一份家庭责任,更何况他和方夫人根本不熟悉,也和方夫人没有任何的感情。
可自从他用面部识别解开了方卫民的手机的时候,方承栋发现方卫民竟然还有一个微信小号。
看完小号上的聊天记录,这也使得他更加坚定了要离婚的心,他想要让这个被蒙在鼓里三十多年的女人,清楚她的丈夫究竟有多么的龌龊。
方承栋低头笑了笑,打开了自己的微信,退出登录,然后切换了小号。
他笑咪咪的把手机递了过去,“这就是我想要和你离婚的理由。”
方卫民的微信小号里面全部是他和另外一个年轻的小姑娘的露骨聊天,方卫民不只一次的和这个小姑娘吐槽过方夫人年纪大了,身上的皮都松弛了,根本比不上年轻的小姑娘细腻光滑。
【我看着她一点欲望都没有,和她睡在一起都让我感到无比恶心。】
这是方承栋看完所有的聊天记录以后,记忆最深刻的一句话。
果然啊,人渣到什么时候都是人渣,年轻的时候偷人家的录取通知书,霸占人家的人生,年纪大了以后,嫌弃和自己相濡以沫几十年的妻子,出轨一个二十多岁的小姑娘。
这样的畜牲,活该到监狱里面去蹲着!
“你……你……”
才翻了几条聊天记录,方夫人就浑身颤抖的不成样子,她伸出一根手指,头哆哆嗦嗦的指着方承栋,满脸的不可置信,“这……你怎么能这样对我?!”
她感觉自己的一颗心好似被什么东西给狠狠的揪住了,疼的她几乎都快要窒息。
她可以原谅自己的丈夫窃取了别人的人生,用一个假身份和她结婚生子,毕竟她爱的是他这个人,而并不是他的身份。
可是,她没有办法原谅丈夫的背叛。
方夫人越翻越心凉,她咬了咬牙,一狠心,直接打开了后台的聊天记录,将时间切到了最早的时候:
——那是,两年前。
她深爱着的丈夫,在两年前就已经背叛了她!
她曾经以为的顾家,满满的安全感,到头来全部都成了一个笑话。
在丈夫失踪的时候,她还曾在警方面前信誓旦旦的说着,她的丈夫从来不会无缘无故的不回来,就算是因为有应酬彻夜不归,也会特意给她发一条信息。
方夫人现在完全不敢去深思,那些她辗转反侧,担心对方喝太多酒伤害身体的夜晚,她的丈夫,是不是在和另外一个女人彻夜缠绵?
一想到这些,她就觉得自己的心脏疼的厉害,窒息的都快要喘不过气来。
再往下翻,聊天记录越发的不堪入目,甚至还出现了那个女人穿着情趣内衣,搔首弄姿的视频。
“啪——”
方夫人将手里的手机重重的砸了过去,泪水控制不住的倾泻而下,如果不是因为顾忌着方承栋遭受电击,受伤严重,她真的很想直接把手机砸在他的脸上。
“太过分了,你真的太过分了!你怎么能这么无耻?!”方夫人浑身颤抖不已,可她的教养让她没有办法歇斯底里起来,她只是哑着嗓子,控诉方承栋。
方璞也是一脸震惊,他从未想到过在他的心中,伟岸的如同一座山一样的父亲,竟然会是这样的不堪。
他咬着牙关,又委屈又愤怒,“你怎么可以这样做?你对得起我妈吗?”
面对这母子二人的声声质问,方承栋的内心其实并没有太大的感受,反正出轨的人又不是他,他没有任何的心理负担。
他直面方璞的问题,轻轻说了句,“确实是对不起,所以我主动向你妈提出离婚了啊,是她自己不同意的。”
“你休想!”方夫人再也忍不住,怒气冲冲的吼了一嗓子,“你想要离婚和那个小贱人双宿双飞,是不是?!我告诉你,绝对不可能,只要我们一天不离婚,那个小贱人就永远都是小三!”
方承栋微微叹了一口气,“你这是何必呢?”
不离婚的话,他们两个只能这样互相折磨。
当然,他心里是不会难受的,但他会有些同情方夫人。
“反正我是不可能同意离婚的,你死了这条心吧!”方夫人恶狠狠的放下这样一句话,一把拉过方璞转身走了出去。
关门的时候她用了很大的力,发出巨大的一声响,直接震得整个病房的墙壁都有些微晃。
方承栋无所谓的勾了勾唇,捡起扔在他腿边的手机,打开方卫民的小三的聊天框,缓缓打下几个字:【我们分手吧,就这样结束,不见。】
几乎只过了那么一秒钟,对面就立马弹出来了一个视频,视频当中的女孩看起来只有二十岁左右,格外的年轻,穿着一件天蓝色的衣服,头发烫的微卷,浑身上下都在散发着青春的活力。
的确比起方夫人要招人喜欢的多。
只不过她现在眼眶微红,脸上写满了倔强。
方承栋任何的犹豫,按了红色的拒绝键。
紧接着对面又发过来了一连串的问号,语音也跟着狂轰乱炸。
方承栋微微叹了一口气,没有点开那一串串的语音,只抬手打字:【姑娘,以后好好谈恋爱,找个合适的人,咱们真的不合适。】
发出去这句话,方承栋直接删除了这个姑娘的好友,紧接着将这个微信小号也一并注销了。
他拥有方卫民的手机,可以查到他所有的存款,方卫民这个小人在当副校长的这些年里估计也没少收礼,光他个人的资产加在一块就有好几千万,更别说他名下还有一些不动产了。
方承栋吃饱喝足,百无聊赖的躺在病床上玩手机,别说,这新机子用起来就是比他那个在二手市场上花几百块钱淘下来的机子要好用的多,一点都不卡顿,刷视频,打游戏都非常顺滑。
玩累了就继续躺下来睡觉,一个下午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眼看着病房里墙上挂着的时钟,已经指向了晚上七点,方承栋知道,家里不可能会再来给他送保姆做的营养餐。
但没关系,方承栋心态很好,他直接打开了一个外卖软件,看着上面琳琅满目的餐食都快要挑花了眼。
——
星期天的晚上,言晰打车返回了学校,王铎一见面就察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我怎么觉得你的脸色有些苍白呢?”
言晰随意的找了个理由,“在家吹空调吹多了,有点感冒。”
王铎顿时怔住,“不是,像你们这种人,竟然也会和普通人一样生病吗?”
这下轮到言晰愣怔了,他颇有些好笑的叹了一口气,“那我也是肉体凡胎啊,生老病死不是人之常理么?”
“额……”王铎嘴巴无意识的张了张,“似乎你说的也有些道理。”
两人说话的间隙,蔡霖走过来敲了敲言晰的桌子,“上周老师布置的专业课作业,你写完了吗?”
言晰所在的班级的学习委员是一个女生,男生这边的作业就有些不太方便收,所以她就把这件事拜托给了身为班长的蔡霖,由蔡霖收齐男生这边的作业再拿给她。
周五当天布置的作业,言晰晚上就写完了,他转过身拿起挂在背后椅子上面的书包,从里面掏出来一个作业本,“给你。”
蔡霖脸上的表情微微僵了僵,“你竟然把作业随身携带着?”
因为这两天言晰都不在宿舍,蔡霖趁着宿舍里面没有其他人的时候,偷偷翻了翻言晰的桌子,想要把他的作业找出来扔掉。
这样的话,言晰就会因为交不上作业而被专业课老师扣平均分。
可他翻找了好几次,却始终没有找到作业本。
他就一直以为是言晰根本没有写作业,想着找他要作业的时候只要言晰说还没做,现在写,他就可以借口时间到了,他要去交给学委,言晰现在补也来不及。
可蔡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言晰居然在回家的这两天里把作业本装在书包里面带走了!
这是一个正常人会做的事情吗?
言晰抬头看他一眼,声音中夹杂着一丝冷意,“我要不要把作业随身携带,还需要向你汇报吗?”
当天竞选完班长以后,言晰就知道蔡霖还是要作妖,所以他一直都在提防着蔡霖。
现在大一刚开学,每天都要查寝,言晰也不好住到校外去,等到下学期开学以后,他就可以和辅导员申请不住宿了。
只希望在此期间,蔡霖不要再搞那些有的没的小心思。
被家里人宠坏的大少爷,什么时候都需要别人顺从他,一但有人不如他的意,他就会想尽办法的欺负对方。
虽然这些欺负也可能只是不痛不痒,但就像是一个蚊子一样,烦人的紧。
蔡霖没能捉弄成言晰,又被言晰给发现,有些气急败坏,他也知道,如果他直接和言晰硬刚的话,受伤害的最终只能是他自己。
所以他只是在背地里翻了个白眼,就回到自己的床上去了。
这一觉,蔡霖睡得格外的踏实,他感觉自己好像很久都没有睡得这么舒服了,他伸了伸懒腰,侧过身从枕头底下摸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随即,瞳孔震颤。
竟然已经十点二十多了!
他不仅错过了早八的第一节,甚至连第二节课都已经迟到了许久。
蔡霖一个轱辘从床上翻下身来,只随意的洗漱了一下,抓起书包就一路狂奔。
等他气喘吁吁的坐到座位上的时候,旁边的一个同学十分好心的提醒了他一句,“刚才老师点名了。”
蔡霖:……
趁着课间,蔡霖跑去找了授课老师,“不好意思老师,我今天早上闹钟没有响,我不是故意迟到的。”
老师见他人已经来到了教室里,也就没有为难他,只是叮嘱了一句下次不要再睡过头,就在签到册上给他打了一个勾。
蔡霖心中松了一口气,坐下来后直接趴在了桌子上,仔细思索着自己的闹钟,早上为什么没有响,然后,他旁边的同学又一次补刀,“第一节课,老师也点名了。”
蔡霖:……
毁灭吧!
坐在不远处的言晰低头勾了勾唇角,昨天蔡霖想要偷偷毁了他的作业,那他今天就让他迟到。
你来我往,也算是双向奔赴了。
在忙碌当中,一周的课程很快结束,社团的招新活动也已经落下了帷幕,周五晚上,言晰和王铎以及赵志伟一起,到了灵异社聚会的现场。
这间教室被他们刻意布置过,周围挂了一些白幡,也没有开灯,只点了蜡烛,营造出了一种阴森森的氛围。
社长是一名大三的学长,物流管理专业,这个灵异社就是由他一手创建起来的,“我介绍一下,我是我们社团的社长钱耀秋,欢迎大家来到灵异社,现在就由我们社团的各位部长来给大家做一下自我介绍,大家互相认识认识。”
整个灵异社新老社员加在一块有五十多个人,介绍了一圈下来,众人的脑子都是晕乎乎的,赵志伟只记住了一个副部长和秘书长,其他人完全对应不上谁是谁。
王铎也跟着点了点头,“确实是有些难。”
“没事,”言晰轻轻笑了笑,开口安慰他,“记不住很正常,多相处几次就能记住了。”
这么多的人中,最让言晰印象深刻的是一个名叫李鸾徽的女生,观她的面相,十八岁之前的生活一直都是十分幸福的,但就在这一年,发生了一件让她的生活产生翻天覆地变化的事情,自此以后,她的人生彻底陷入低谷。
其实这种面相也并没有太特别,毕竟她的这个劫难已经过去了,但值得让言晰留意的事,李鸾徽之所以能够平安的度过这次劫难,竟然冥冥之中和言晰沾染上了一些因果。
但因为对方是个女生,两个人隔得也有些远,言晰也不好一直盯着人家看,所以没办法看清楚到底是什么事情。
“大家都已经做完了自我介绍,但想必对于互相的了解还是不够,那么接下来就由我来先给大家打个样,”钱耀秋站起身来,端起桌上的饮料,“讲一个我亲身经历的灵异故事,其他同学们也可以说一说自己身边发生的故事,增加彼此的互相了解。”
灵异社很会搞氛围,钱耀秋还专门带了一个音箱过来,在他讲故事之前,他用音箱放了一个有些诡异的音乐。
周围环境暗淡,恐怖的音乐声在耳边回荡,钱耀秋的故事也层层推进,就在这个时候,教室的大门却突然被人从外面推开,吓的一群人尖叫连连。
“对不起,我来晚了,”蔡霖站在门口,深深地鞠了一个躬,“我没想到会吓到大家,为了给大家赔不是,我来点奶茶吧,在场的每人一杯好不好?”
