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詹父暴怒出声,“老子生你,养你,好吃好喝的供着你,你说跳楼就跳楼,看我不打死你!”

他手下用了狠劲,詹壬钧的侧脸瞬间就发红肿胀起来了,五根手指头印那样的明显。

詹壬钧脸上的表情没有任何的变动,他只是轻轻的眨了眨眼睛,似乎对这一切早有预料。

他已然心死,不会再对父母抱有任何的期待。

他的眼眸里无喜无悲,只有一片平静到瘆人的死寂,“你打,你打死我最好,反正我也不想活了。”

詹父的火气层层高升,“你以为你寻死觅活就能够让我们妥协,我告诉你,你休想!”

“老子今天就打死你个不孝子!”他说着话,竟然真的再次举起了巴掌。

一名女老师猛然一把推开詹父,极其的愤怒之下,让她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力量,居然直接把胖乎乎的詹父推倒在了地上,“你疯了?!”

詹父摔了个屁股墩,大庭广众之下如此的丢面子,詹父心中的怒火一个劲儿的往上涌,他三两下爬起来,竟然试图要去打那个女老师。

终究还是身强力壮的消防员拦住了他,校长也终于冷了脸,“詹先生,我尊重你是詹教授的父亲,所以才一直对你的种种行为有所忍,可如果你继续这样胡闹下去,那我只能报警,请警方来介入了。”

詹父就是个欺软怕硬的货,面对不如他的小孩和女人重拳出击,面对比他强壮的多的男人就只会唯唯诺诺。

在校长的威胁之下,他讪讪的站到了一旁去,再也没有了刚才嚣张的模样。

或许是因为终究是自己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孩子,詹母对于詹壬钧的情绪就和詹父有了极大的区别。

在亲眼看到詹壬钧跳楼的那一刻,她的脑子一片空白,惊恐的眼前一黑,差点直接晕过去。

她是在钟楼附近的所有人里面,第一个冲向电梯的,可到了下面以后,她却又踌躇了。

面对依旧活着的詹壬钧,她脸上的焦急之色荡然无存,反而转变成了一股愠怒。

在她看来,詹壬钧他们上演了这么一出跳楼的大戏,最终的目的就是为了让他们妥协。

詹母是一个极其思想封建的小女人,在她的心里,丈夫就是她的天,是她的命,其他所有的一切,包括儿子都要往后站。

她或许也爱詹壬钧,但这份爱绝对不够多,不够支撑她为了儿子去和丈夫顶撞,甚至,都不够她在面对儿子的生死的时候妥协一次。

“行了,无关人等都让一让,先让救护车把詹教授拉到医院去。”校长对着詹父詹母翻了个白眼,抬手就要帮忙关上救护车的车门。

“你说谁是无关人员呢?”詹母突然跑了过来,一把拉住躺在担架上詹壬钧的胳膊,又开始哀嚎,“詹壬钧,我十月怀胎辛辛苦苦生下你,难道还对不起你了是吧?”

她毫无形象的大喊大叫,仿佛是一个疯子,“你就由着你们学校的老师这么说我,这就是你对待妈妈的态度?!”

詹壬钧现在真的是一点眼神都不想给她,他挣扎着想要摆脱詹母的手,可詹母的力气却越来越大,掐的詹壬钧手臂生疼。

“掐,继续掐,”詹壬钧冷眼看着詹母,突然笑出了声音,“我还没有死呢,妈妈你继续加油。”

他实在不想再听詹母的这些哭哭啼啼,这些年他真的听得够够的了。

詹母的身体顿时僵了一下,还没来得及做些什么,詹壬钧转过头,对医护人员说道,“能让他们离开吗?”

救护车的车门被关上,詹父和詹母全部都被屏蔽在了外面,詹壬钧轻轻闭上眼睛,周围一片嘈杂声,似乎是学校的老师和消防员们在劝说他的父母。

詹壬钧毫无感觉,整个人都好似被放空,这一切似乎都已经跟他没有任何的关系。

他现在只觉得有些可笑,甚至开始怜悯一个多小时之前的自己。

因为那时的自己还对这个世界抱有卑微的幻想,对他的父母还有那么一丁点的渴求。

他以为他把这场跳楼弄得声势浩大,轰轰烈烈,他的父母就会迫于压力给他道歉,甚至在看到他生命垂危的时候会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以后不会再把他当个提线木偶对待。

明明他的智商足够高,却犯了那样低级的错误。

他连死都不怕了,还有什么好惧怕的呢?

就是很可惜给学校造成了负面影响,不知道他以前的导师会不会对他感到失望。

他是导师的关门弟子,收他的时候,导师就已经到了退休的年纪了,只不过导师太过于惜才,才破例将他收进了门下。

但也只教导了他一年,导师就有些力不从心,否则的话,导师也不会动用自己的人际关系给他联系到美国那边的公费留学。

只可惜,导师对他的一番心意,究竟还是浪费了。

如果导师知道他这样想不开跳楼,一定急坏了吧?

詹壬钧想到那个温和慈爱的小老头,忍不住红了眼眶。

他从裤子口袋里面掏出手机,时隔两年,再一次按下了那个牢记于心的电话号码,当年他没有选择去公费留学,小老头生了很大的气,甚至放言以后再也不认他这个学生,可如果他说一说软话的话……小老头肯定会舍不得再骂他了吧?

很快,电话被接通,一道苍老的声音带着些许的怒气,从听筒对面传了过来,“你个逆徒!你还知道打电话过来?”

“老师……对不起,我辜负了你的栽培,”詹壬钧感觉自己没有办法再继续实验室里的研究了,他现在就算活着也不过只是一具行尸走肉,“我想放弃了。”

导师没有询问詹壬钧这么做的理由,他只是轻轻的叹息了一声,紧接着就同意了,“随你的心走,只要不后悔,就好。”

——

这一边,救护车开走,消防车也撤离了去,围在图书馆楼下的老师们也相继离开,校长怒睁着一双眼,“谁给他钟楼的钥匙的?!让保卫科的主任到我办公室来!”

蔡霖撇了撇嘴,阴阳怪气的学着校长说话,“让保卫科的主任到我办公室来~”

他学完,又向言晰吐槽,“你看他这凶巴巴的样子,以后我们的大学生涯肯定没有多好过。”

言晰控制着小纸人钻进了詹壬钧裤子口袋,他站起身来,转身向宿舍的方向走。

“唉——你等我一下呀,”蔡霖拍拍屁股上的灰,连忙跟了上来,“刚才詹壬钧马上着地的时候速度突然放缓了,是你做的吧?用的什么术法呀?”

言晰略微拧眉,十分仔细的打量了一遍蔡霖,心中无比怀疑,他当真是玄学世家最有天赋的弟子?

“没有术法,”言晰语气平静的回答道,“我只是用灵力拖住了他的身体。”

“卧槽!”蔡霖的嘴巴张的几乎都能够塞下一个鸡蛋了,“你竟然能灵力外现?你还是人吗?!”

身为玄门世家蔡家的继承人,蔡霖从小到大都是跟个个术法高深的人打交道的,在他的认知里,至今为止能够做到灵力外现,甚至能够托住一个人的身体的,只有他的爷爷。

明明言晰和他年龄差不多啊,怎么他们之间的差距这么大?

蔡霖的一惊一乍让言晰很是无语,“这很难吗?”

在天衍宗,灵力外现是每个弟子入门时的必修课,外门弟子都会的东西,蔡霖何必如此惊讶?

蔡霖一瞬间牙关都咬紧了,“你这人还真是,要不要这么打击人啊,刚才打赌,算你赢了好不好。”

方才詹壬钧平稳的落在逃生气垫上的时候,蔡霖看到有一缕浅浅的金光从他身上飞出来,随后没入到了言晰的身体里去。

虽然那功德金光很淡,但修炼功德的人,实力确实很强劲啊,言晰才十八岁,都快和他爷爷一样厉害了。

蔡霖觉得,他以后也要改换一下路子,改修功德。

他大声的说出了自己的想法,言晰真诚的给他点了个赞,“很好,继续保持。”

“不是,”蔡霖三两步追上来,眉头紧锁着,似乎是有些生气,“我怎么觉得你说的这么敷衍呢?”

他挺直了胸膛,一脸的骄傲,“你难道看不起我吗?我可是蔡家最有天赋的弟子!”

言晰无意和他争辩,“没有,你确实很厉害。”

蔡霖:……

虽然言晰在说着赞扬他的话,可他怎么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呢?

但还不等他想明白,言晰已经走远,蔡霖也顾不得再思索这些,“言晰,你等等我呀!”

明明言晰比他也没有高很多,怎么就走那么快?

从图书馆绕过一小片湖,率先到达的就是北苑的食堂,言晰在他们寝室的四人小群里面艾特了赵志伟和王铎:【需不需要带饭?】

安静的群聊里迅速发来了一连串的消息。

王铎:【黄焖鸡米饭,谢谢。jpg】

赵志伟:【兴奋。jpg】

【甩手绢。jpg】

【爱你,么么哒。jpg】

……

一连串的表情包,几乎刷了满屏。

言晰:【好好说话,怪恶心的。】

赵志伟:【我难道不是你最亲亲的室友了吗?你怎么能如此对待我?】

蔡霖:【你的头发可以像你的戏一样多吗?】

赵志伟天生头发比较稀少,尤其是后脑勺的旋那里,风稍微一吹就能够看到雪白的头皮,蔡霖的话瞬间让他破防。

赵志伟:【有本事你死在外头别回来!@%#……】

两个人瞬间在群聊里面吵了起来。

言晰摇了摇头,颇感无奈,拦住了在手机上面疯狂打字的蔡霖,“别闹了,好好问问他到底要吃什么。”

赵志伟最终还是在群里回复:【土豆牛腩盖饭,谢谢。】

蔡霖平常就高高在上,爱欺负人,现如今又被言晰发现了一个嘴贱的能力。

言晰都有些怀疑,如果他不是蔡大师的孙子,他都很难平安长到这么大。

这人真的是太欠揍了。

王铎想吃的黄焖鸡米饭在食堂的二楼,且因为他们家的饭菜做的好吃,所以排队的学生也很多,基本上买到饭恐怕需要十几分钟的时间。

言晰就和蔡霖分开行动了。

大一新生开始军训,大二大三大四的学长学姐们也已经开学,食堂里人满为患。

黄焖鸡米饭的窗口前排了大概有几十米的长队,言晰素来不太喜欢这种拥挤,但既然已经答应了王铎,他还是站进了队伍里去。

詹壬钧跳楼的事情闹得很大,就算学校有心想要隐瞒也根本瞒不住,言晰的周围时不时有学生在讨论着这件事情。

一名男生挤眉弄眼的和旁边的朋友说着话,他身上还穿着军训服,很明显,今天早上亲历了跳楼现场,“今早上的事情知道了吗?我听说他之所以跳楼啊,是把他爸他妈给他的压力太大,十七岁的教授啊,这履历高低得写到我们家族谱上去,你说他父母还有什么不满足?”

“什么啊,你这都是道听途说,”他的朋友反驳道,“我可是找詹壬钧实验室的学长学姐们亲自确认过的,詹壬钧是被那父母卖给了一个富婆,那富婆五六十岁了,长得又丑又胖,詹壬钧接受不了才要跳楼。”

“不不不,我听说他是因为实验做不出来,情绪崩溃才跳楼的。”

周围议论声纷纷,各种猜测不绝于耳,且一个比一个离谱。

甚至还有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拍了拍言晰的肩膀,“同学,你怎么看?”

言晰没想到对方竟然会这样的自来熟,愣了一下,随后才开口,“用眼睛看。”

“噗嗤,”那人一声笑了出来,“同学,你还真是幽默,你该不会没有吃到这个劲爆的瓜吧?”

“那我好好给你讲一讲。”

“不用了,谢谢。”言晰礼貌的向他点了点头然后转过身去继续排队。

这些学生不知道事情的内情,因为太过于劲爆,吃瓜讨论其实也没有什么大不了,但言晰亲眼看到了詹壬钧的绝望,他没有办法把这件事情当成一个乐子拿出来和别人讲。

“你这人真没意思。”他身后的那个同学摆了摆手,转头又和旁人聊起来了。

队伍持续向前走,很快排到了言晰。

食堂这家的黄焖鸡是用砂锅煮出来的,因此味道比别家的好吃很多,堂食的学生需要先到一旁去打了米饭,然后端着托盘过来将一整个砂锅连锅带走,吃完后再端过去放在食堂的东边,专门用来堆放碗筷的地方。

言晰则是要打包,排队有些久,他不想去其他的窗口再排一次,他拿了两个一次性的打包盒各装了半盒饭,再让食堂的阿姨把砂锅里的黄焖鸡直接浇在米饭上,如此这般,就成了黄焖鸡盖浇饭。

两个餐盒,拿起来也方便一些。

大学食堂的每个窗口都是竞争上岗的,而且学生们未曾进入社会,也不懂得那些弯弯绕绕,好吃就是好吃,不好吃就是不好吃,情绪给的十分直白。

窗口想要一直赚钱的话,就必须要兼顾卫生和口味方方面面。

梁一燕一直和自己的丈夫经营着这家窗口,至今已经十多年了,口碑也一直都很好。

靠着这个窗口,两口子攒了点小钱,在江城这个寸土寸金的地方买了套学区房,家里的孩子也能够安心上学。

梁一燕很喜欢和这些朝气蓬勃的大学生们打交道,她以前没有那个能力,也没有那个条件上大学,但在江城大学里工作的这十几年,她感觉自己的情操都受到了陶冶。

看到言晰只打了一点点饭,梁一燕立马皱起了眉来,“这才刚开学第一天呢,你就吃这么点怎么行,来,把饭盒给阿姨,阿姨再帮你打点饭。”

梁一燕不由分说的拿过了言晰手里的一次性打包盒,用勺子舀了满满一大勺米饭装了进去,“你们这些学生娃娃一天就光想着形象管理,不吃饱饭怎么能有精力学习呢?”

“现在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就要多多吃饭,知不知道?”梁一燕语重心长的说着。

她小的时候国家还没有这么发展,那时候家里穷,一天只吃两顿,经常饿的前胸贴后背的。

所以小时候学校里的老师让写作文写《我的梦想》,班很多同学都写什么要当科学家,当医生等等,她就写她要当一个厨师,每天都要吃的饱饱的,再也不挨饿。

现如今,生活条件好了,每个人都能吃饱喝足,这些小年轻却又相信网上什么白幼瘦的言论,非要去控制饮食。

真是不应该。

梁一燕常年做活,手上的劲很大,言晰只是稍稍没反应过来,他的手里就被塞了两个满满的饭盒,拿起来沉甸甸的,估计加在一块有三四斤重。

“诺,多吃点,长身体,反正一份黄焖鸡米饭的价钱都是一样的,”梁一燕笑呵呵的说着,“既然花一样的钱,为什么不多打点饭呢?”

梁一燕指了指旁边的刷卡机子,“这边刷卡。”

“谢谢。”言晰冲她点了点头,下意识的看了一眼面相,然后就发现梁一燕的命宫处微微有点发暗,虽然不至于让她丢了性命,但也会受伤。

言晰一边刷卡一边掐指算了算,“刷过了,阿姨,你最近一周回家的时候都换条路吧,不要走你经常走的那条了。”

梁一燕“啊?”了一声,一时之间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下意识的问了出来,“为什么?”