拿人手短,吃人嘴软,蔡霖如此大方的要给所有人点奶茶,钱耀秋也不好再说些什么,他把签到表递了过去,“没关系,你在这个单子上面签一下自己的名字就行。”
赵志伟很是无语的看了一眼蔡霖,撇着嘴小声对言晰和王铎说,“他怎么是个跟屁虫啊?我们参加灵异社,他也来,真烦人。”
言晰无所谓的摇了摇头,“没关系,随他去。”
从蔡霖刚刚推门进来的时候,言晰就发现他的面相已经变了,之前的蔡霖财帛宫丰满,父母宫圆润,疾厄宫高挺,整个一人生赢家。
自从他选择加入灵异社以后,蔡霖命宫的主星却开始了偏移。
宫位陷落,恐会受伤。
医者不能自医,精通算学之人也无法为自己看相,言晰轻叹一声,既然是蔡霖自己作死,那就由他去吧。
因为蔡霖的打扰,钱耀秋刚才讲的那个故事再也没有了之前的氛围感,他匆匆的叙述了一下结尾就结束了,但他也确实起到了抛砖引玉的作用,在场的社团成员们纷纷讲起了故事。
“好,我们今天聚在这里,最主要的目的就是大家见个面,互相了解一下,”见没有人再愿意讲故事,钱耀秋笑着站起了身,“我们的目的已经达到,今天的社团聚会也就圆满结束了。”
“想必大家在报名加入我们灵异社的时候都听说过,我们灵异社有一个著名的试胆大会活动,专门会挑那种闹鬼,或者是死过人的地方,”钱耀秋微微眯着眼睛,扫视了一圈的人,“现在地方我已经选好了,我们下个月的七号出发,我一会儿把那个地方的介绍发到群里,感兴趣的同学可以私聊我来报名。”
言晰打开钱耀秋发来的那则消息,地址在距离江城不远的海边小村子,这个村子以前是靠海为生,但因为现在打鱼没有办法维持稳定的收入,村子的人已经变得越发的稀少了。
他们要去的地方是村子里的一个比较古老的建筑,听说是已经有五六十年的历史了,经常有人路过那栋房子的时候,能够听到里面传出女人的哭泣声,当真大着胆子走进去,却什么都找不到。
后来就有谣言传出,那个房子里曾经有个女人吊死在了横梁上,哭声就是那个女鬼发出的。
五六十年历史的老建筑,言晰确实比较感兴趣,他找到社长钱耀秋的聊天框,缓缓打下几个字:【我要报名。】
——
方承栋的伤看起来很严重,其实都是一些皮外伤,他在医院住了三天以后就出院回家了。
因为冒名顶替的事情,他已经被江城外国语学校开除,可他每天在家里面过的都无比的舒服。
方家有钱,请了两个保姆,一个专门用来做饭,一个专门用来打扫卫生,方承栋有事没事就让做饭的保姆给他做好吃的东西,一个多星期的时间,原本保养得当的身体上面竟然出现了小肚腩。
方承栋洗澡的时候捏了一把自己软乎乎的肚子,微微叹了一口气,“看来还是不能就这样混吃等死啊,明天得开始锻炼起来了。”
他的身体现在这么好,还能活好几十年呢,他可得好好享受一下人生。
洗完澡出来,方承栋目不斜视的路过方夫人,坐在沙发上,打开电视,随便找了个电影,然后冲着厨房喊,“吴妈,帮我切点水果来。”
方夫人实在是忍无可忍,走过来,拿起放在茶几上的遥控器直接关掉了电视,满脸的怒容,“你到底想要做什么?!你能不能振作一点?!”
自从被学校开除,出院回家,已经过去一个多星期了,方承栋几乎完全的把方夫人当成了一个空气,一句话都没有和她说过,
方夫人一直觉得自己不离婚,着急的应该是方承栋和那个小三才对,可她万万没想到,最先受不了的竟然是她自己。
方承栋依旧没理她,见电视被关了也不恼,直接起身向厨房走去,一边走一边问着,“吴妈,我看看你切了什么水果。”
吴妈很是纠结的看了一眼方承栋,又抬头望向方夫人,拿着水果手脚无措,根本不知道到底该怎么办了,“夫人,你和先生……”
方夫人再也受不了了,她沉沉的吐出一口浊气,转身坐到沙发上,满是疲惫的开口,“方承栋,我放过你,也放过我自己,我们离婚。”
方承栋眼睛一亮,迅速的走到书房去,把自己早已准备好的离婚协议书拿了过来,“诺,既然你同意了,那就签个字吧。”
这是方承栋回家以来和方夫人说的第一句话。
方夫人的牙齿都在打颤,几乎是硬从喉咙里面挤出了一个字来,“好。”
方承栋找了专门的律师,财产分割这一方面分配的很合理,给了方夫人大头,可即便这样,方承栋就到手也有一千三百多万的存款,和一套市中心的大平层。
有了这些钱,方承栋下半辈子完全可以吃喝不愁,过得无比幸福。
方夫人扫了一眼离婚协议,捏着签字笔的手用力到指尖泛红,“好,方承栋,你可以!”
她最终还是在离婚协议上面签下了字,然后将协议书扔在了地上,“滚,你现在就给我滚!”
方承栋才不生气,他乐呵呵的捡起地上的离婚协议书,当场就开始联系搬家公司,“喂?是我要搬家,东西不算特别多,地址是……”
因为方承栋给的钱多,搬家公司当晚就把他所有的东西都拉到市中心的那套大平层去了,因为这套房产原本就在方承栋的名下,倒也没有了要过户的麻烦。
方承栋叫了一份牛排的外卖,还给自己倒了杯红酒,他站在客厅那巨大的落地窗前,看着楼下闪烁的霓虹灯光,喝了一口酒,发出一声舒服的喟叹,“这才是人应该过的日子嘛。”
享受了两天,方承栋想起了被关在看守所里的方卫民,可他想要见方卫民,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所以,方承栋直接去找了一个律师,带着律师大摇大摆的进了看守所。
方卫民听到有人给他请了律师,还以为是方夫人认出了方承栋那个假货,无比高兴的就出来了。
可他还来不及绽放出一个笑脸,就看到了和律师站在一起的方承栋。
方卫民咬牙切齿的看着眼前的人,若不是因为这里还有警察在场,他真的很想直接冲上去把方承栋给撕碎,“你来干什么?看我的笑话吗?”
方承栋幽幽的摇了摇头,然后贱嗖嗖的开口道,“我知道,你很穷,没有钱,连律师都请不起,所以看在我们曾经用同一个名字的份上,我专门请了一个律师来帮你打官司。”
“怎么样,是不是很感动?你还不赶快谢谢我?”
第043章第43章
占了他的身体,用了他的钱,现在还专门跑到看守所里来羞辱他,方卫民心头一刺,全身上下的骨头都因为强烈的愤怒而颤抖了起来。
方卫民咬着牙,阴沉着一张脸,从齿缝里面挤出来一句话,“方承栋,你不要太过分!”
方承栋淡淡瞥了方卫民一眼,说他小人得志也好,说他狐假虎威也罢,反正现在看着方卫民两只手都被手铐铐起来了的样子,他的心里面是无比的顺畅。
方卫民抢了他的名字和身份,代替他过了大半辈子的好日子,现在代替他去坐牢,也算是因果相报。
更何况,明明方卫民过的事情比他过分的多,现在竟然还来指责他。
方承栋低着头笑了笑,轻轻的说道,“你怎么还叫我方承栋呢?你不才是方承栋么?”
“你用了大半辈子的名字……”方承栋紧盯着方卫民的眼睛,“竟然说不要就不要了吗?”
那当年又何必那么费尽心思的去抢?
看着方承栋这副高高在上的样子,方卫民心头火起,他猛的一拍桌子,“噌”的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他的手上还戴着手铐,两只手握成了拳,不管不顾的就想要往方承栋的身上砸过去。
但他们交流的现场是有着警察的存在的,方卫民只冲到一半,就被警察给拦了下来。
“方承栋,”警察微微蹙眉,耐下心来跟他解释,“你现在如果继续动手,只会加重你的量刑,你如果想早点出去,最好还是好好表现。”
“我都说了多少次了?!”方卫民眼看着没有办法对方承栋动手,认命般的又坐回了自己的椅子上,但他依旧无法接受自己的灵魂,到了这具又老又丑的身体里面,“我是方卫民,我根本不是方承栋!”
方卫民执拗的解释着,“你们只要把我老婆和我儿子叫过来,他们一定能认得出来我。”
但警察只以为他这是在为了逃避惩罚,而所说的胡话,根本没把他说的这番话放到心里面去。
毕竟……这世上怎么会有灵魂转换这种离奇的事情?
方承栋“啧啧”了两声,故作惊讶的开口道,“好你个方承栋,你竟然还觊觎我老婆?”
“不过……我并不会生气,”在方卫民讶然的目光里,方承栋幽幽的开口,“我已经和他签了离婚协议书了,等一个月的离婚冷静期到了以后,我们就会去领离婚证,到时候等你出狱了,你可以大大方方的去追求我老婆。”
“离婚?!”方卫民用吃人一般的目光狠狠的瞪着方承栋,牙齿咬的嘎吱作响,几乎咬出了满嘴的血腥味,“你怎么敢的?我弄死你!”
“啧,”方承栋撇了撇嘴,“和我老婆离婚,关你什么事?就算你觊觎她,你还能做得了我的主?”
方卫民浑浊晦暗的双眼,里面是满满的恶意和愤怒,他放声威胁,“你等着,你等我出去……”
“哎呀呀,”方承栋双手抱着胸,连连往后退,全然一副被恐吓威胁后吓傻了的样子,“警察同志,你看他,都到了这个时候了还要威胁我呢,你们给他判刑可得给他判重一点,要不然等他出来了,当真把我们弄死了怎么办?”
现如今在警方的眼中,方承栋才是偷了别人身份的小偷方卫民,看他进来的所作所为,根本不像是要给犯罪嫌疑人请律师的模样,反而是来痛打落水狗的。
警察很不耐的看他一眼,“方先生,请你慎言。”
狠狠的拉了一波仇恨,方承栋来这里刺激的目的也已经达到了,他摆了摆手,对站在自己身边的律师说道,“唉,真可惜,看来他是瞧不上我替他请的律师呢,那没办法,我们只能离开了。”
走出看守所的大门,方承栋再也控制不住的哈哈大笑了起来,“看到了吗?他刚才那个嘴脸,真是笑死我了。”
律师紧绷着一张脸,没有说话。
他受雇于人,拿了钱自然要替人办事,他不能在这个时候去反驳自己的雇主,但这并不代表着他就认同方承栋的做法。
在律师看来,一个窃取他人劳动成果的小偷,却要到看守所里面来嘲笑受害者,当真是一件极其无耻的事情。
对于律师的反应方承栋并没有很意外,毕竟现在在外人的眼里,他才是方卫民的嘛。
但无所谓,他吃得好,睡得好,穿得好,只不过是要承受一些旁人异样的眼光而已。
原本因为他身体的残缺,在前半辈子几十年里,他根本都数不清楚他承受了多少异样的眼光了,这些对他而言根本就是小巫见大巫。
“你的费用我已经打给你了,”方承栋也不想无缘无故的讨人嫌,他冲律师挥了挥手,“我走了,你随意吧。”
律师点点头,没有任何犹豫,转身就走。
方承栋自己是不会开车的,他打了一辆出租车,坐上了后排的位置。
司机师傅问他,“要去哪里?”
方承栋想了想,“去市中心的商场吧。”
他在市中心的商场里面收过很多次的垃圾,看着那些穿着光鲜亮丽的人们在里面逛街购物,但他自己却还从来都没有逛过呢。
司机停下车后,方承栋从负一楼的小吃街开始逛起,一直逛到了七楼的电影院,电影院的门口有许多宣传海报,方承栋用手机搜了搜,挑选了一个目前口碑最好的电影。
最近的一场正好是在20分钟以后,方承栋毫不犹豫的买了一张电影票,因为时间比较赶,没有中间的位置了,方承栋只买到了最后一排,但他还是很高兴。
他在前台的工作人员那里要了一杯加了冰的可乐和一桶爆米花,检票入场后,方承栋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电影院的椅子自带按摩功能,只不过要收费,方承栋一点都不吝啬,直接扫了两个小时的。
电影是一个拯救世界类的超人电影,很热血,特效镜头也很炸裂,方承栋悠哉悠哉的看完了一整场电影。
他随着人流一块出来,时间已经到了下午五点多,正好是吃晚餐的时间,方承栋去了五楼的一家西餐厅,点了一份一千多块钱的套餐。
牛排是厨师当着他的面现烤的,七分熟,浇上浓稠的黑椒酱,他用自己灵活的右手拿着刀子,切下来了一小块。
塞进嘴里,牛排的鲜嫩和酱汁的咸辣一起在嘴巴里面爆开,刺激着他的味蕾。
“好吃……”
方承栋幸福的眯起了眼睛。
一个月的时间转瞬即逝,这天上午九点多钟,方承栋就已经来到民政局的门口等着了,差不多时间刚刚到达十点,方承栋看到了一辆车子停在了他面前,方璞扶着方夫人从车上走了下来。
方承栋送他们点点头,转身往民政局里面走。
方璞紧绷着一张脸,脸上的神情全然都是难过,他爸爸的事情终究还是影响了他,虽然他没有直接被开除,领导还是把他从原本的岗位调到了一个十分偏门的岗位上。
而且他恐怕将会在这个岗位上一直干到死,也没有了晋升的可能。
方璞很想把这些事情和爸爸好好倾诉一下的,可方承栋看到他和方夫人后,没有任何的反应,一心只想着离婚。
方璞就有些接受不了,“你就没有什么要给我和我妈说的吗?”
方承栋很是疑惑,“说什么?”
“你真就打算就这样离婚?!”方璞拦住方承栋的路,大有一副他今天不给个解释,他就不让他走的架势。
方承栋顿时都有些无语了,方卫民就是个人渣,出轨了小姑娘,甚至还提前转移了财产,如果不是发生了灵魂转换这样的事情,他主动提出来离婚,并且把大半的财产都给了方夫人。
按照方卫民原本的打算,等到方夫人发现他出轨以后,是很有可能直接被方卫民弄的净身出户的。
他不明白,为什么到了这个时候,方璞还想着要家庭和睦。
只不过,方承栋也不想和他们多费什么口舌,“还有什么好说的!一会拿完离婚证,我们就再也没有关系了。”
方璞还想要说话,但他刚张了张口,就被方夫人给阻止了,“够了,和他没有什么好说的。”
这一个月的时间,她是想明白了,君既无情我便休,方承栋都已经出轨了,她再苦苦守着那个家,根本没有任何的意义,而且那样只会让她陷入无尽的内耗当中,到最后彻底的变成一个怨妇。
这并不是她想要的结果。
方承栋很大方离婚分割给她的钱也挺多,现如今她有钱又有闲,什么是样的小奶狗,小狼狗找不到,她想要任何的情绪价值都会提供,她又何必吊死在一棵枯树枝上?