言晰此时已经走出了打饭的队伍,听到梁一燕的话又回过了头,担心梁一燕可能会不太愿意相信自己,言晰故意将事情说的严重了些,“那条路上有不干净的东西,会威胁你的生命。”

后面排队的同学开始催促了,“到底打不打饭啊?这么多人等着呢。”

“嗷嗷嗷,马上!”梁一燕戴上隔温手套,端起一个砂锅放在了那名同学的餐盘上。

言晰隔着人群,再次叮嘱了一遍梁一燕,“阿姨,记得要换条路走。”

等言晰从楼上下来的时候,蔡霖已经站在楼梯口等他了。

蔡霖后背倚在楼梯的扶手上,左手提着两份饭,右手百无聊赖的刷着手机,看到言晰下来,他习惯性吐槽,“你可真慢,我在这等了你五分钟。”

言晰知道蔡霖或许并没有什么恶意,只不过是家里备受宠爱的大少爷习惯了高高在上,永远被哄着,宠着,只要稍微遇到一丁点儿不合心意的事,就会发脾气。

但他说话的态度着实让人不爽,言晰又不是他爹妈,自然不会惯着他。

言晰眉宇间露出一抹淡淡的冷意,“你可以不等。”

“不是……”蔡霖表情无比夸张,“我就跟你开个玩笑而已嘛,你不会生气了吧?不至于吧?”

和这人说话简直就是浪费时间,言晰大踏步的往宿舍走去,要是大学四年都得和蔡霖住在一起,天天听他这些乱七八糟的话,言晰觉得自己会控制不住把蔡霖变成真的哑巴。

这个世界是个法制社会,而且还有什么玄学世家这样的存在,虽然号称天赋最强者的蔡霖在言晰看来挺一般,但言晰不确定那些活了几十年,甚至上百年的老怪物,尤其是多宝阁老板口中的那个蔡大师。

他得想个办法,看看能不能不住在宿舍了。

——

“咚——”

蔡霖到宿舍的第一时间就把赵志伟的饭重重的砸在了他的桌子上,“给你带的。”

赵志伟人都傻了,好好的一份饭,被他这么一砸汤汁都洒了出来,塑料袋没有绑紧,还有几滴滴到了他的衣服上。

赵志伟吓得突然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连连后退了几步,椅子从地面上滑过发出一阵令人牙酸的声音。

“不是,你有病吧?!不想带饭可以不带啊,我又没有求着你带,你这是什么态度?!”

蔡霖一脚踢开自己的椅子,大喇喇的坐了上去,强忍着怒意说道,“就这么个态度,你爱吃不吃。”

他其实生气的点并不在于赵志伟,而是他等了那么久,就随意吐槽了一下,言晰竟然那样和他说话。

可奈何蔡霖见识到了言晰的手段,不敢对言晰有什么动作,就只能把火撒在了赵志伟的身上。

言晰把给王铎带的饭递给了他,王铎视线在蔡霖和赵云归身上来回扫视了一会,伸手往回勾了勾,小声问言晰,“他怎么了?吃枪药了,发这么大脾气?”

“不用管他。”

不过是大少爷脾气犯了而已。

言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打开黄焖鸡米饭吃了起来。

赵志伟的饭也能吃,但他就是气不过好好的饭被蔡霖弄成这个样子,直接挥着拳就向蔡霖打了过去,“我看你不爽真的很久了。”

他头发稀疏了点,又怎么样?

凭什么蔡霖要拿这个来嘲笑他?还要弄洒了他的饭。

本就都是十八岁的少年人,正是血气方刚的时候,做起事来容易冲动。

新仇旧恨加在一块,赵志伟只想好好教训教训蔡霖。

但奈何蔡霖从小到大学习玄门术法,身体矫健,赵志伟根本不是蔡霖的对手。

没几下赵志伟就被蔡霖给按着打了。

王铎想要去拉架,但奈何两个人打的太过于激烈,他害怕自己被误伤,一时之间根本没办法把他们两个给分开。

下意识的,王铎求助了言晰,“言晰,你快想想办法呀。”

“啧。”言晰有些烦躁的叹了一声,一个定身符打了过去,蔡霖保持着单脚着地,右手挥拳的动作,像个假人一样定在了那里。

赵志伟顿时傻眼了,一轱辘从地上爬了起来,用力的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不是,我这是眼花了吗?”

“还是说你们背着我偷偷进化了,我不知道?”

蔡霖没办法动,呲牙咧嘴的在那大喊,“姓言的!你赶紧给我解开,要不然我让我爷爷来收拾你!”

言晰轻哼一声,语气漠然至极,“聒噪。”

下一瞬,蔡霖连话也不能说了。

“好家伙!”从王铎那里得到了解释,赵志伟一双眼睛亮的像星星一样,他原本就是有点中二病,最喜欢的动漫角色是粉头发的齐木楠雄,总是幻想着自己能够像他一样拥有超能力,但他一直也都明白,那都只是动漫里面演的而已。

可现在……

一个明晃晃的人形外挂就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哥,你是我哥,你能给我展示一下不?就那种飞天遁地的!”赵志伟一双大眼睛里面充斥着跃跃欲试的神情,“还有这种定生的,能不能教教我呀?”

赵志伟的这个问题,王铎曾经也问过言晰,但很可惜,就算只是入门也是需要门槛的。

言晰轻轻摇了摇头,拒绝,“你没有这方面的天赋。”

“啊——”

赵志伟顿时瘫在了椅子上,“我怎么这么惨……好不容易能跟我的男神靠近一点,结果我竟然半点天赋都没有。”

他在那里唉声叹气了好一会,抬眼间看到桌子上放着的一个手办,猛然拿过来亲了两下,“罢了罢了,男神够不着就算了,还是我的亲亲老婆比较香。”

正准备找个理由安慰他一下的王铎:……

感情他是自作多情了呗。

寝室里的三人各自干着各自的事情,查不多下午四点钟的时候,班主任吴肇敏在群里面艾特了全体成员:【明天早上照常军训,还是07:00在操场集合,大家不要迟到。】

底下的同学们挨个回复收,言晰也回了一个。

他转过身来,蔡霖依旧一动不动的单脚站在那里,已经足足三个小时了,蔡霖感觉自己浑身上下的血液都不再流畅,支撑着身体全部重量的那只左脚几乎已经完全没有知觉了。

察觉到言晰看他,蔡霖拼了命的挤眉弄眼,眼框里面不由自主的畜上了生理性的泪水,白色的眼仁里面红血丝都出现了。

言晰好心解开了他的咒,蔡霖整个人瘫倒在地,“哎呦,哎呦”的发出哀嚎。

保持着单脚站立的这一个动作整整三个多小时,蔡霖感觉自己浑身上下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每一处肌肉都酸疼无比,尤其是长时间供血不足的左脚。

他毫无形象的坐在地上,不断地用手按压着左脚,他感觉过了仿佛有一个世纪那么长,才终于缓过来了一些。

可这次,蔡霖再也不敢当着言晰的面发脾气了。

他终于明白,言晰根本不像是家里的那些长辈会处处宠着他,让着他,也不似爷爷父亲收的那些徒弟,会顾及着他的身份。

只要他敢作,言晰就会毫不留情的对他下手。

更让他感到憋屈的是,他根本打不过言晰!只有挨打的份!

感觉自己的双腿恢复了些许的知觉,蔡霖一个轱辘爬起来冲出了寝室。

跑到校园的竹林里面找了个没人的地方,蔡霖抹了一把眼泪,委屈巴巴的给自己的爷爷打去了视频通话。

视频刚一接通,蔡霖就忍不住哽咽了,“呜呜呜呜……爷爷,他们都欺负我呜呜呜,那个该死的言晰用定身符定了我三个小时,还封了我的哑穴不让我说话……”

看着手机屏幕里面眼眶通红的孙子,蔡观德也很是心疼,但他并不是一个不分是非的人,他先温声的哄了哄蔡霖,然后询问道,“那你能告诉爷爷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吗?”

蔡霖顿时垂下头,有些不敢看蔡观德了。

“没……没什么事。”

蔡霖磕磕巴巴的说着,蔡观德对自己的孙子了如指掌,一看蔡霖这副模样就知道肯定又是他先去欺负别人了,然后才被整治的。

蔡观德一直都知道自己的孙子有些太过于骄傲自大,且目中无人,且性子恶劣,只要旁人稍一不如他的意他就会动手,可蔡观德看透看了太多的天机,导致他的子嗣极其不丰。

他先后娶了三任妻子,却也只生下来了一个儿子,儿子天赋还不高,根本没有办法继承他的衣钵,他儿子的子嗣也很是艰难,蔡霖是经历了四次试管之后,唯一存活下来的胚胎。

再加上蔡霖天赋出众,在整个蔡家,几乎就像是一个小皇帝一样,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蔡观德自己也舍不得去教训蔡霖,可他也知道,现在自己还健在,无论蔡霖性子如何,旁人都会卖自己一个面子,从而不对蔡霖做些什么。

但他年纪也大了,说不定哪年就去了,到时候没有他在背后撑腰,按照蔡霖的这个性子,一定是要吃大亏的。

与其等到日后无法挽回,倒不如现在有个人好好替他教训教训蔡霖。

蔡观德自己舍不得动手,蔡家也没有能动手的人,这个言晰,倒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于是,在蔡霖声泪俱下的抱怨完以后,以为自己的爷爷会替他出口气的时候,蔡观德却突然呵呵一笑,“爷爷觉得你同学也没有什么做的不对的,你好好跟你这个同学相处,没事的话就不要打电话来了。”

说完,蔡观德直接选择了挂断。

他害怕他如果现在不挂的话,会对视频里那张委屈巴巴的小脸心软,但他现在一时的心软,只能引起未来对蔡霖成吨的伤害。

蔡霖彻底傻了,他茫然地看向已经暗下去的手机屏幕,用力的眨了眨眼睛。

刚才和他说话的,真的是他爷爷吗?

他爷爷不是最宠他了吗?

蔡霖气急败坏的又给自己的妈妈打去了电话,可他妈根本就没有接,只是在微信上给他回复了一段话:【你爷爷已经通知我们了,任何人不得给你提供任何帮助,否则就要逐出蔡家。】

一阵正在输入中后,蔡霖妈妈又发过来一段文字:【妈妈知道你是最棒的,妈妈相信你自己可以。】

【fighting。jpg】

蔡霖看着妈妈发过来的那个十分励志的表情包,真的很想当场砸了手机,可手举到半空中后,他又默默的收了回来。

爷爷作为一家之主,说一不二,他既然发了话,那就半点做不得假。

蔡霖坐在竹林里面思考了半天的人生,最终还是决定回寝室去。

“给你们,我也不知道你们究竟喜欢什么口味,所以就买了畅销款。”蔡霖提着一袋子的奶茶走了进来,然后给三个室友一人分了一杯。

赵志伟才和他打了一架,看着放在桌子上的奶茶,一时之间有些不敢拿,他真的担心蔡霖在这里面下毒。

蔡霖沉下声说道,“请你喝奶茶,之前我太冲动了。”

赵志伟和王铎互相对视了一眼,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言晰心下却有些了然,应该是蔡霖去找家里的长辈告状,反而被教育了吧?

他观了一下蔡霖的面相,确认对方没有什么歹毒的心思,就拿着吸管扎了下去,喝了一口。

蔡霖买的霸王茶姬,很浓郁的茶香味,言晰友好的笑了笑,“谢谢,味道很不错。”

王铎和赵志伟这下也放下了心来,纷纷拿起奶茶喝了起来。

蔡霖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捣鼓着手机。

不再像下午那时吵吵闹闹,但也没有任何一个人说话,寝室里的氛围莫名变得有些诡异。

——

学校的食堂一般到晚上九点钟窗口就会打烊了,但因为今天是开学的日子,梁一燕丈夫准备的食材八点钟的时候就已经卖光,他们早早的收拾好了餐具,准备开车回家。

车子发动,即将驶出江城大学校门的时候,梁一燕脑海里面突然想起了言晰说的那句话,鬼使神差的,她开口让丈夫改了道,“今天就别走这条路了吧。”

丈夫有些莫名其妙,“你要去别的地方买东西吗?”

因为他们常走的那条路是离家最近的,其他的路都要绕上一圈,如果不是要去别的地方办事情,没有人会愿意绕远路。

“没有,”梁一燕摇了摇头,“就是有股不好的预感,感觉那条路上有什么晦气的东西。”

“神经,这种东西你也信?”丈夫骂骂咧咧了两句,但终究还是调转了车头。

一路平安到了家,第二天来学校食堂上班的时候,梁一燕还特意打听了一下自己常走的那条路上有没有发生什么特殊的事情,可奈何得到了否定的答案。

在一旁择菜的丈夫无奈开口,“你看吧,我就说是你的心理作用,一天天的少在那疑神疑。”

但梁一燕一直觉得昨天言晰和她说这话的时候语气格外的认真,完全不像是拿她打趣,她就想着只要言晰今天还来她这个窗口打饭,她一定能一眼就认出来,到时候她再问问言晰就好了。

然而,梁一燕翘首以盼了一整天,直到所有的食材全部都卖完,要收拾回家的时候,她还是没有看到言晰的身影。

昨天言晰排黄焖鸡米饭排了很久的队,即便这个味道确实不错,但也的确麻烦了些。

而且食堂里面有那么多好吃的窗口,倒也没有必要连续两天都吃同一家。

更何况军训了一天,身体确实有些疲累,言晰直接在食堂的一楼随意挑选了一个窗口买了饭,完全不知道被他提醒了的梁一燕,在心心念念着他的到来。

一天过去,梁一燕再次和丈夫开车离开了学校,车子驶出学校校门口的时候,梁一燕又伸手拦下了丈夫。

丈夫有些不耐烦了,“昨天就听你的话绕了一大圈路,工作了一天,我已经很累了,我们早点回去歇着不行吗?”

梁一燕低着头想了想,抬手指向了另一个方向,“我记得那边有一家很好吃的披萨店,他们家今天出了新品,我们去买来尝尝吧?”

丈夫还是有些狐疑,“你确定你是想要吃披萨?”

梁一燕重重点头,下意识的拔高了音量,“当然!”

车子开到了披萨店,梁一燕下车买了一款榴莲芝士的,丈夫一闻到这个味道就皱起了眉头,“什么味臭烘烘的,能吃吗?”

梁一燕抱着披萨盒,“你不懂,榴莲是水果之王好不啦?”

“行行行,”丈夫一脚踩在油门上,启动了车子,“你爱吃就吃吧。”

两人回到家吃了饭,洗了澡,梁一燕百无聊赖地躺在床上刷抖音,没刷没几个,突然一条同城推送出现在了她面前。

“晚上9点45分,红旗北路上发生了一场连环车祸,十八辆车接连相撞,造成了重大的财务损失,但值得庆幸的是,现场的人员都只是受了伤,并没有死亡……”

视频里面主持人的话还在耳边,梁一燕却完全听不进去了,她只觉得自己的后背一凉,全身的冷汗都不断的往外冒。

——如果她没有找借口去买披萨,按照他们开车从学校到家的时间算的话,这场车祸,绝对会有他们夫妻俩!

——

小纸人被言晰控制着钻进了詹壬钧的衣服口袋,在詹壬钧住院以后又藏在了床头柜里,言晰时刻都能够观察到他的情况。

医院给詹壬钧的身体做了一个全面的检查,却发现他身体完好无损,没有任何的内伤。

可从那么高的楼上跳下来,一点伤都没有,这完全不科学!