两个人提交了离婚的材料,工作人员又问了一遍,“确定要离婚吗?这章子盖下去以后,可就没办法改变了。”
方承栋和房夫人这次倒挺有默契,同时点头,“确定。”
“啪——”
鲜红色的印章盖在了小本本上,两本离婚证,人手一个。
几十年的婚姻,就在这短短的几分钟里,彻底的画上了休止符,方夫人心中还是有些感慨。
方承栋却是一整个大放松,现在他已经和方夫人离了婚,从此以后,大好的人生尽皆由他做主。
他……
自由了!
“你现在都已经结婚生子,我也不需要养你,以后我老了,你也没必要来赡养我,”走出民政局的瞬间,方承栋最后对方璞说了一句话,“我们的父子情谊也就到这儿结束吧。”
市中心的那套房子,方承栋已经找了个中介挂了出去,只不过现在还没卖掉。
他不打算住在江城了,这座城市处处都有他之前留下的痕迹,他不是捡垃圾,收废品,就是做保洁,打零工。
方承栋想要和过去的自己彻底的了断。
之前他偶尔听别人提过一嘴,说是边南省有个小镇,被称之为有风的地方,那里面朝大海,春暖花开,镇子里平常人少,但一到旅游旺季的时候也不失热闹,非常适合他去定居。
方承栋拋下江城的一切,买了前往边南的机票。
刚下飞机不久,方承栋就被这里美丽的自然风光给吸引了,这里有着古色古香的建筑,有青石板铺就的古道。
街边随处可见的人,或抱着吉他弹奏,或拿着话筒唱歌,没有看不起,没有嘲笑,只有偶尔有路过的行人驻足,沉浸在曼妙的音乐里。
还有一些阿婆大爷,就在家门口拿个竹筐,摆着自制的特色小吃,一份小小的,卖的也不贵。
小孩子们无忧无虑的在小巷子里穿梭玩耍。
没有大城市的车水马龙,没有彻夜不眠的霓虹灯。
这是一个慢节奏的小镇,人文气息浓厚,生活无比惬意,似乎人生下来就是为了享受生活的。
方承栋找了家民宿住了进去,又联系了中介帮他看房子,他想在这里买一套属于自己的小院,他可以在院子栽上几颗葡萄架,交三五好友,偶尔约过来一起品品茶。
咸咸的海风拂过,吹在方承栋的脸上。
他迎着风,大踏步向前走。
迈向,属于他的,幸福美好生活。
——
言晰这边按部就班的上了一个月的课,顺带抽空和王铎学了学怎么开车,把驾照拿到了手。
每天晚上再去教师公寓教詹壬钧术法,日子过的还算是充实。
周五下午最后一节下课后,言晰和王铎,赵志伟,蔡霖一起,回了趟宿舍收拾东西,然后来到了学校的大门口。
灵异社的社长钱耀秋已经在这里等着了,看到言晰几人过来,钱耀秋冲他们挥了挥手,“灵异社的成员到我这里来签到。”
言晰走过去,从他手中接过笔,找到自己的名字后,在名字后面打了一个勾。
签到的时候言晰扫了一眼签到册上的人员名单,这应该是报了名的,一共有二十二个人。
因为要去的人比较多,钱耀秋直接租了一辆大巴车,一趟就能把所有的人都给拉过去。
这趟出行一共是两天两晚,现在已经都十二月初了,即便是江城这座南方的城市,空气里面也还是弥漫上了一股冷意,言晰带了两套换洗的衣服,包装不下,他提了一个二十寸的小行李箱。
大巴车的内部有两排放行李箱的架子,言晰把行李箱放上去,挑了个比较靠后的位置坐下。
言晰刚坐下,王铎立马就抢了他身旁的座位,然后扭头冲着赵志伟笑。
赵志伟瞪了王铎一眼,没有发出声音,只是用嘴型试图告诉王铎,“我跟你换个位置,我不想和蔡霖坐一块。”
社团里的成员基本上都没有见过几次面,而且大部分的成员都是带着自己的室友和好朋友一块加入的,他们自然是要坐在一起。
除了自己的三个室友以外,赵志伟也没有其他特别熟悉的人,两个多小时的车程,他不可能和一个陌生人坐一块,但他也不想和蔡霖一起。
开学这段时间,赵志伟是真的好好体会了一番蔡霖和大少爷脾气,明明他睡在靠门的位置,关门关灯都比较方便,可他就是不关,有的时候就算是他最后一个上床睡觉,他也绝对不会主动关灯。
最后都是另外一个舍友忍无可忍,爬下床去把灯关了,将门锁上。
而且蔡霖寝室里面还特别喜欢颐指气使,如果别人不答应的话,他会在那里蛐蛐好多天,不仅会当面蛐蛐,而且还会在背地里和别人蛐蛐。
搞得班里面的很多同学都以为他们三个孤立蔡霖,甚至班主任吴肇敏还特意找他们三个谈了话,让他们团结友爱一下同学,不要对蔡霖冷暴力。
赵志伟人都麻了。
他非常担心,一会坐上车的时候,万一蔡霖身体不舒服,或者晕车了,一定会弄得他也不安宁。
面对赵志伟无声的请求,王铎摇了摇头,学着赵志伟的样子,不发声的说话,“才不要,我也不想和他坐一起。”
“我跟你换一下吧,”言晰主动站了起来,往前走了一排,对赵志伟说道,“你和王铎坐一起。”
赵志伟愁眉苦脸的面容上,立马绽放出了一抹笑容来,“谢谢言晰!”
他欢天喜地的坐在了言晰的位置上。
蔡霖是最后一个签到的,自然也是最后一个进来,他没有任何犹豫,直接走到了言晰面前,“你出来一下,我想坐靠窗户的位置。”
言晰抬眸扫他一眼,“这里空位还有很多,你想坐靠窗户的地方随便挑。”
“可是那些人我都不认识……”蔡霖下意识的就拒绝。
言晰坐着不动,“和我有什么关系?”
蔡霖:……
最后,他只能委委屈屈的坐在了言晰旁边。
因为最后一节下课的时间是五点四十分,所以钱耀秋就把集合的时间约在了六点钟,可现在都已经六点十分了,还是有好几个人都没有到。
他在群里面艾特了另外几个报名了还没有到的人:【再等你们五分钟,过时不候。】
钱耀秋真的很讨厌这些人不守时的行为。
五分钟过后,一男一女一对小情侣手拉着手从远处跑了过来,“社长,不好意思,我们去吃了个饭,所以才来晚了。”
钱耀秋把手里的签到表拿给了他们,“签了名字就赶紧上车吧,我们准备出发。”
六点十五分,还是有四名同学未曾到场,但钱耀秋不愿意再等了,他们开车过去要两个小时呢,到那都八点多快九点了,他们还要找住的地方要吃饭,时间还是挺赶的。
车子准时启动,缓缓的驶离了学校,差不多半个小时以后,群里面有几名同学开始陆陆续续的艾特钱耀秋,问什么到了集合地点以后没有看到人。
看着这些毫不客气的语言。钱耀秋都要气笑了,迟到了这么久,竟然还大言不惭的质问他,究竟是谁给他们的自信?
钱耀秋从自己的座位上站了起来,看着车里的其他十几个人,“我这个人非常注重时间观念,以后有任何的社团活动,都希望大家能够按时到场。”
他让大家打开手机,看群里的聊天记录,“被几个人迟到了不说,还责怪我们离开的太早,等回学校以后我会向负责社团的老师提交材料,让这几个同学离开我们的社团。”
钱耀秋很懂得杀鸡儆猴,“所以,希望在场的各位都能够一切行动听指挥。”
大家都连脸应答,蔡霖非常不屑的瞥了一眼钱耀秋,“切,不就是一个社长,搞得好像自己有多大官威一样。”
钱耀秋离蔡霖有点远,并没有听到他的话,但言晰却是一字不落的听了去。
似乎蔡霖这一个月的时间并没有回家,否则的话,他那个大师的爷爷一定会看出来他命宫主星偏移。
随着车子离那个小渔村越来越近,蔡霖的命宫主心偏移的也越发厉害了。
虽然言晰非常不想管蔡霖,但车子上还有其他的同学,难免会因为他的事情而遭受牵连,所以在车子到达小渔村,众人即将要拿着行李下车的时候,言晰还是提醒了蔡霖一句。
“你的命宫有恙,此行可能会受伤,一会探险的时候你最好还是注意一下,留心一点。”
蔡霖一直都自诩自己是天赋最强者,而且他身边的人从小到大也都是这么对他说的,可偏偏他遇到了一个,他根本打不过的言晰。
他性子比较争强好胜,根本听不进去言晰的劝告,他嗤笑一声,“你少在那胡说八道了,我小的时候我爷爷专门给我批过命的,我这一辈子顺风顺水。”
蔡霖饶过言晰,拿了自己的行李箱,讽刺道,“你该不会是害怕这探险行我会大出风头,让你这个校园男□□气不保吧?”
军训汇演上,言晰一鸣惊人,学校的表白墙还专门弄了一个男神女神的竞选,只要是江城大学的学生都可以投票,言晰以压倒性的票数拿到了第一。
走在上课下课的路上的时候,经常会有一些女孩子来找言晰要联系方式,甚至还有直接上来告白的,班里面的同学也更乐意和言晰相处。
这让一直都是众星捧月着长大的蔡霖心里就很是不舒服。
他绞尽了脑汁想方设法的想要压言晰一头,又怎么会放过这个机会?
言晰顿时很是无语,他真的很想挖开蔡霖脑袋看看里面究竟装了些什么东西,明明蔡霖的学习成绩也很不错,按理来说他的智商并不低,怎么能一天到晚脑补这些有的没的的东西?
下了车,一股大海的味道扑面而来,因为靠海很近,空气有些潮湿,但并不难闻。
钱耀秋指挥着大家往前走,“村子里面没有太多监控,交通不是大特别发达,大家都跟着我走,千万不要走散了。”
这场活动是他组织的,他要承担起保护大家生命安全的这份责任。
钱耀秋定的是村子里的一家民宿,一栋二层的小楼,外墙被刷了白色的漆,房顶用的是蓝色的瓦,看上去格外的清新,和远处的大海交相辉映。
这个村子的环境还是很好的,民宿里面也被打扫的很干净,每个房间都有一面巨大的落地窗,透过窗户可以看到外面的大海,窗旁边挂着白色的纱帘,一阵海风吹来,纱帘轻轻摇晃,有几分如梦似幻的感觉。
一共来了十八个社团成员,十一个男生,七个女生,房间有些不太好分配,会有一个男生,一个女生单出来。
蔡霖主动开口,“我自己一个人睡就行。”
女生那边倒没有要一个人睡的,毕竟人生地不熟的,自己一个人睡一个房间会比较害怕,钱耀秋那些民宿的老板在其中一个房间里面又加了一张床,让三个女生睡在了一个房间里。
钱耀秋安排好了房间,“坐了两个小时的车,大家应该也都有些累了,可以回房间休整一下,十点钟出来我们吃晚餐。”
晚餐是民宿的老板自己做的,不算特别丰盛,但很家常,味道也不错。
他们一行人来这里探险那个鬼屋的时间是在晚上,白天的时候就可以自己出去玩,相当是来旅游了。
大家在一块吃饭也没有什么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就有社团成员和名宿老板闲聊天。
据民宿的老板介绍,旅游旺季的时候,也有不少的游客到这里来玩。
赵志伟很感兴趣,提了一嘴,“除了看海游泳以外,还有什么别的好玩的活动吗?”
民宿老板点点头,“你们明天可以出海去玩咧,可以坐渔船去捕鱼,现捞现煮,吃最新鲜的。”
自己动手捞上来鱼,现场杀了煮了吃,想想都感觉很美味,不少的社团成员都有些心动。
钱耀秋笑着应答,“都可以,明天白天你们自己商量着出去玩就行,只不过不可以一个人单独行动,去哪里都要向我报备。”
吃完饭的时候已经十点五十多了,钱耀秋让大家回各自的房间休息一会,准备一下,十一点四十到民宿的小花园里面集合,如果大家一起前往那个传说中闹鬼的屋子。
因为有了之前上车时的前车之鉴,这一次的集合大家都比较守时,还没有到十一点四十,所有的人就已经都到齐了。
“OK,”钱耀秋无比兴奋的伸手指向前方,“我们出发!”