医生担心他的身体还会有问题,就让他在住院观察几天。

詹壬钧从始至终都无比的听话,医生让做什么他就做什么,各项检查都十分配合。

可医生从他身上察觉不到一丝的求生欲,这个还未成年的男孩子,没有了对于这个世界的半点留恋。

就好像,活着可以,死了也行。

全部都无所谓了。

这是一个十分严重的心理问题。

詹壬钧研究生时期的导师拖着年迈的身体给他找了一个心理学专家,想要让这个专家打开他的心房,就算暂时没有办法让他重新燃起对于这个世界的希望,最起码能够让他不再自杀。

可心理专家治疗了好几天,甚至用上了催眠疗法,詹壬钧还依旧像一个木偶人一样,了无生气。

他好像是被恶鬼勾去了体内的灵魂,只剩下了一具躯壳。

言晰每天都会透过小纸人观察詹壬钧的情况,救人一命能积攒功德,可如果詹壬钧后续继续寻死,言晰到手的功德也要一并消散。

“你可不能让我白白救你一场。”

晚上十点多,言晰打车去了医院。

詹壬钧躺在病床上,百无聊赖的盯着天花板,他不玩手机,也不找人说话,就那样睁着一双眼睛,仿佛是个死人一般。

突然,安静病房里面多了一个人,詹壬钧侧头看了一眼房门的方向,确认房门没有被打开过,那他面前这个年轻人是从哪里出现的?

詹壬钧的眼神有了一瞬间的变化,言晰捕捉到了。

他救的了詹壬钧的命,也就一定能救的了他荒芜贫瘠的内心。

下一瞬,言晰走到病床边,拉住了詹壬钧的胳膊。

詹壬钧感觉自己似乎只是眨了个眼,他就从病房挪到了医院住院部楼下的花园里。

他眼睛亮了亮,说出了住院这些天来的第一句话,只不过声音有些沙哑,“这是……魔法?”

言晰微笑看他,像是是哄小孩一般温声开口,“你就当是吧。”

“你……想不想学?”

第037章第37章

每次救了人以后,言晰都能够感觉到有一缕功德金光落在了自己的身上,这些功德不仅能够帮他恢复曾经的实力,还能够让他和这具身体更加的契合,甚至能够让原本枯竭的躯体重新焕发生机。

言晰刚穿过来的时候,这具身体的原主已经死去,生机也完全断绝,是倚靠言晰本身灵魂的强大才能够勉强支撑下来。

但现在,随着逐步的修炼,这具身体的生命力比正常人还要高很多了,而言晰的实力也恢复了五成有余。

之前邱启荣等人来言晰家里面找麻烦的时候还需要用到穿墙符才能够进入,现在言晰不用符纸,只需念咒可以施展穿墙术。

且就算带着一个人,也是轻而易举。

看到詹壬钧暗淡无光的眸子里终于有了些别的色彩,言晰这才询问他是否愿意学。

言晰并不是一时兴起,而是他仔细的观察过詹壬钧的面相。

一个人的眼睑下方称之为子息宫,也叫做阴德宫,一个人如果长期积累阴德的话,是能够从这里看出来的。

子息宫平满,有黄明之光,是谓有宿德,有仙骨。

若是一个人自小有眼袋,黑眼圈,眼睑凹陷,就属于先天精气神不足,先天肾虚,这种人子息弱,不容易生孩子,需要多做善事。

詹壬钧子息宫饱满,圆润,眼下有三重细如丝的细纹,此细纹优美且有光泽,又名阴德纹,有阴德纹的人,于修道一途相当有天赋。

只不过言晰之前也不清楚詹壬钧到底会不会对这个感兴趣,毕竟此时的詹壬钧的精气神全部涣散,几乎已经成为了一具毫无生气的木偶,所以言晰干脆当着詹壬钧的面展示了一番。

詹壬钧智商超绝,理科思维极强,在他曾经的世界里,一切都可以用科学去解释,可现在,他亲眼见证自己的身体穿墙而出,眨眼间,飞越了六层的楼高,来到了医院的小花园里。

他的世界观受到了强烈的冲击,可却也只是那么一瞬,詹壬钧就很轻易的接受了。

他那因为长久没有说话而显得有几分沙哑的嗓音里,带上了一点细微可查的跃跃欲试,“你当真能教我?”

如果他学会了这些,他的父母是不是就再也没有办法能够困得住他?他是不是不会再被逼着做那些他不想做的事情?是不是他的人生就可以由他自己做主?

言晰轻轻点头,“当然,你很有天赋。”

詹壬钧忽然沉默了。

他低着头看了看自己的双手,其实他很喜欢他的实验室,也很喜欢那种亲自动手从无到有的过程,可却也正因如此,使得那个相亲对象对他动手动脚,还说什么等两人结婚了以后,她会专门在家里给他安排一个实验室,让他在家也能做实验的话。

那个女人的表情是那样的油腻猥琐。

詹壬钧知道,那个女人根本对他的实验一点都不感兴趣,只不过是单纯的想要借着实验的名义和他做一些无比龌龊的事情。

这简直就是对学术的侮辱!

自那以后,詹壬钧就再也没有办法再踏进实验室一步了,每每站在操作台前,他都会想起那个女人的话。

“曾经……也有人说过我的天赋很好,”詹壬钧突然很小声的说了句,“可我让他失望了,我没有办法再进入实验室。”

那个小老头,是他短暂的十七年人生当中,不带任何的功利与目的,只是纯粹的希望他好的人。

哪怕他告诉了小老头,他以后再也没有办法去做实验,小老头也只让他按着心走。

不后悔,就好。

“或许,你的老师从未对你感到过失望呢?”

言晰冷不丁的话,让詹壬钧下意识的抬起了头来,随即,他又摇了摇脑袋,露出一抹苦笑,“你不用安慰我了,我知道……”

“不,”言晰打断了他的话,“我并没有安慰你,我只是在陈述着一个简单的事实,只要是真心实意爱你的人,无论你变成什么样,他都会爱你。”

“没有人爱我,”詹壬钧语气平静的赘述着,眼神中也是一片迷茫,“我没有办法继续做实验了,也没有人再需要我……”

言晰突然明白了詹壬钧彻底失去求生欲的缘由。

或许他早就知道他的父母不爱他,父母的所作所为,虽然也让他伤心难过,但绝对不至于让他彻底绝望,只因他由衷的热爱着他手中的工作。

可是,相亲时那个中年女人对詹壬钧的骚扰,让他心里有了阴影,让他再也没有办法踏进实验室。

这成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詹壬钧没有了精神的寄托。

只有被需要,他才有活下去的动力和渴望。

事情一下子变得简单了很多,言晰微微低头,朝詹壬钧伸出了右手,“你不是想学么?我教你。”

詹壬钧犹豫了一瞬,终究还是把手搭了上去,“好。”

以前在天衍宗,新入门的弟子要靠自己去开灵识,一般需要三到七天的时间,自己开的灵识感知能力更强,有助于后续的修炼。

但言晰教詹壬钧道法并不指望他以后能像自己这般,只不过是暂时让他觉得自己被需要着,寻求一个活下去的动力罢了。

所以言晰手动替詹壬钧开了灵识,这个过程用了差不多十分钟的时间,言晰将手从詹壬钧眼睛上拿开,轻声问他,“你看到了什么?”

詹壬钧睫毛轻轻颤了颤,再次睁眼,他看到原本空空如也的空气中多了一些星星点点的淡蓝色存在,就像是显微镜下看到的粒子一般,它们始终游荡在空气中,却无法用肉眼去识别。

而且这些淡蓝色的光点仿佛被一种无形的力量牵引着,一个接着一个的钻进了言晰的身体里去,随后又消失不见。

詹壬钧的眸子瞬间睁大了,他将言晰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确认他没有任何不适的感觉,颇有些好奇的问道,“我看到了一些蓝色的光斑,这真的是魔法?”

“是道法,”言晰轻笑一声,开口解释,“你看到的是溢散在空气中的灵力,是所有术法能够实施的根基,将它吸收到自己的体内,你就可以随心所欲的运用它。”

在詹壬钧带着点期待的目光中,言晰缓缓开口,“比如……救下跳楼的人,帮助走丢的儿童,甚至,看到一个人的未来。”

“那我的感知没有错,”詹壬钧的声音很轻,但却不再是之前那般的死气沉沉,“我从楼上跳下来的时候,我感觉有一股无形的力量托住了我,是你,对不对?”