民宿的老板听说他们要去探险那个传说中的鬼屋,吓的骤然脸色发白,连忙阻止他们,“不是我故意吓唬你们啊,那个屋子并不是一个传说,它真的死过人。”
民宿的老板今年四十多岁了,因为海风的吹拂,让她看上去稍微显老一些,她微微眯了眯眼睛,陷入到了回忆当中,“那应该是十多年前发生的事情了。”
在她缓缓的讲述之下,众人知道了一个和他们在网上看到的传说完全不一样的故事。
死的是一个二十多岁的青年,当时那栋小楼就已经被废弃了,青年家里比较穷,带着一个妹妹住在那栋小楼里,平常靠卖贝壳,打鱼为生。
后来听说那青年的妹妹被父母接到城里去了,也不知道为什么没把他接回去,反正只有青年独自一个人留了下来。
他在那小楼里面生活了一年,在一个寂静无人的夜晚,用一根绳子吊死了自己。
说到死人的时候,名宿老板的眼神很明显的瑟缩了一下,她似乎还是有些害怕,“你们没看到,那吊死的人一整张脸都是黑紫色,还有那眼珠子都好像快从眼眶里面掉出来了,舌头也从嘴巴里面伸了出来,好吓人。”
但报名参加灵异社的都是一群胆大的,好多个社团的成员,听说这件事情以后并没有很害怕,反而更加的跃跃欲试了。
“就是真的死过人了才有意思啊,说不定我们还能看到那个青年的鬼魂呢,我们也就算是不枉此行了。”
见自己非但没有劝说住这群人,反而让他们更加兴奋了起来,名宿老板顿时都无语了。
她重重的吐出了一口浊气,语重心长的说道,“那个地方的确是有些诡异的,你们真的要小心。”
民宿老板说这番话也是为了他们好,众人也不会不识好歹,钱耀秋十分郑重的点了点头,对民宿老板说道,“谢谢您的好意,我们会注意。”
话虽如此,但这次探险还是必须要去。
他们住的民宿附近还是有路灯的,但要去的那个闹鬼的屋子在村尾,一路走过去,路灯越来越少,周围的能见度也越来越低,等到他们终于到达那处废弃的屋子时,周围已经没有了任何的灯光了。
钱耀秋举着从民宿老板那里借来的手电筒,向前打着光,“我们到了。”
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是一栋四层的小楼,因为年代久远,小楼的墙皮都有些脱落,整栋楼外面刷着一层红色的漆,风吹日晒下去,颜色没有那么明显了,但还是和整个村子里的建筑物都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钱耀秋回过头来看了一眼,跟在他身后的社员们,“大家做好心理准备,我们要进去咯。”
他说着话,走在最前面给大家带路。
言晰走在队伍的中间,环顾四周打量着这座小楼,整栋小楼都是用木质的榫卯结构修建的,因为靠近海岸线,空气潮湿,很多木头都有了腐朽的痕迹。
副部长韩芸微微蹙了蹙眉,“这些木材在常年的水汽侵蚀之下都烂了,我感觉这么多人进去,说不定都会直接把这个小楼给压垮。”
“先观察一下吧。”钱耀秋站在小楼的大门口,轻轻一推,大门就被推开了。
但因为连接着大门的那个旋钮生了锈,发出了“吱呀——”的一道声响,就好像是有人用指甲划拉着黑板一样,令人牙酸。
钱耀秋打着手电筒的光照了过去,将四周都扫射了一遍,韩芸突然指着左边的那块地方,声音发抖,“那些白白的东西是什么?”
钱耀秋把手电筒停在那里,有人看到一大群白蚁正在啃食木头,见到有光照后,立马开始四处逃窜,有的甚至还直接冲着门口跑来了。
“啊啊啊!好恶心!”
“妈耶!还有老鼠!”
“啊啊啊啊,天哪!有蟑螂!”
一声高过一声的尖叫,在寂静的夜里响起,震的人耳膜都有些发疼。
钱耀秋有些无奈的揉了揉耳朵,“不用害怕,这些都是小东西而已,又不会伤害到我们。”
他也是没想到,当这些自称胆子很大的社员们吓得放声尖叫的不是尸体,也不是鬼怪,而是一些蟑螂老鼠。
赵志伟也不由自主的搓着自己的胳膊,凑近言晰小声说着,“这东西虽然不可怕,但是有点恶心人,感觉我都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了。”
言晰素来爱干净,也有点见不得这些,不过幸好,他们来的人多,小动物们都在手电筒的光照之下躲藏起来了。
“眼不见,心不烦吧,当没看见就行。”言晰拍了拍赵志伟的肩膀,以示安慰。
进到小屋里面,没有了月光的照射,视线更加的昏暗了,钱耀秋把手电筒的灯光开到最大,“大家都靠近我一些,不要走散了。”
根据民宿老板所说,那个上吊的青年死亡的地方是在三楼靠左边的第二个房间,所以他们需要通过这些腐朽的木楼梯到达三楼去。
钱耀秋手里的手电筒拿给韩芸,“你帮我照着脚下的楼梯,我先上去试试,如果能走的话,你们再上来。”
否则他们一窝蜂的涌上去,直接把楼梯踩断了,那可就不好了。
韩芸点点头,将光芒照在了台阶上,“你小心一点。”
钱耀秋刚放上去一只脚,木质的楼梯就发出了一阵“嘎吱嘎吱”的声响,好似一整个都在摇摇晃晃。
但这个楼梯还是挺□□的,钱耀秋一步三晃的走上去,也没有猜断,他站在二楼的楼梯口,冲众人挥挥手,“可以,没有问题,大家一个一个上来吧,千万不要挤。”
小楼也不是很大,一群人很快就来到了那个青年吊死的房间里,房门破了一个大洞,轻轻一推,整扇门就直接倒了下来,重重地砸在地板上,溅起无数的灰尘。
“呸呸呸!”
站在前面的几个人吸了一口的灰,不断的往外呸着。
屋子里的摆设很简单,一张床,一个小沙发,一个衣柜,一张桌子,所有的家具都是木制的。
因为警察来过现场,青年自杀的那个绳子被带走了,钱耀秋这手电筒向屋子正中央的横梁扫了扫,果不其然,看到横梁上面有一截被磨损的痕迹,“这里应该就是那个青年自杀的现场了。”
社团中有个女生十分疑惑,“不是说这里每天到了晚上12点都能够听到女鬼的哭泣吗?我怎么什么声音都没听到?”
“对啊,对啊,”其他社员纷纷应和,“网上传的那么神乎其神,刚才民宿的老板也说的神神叨叨的,结果除了一些白蚁,老鼠,蟑螂,也没有什么别的东西嘛。”
“一点都不吓人。”
言晰听了这话,笑而不语,只是随意的看了一眼双手抱胸,蹲在角落里面瑟瑟发抖的女鬼。
刚刚踏上三楼的时候,那只女鬼就无比凶神恶煞的冲了过来,可是在看到言晰的第一秒,女鬼尖叫一声,扭头就跑。
虽然一个多月之前,言晰和那邪修斗法受了伤,甚至连体内的经脉都有了裂纹,经过他一个多月的修养,不仅经脉的裂纹已经被修补好,甚至还扩大了一些,能储存更多的灵气。
在功德之力的运转之下,言晰很快就恢复了原本的功力,而且比之前更强。
只是那么一瞬,强大的功德金光就将女鬼的魂体照的透明了好几分,为了苟住自己的小命,女鬼自然是要远离言晰的,更别说去唱歌给别人听了。
这只女鬼,很明显,和那个上吊自杀的青年没有任何关系,她的死亡时间应该有好几十年了。
她身上穿着的衣服极具时代特色,上身一件碎花褂子,下身一条浅蓝色长裤,还梳着两个麻花辫,一双大眼睛水汪汪的。
如果忽略她那浑身的阴煞之气的话,那还真是一个十分讨喜的小姑娘。
现在人比较多,言晰就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没有做任何多余的动作,他打算一会等大家回到民宿以后他再出来把女鬼给收了。
其他人看不到女鬼的存在,但不包括蔡霖,他挤开王铎来到言晰身边,用仅能两个人听到的声音说,“别以为你用功德之力吓到了她,这只女鬼就归你了,到时候谁能收了她,咱们各凭本事。”
言晰侧头看他一眼,淡淡说道,“随你。”
因为在三楼没有什么别的发现,大家又不想白来这一趟,钱耀秋就提议,“我们不如把整个小楼都转一转?”
于是,众人上了四楼。
说是四楼,但这一层和其他的楼层有明显的不同,这就相当于是一个小阁楼,只有一个房间。
房间的门依旧是破败的,轻轻一推就开了,一群人走进来,四处打量着。
忽然,韩芸指着右边的墙壁大喊了一声,“你们都快过来!”
众人走过去,只见那一面墙壁上面有一处明显的凸起,这个小楼所有的地方都是木制的,只有这一面墙上,墙角处砌了水泥。
一群人像是挖到了宝一样无比的高兴,“这里面一定有东西!”
钱耀秋扫了一眼,也挺想把这里挖开看看到底有什么东西的,只不过这是水泥,他们没有工具,徒手肯定挖不开,低着头想了一下,钱耀秋开口说道,“大家留在这里等一会,我去找民宿的老板借几个榔头或者锤子过来。”
或许因为比较兴奋,钱耀秋是用跑的,只用了一半的时间就走了一个来回,他手里提着一个大大的锤头,兴致勃勃,“这是宿的老板用来修船的。”
“我先砸一会,手酸了就换你们来。”
一群人通力合作,抡着那个锤头轮番的砸,差不多砸了半个小时,水泥墙壁被砸出来了一个大洞。
钱耀秋放下榔头,拿起了手电筒,“让我看看这里面藏了什么?”
只一眼,他嘴里骤然爆发出了一道尖锐的爆鸣。
“啊啊啊啊啊啊——”
只见在那砸出来洞里,赫然出现了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
她,睁着一双眼睛!
第044章第44章
钱耀秋也算是胆子比较大的人了,而且作为灵异社的社长,他参加过很多次这样的试胆大会,从来没有一次被吓得这般放声尖叫起来。
韩芸嘲笑了他两句,“有这么可怕吗?让我来看看。”
她挤开钱耀秋,伸过脑袋看一下那个被砸出来的洞里,紧接着,她也张大嘴巴发出了一声尖锐的爆鸣,“啊啊啊啊啊!”
“妈耶!好吓人!”
韩芸大叫了一声,身体控制不住的后退了两步,如果不是站在她身后的一名社团成员拦了她一把,恐怕她当场就得跌倒在地上。
“什么东西啊,有这么可怕吗?”后面的几人看不清楚,还是有些好奇,纷纷询问钱耀秋和韩芸究竟看到了些什么。
韩芸还是有些惊魂未定,浑身颤抖着,连话都说不清楚,钱耀秋情绪稍微安稳了一些,试图开口和其他社团成员们解释,但说话的时候声音还是有些哆嗦的,“里面……有一个小女孩,她睁着眼睛……”
言晰越过人群向前走了两步,虽然手电筒的光没有照过去,但这点黑暗对他来说并不算什么,言晰看清楚了水泥墙里的具体情形。
那是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应该死去多时了,但是因为她被封在水泥墙里,处于一个密闭的环境,接触不到空气和水气,她的尸体保存的十分的完整。
不过因为死亡,她身体各处的细胞得不到养分,身上的皮肤都有些皱缩,她变成了一具干尸。
她的眼皮也缩的厉害,这就使得她的眼睛没有办法闭上,露出了眼眶里面缩成了一个漆黑小球的眼珠子。
使得她看上去,仿佛是睁着眼睛在望着面前的人。
“妈耶,”人群中响起了一道颤颤巍巍的话语,“这个小女孩死的好惨啊,说不定是活着被埋到水泥墙里面活活憋死的,那么……那个经常在半夜十二点钟唱歌的女鬼,该不会就是这个小女孩?”
话音落下的瞬间,不少人都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纷纷让那人闭嘴,不要乱说。
蔡霖轻啧了一声,有些不屑的扫过这一圈的人,唱歌的女鬼现在还吓得待在三楼不敢上来呢,“有什么好害怕的,不过就是一个尸体而已,作为一个良好的公民,我们现在最要紧的事情是打电话报警,让警察来处理这具尸体。”
他说的确实有道理,钱耀秋连连点了点头,“对的,报警吧,然后这个墙我们也不要继续砸了,我们先回民宿去保护案发现场,到时候警察来了,肯定会把这具尸体搬走的。”
说着话,钱耀秋掏出手机,就要拨打110,可他只按下了一个“1”键,手中的手电筒却突然“啪”的一声熄灭了所有的灯光,骤然间,众人眼前只余一片黑暗。
和一具尸体待在一起本来就会有心理上面的压力,更何况现在又失去了这么大的一个光源,一个胆子略小的女生吓得直接哭了出来,“我要回去,我不在这了,我要回去,呜呜呜……”
“回去,马上就回去,”钱耀秋勉强保持着镇定,但颤抖的声线还是暴露了他内心的不平静,“大家暂时先用手机照明吧,应该是手电筒没电了。”
虽然他这样说着,可他心里也清楚这只是一个借口而已,因为他从民宿老板那里拿到手电筒的时候,民宿老板很明确的告诉过他,手电筒刚刚充过电,能用很久。
钱耀秋一直都是一个十分坚定的唯物主义者,这也是他组织试胆大会却根本不害怕的原因,因为他始终相信,这世界上根本没有鬼,全部都是在自己吓自己而已。
可现在……他的心里面也忐忑不安了起来。
钱耀秋跟着人群走在最后面,按下“110”三个数字,拨打了出去。
“对不起,您拨打的号码暂时无法接通,sorry……”
机械的女音在这个寂静的夜里,无比的令人心惊。
“怎么会打不通呢?”韩芸转过身来,满脸的不可置信,“这种紧急电话,就算你不插卡也能够打通的啊,还是说你用的是水果机子?”
钱耀秋的脸上弥漫起了一丝恐惧,“我……我的手机是国产的。”
其他人不信邪,纷纷拿起手机试图拨打报警电话,可十几个人无一例外,全部都无法打通。
“怎么回事?”一群人都懵逼了,一个人的手机打不通,那有可能是设备出了问题或者是手机型号不支持,可所有人都打不通,那就绝对是出了大问题了。
钱耀秋有些心慌,这次的活动是他组织的,这些人只要有任何一个出事,他都有着难以逃脱的责任。
咬了咬牙,钱耀秋强行把心底的慌张给压了下去,“没事,报警的事情先不管了,我们先回民宿。”
“社长,不好了!”
就在钱耀秋刚说完要回民宿的话,最先下到一楼的几个人又慌里慌张的冲了上来,“大门被锁了,我们出不去了,怎么办?”
“不可能!”钱耀秋的第一反应就是反驳,进来的时候是他亲手推开的那个门,那门经过几十年的风吹日晒,早已经破烂不堪,只要轻轻一踹就会直接散成碎片,怎么可能打不开?
“是真的,”一个男生因为急速奔跑气喘吁吁的,他双手扶在膝盖上面,脸上全身都是惊恐的神色,“那个门被关着……”
“走,下去看看。”
所有人都从四楼下到了一楼,然后就看到一楼的那个大门依旧是破烂不堪,上面还有很多的洞,可却好像有一个无形的屏障将那些破洞全部都修补了起来,把手放上去的时候,能够明显的感受到一股阻碍之力。
钱耀秋不信邪的用脚狠狠踹了一下,非但没有把门踹开,那巨大的后坐力还直接将他反弹到地上,直接让他摔了一个屁股蹲。
言晰眼睛微微眯了眯,扫视着四周,这绝对不是正常的力量,可他在三楼所见到的那个女鬼,虽然死去几十年了,可却也没有这么大的能力。
这栋房子里面,还存在着一个实力高深莫测的东西,而且这个东西极其善于隐藏,如果不是他自己出来的话,言晰都一直以为这栋房子里面只有那一只女鬼。
“怎么办……”
“我们是不是真的遇到鬼了?”
一群人挤挤挨挨的聚集在钱耀秋身边,不知所措,无比恐惧。
钱耀秋试图安抚众人的情绪,“没关系,没有什么的,大家先别害怕,我们都聚在一起不要走散,等天亮了应该就能……”
话没说完,整个一楼的大厅里面忽然狂风四起,巨大的风浪吹得众人东倒西歪,互相搀扶着才不至于摔倒下去。
大厅里面破旧的窗帘布料被风吹的到处乱飞,仿佛是那张牙舞爪的女鬼的长发。
“啊啊啊啊,天哪,怎么回事……”
“我想出去,呜呜呜呜……”
在一阵接二连三的抽泣声中,突然出现了一道尖利而怨毒的尖啸声,震得整个小楼都在疯狂的抖动,发出低沉的嗡鸣声。
“怎么办,这楼不会塌吧?我们不会被压死在里面吧?”
屋子外面还算晴朗的夜空也骤然变得阴暗了起来,黑色的浓云压山摧海,依稀的月光也彻底消失不见了踪影,只剩下社团成员们手里的手机还散发着微弱的光芒。
众人被这诡异的景象吓得脸色发白,拼了命的抱成一团。
裹挟着大量灰尘的狂风吹动言晰的衣衫猎猎作响,散在额前的碎发也尽数被风吹起,王铎和赵志伟一人抱着他一边的胳膊,嘴里不断念叨着他的名字,“言晰……这里是不是真的有鬼啊?你那么厉害,你快想想办法好不?”
“嗤——”
忽然,人群中响起了一道格外突兀的声音。
众人下意识地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了过去,只见蔡霖发出一声嗤笑,满脸的不屑,“不过就是一只逗留人间的恶鬼罢了,看把你们吓的,至于么?”
蔡霖原本并不想暴露自己玄学世家继承人的身份的,毕竟爷爷说过,这些东西很难被大众接受,他们要藏拙。
但现在大家伙的生命安全受到了威胁,正是他站出来的好时机。
蔡霖无比镇定的从书包里面掏出来一个法器,那是一个可以伸缩的九节鞭,他抓着九节鞭的手柄处向下一甩,九节鞭便寸寸增长。
他站在那里,只有一丝轻微的月光照在他的身上,他用那双明亮而又带着狂然傲气的眼眸,十分淡然的扫过了一圈的人,“大家放心,我可是个道士,而且还是我们家族里面天赋最高的人,我绝对会把大家安全带出去的。”
他说的那样的自信,那样的坦然,顿时,社团里绝大部分的成员都眼冒星光的看向了他。
蔡霖高昂着下巴,轻哼了一声,“言晰,你就乖乖在那里看着吧,看我怎么样成为大家的英雄。”
言晰在发现整个屋子都被封锁了起来,他们没办法出去的时候,就已经在筹划着在一楼大厅里面布下一个防护阵法了,这样可以最大可能的保护住在场的社团成员。
因为要护住的人比较多,所以消耗的灵力也会多一些,言晰正忙着布阵,没空和蔡霖去争这嘴上的输赢。
更何况,他已经提醒过了蔡霖,他自己作死,与他何干?
言晰百忙之中回了蔡霖一句,“随便你。”
蔡霖冷嗯哼一声,将灵力注入到九节鞭中,向着那摇摇欲坠的楼梯上方狠狠的打了过去,“给我滚出来!躲躲藏藏的算什么?!”
“轰——”
本就是苦苦支撑的楼梯,在他的这一道攻击下彻底的断裂开,碎掉的木材接二连三的掉落下来,砸在地上发出巨大的声响,宛若一个个鼓点敲击在众人的心上,莫名的让人慌张。
在蔡霖凝视的目光当中,二楼的楼梯口那里缓缓的出现了一道人影。
只不过,在场除了言晰和蔡霖以外,其他人都看不到,他们只感觉到那里的温度好似骤然变低了很多,二楼楼梯口的能见度也下降了。
那是一个只有二十来岁的青年,头发剪的很短,只有额前留着些细碎的刘海,一身白衣长裤,定定的站在那里。
和之前言晰遇到的鬼魂完全不同,他浑身上下都无比的干净,整个人的面色也和正常人没有太大的区别,如果忽略掉他脖子上那一道很明显的深紫色的勒痕的话,都可以把他当成一个活人看待了。
他身上也没有多少的煞气,气质格外明澈。
可却也正因如,言晰知道,这绝对不是一个好对付的家伙。
三楼那个缩在房间角落里面瑟瑟发抖的女鬼,或许害怕的并不是自己,而是面前的这只男鬼。
因为他身上几乎不存在煞气,蔡霖做出了错误的判断,他吊儿郎当的甩了甩手里的九节鞭,颇有些不屑,“我还当是谁闹出来这么大的动静呢,原来就是你这么个小鬼,看我怎么收了你。”
蔡霖没有任何犹豫,拿着九节鞭就冲了上去,他脚下灵力运转,直接越过断裂的楼梯飞身上了二楼。
这一幕,看呆了瑟瑟发抖的一群人。
“不是……”钱耀秋不确定的揉了揉眼睛,“他……就这么飞上去了?”
他旁边的韩芸迟疑着回了一句,“好像是的,我们没有看错。”
蔡霖手中的九节鞭上泛着浅蓝色的灵光,重重的打在了那只男鬼的身上,他原以为这样一只没有多少煞气的小鬼,根本承受不住他这一攻击,可他万万没想到,挨了一鞭以后,那只男鬼依旧站在那里,动也没动。
就好像,蔡霖的攻击没有对他造成任何的伤害,甚至都没有办法勾起男鬼对他的反击。
言晰在王铎和赵志伟的眼皮上面抹上了牛眼泪,他们两个可以看到那只男鬼。
赵志伟幽幽的叹了一声,“蔡霖是不是不太行啊?跟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似的。”
虽然社团的其他成员看不到那只男鬼,可却也清楚的看见了蔡霖手里的九节鞭重重的甩出去以后被什么东西挡在了原地,而那个地方,他们明明用肉眼看不见任何的存在。
一群人缩在原地,根本不敢动,一个个寒战忍不住的接连而来,浑身上下都冒起了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
他们这下真的信了,这个屋子里面真的有鬼。
一群人瑟瑟发抖,不敢说话,因此赵志伟那略带怀疑的话语就一字不落的被蔡霖给听了去。
他扭过头来,狠狠的瞪了赵志伟一眼,“瞧不起谁呢?你看我不把他给收了!”
然而,无论蔡霖如何攻击,那只男鬼都始终站在那里纹丝不动,用那双黑黝黝的眼珠子盯着人群当中的钱耀秋。
似乎是因为太久没有开口说话的缘故,男鬼的嘴唇一直蠕动着,却始终没有发出任何的音节来。
过了好几分钟,他才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你要带走妹妹,你该死!”
当然,他在说这话的时候,视线依旧是紧盯着钱耀秋。
言晰这下终于明白为什么之前男鬼一直隐藏着自己的气息没有出来,却忽然又出现在了他们面前。
这只男鬼上吊自杀了,可他的执念却是被砌在水泥墙里的那个小女孩。
言晰记得,民宿的老板在讲故事的时候给他们说过,在男鬼自杀之前,他的妹妹是被父母接到城里去了的。
可是,为什么这个小女孩又会被封在水泥墙里呢?
而且根据男鬼的执念,言晰大致可以猜测出来,将小女孩封进水泥墙里的人就是男鬼,那他为何又要自杀?
不等他将这些疑惑想清楚,男鬼已经一巴掌打飞了蔡霖,向着人群当中的钱耀秋冲了过去。
“抢妹妹,杀了你!”
这只男鬼死亡的时间比三楼的那只女鬼要短好几十年,可却因为他的执念太深,他的能力要比那只女鬼高上许多。
他是凭借着要保护妹妹的执念变成了鬼的,自己却并没有太多的思想,脑子里面只有一根筋,所以才会对蔡霖的攻击无动于衷,只想着要杀了先前说过要带走那个小女孩钱耀秋。
此时,言晰的防护阵法也已经布置好,他安下最后一个阵眼,一层淡蓝色的半透明屏障就将灵异社的所有成员全部保护了起来。
随后言晰站起身,准备处理这只男鬼。
蔡霖却有些不乐意了,他从地上爬了起来,站在男鬼的身后大喊,“你不是最在乎你那个妹妹吗?我现在就去把她的尸体毁了!”
言晰皱了皱眉,一道符纸打过去限制住男鬼的行动,颇有些烦躁的对蔡霖开口,“你不要激怒他。”
男鬼的执念是他的妹妹,因为这个执念让他死后变成了厉鬼,因为这个执念,让他能够在短短十几年内拥有其他厉鬼几十年才能拥有的功力。
这般强横的执念,若是彻底的将他激怒了,就算是言晰处理起来恐怕也要耗费好一番精力。
“嗬——”
“嗬——”
男鬼那张一直面无表情的脸陡然变得狰狞了起来,他开始拼了命的挣扎着,试图把言晰贴在他身上的定身符给撕毁掉。
那双空洞的眼眸里面爆发出了滔天的怨念,他扯着沙哑的嗓子,声嘶力竭,“站住,你给我站住!”
可蔡霖却完全不听言晰的劝告,“之前在救詹壬钧的时候就是你抢了我的功劳,爷爷甚至还让我好好跟你学学,我凭什么要跟你学?”
“言晰,我告诉你,今天,我们两个必须要分出一个胜负,抓住这只厉鬼的机会,我是绝对不会让给你的,我一定会证明给我的爷爷看,我就是比你强!”说着这话,蔡霖停下了脚步,转身看向男鬼,直接一道灵力打过去,打掉了言晰贴在男鬼额头上面的定身符,他转瞬间飞身上了四楼。
男鬼这时也顾不得钱耀秋了,定身符掉落,他恢复自由,以极快的速度跟上了蔡霖。
言晰叹了一口气,有的人非要作死,真的拦也拦不住。
“你们就在这里不要动,我布下了防护阵法,那只鬼不会伤害到你们的,我上去看看。”安抚了一下社团其他成员的情绪,言晰也转身跟了上去。
此时,蔡霖正用自己手里的九节鞭对准被埋在水泥墙里面的小女孩,以此来威胁男鬼,“你不许和跟上来的那个人打架,我们俩堂堂正正的打一场,我一定会把你收了的!”
蔡霖全然没有注意到,他刚刚见到这只男鬼的时候,男鬼的身上还有一点依稀可见的煞气,可现在他浑身上下竟再也找不到了一点阴邪的气息,甚至就连脖子上的那道紫红色的勒痕都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散下去。
男鬼,因为他的威胁,变得更强了。
蔡霖高昂着下巴,从包里面掏出来一大把符纸,有的是他自己画的,有的是他爷爷画的,这么多的符纸加在一起,任何一个厉鬼恐怕都没有办法逃脱的了。
他这一次不仅想要赢了言晰,他还想要赢得漂亮,有这些符纸,可以不费吹灰之力的拿下这只男鬼。
说时迟,那时快,蔡霖调动起全身的灵力,将这一沓符纸全部激活,不要钱一般的扔向了男鬼。
可他想象当中,男鬼被打的魂飞魄散的场面并没有出现。
无数的符纸和灵力作用在男鬼的身上,疼得他呲牙咧嘴,甚至将他殷实的魂体都灼烧出了一个又一个的坑洞,可男鬼却完全不在乎,就直接拼着两败俱伤的代价,从那几十张的符纸当中冲了出来。
然后伸出那只森白的右手,狠狠的贯穿了蔡霖的胸膛。
言晰刚来到四楼,看到的就是这样的一幕。
蔡霖脸色煞白,一双好看的瑞凤眼,因为太过于惊恐而大睁着,他不可置信的看着男鬼的那只右手,嘴唇哆嗦着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怎……怎么可能?”