言晰点头,“是。”

詹壬钧的神情忽然又变得警惕了起来,他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两步,拉开了和言晰的距离,“我们此前明明从未见过,你为什么要救我?甚至还要教我这么厉害的道法。”

他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一个陌生人无缘无故的向他表示出这么大的善意。

詹壬钧不相信这世上会有不记回报的好,在他的理解当中,所有的一切都是标注了价格的,现在看起来似乎是他在占便宜,可说不定以后他需要付出更大的代价。

言晰知道詹壬钧不会这么容易就放下心防,他没有刻意说什么大道理的话,只是很轻的说了一句,“你就当我跟你之前的导师一样,因为惜才吧。”

詹壬钧太确定的又再次问了一遍,“我真的很有天赋吗?”

言晰给了肯定的答案,“当然。”

“好,”詹壬钧点头,“那我跟你学!”

如果他真的学会了这些像魔法一样的东西,那么……他应该不会再像以前那样没用了吧?

言晰带着詹壬钧去了医院的天台,两个人站在这里,看着楼下的人来来往往,言晰轻笑着问他,“还有想要跳下去的冲动吗?”

詹壬钧的内心有些复杂,按理来说,言晰不应该像其他人那样,为了不让他再次受刺激,尽量避免在他面前提起跳楼这件事吗?

心里这么想着,詹壬钧也就问了出来。

言晰莞尔,“你想不想再次跳楼,并不会因为我提不提这件事情而发生改变,不是吗?”

詹壬钧眉眼弯了起来,露出了一抹几不可查的笑容,“你真的很特别。”

言晰这样的大大方方,比其他人的小心翼翼让詹壬钧心里好受的多。

詹壬钧控制着自己不再去想那些事,只专注眼前,“那么,接下来我们要怎么做?”

“来,把这个口诀记下来,跟我念,”八卦口诀乃上古伏羲所造,是用来占卜的基础,言晰早已牢记心中,此时,他字正腔圆地将其念了出来,“乾三连,坤六断,离中虚,坎中满……”

詹壬钧跟着念,“乾三连……”

言晰的判断没有错,詹壬钧确实很有天赋,不过仅仅两个多小时,他就已经入了门。

詹壬钧尚且还沉迷在这神奇的术法当中,言晰却突然跟他提出要离开,“已经十二点多了,我得走了。”

“啊?”詹壬钧有些依依不舍,“你要到哪里去?你以后不教我了吗?”

言晰轻笑着摇了摇头,“从某个方面来说,我算是你的师弟,我是今年刚入学的大一新生,明天早上还要去军训呢。”

听了这话,詹壬钧更加吃惊了,“没想到你年纪轻轻这么厉害。”

“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言晰没有否认他的夸赞,“你在科学研究方面也不遑多让,明天晚上军训结束以后,我会继续来找你教学的。”

“那你这一天跑来跑去也太麻烦了,”詹壬钧的脑子转的很快,迅速的就有了解决方案,“既然知道那天是你救了我,那我的身体肯定就没问题,明天我就办理出院吧。”

身为江城大学的教授,詹壬钧做起研究来也是十分忘我的,为了更方便他在实验室里做研究,学校在教师公寓给他安排了一个住处,离他的实验室只有几百米的路程。

詹壬钧无比认真的盯着言晰,他迫切的希望自己能够早点学会一些术法,找到人生新的意义,“我可以回教师公寓去住,这样的话,我们想要见面也会很方便。”

言晰点点头,“可以。”

不过,在离开之前,他得实验一下自己的教学成果。

两人又从医院的天台回到了楼下的小花园,这个时候出来放风的病人们绝大部分都已经回到病房去了,花园里面的人很少。

言晰略微观察了一下,指着一位提着餐盒,匆匆走向住院部的中年女子对詹壬钧说道,“那个穿黄色上衣的阿姨,你能从她的面相上看出什么?”

詹壬钧仔细的观察着,直到那个中年女子彻底走进住院部,再也看不到身影,他才收回了视线,然后带着些许不太确定的语气开口道,“她好像……夫妻宫有些晦暗,应该是夫妻感情破裂,或者丈夫出了什么事。”

说完这话,詹壬钧转过头来,目光中带着隐隐的期待。

言晰给了他赞赏,“看的还挺准,初学者能看出这些,已经很厉害了。”

夫妻宫在一个人眼睛左右两侧眼尾的位置,刚才的那个中年女子夫妻宫虽然有些暗淡,但她眼尾处的肌肉却很丰满,这说明她和她丈夫的感情生活还是比较幸福和谐的。

言晰将詹壬钧未曾看出来的东西补充完整,“她的眼尾处见青筋,说明是她的丈夫生病了。”

“好厉害!”詹壬钧瞬间星星眼,他从来不知道,只不过是一个陌生人从他面前路过,他竟然可以获得这么多的信息。

言晰把詹壬钧送回来病房,离开时,詹壬钧又叫住了他,“那个……你穿墙进来的那个术法,什么时候可以教我?”

虽然只要言晰画一张穿墙符詹壬钧就可以实现穿墙而过,但万事万物都有风险,万一詹壬钧拿到符纸后做了一些不好的事情,言晰本身也要承受因果。

他略微沉思了一下,开口道,“穿墙术是比较高深的术法,需要你将自身灵力运用到足够熟练才可以。”

“嗯嗯,”詹壬钧重重点头,一脸的认真之色,“我会努力学的。”

言晰又走了回来,拿过詹壬钧的手机,从网上给他下载了几本基础的玄门道法书籍,“你没事的时候可以看看,上面的口诀一类的最好背下来。”

詹壬钧像宝贝一样的捧着手机,“好的好的,我会的,你快回去吧,再见。”

言晰打车回了学校,毕竟现在到处都有监控电子眼,要是被发现他在半空中飞,那可不得了。

虽然学校的宿舍里面有门禁,但是学校的大门一整晚都是开着的,毕竟学校里面也住了不少的教职工以及家属。

“这么晚回来啊?”门卫大爷给言晰开了门,下意识的问了一句。

言晰点头,“对,有点事。”

“早点回去休息哦,”门卫大爷冲言晰挥手,“年纪轻轻的少熬夜,要不然等你到我这个年纪呀,可就要遭老罪喽。”

面对门卫大爷的好意,言晰自然是不会拒绝的,“谢谢大爷,我会注意的。”

宿舍楼下的铁门已经上了锁,但这并不会难倒言晰,他绕着四栋走了一圈,在没有人看到的地方,运用穿墙术进入到了宿舍楼内。

因为第二天六点半就要起床去军训,宿舍里的其他人都睡下了,言晰直接弄了个屏蔽咒法,封住了其他三位舍友的五感,等他洗漱结束后才解开。

早晨六点二十,赵志伟的闹钟就已经响了,但他只是下意识的伸手关掉了闹铃,然后翻了个身继续睡,三分钟后,闹钟再次响起,他又关掉,用被子蒙住了脑袋继续睡。

又两分钟后,王铎和蔡霖的闹钟也响了起来。

这种一天定好多个闹铃的现象,似乎已经成为了现下年轻人的常态,但言晰还是有些无法理解,无论定多少个闹钟,都是拖到最后一秒钟才起床,那又何必要定那么多呢?

还导致原本的睡眠状态也不好。

六点半闹钟准时响起,言晰按掉闹铃,像个机器人一样起床穿衣,其他三个室友还赖在床上。

王铎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嘟囔了一句,“言晰,你还是人吗?哪有闹钟一响就立马起床的?”

言晰此时已经洗漱完毕,看了王铎一眼,语气微凉,“你再不起来,就等着饿着肚子训练一上午吧。”

“我起,我起!马上就起!”王铎挣扎着坐起了身体,灵魂出窍般机械性的做着换衣洗漱的事情。

“快快快,”因宿舍里面只有一个厕所,后面起床的蔡霖和赵志伟着急的在门口等待,“王铎你快一点!要迟到了!”