那么多的符纸,打出了那么多的伤害。
为什么?
男鬼还能伤到他?
鲜红的血色控制不住的从蔡霖的嘴角溢了出来,他感觉自己的胸口堵得慌,心脏仿佛被什么东西给紧紧的攥住了,疼的他几乎都快要窒息。
这一瞬间,蔡霖失去了全身的力气,他挣扎着试图拿出更多的符纸,可努力了半晌,他的两只手臂都始终无力的耷拉着,被他一直紧紧握在右手当中的九节鞭,也在他无力抓握以后掉落在了地面上。
而且他浑身修炼的灵气,也随着心脏处的伤口不断的往外溢,就算他拿到了符,恐怕也没有办法使用出来了。
蔡霖悲不自胜,汹涌的泪水如决了堤一般不断流淌下来。
他终于后悔。
后悔刚才没有听言晰的劝告。
可现在,似乎后悔也晚了,他受了这么重的伤,还不知道能不能活下去。
似乎唯一值得庆幸的就是,他刚才掏出来的那些符纸,对男鬼也造成了巨大的伤害,男鬼殷实厚重的魂体变得透明了起来,似乎只要一阵风吹过就会彻底的飘散。
突然,蔡霖的视线出现当中出现了言晰的身影。
“言晰,快灭了他!”蔡霖咬了咬牙,强行用力,试图把男鬼插在自己胸膛上的那只手给拔出去。
可男鬼也看出了蔡霖已然到了强弩之末,他那双空洞的眼神里面充斥着满满的恶意,用右手紧紧的抓住了蔡霖的心脏,试图直接将其给捏爆,“去死吧!”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男鬼即将要把蔡霖心脏捏爆的一刹那,一个又一个的咒语从言晰的嘴巴里面吐露出来。
“前后作过,遇赦不原……宗风阐布,道化流行!”
咒语飘散在半空当中变成了闪烁着金光的符文。
金色的符文以太极八卦图的路线环绕盘旋,汇集在一起,爆发出耀眼的金芒,刺的人都快要睁不开眼,甚至将整个死气沉沉的小楼都照得恍若白天。
恶鬼诸邪不敢生。
悉噉诸秽尽无余。
明亮的金光,恍若无物的渗透到了小楼的各个角落里,以不可阻挡之势,将整个小楼里所有的污秽邪念寸寸吞噬而尽。
片刻之后,金光散去,凶神恶煞的男鬼消失不见了踪迹,只剩下蔡霖瘫软在地上,出气多进气少了。
他的胸口出现了一个大洞,鲜艳的血迹将胸前的衣裳全部都染成了血红,如果不是因为他体内还有着灵力的存在,恐怕他现在早已经是一个死人了。
言晰看他一眼,语气微凉,“我刚才警告过你,不要试图激怒他。”
不过,刚才动手的时候,男鬼的魂体已经削弱了很多,否则,言晰也要耗费好一番功夫才能灭了那只男鬼。
蔡霖两眼发直,脸上一丁点的血色都没有,整张脸苍白到有些可怕。
此时的他再也没有了之前的傲气,再也高高在上不起来,他努力的睁着眼睛,面露哀求之色,“救……救救我……”
言晰有些嫌弃的瞥了他一眼,用灵力止住了他还在流血的伤口,然后把他带到了一楼。
此时,整个小楼里面那种阴森森的感觉已经消失不见了,反而带着一股温和的暖意,留在一楼的一群人猜测那只厉鬼应该已经被解决,他们不再惧怕,而是三三两两的聚集在一起讨论着什么。
看到言晰下来,一群人瞬间围了上来,“怎么样?解决了吧?”
钱耀秋眼尖的看到了一旁的蔡霖,“不是……你身上怎么这么多血啊?!”
“我的天呐,是心脏!”韩芸大惊失色的喊了一声,“这是要人命的,赶快打120!”
人群中有人问了一句,“现在能打的出去吗?”
“肯定能啊,”一个男生站在小楼的外面,脸上带着劫后余生的笑,“这大门都能打开了。”
看到门开,一群人争先恐后的往楼外面跑,这个阴森古怪的小楼,他们恐怕这辈子都不想再踏入了。
有的人想要直接回民宿去,可蔡霖受伤严重不好随意搬动,必须要等救护车来了才行,他们还打了报警电话,一会警察过来,看到四楼阁楼上面那个被埋在水泥墙里的小女孩以后,肯定还要问他们一些问题。
钱耀秋最终做主,“我们就在这里等一会吧,等救护车过来把蔡霖拉走以后我们再一起回民宿,这个地方太古怪了,我觉得我们还是要在一起,不要分开走比较好。”
他说的的确有道理,众人点点头,就在路边的马路牙子上面随意的坐了下来,毕竟他们当中没有任何一个人想要再次回到小楼里了。
虽然他们没有看到具体的情节,但蔡霖受了这么重的伤,想必整个过程也是相当激烈的,有那些胆子大的人就直接询问了言晰,“你给我们讲讲刚才发生了什么吗?”
“好想知道啊,刚才那只鬼怎么样了?”
言晰微微挑眉,唇边带着一抹笑意,“你直接问当事人不好么?”
“阿这……”那人犹豫了一下,尴尬的笑了笑,“蔡霖都受伤了,我们还让他来给我们讲故事,似乎是有些不太好吧?”
蔡霖疼的浑身都在发抖,虽然言晰帮他止住了伤口的恶化,可那些疼痛却没有办法阻止,他一个人孤苦伶仃的躺在地上,凄惨极了。
“能不能帮帮我?”蔡霖将目光投向了副部长韩芸,“帮我把口袋里的手机拿出来,给我的爷爷打个电话?”
韩芸看他这般疼痛,自然也是于心不忍,迅速的答应了下来,“好。”
“喂?小霖啊……”
电话刚一接通,听到对面传来的熟悉的声音,蔡霖控制不住的抽噎了起来,“呜呜呜呜,爷爷……你快来救我,我受伤了,我的心脏差点被一只厉鬼给捏爆了,我好疼啊……”
蔡观德原本以为自己的孙子大半夜给自己打电话是又闯祸了,还有些不耐烦,此时听到蔡霖这样说,直接噌的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拿着电话的手都在轻微颤抖着,“你在哪里?”
蔡霖带着哭腔将地址说了一遍。
蔡观德立马起身穿衣,面色沉了下来,“乖,不要怕,爷爷现在立马安排人过去,你不会有事的。”
挂了电话,蔡霖的伤口处虽然还是很疼,但他还是稍稍的松了一口气。
他爷爷肯定会来救他的,他绝对不会死在这里。
蔡观德的爷爷手腕非常,他安排的人几乎是和救护车同一时间赶到了现场。
一共来了两辆豪车,从车子上面走下来了好几个穿着一身黑西装的男人,看起来就不好惹。
不知道他们和救护车那边的人员交流了些什么,反正众人只看到当中的一个黑衣人走过去说了几句话,救护车就原路返回了。
然后那些黑衣人掠过灵异社的社团成员,直接就把蔡霖带上了车,钱耀秋有些不太放心,毕竟今天这场活动是他组织的,他走过去拦在那辆车的前面,“你们要把蔡霖带到哪里去?”
蔡霖虚弱的向他开口,“这些人我认识,是我爷爷安排过来接我的,我跟他们走会得到更好的治疗,你们就不用担心我了。”
见蔡霖都这样说,钱耀秋也就不再阻拦,但那些黑衣服的人在离开之前,却放言威胁了一番灵异社的成员们。
“希望你们能够知道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你们今天到这个小楼里,只看到了四楼有一个被封进水泥墙里的小女孩,其他什么都没有发生,能明白吗?”
都是一群学生,看这些穿黑西装的如此凶神恶煞的模样,自然是不敢反驳的,只能连连答应下来,“我们知道。”
等蔡霖一行人全部离开,一个男生有些气愤的对着远去的车子啐了一口,“什么人嘛,会捉鬼的了不起啊?!”
“还希望你们知道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他学着那个黑西装的话,阴阳怪气的,“也不知道威胁谁呢。”
他的同伴很是无奈地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也说了,人家是会捉鬼的,那手段神秘莫测,就算是弄死你都可以悄无声息,你难不成还要和他们硬刚啊?”
“更何况就算你把这些事说给警察听,警察说不定也只会以为我们是封建迷信,蔡霖受了那么重的伤,那鬼应该也挺厉害的,我们现如今安然无恙,你就烧高香吧,别再弄一些有的没的了。”
因为现在是大半夜,警局里面只有几个值班的人员,等安排警员过来也需要一段时间,言晰让钱耀秋带着其他人回民宿,自己则是又回了一趟小楼。
毕竟,这里面还有一只女鬼呢。
“你……你要干什么?”
言晰进来的时候,女鬼依旧缩在三楼的房间角落,看到言晰后整只鬼都吓得瑟瑟发抖。
没有人比女鬼更加清楚那只男鬼的实力,可言晰却还是将那只男鬼打的魂飞魄散了去。
她真的很恐惧,言晰也会这样对待她。
言晰轻轻笑了笑,“你别害怕,我不会打散你,看你这身打扮,你应该在这楼里很长时间了吧?你知不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情?”
女鬼缩了缩自己的身体,小心翼翼的询问着,“如果我告诉你的话,你确定你不会直接打散我吧?”
言晰直接举手发誓,“我保证,我绝对不会打散你。”
在女鬼的叙述当中,这栋小楼是建在五十三年前的,她原本是魔都的一个富家小姐,却爱上了一个贫苦学生,因为家里面不同意他们在一起,女鬼就偷了家里面的钱,和那个学生私奔到了这里。
他们在这里建了这栋小楼,面朝大海,春暖花开,原本想着就这样安安稳稳的过一辈子。
可没想到她家里人还是找到了这里,拉扯之间,女鬼跳进了大海里面,以此来威胁家人,不许将她带走,可出乎她意料的是,她的双脚却被当时海里面捕鱼用的渔网给缠绕住了,她当场就溺死在了海里。
死后因为对于爱人的执念,她留在了这栋小楼里,没有办法出去,也正因如此,她亲眼见证了男鬼上吊自杀的全过程。
那只男鬼,名字叫余文俊,是一个孤儿,吃百家饭长大,提到余文俊的时候,女鬼轻轻笑了笑,“他活着的时候,其实是一个很好的人。”
余文俊的父母在一次出海打鱼的时候,死在了风浪里,家里就只剩下了他一个人,小村子里民风淳朴,余文俊东家蹭口饭,西家蹭口汤,也就这么平平安安的长大了。
那个被封印在水泥墙里面的小女孩,是余文俊的妹妹,但她并不是他的亲妹妹,而是他捡来的,他还给小女孩起了一个很好听的名字,叫余文清。
余文俊没有父母,没有亲人,而同样孤身一人的余文清,和他组成了一个温暖的小家。
余文俊原本的家太破了,余文俊一直都和自己的父母挤在一间卧室,可余文清不一样,她是个女孩子,怎么能和余文俊睡同一间卧室呢?
小楼一直荒废着,也没有人居住,余文俊就带着余文清住了进去,他们也没有多占,就打扫出来了两个房间。
余文俊跟着村里的大人们出海捕鱼,赚钱给余文清交学费,他送余文清去上学,希望她长大以后能学个一技之长,不至于像自己这样天天靠海吃海,因为大海里风险实在是太大了,指不定就一去不回。
一次,余文俊出海回来的时候,却没有看到那个往常一直为他留着的一盏灯,他在小楼里面四处寻找,却始终没有找到余文清的身影。
说到这里,女鬼也有些哽咽了,“余文俊出去了很久,回来的时候带回了余文清,可那个时候的余文清,已经死了。”
八岁的小女孩,浑身衣衫凌乱,身上有很多青青紫紫的痕迹,她好好看的小裙子,上面全是血,尤其是下体,更是一片血肉模糊。
很明显的,她被一个畜牲侵犯了。
“死了?”言晰眉头皱了皱,“那个时候就死了吗?那为什么余文俊没有报警?”
女鬼也是一个女生,她非常的同情余文清,女鬼轻轻发出了一声叹息,继续说道,“我觉得,余文俊应该是知道那个男人是谁的,但是我也不明白,他为什么没有报警,反而是告诉村子里的人,他找到了余文清的亲生父母,他们把余文清接到城里面享福去了。”
“然后,余文俊就亲自动手把余文清的尸体砌进了水泥墙里。”
第045章第45章
女鬼把自己知道的所有的事情都讲了出来,警惕的往后缩了缩,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言晰,“你答应过我的,你不能打散我。”
“当然,我不是说话不算数的人,”言晰轻轻笑了笑,随口问了句,“你留在这里几十年的执念,就是当初带你私奔的男友吗?”
听到这话的女鬼,脸上出现了一瞬间的茫然,片刻后,她低下头去,有些自嘲的笑了笑,“应该……是吧,只不过,那个人在我死后就离开了这里,我徘徊在小楼里的这些年,他一次都没有来祭拜过我。”
当年的他们都太过于年轻气盛,作为一个鬼魂在小楼里徘徊的这些日子里,女鬼也想了很多,当时被父母阻拦,不让他们在一起,她感觉自己的天都好像要塌了。
在那个时候的她的心中,爱情就是她的一切,她可以为了和心上人在一起,抛下所有。
可这些年,她在小楼里面看着村子里的年轻人们一次次的出海捕鱼,又一次次的消失在大海里面,她才终于明白,在死亡面前,所有的一切都是那样的不值一提。
看到一个又一个的家庭因为生活的重担分崩离析,女鬼才终于意识到,她当初跳还威胁自己父母的行为,究竟是有多么的愚蠢。
言晰轻叹了一声,“那你现在还爱着他吗?”