三人着急忙慌的一路冲到食堂,言晰已经打好早餐,慢条斯理的坐在那里享用了,他好心的帮三个室友也买了饭,王铎走过去坐到言晰旁边的位置上,“言晰,你可太好了,我爱你!”

言晰无比嫌弃的将自己的椅子挪远了一些,“你有点恶心,好好说话。”

王铎眨了眨眼睛,“我这不是表达对你帮我们打饭的感谢之情嘛。”

言晰喝下最后一口豆浆,端起自己的餐盘就走,“你们慢慢吃,我先走了。”

心理学院的男生和理学院的男生共同组成了一个百人方队,从军训的第三天开始训练军体拳,军训结束的那天是需要进行汇报表演的。

每天的活动量很大,不吃饱饭根本受不住。

言晰因为此前修炼道法的缘故,对于这方面也颇有涉猎,他的拳法打的最为标准,动作最为流畅,且也最有力量,被教官罗飞选中,和蔡霖,以及一名理学院的同学组成了代表,站在了方阵的最前排,成为了领操员。

“注意手下的力量!”罗飞站在前方,手里头拿了个喇叭高声的喊着,“第一列倒数第三的那位同学,看看你的拳头挥的,软绵绵的,能打到人吗?!”

被点到名的肖成明的脸色顿时一红,感觉好像有无数双的眼睛都在看向他的方向,羞的他恨不得找个地缝立马钻进去。

他也不知道最近是怎么了,明明每天都顶着这么大的太阳训练,他还是觉得自己浑身都很冷,偶尔的时候,身体触碰到别人,都会冷的对方一个激灵。

可他去学校的校医院挂了个号,医生并未检查出他的身体有什么问题,还委婉的提醒他,可能是他性生活过度导致的。

肖成明当场就傻眼了,他才刚成年不久,还是一个黄花大闺男呢,可能性生活过度?!

他和医生解释不清楚,怒气冲冲的离开了校医院,他每天都按时按点吃饭,还喝了好几瓶藿香正气水,可这几天下来,身体却越来越疲乏。

想要不参加军训的话,就需要有医院的医生开的证明材料,可医院根本检查不出肖成明身体的问题,自然也就没有办法给他开证明。

肖成明只能硬着头皮上,可他每次挥拳踢腿的时候,都感觉自己的胳膊和腿仿佛有千斤重,抬起来都费劲,又怎么可能打得出力量感。

被教官点了名,肖成明只能咬牙努力跟上,他抬头看了一眼队伍最前方的言晰,忍不住心生羡慕。

他打的可真好啊,不仅每一拳都极具力量感,而且据说还打出了拳风,明明对方看起来长得也挺瘦的,怎么人与人之间的差别就这么大呢?

言晰不知道肖成明心中所想,只按部就班的继续训练着。

十一点半训练结束,这个时候高年级的学长学姐们还没有下课,大一新生一窝蜂的涌向四个方向的食堂。

其他三个食堂也有各自好吃的窗口,但北苑食堂最好吃的依旧还是二楼的那家黄焖鸡米饭,言晰和王铎等人见这次没有高年级的学长学姐,排队的人不算太多,也就走过去站到了队伍里。

梁一燕的手脚十分麻利,没过一会就轮到了言晰他们。

“呀!同学,是你呀!”梁一燕一眼就认出了言晰,她这几天盼星星盼月亮的,终于把人给盼来了,“来,这是你的饭。”

“阿姨谢谢你那天的提醒哦,要不然我和你叔叔的损失可要惨重了。”即便已经过去了好几天的时间,可梁一燕只要一想到红旗北路上发生的连环车祸,她就是背后一凉。

事发以后她特意去打听了一下,虽然那场车祸没有人员死亡,但是几乎每个处于事故中央的人都受了伤,而且发生车祸的那些车辆,也全部都受损严重。

她和丈夫了两个人经营着这家窗口,十几年好不容易才攒了点钱,如果他们没有避开的话,大半的身家都得赔进去。

梁一燕不知道怎么报答言晰,这些日子就每天都准备一份肉最多,最嫩,味道最鲜美的黄焖鸡,言晰如果不来,她就晚上带回去和丈夫两个人自己吃。

她还以为她肯定要等很长一段时间才能够等到言晰的,没想到今天言晰就来了。

言晰看了一眼托盘上和其他人相比分量完全不同的黄焖鸡,低头轻轻笑了笑,“谢谢阿姨,只不过是举手之劳。”

他一手端起托盘,一手拿过校园卡,在机子上刷了一下。

言晰刷卡的时候,梁一燕特意看了一眼他的校园卡,记住了他的名字和专业,看到言晰穿着一身墨绿色的军训服,又忍不住开口提醒,“多吃点,你们现在军训呢,每天训练消耗大的很,可得好好吃饱饭。”

“谢谢阿姨,我会的。”言晰很有礼貌的回答。

站在言晰身后的是王铎,他看到梁一燕放在自己托盘上的明显和言晰有区别的砂锅,不由得皱了皱眉,“阿姨,你不能厚此薄彼吧?为什么言晰那份那么大量啊?”

梁一燕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哎呀,同学,实在是不好意思,可能是我在做饭的时候注意力有些没有集中,那份里面就多加了一些鸡块,我下次注意。”

梁一燕都诚心实意的道歉了,王铎也不好说什么,打完饭后,四人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王铎像个好奇宝宝,“刚才打饭的那个阿姨说要谢谢你,还特意给你的饭加了量,你帮他什么忙了?”

言晰随口答了一句,“帮她看了个面相,避免了一场车祸。”

“当——”蔡霖手里的勺子砸在餐盘上发出一声脆响,瞬间吸引了王铎和赵志伟的目光,言晰则依旧低着头吃着饭,全然一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模样。

“你怎么了?”王铎表达了一下作为室友的关切。

蔡霖口大口的往嘴里塞着饭,假装不在意的说道,“没什么,手滑了而已。”

当时罗飞选领操员的时候,第一个选的是蔡霖,他还高兴了挺久,觉得自己终于有一项可以比的过言晰了。

哪曾想,紧接着罗飞就选了言晰,甚至还特意夸奖了一番,让言晰站在了三个领操员的中间。

蔡霖一直是玄学世家出来的天赋最强之人,可言晰看出来了那个打饭的阿姨有祸事,还帮她避免了,可蔡霖自己却一事无成。

无论是救詹壬钧,还是给人看面相,他都被言晰远远的比了下去。

甚至现在连他的爷爷都对言晰赞不绝口,连他被欺负了也都不管。

蔡霖愤愤地盯着言晰的侧脸,大口大口的嚼饭,就好像把言晰一并嚼进肚子里了一样。

午睡了一个多小时,下午两点钟的时候,言晰等人再次来到了操场上训练。

九月底,秋老虎,太阳光照在人的身上直晃眼睛,晒的皮肤火辣辣的疼。

高年级的学长学姐们睡醒了,撑着伞大摇大摆的来到操场上,就坐在言晰他们方阵不远处的地方,一人手里掏出来一块冰镇西瓜,还先举起来给他们看了看,然后开始慢条斯理的吃了起来。

一边吃着冰西瓜,一边还对方阵里训练的学弟们指指点点,“那个拳打的不到位,那个腿没有伸直,那个动作都变形了……”

主打的就是一个自己曾经淋过雨,就要把别人的伞也给撕碎。

因为站在最前排,学长学姐的话一字不落的被蔡霖听到了耳朵里,他咬牙切齿的说了一句,“贱嗖嗖的。”

转身的瞬间,蔡霖问言晰,“你怎么不说话?你不觉得他们很讨厌吗?”

“不对……”蔡霖的目光落在言晰一点汗都没有的光洁面庞上,“你为什么没出汗?你不热吗?”