这世间的爱憎恶,恨别离,总是有人看不透,想不明。
女鬼低声呢喃着,声音有些落寞,“这么多年过去,或许他早已经结婚生子,都要忘了我是谁了吧。”
“我只是有些后悔,后悔我当年那么的任性,让父母白发人送黑发人,”女鬼的嗓子眼里不由自主的发干发涩,虽然她早已经失去了流泪的能力,可她还是有些控制不住的想要哭,“那个时候受政策影响,一对夫妻只能生一个孩子,也不知道在我死后,他们过的好不好。”
“你想知道他们的近况吗?”言晰轻声问了一句。
女鬼愣了愣,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看谁?”
言晰的目光落在女鬼的身上,缓声说道,“你的父母,还有你以前的男朋友。”
“我……可以知道?!”似乎是从未想过有一天自己还能够得知他们的消息,女鬼一下子激动的蹦了起来。
言晰长眉微挑,“当然。”
“我想知道。”女鬼睁大了眼睛,里面闪烁着熠熠的光芒。
言晰翘了翘唇角,“把他们的生辰八字给我吧。”
自己的父母和心上人的出生日期,女鬼记得还是很清楚的,说完以后,她就满脸期待的盯着言晰,“怎么样?”
言晰根据他们的八字算了算,“你母亲已经去世了,但你父亲还活着,在你死后,他们又生了一个女儿。”
“太好了,”女鬼无比欣喜的说道,“我还有个妹妹!”
但说完这话,她又顿了顿,小心翼翼的掀起眼帘瞥了言晰一眼,“妹妹应该没有像我一样叛逆吧?我的爸妈过得好不好?妈妈去世之前痛苦吗?”
言晰一一回答着她的话,“你的妹妹并没有叛逆,她很孝顺,你的父母后半辈子过的都还挺幸福,你母亲因病去世,死前的确是受了些苦,你母亲活了八十多岁,也算是喜丧。”
“八十多岁啊……”女鬼盯着自己和死前没有任何区别的手,“已经五十多年过去了,我都快忘了他们长什么样子了,妈妈很老了吧,我怎么能做下这么混蛋的事情?”
“我真的很对不起她……”
女鬼的情绪很是低落,言晰没有再说话,静静的在一旁陪着她。
过了片刻后,女鬼稍微有所缓和,她捏了捏手指,带着几分忐忑,“那……他呢?”
其实她心里还是隐隐有些期待的,期待着那个人一直记挂着她,就像自己曾经在报纸上面读过的那些情爱小说一样,在女主人公死了以后,男主人公痴心不改,一生不娶,走遍万水千山,寻找寺庙佛缘,只为了和女主人公在下一世再次相逢。
只可惜,这是赤裸裸的现实,并不是她曾经看过的情爱小说。
“他在你死后的第三年结婚了,婚后生了两个孩子,儿女双全。”言晰平静的语调打破了女鬼心中的最后一丝幻想。
“我就知道……”女鬼低着头,嗤嗤的笑出了声,“这么多年,他从来没有来看过我,我就应该知道的,我真傻。”
或许当时,他们也的的确确是真心相爱,所以他们才抛下了一切过往,不管不顾的来到这里生活。
可她死了啊,死了就是什么都没有了。
那人还是要继续生活下去的,娶妻生子也没有什么不对。
可是为什么……
她的心口这么疼呢?
她已经成为一只鬼了,不应该再有这种人类的疼痛才对。
女鬼张了张嘴,想要发泄一下情绪,可她根本没有办法流泪,只从嘴巴里面发出一声声类似于野兽般痛苦的哀嚎。
徘徊在这里几十年,一直一直没有离开,就是想着也许这辈子她还能够再见心上人一面,或许等对方死了以后,他们还能一起走过奈何桥,共赴黄泉路。
可原来,所有人都在向前走,徘徊在原地的,终究只有她自己。
每一只死后不散的灵魂,都是依靠着心中的那口执念,女鬼的执念在得知心上人早已娶妻生子的那一刻,就开始消散了。
她的魂体一点一点的变得透明了起来,女鬼顿时有些惶恐,“我……我这是怎么了?”
言晰轻叹一声,开口解释,“你的执念散了,你要去投胎了。”
“真的吗?”女鬼的语气当中充满了欣喜,“那可真是太好了!”
变成鬼的这几十年里,她真的很孤独很孤独,没有人能够看得到她,也没人能够跟她说话,她也没有办法离开这栋小楼。
在最开始看到余文俊上吊自杀也变成厉鬼的时候,女鬼其实是非常开心的,她原本以为自己终于能够有个伴了。
可万万没想到,死之前那样温柔的余文俊,在变成了鬼后竟然完完全全转换了性格,变得不苟言笑,凶狠无比。
而且余文俊也没有像自己这样,还拥有着属于自己的思想,他像是一个没有任何理解能力的机器鬼,牢牢的把控着阁楼,不让女鬼踏上去一步。
后面的十几年,女鬼一直生活的战战兢兢,就怕哪一天余文俊突然跑过来把她给吃了。
但现在好了,她可以去投胎了,也不用忍受孤独,再也不用担惊受怕,“那个……小道士,如果可以的话,你能让我再次投胎成我爸妈的孩子吗?”
这一辈子的她做了太多的错事,她想要用自己的下辈子去弥补。
言晰却冲她摇了摇头,“我无法掌控你的父母下辈子能不能继续结为夫妻,所以我也没办法让你再次投身到你母亲的肚子里。”
“好叭……”女鬼有些失落,“不过也没关系,能投胎已经很好了。”
鬼门打开,女鬼残存的灵魂彻底消散。
言晰替女鬼了却了执念,让一只厉鬼选择了往生,一点浅淡的功德金光在女鬼消失的地方出现,一溜烟的钻进了言晰的眉心。
了却了这番事,言晰走出了这栋小楼,虽然外面的天色依旧漆黑一片,可小楼却再也没有了之前那种仿佛要冷到骨头缝里的阴森感觉。
这里以后还是可以住人的,若是有村民把这里重新装修一下,改成个民宿的话,应该还是会有很多游客愿意入住的。
言晰回到民宿的时候,大家伙都还没有睡觉,一群人挤在大厅里面,七嘴八舌的讨论着。
有的在说那个被封在水泥墙里的小女孩,有的在阴阳怪气来接蔡霖的那一群黑衣人。
王铎看到言晰回来,往旁边挪了挪,拍着那个小垫子,“快过来坐。”
赵志伟也往跟前凑了凑,“刚才干什么去了?”
言晰轻声回答,“送一只女鬼去投胎。”
“啊?!”赵志伟讶异的张大了嘴巴,“那个屋子里面还有一只鬼啊?你说的女鬼不会就是那个小女孩吧?”
“不是,”言晰否认,十分简洁的介绍了一下女鬼的身份,“她是那栋小楼的主人。”
都是一群年轻气盛的大学生,就算是熬夜通宵也完全不会感到疲惫,更何况现在他们一个个都性情高涨。
虽然蔡霖受的伤看起来比较严重,但他们其实根本没看到那只鬼长什么样子,也就是小楼里面刮了刮阴风,当时他们还是紧张害怕的,但现在回到灯火通明的屋子里面,一个个又胆子大了起来,甚至还有人扬言,明天晚上还要去夜探小楼。
言晰的作息一直都比较规律,反正现在村子里面也没有其他的厉鬼会来伤害这些学生,和王铎,赵志伟说了一声,言晰就回到自己的房间睡觉去了。
警察是在早上天刚刚亮的时候赶到现场的,带队的警察是一个三十来岁的女子,她留着一头齐耳的短发,脚上登了双皮鞋,一身警服穿的英姿飒爽,“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刘英,是水泥藏尸案的主要负责人,你们需要把你们发现案发现场的经过一字不落的告诉我。”
“我来说吧,”钱耀秋身为灵异社的社长,主动站了出来,“我们都是来自江城大学灵异社的成员,因为在网上看到传言说这个小楼里闹鬼,我们就组织来到这里,进行了一场试胆大会……”
听到钱耀秋说好奇水泥墙里面藏了什么东西,才找民宿老板要来榔头砸开了墙壁的时候,刘英狠狠的皱了皱眉,颇有些无奈的叹了一口气道,“你们还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你们就不担心那里面藏着什么穷凶极恶的歹徒吗?”刘英看着钱耀秋,语重心长,“有的时候好奇心不要这么强,这种废弃的地方,很容易会藏一些歹徒,万一要是惹急了他,他们直接对你们动手怎么办?”
“你们一群手无缚鸡之力的学生,可能是歹徒的对手吗?”
钱耀秋其实有些想反驳他们人多势众,就算是发现了歹徒也不怕,但刘英这一番劝慰的话也的的确确是在他们着想,所以他最终还是乖巧的应了下来,“是,我们知道错了,以后不会了。”
刘英还想要继续再说几句,去处理案发现场的一名警员从外面走了进来,“姐,案发现场一楼通往二楼的楼梯被毁了,我们上不去,需要找村民借个梯子。”
“你刚才怎么没说这个事?”刘英的目光落在钱耀秋的身上,带着点审视的意味。
楼梯是被蔡霖一鞭子打碎的,回想起那几个威胁他们的黑衣人,钱耀秋的心脏砰砰跳了跳,他下意识的躲避刘英的目光,“因为我们人比较多,那个梯子年久失修,就……被我们给踩断了。”
刘英察觉出了钱耀秋的不自然,但也只以为他是因为破坏了梯子才这样,就没有细究,“行,我知道,还有什么别的没说的吗?”
钱耀秋的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一样,“没有了,真的没有了。”
民宿老板家里面正好有一把梯子,她让自己的丈夫从后院搬了过来,拿给了警员,“你们随便去用。”
警员们把梯子搬到了小楼里,刚好可以架到二楼的平台处,他们通过梯子爬上去,上了四楼的阁楼。
因为灵异社的社员们将小楼的各个地方都搜寻过,所以现场全部都是他们留下的痕迹,物证科的警员们看着满地密密麻麻的脚印,感觉自己的头都快要爆炸了。
警察手里有专业的工具,了十几分钟的时间就已经将那个水泥墙完全砸碎,将里面小女孩的尸体取了出来。
刘英看着保存完好的尸体,忍不住发声感叹,“在海边这样的地方,水汽湿重,这小姑娘如果不是被封进了水泥墙里,恐怕都已经白骨化了。”
小女孩的面容依稀可便,刘英拿相机将她的脸拍了下来,尸体和水泥块带回警局做检查,刘英则是留在了村子里去走访。
她率先询问了言晰他们居住的民宿的老板,“你能认出来这小姑娘是谁吗?”
老板看到照片的第一眼就惊恐万分的大叫了起来,“这小清不是被她爸妈带到城里享福去了吗?怎么会死了?”
刘英眉心微皱,“什么意思?”
“我应该是没记错的,”民宿的老板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害怕自己记岔了,跑出去又喊了几个村民进来,“你们看看这个照片,是不是和小俊那娃子一起住在废弃小楼的小清?”
几个村民看过以后纷纷点头,“对啊,没错,是小清,但小俊说她被爸妈接到城里去了呀。”
民宿老板把余文俊是个孤儿,又捡到了同样是孤儿的余文清,两个人以兄妹相称,生活在一起的事情说了一遍。
余文清是个孤儿,那栋小楼废弃了,只有她和余文俊两个人生活在里面,而她又被砌到了阁楼的水泥墙里,旁人想要瞒过余文俊做出这样的事,可能性几乎为零。
何况他还又欺骗村子里的人说余文清被父母接去了城里。
刘英心目中的第一个嫌疑人就是余文俊,“那你们知不知道余文俊现在在哪里?”
“小俊死啦,”名宿老板一脸的可惜,“小清死的第二年他就上吊自杀了,就在三楼正对着阁楼的那个房间里,当时还是我去给小俊送饭的时候发现他吊死了呢,三楼的那个横梁上,现在还有他吊死的痕迹。”
刘英的脸色僵了僵,她刚开始怀疑余文俊呢,人就死了?
问完余文俊的事,刘英又走访了村子里其他的人,事情过去了十几年,有的人已经记不清余家兄妹了,但只要记得他们的,对他们的评价都特别好,尤其是余文俊。
“小俊是个很好的孩子,他知道感恩,他吃百家饭长大的,村子里谁有个头疼脑热的,他都去帮忙。”
“那孩子也挺命苦,爸妈死了以后小清就是他唯一的亲人,小清也死了,他啊,好像没有精气神了,死的时候瘦的啊,都皮包骨了。”
“我记得小清走了以后,小俊好像和人打架了,浑身上下都是伤,问他怎么弄的他也不说,就一瘸一拐的走了。”
“对,我也记得,好像有好几个月的时间,小俊天天鼻青脸肿的。”
……
将所有村民说的信息收集到了一起,刘英的脑子一阵阵发懵,余文俊在村子里这么多年,村民说的应该做不了假。
余文俊撒谎说余文清被父母接去了城里,此后他又一直住在小楼,那么明显的一个水泥墙,余文俊不可能看不到。
他为什么没有任何的反应?
他身上的伤究竟是哪来的?
他又为什么会自杀?
一连串的问题仿佛是一团乱麻一般,刘英完全找不到突破口。
颇有些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刘英回到了警局,当年余文俊的自杀案并不是由她处理的,她也不清楚当年案件的具体情,所以刘英特意去了一趟档案室,把和余文俊相关的案件资料给翻了出来。
她用了一个下午的时间把所有的资料都看了一遍,但并没有找到任何的线索。
余文俊是自杀无疑,现场只有他的生物痕迹,而且他还留下了一封遗书,明确表明是自己活不下去了,所以才自杀,遗书上的字迹写得很工整,说明他在写遗书的时候并没有遭到逼迫。
就是一个很普通的自杀案件。
刘英揉了揉有些发胀的眉心,转身去了法医室,“怎么样?结果出来了吗?”
“还没有,但快了。”法医的脸色很是凝重,声音也闷闷的。
刘英察觉到了一丝异样,开口询问,“结果很不好吗?”
法医长叹一声,缓缓开口道,“这个小女孩在生前,遭受了侵犯。”
八岁的小姑娘,被一个男人如此的残忍对待,下体撕裂严重,子宫破损,身上还有很多抵抗伤,小女孩曾经奋力的挣扎过,可她太弱了,力气也太小了,根本没有办法挣脱的了对她下手的男人。
“畜牲!”刘英也是个女人,她深刻的知道这种事情会对一个女性造成怎样的伤害,何况对方还只是一个未成年的少女。
她气的胸膛上下起伏,一拳重重的砸在了墙壁上面,“我一定要抓住这个畜牲!”
一个小时之后,法医的检测报告新鲜出炉。
死者余文清,八岁,被人暴力侵犯致死,死亡时间在十三年前,凶手的反侦察能力不强,在死者身上留下了指印,齿痕,在死者的下体还检测出了精液的存在,死者的指甲缝里面也有一些皮屑组织,应该是她反抗的时候,从凶手身上抓下来的。
“死者被封印在水泥墙里,保留了大量生前被侵害的痕迹,”警局的警员们开了一个会,刘英目前调查出的所有的线索都张贴在了一个小黑板上,“凶手也许是想要通过这个方法来掩盖尸臭,藏尸,却没想到阴差阳错之下,让我们在今天有了更大的抓捕他的可能。”
所有的警员都对这个案件的凶手深恶痛嫉,一名女警捏着拳头,无比的愤恨,“只要能够从齿痕和精斑里面提取出DNA,就一定能够抓到这个凶手!还余文清一个公道!”
刘英询问法医,“能成功提取出DNA吗?”
“我尽量,”法医点点头,“时间太久了,想要提取出能用的DNA恐怕有些困难。”
“没关系,”刘英给了法医一个坚定的眼神,“我会向上级申请更精密的仪器,其他人也要继续加油,寻找更多的线索。”
此时,突然有一名小警员举了手,“刘姐,万一,侵犯余文清的人就是余文俊怎么办?”
“他已经自杀了,我们也没有办法去审判一个死人。”
刹那间,原本还热闹的会议室顿时变得安静了下来。
这是他们最不想看到的一个结果。
如果余文清真的是被自己最信任的哥哥侵犯的,那她死前,究竟该有多绝望啊……
在这一片诡异的沉默当中,物证科的一名警员从外面匆匆打开了会议室的门,“刘姐,有新发现!”
包裹着余文清尸体的水泥,也被警员们全部拉回了警局,他们试图从这些水泥里找出指纹一类有用的线索,毕竟DNA可能会因为提取不出来没办法指认凶手,可指纹却会一直存在着。
刘英“蹭”的一下站了起来,语气有些激动,“你们找到指纹了?”
“没有,”小警员摇了摇头,“但是我们敲开水泥的时候,在里面发现了一些碎纸,这些纸上还有字,只要能够把这些碎纸拼起来,就能够看到上面究竟写了什么了。”
刘英急匆匆的冲去了物证科,物证科的科长无比头疼的指了指自己面前的碎纸片,“这不知道要拼到什么时候去。”
纸张本就很脆弱,经过十几年的风化那简直是一碰就碎,即便他们无比的小心,可当他们将这些纸全部从水泥里面取出来的时候,终究还是碎成了上百片。
“碎纸机也没办法将纸碎的这么彻底啊,”物证科科长一脸的麻木,“这么小的碎纸,我还要分辨上面的字,眼睛都快要瞎了。”
刘英笑了笑,“找到了证据你就偷着乐吧,去找人过来,我们一起拼,加班加点,争取早点拼出来。”
——
这一边,因为小楼是案发现场被封锁了起来,不能再进,灵异社的成员们也就失去了再一次探险的机会。
但既然已经来了,也不能枉费这趟旅行,一群人在民宿老板的介绍下跟着出海捕鱼的村民上了渔船。
因为渔船上载了游客,所以并没有开到深海里面去,就在浅海的区域停留了下来。
即便如此,这对于很多的社团成员来说,也是一次十分新奇的感受。
他们在村民的指导下,向海里撒下鱼网,等着鱼虾一类的海货被网子网住了以后,又齐心协力的将其给拽了上来。
“哇!这么大的一条八爪鱼!”
“好大的龙虾!”
“这个鱼怎么长得这么奇形怪状的,能吃吗?”
一群人无比的兴奋,甚至还有人想要自己动手,把自己捕捞上来的海货做成熟食,这种亲自动手的乐趣,不亲自体验一下,是没有办法感受到的。
言晰看着这一群活泼开朗的面容,感觉自己的心态都跟着阳光了不少,他也一起撒下了渔网。
他的运气很好,拉上来一只巨大的魔鬼鱼,渔民的眼睛都有些放光,“这种鱼的肉非常的嫩,直接清蒸最好吃了,你可要好好尝一尝。”
见渔民都这样说,言晰也开始有些期待鱼肉吃进嘴巴里的味道。
因为要吃原汁原味的海鲜,所以在处理这些食材的时候都没有用重口味的材料去加工,绝大部分是清蒸,有的加了些蒜蓉。
“唔……好好吃!”赵志伟像一只硕大的蒜蓉龙虾一口塞进了嘴里,嚼的两腮鼓鼓的,像是一个仓鼠一样,“言晰,你也快尝尝。”
“好。”言晰笑着应答,从赵志伟的手里面接过了一只龙虾。
海鲜的鲜甜和蒜蓉的辣一并爆开在口腔里面,带来极致的美味,言晰点点头,“确实很好吃。”
一番海鲜盛宴后,众人返回了岸边,又坐着大巴赶往学校,毕竟已经星期天的晚上了,周一还要上课呢。
——
警局里面,法医将余文清指甲里面提取出来的皮屑组织,齿痕处提出来的唾液,以及下体的精斑,全部都做了检测。
根据DNA的检测报告,这些东西全部都属于一个人,但却并不属于余文俊。
警局的众人看到这样的一个结果,都长长的舒了一口气,一名女警隐隐有些庆幸,“幸好,幸好不是余文俊。”
“是啊,”刘英也感慨了一声,但紧接着她又发号了施令,“将提取出来的DNA拿去跟局里数据库里面所有的男性人员做一个比对,其他人继续去拼那些纸。”
虽然这是一个极其困难的过程,但有线索终究比没有线索要好得多。
警员们干劲满满,除了法医以外,其他人全部都挤到了物证科来。
他们在黑板上面贴了双面胶,将那些碎纸片根据上面的字迹一一拼了起来。
花了一整个通宵的时间,几百张碎纸终于全部拼接完成,上面的字迹有些模糊不清,但绝大部分还能是够辨认出来的。
这是一份余文俊亲手写下的信,上面详细的记录了余文清被害以后发生的所有事情,也写明了余文俊把自己的妹妹亲手封进水泥墙里的原由。
余文俊捡到余文清的时候,她被放在一个小船里面,海水已经将小船灌了一半,如果不是被余文俊及时捞了回来,余文清说不定直接就会被海水给淹死了。
余文清是被自己的父母给抛弃的,因为她的妈妈和一个城里的男人跑了,所以她的爸爸也不要她了。
余文俊将小小的余文清抱在了怀里,细声的安慰她,“没关系,你有我,以后我来当你的哥哥,我们当一家人,我永远都会要你。”
两个孤单的小孩,自此组成了一个温暖的小家,互相依偎,互相扶持着前行。
余文俊父母还活着的时候,也是把他送到学校里面去上学了的,他们告诉他,“你一定要好好学习,考上一个好大学,找到一份好工,那样就再也不用像我们一样靠海吃饭,随时都有命丧大海的风险。”
只可惜,父母离世之后,余文俊的生存都成了问题,又怎么可能还会有多余的钱去上学?
但余文俊却一直把父母的话记在了心里,他知道,只有学习才是他唯一能够的出路。
捡到余文清后,余文俊把她送去了学校,自己则是走上了和他的父母一样出海打鱼的老路,他希望他的妹妹,可以去尝试他没有走过的那条路。
余文清是个非常聪明又乖巧的孩子,每天回来以后都会将老师在学校里面教她的知识又教给余文俊,她常常是笑着的,“我希望哥哥也能够念书,我们一起走出去,远离这吃人的大海。”
余文俊更加卖力的赚钱,他跟着村民们一趟又一趟的出海,即使很辛苦,他也甘之如饴。
因为每次出海回来,他的妹妹都会为他留着一盏灯,为他做一碗热腾腾的海鲜面。
可在妹妹八岁那年,他出海回来以后,却哪里都找不到了妹妹的存在。
他的妹妹那么乖,从来不会无缘无故不回家,他匆忙的出了门,沿着家到学校的路上仔细的寻找。
最终,余文俊找到了妹妹,可妹妹却像是一个破布娃娃一样躺在冰冷的地面上,死掉了。
那一刻,余文俊感觉自己的天都好像塌了,她抱着妹妹的尸体,疯了一样的嘶吼,想要寻找杀害他妹妹的凶手。
最后,余文俊在余文清攥紧的右手里面发现了一枚纽扣,那枚纽扣是那样的精致,上面还镶着钻,在黄昏的照耀下闪着细碎的光芒。
余文俊顿时明白了过来,害死他妹妹的凶手就是这枚纽扣的主人!
而他也清楚的知道这枚纽扣的主人究竟是谁。
余文俊把余文清的尸体抱回了家,把家里的菜刀磨的铮亮,提着刀杀去了程家。
衡阳渔业,是他们这里最大的一个海货售卖场,村子里的村民们每次出海捕到的海货全部会拿去卖给衡阳渔业,再由他们分类包装销售到全国各地。
余文俊和村民们一块拉着补来的海货交过去的时候,是衡阳渔业的大少爷程纶来签收的,余文俊亲眼看到,程纶穿着的衣服上面就有这样的纽扣。
程家很有钱,他们住在一个大别墅里面,还请了很多的佣人和保镖。
余文俊凭借着一腔怒火冲了过去,可他单枪匹马,又怎么可能冲得过那些保镖的封锁杀掉程纶呢?
他手里的菜刀只砍伤了几个保镖,然后就被夺了去,而他自己也被压着跪在了程纶的面前。
余文俊像个野兽一般嘶吼着,叫嚣着,“我要杀了你,我要给我妹妹报仇,我要杀了你!”
“啧,”程纶请嗤了一声,像是踢垃圾一样一脚把余文俊踹得翻倒在了地上,“你们这种穷鬼垃圾,我看得上你妹妹,是你的们的福分你知不知道?”
“她还敢反抗,甚至还伤了我!”程纶脖子上面有几道鲜血淋漓的抓痕,即便已经经过了处理,可还是隐隐有阵痛传来。
程纶家里有钱,身边的女人多不胜数,他也玩的特别的花,一次和自己的“好兄弟”闲聊的时候,对方神秘兮兮的给他看了一个视频,“你不知道,现在啊,这些成年的女人玩起来可没有意思了,就是要那些幼女,尤其是还在上学的那种,很干净,浑身上下都透露着一股处子的芬芳。”
看着视频里面自己的“好兄弟”那样享受的神情,程纶一下子就心动了,只稍微思索了一下,就想到了一个无比符合他目标的人物——余文清。
余文俊来送海货的时候,曾经带着余文清一起,八岁的小女孩,睁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看起来天真又无邪。
如果能够把他压在身下,那滋味不知道究竟会有多么的销魂。
于是,程纶在余文清放学的路上拦住了她,“小清啊,我和你哥哥是好朋友,你见过的,我有个事情想让你帮忙,只要你帮了我,我就给你哥哥安排个好工作,让他赚更多的钱,好不好?”
八岁的余文清,根本不知道此时跟她说话的是一个什么样的魔鬼,她只希望自己的哥哥能够再多赚一点钱,不要那么辛苦,所以就傻傻的跟着程纶去了。
可等待着她的,并不是哥哥能够赚到更多的钱,而是一个恶魔,向她伸出了魔爪。
因为余文俊是个男孩子,根本没有交过余文清有关于性方面的知识,余文清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她只知道她很疼,程纶骗了她,程纶在欺负她。
“你放开我,你是个骗子,我要找哥哥,我要哥哥……”
余文清奋力的反抗,对着程纶拳打脚踢,她用她的右手,狠狠的抓在了程纶的脖子上。
她以为这些疼痛可以唤醒程纶的理智,可一个畜牲,又怎么能够用正常人的思维去参考?
余文清的挣扎换来的是程纶更加粗暴的对待。
她无法反抗,她反抗不了,泪水不断的流淌下来,打湿了她凌乱的头发,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程纶在她的身上作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