言晰手上的动作不停,淡淡的回了他一句,“你难道没有用清凉符?”

这个符咒是言晰的一个师妹发明出来的,小姑娘夏天怕热,又喜爱吃冰,特意研究出来了清凉符,贴到水盆上施以灵力,就可以让热水立马变凉,贴到人身上会自动隔绝热度,让人一整天都保持清爽。

蔡霖:……

这到底是哪里来的怪物?!

又接着训练了半个多小时,前排吃瓜的学长学姐们早已经将手里的西瓜解决掉,他们一边扇着扇子,一边取笑热的毫无形象的学弟们。

罗飞看了那边一眼,唇角荡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举起喇叭,“全体都有,坐!原地休息五分钟。”

一堆人早已经看那几个学长学姐不爽,迫不及待的想要冲过去教训他们,那几人眼看大事不妙,拔腿就跑。

休息时间,蔡霖去找了赵志伟和王铎,得知他们两个也都有言晰送的清凉符的时候,蔡霖一整个大破防的状态,“你为什么给他们不给我?你是不是孤立我?”

言晰很是淡定,“我怎么知道你这玄学世家出来的大少爷,竟然连清凉符这种最基础的符咒都没有?”

蔡霖:……

好有力量的文字,他竟无话反驳!

第二轮休息的时候,詹壬钧提着一袋子冰水来找了言晰,“军训很累很热吧,喝点冰水降降温。”

同学们基本上每个人都会带水过来,训练的时候就放在主席台下的台阶那里,休息的时候过去喝几口。

可无论他们中午带过来的水里面加了多少冰块,这么大的太阳,一暴晒,用不了多久也就变得滚烫了。

看到詹壬钧手里提着的冰水,一群人都快要羡慕麻了,他们怎么就没有认识的学长学姐能够给他们送冰水过来呢?

言晰拧开瓶盖喝了好几口,虽然有清凉符,但打军体拳也是一个体力活,这么半天下来确实是有些渴,“多谢。”

“我已经办了出院手续了,教师公寓那边的房子也打扫了一下,今天就可以住进去。”

詹壬钧拿出一把钥匙给言晰,“你随时都可以过来。”

反正教师公寓的那个屋子里除了一张床以及一些书以外,也没有什么其他贵重的东西。

“不是,”蔡霖人又傻了,“你们俩什么时候这么熟了?”

他和言晰不是同一时间去图书馆的楼下救詹壬钧的吗?虽然他的确没有出什么力吧,可终究也参与了呀,这个世界什么时候突然进化不带他了吗?

詹壬钧有些莫名其妙的,即便这人是言晰的室友,他也给带了水,可他们好像不认识吧,“你是谁?”

蔡霖张了张嘴,最后化为了一声叹息,“没什么,挺好的。”

他曾经以为自己的天赋最强,是个人都要让着他,可现在他才意识到,似乎离开了蔡家,他就什么也不是了。

詹壬钧向来不在乎不重要的人,只专注言晰,“钥匙我给你了,有空来找我啊。”

言晰把钥匙收了起来,“好。”

白天军训,晚上教詹壬钧道法,日子一天天的过着,很快就来到了军训汇演的这一天。

主席台上一男一女两个主持人热情激昂地介绍着,学校的各个领导,教育局的一些人,以及江城市的副市长都来到了现场,还有一些媒体工作者扛着相机到处拍摄。

罗飞手里没有了那个他拿了二十多天的大喇叭,只用很平常的声音说着话,“你们这三个多星期的训练成果如何,就全部都看一会的表现了,拿出你们最好的状态来,听到了没有?”

言晰他们不需要去走方阵,只分成了两个小方队,在操场的两边等候着,音乐一开场,所有人从两边齐齐往操场中央走。

“哇!好帅!”

第一个动作一出来,人群当中就传出了一阵惊呼,随着鼓点越来越急促,拳法打的也越发的有力量,直到所有的表演结束,人群中爆发出了雷鸣般的掌声。

这次的汇演圆满成功。

所有的队伍全部表演完毕后,就轮到了大家和教官告别的时刻。

虽然罗飞和大家也只认识了二十多天,可这些天,他们从早到晚朝夕相处,大家心中对于罗飞还是有些不舍的。

同学们以班级为单位,自掏腰包给罗飞买了礼物,罗飞一双手都快要拿不下了,看着热情洋溢的同学们,他也不由得有些难过。

别看罗飞总是板着个脸,一副凶巴巴的大人模样,但实际上他和大家也相差不了多少岁,他是军校的学生,今年大四。

用力的揉了揉眼睛,罗飞和大家说起了告别的话,“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今天过后,你们就算正式开始大学的生活了,希望你们每个人都能够享受你们的大学生涯。”

罗飞的面容很是严肃,平日里总板着个脸,此时说下这种柔软的话,有不少同学心里也酸酸的。

言晰观其面相,罗飞面部硬朗,五官端正,这一辈子没有什么大起大落,小有资产,寿终正寝,这世上绝大部分人的面相都是如此。

只不过,罗飞的姻缘倒有些不太顺,言晰能从罗飞的脸上看出来,他现如今应当是有一个正在谈恋爱的女朋友的,只不过这段感情并不是他的正缘,他还会在这段感情里面受挫。

如果能够平安度过这个坎,罗飞会有一个十分幸福的家庭,但如果过不去的话,两人会纠缠十几年之久,罗飞直到四十多岁,才会遇到自己的命中注定。

相处了这么些天,言晰对罗飞的感官还不错,于是主动走过去,提醒了他一句,“教官,你的女朋友似乎外面有人了,你还是注意一下的比较好。”

“???”罗飞一脸懵逼的看着言晰,他以为言晰来找他说话,是为了和他道别的,怎么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他下意识的询问出声,“你怎么知道?”

因为成为了领操员,所以言晰是加了罗飞的微信的,罗飞的朋友圈背景就是他女朋友的照片,言晰回答道,“你的朋友圈里有发你的女朋友。”

看言晰说的如此信誓旦旦,罗飞一时之间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好,我会去核实的。”

还不等罗飞想清楚这件事情,他就被蜂拥而来的同学们架了起来,在一声声的呼喊中,罗飞被抛到半空中,落下来,又被接住。

言晰对这件事情不感兴趣,就远远的站在了一旁看他们热闹。

坚持到军训汇演结束,肖成明顿时脑袋就晕乎乎的了,眼前一阵一阵的发黑,他几乎都快要看不清楚路。

每天的军训对于他来说都是一个莫大的折磨,可他不仅去了校医院做检查,甚至还特意请了一天假,去了市里的医院,依旧没有检查出任何的结果。

其他同学们都被晒得满头是汗,而他却冷的瑟瑟发抖。

室友拉了一把肖成明的胳膊,“你傻愣在这干什么?教官都要走了,我们也去热闹热闹呀!”

肖成明摇了摇头,刚想要拒绝,他的眼前就彻底的黑了下来。

“有人晕倒了!来个人帮我一下,和我把他一块送到校医院去啊!”

人群中有人呼喊,但现场的声音实在是太过于嘈杂,而且大部分同学都围绕在罗飞的周围,没有太多的人注意到晕倒的肖成明。

言晰离他不远,抬脚走了过去,“怎么了?”

肖成明的室友急得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了,十分慌乱的解释着,“刚才还好好的人,我只是碰了他一下,他突然就晕倒了,我发誓,我真的没有伤害他。”

言晰将人搀扶了起来,看了一眼他的面容,方才还没有什么异常的男生身上突然出现了一股黑气。

似乎是因为此时正是大白天的缘故,在太阳的照射下那黑气并不明显,可言晰还是察觉到了一股阴煞的气息。

很显然,这男生之所以晕倒,是有邪物作祟。

言晰背过身,让肖成明的室友帮忙将肖成明扶到背上,“我送他去校医院。”

室友有些不太放心,毕竟肖成明是在他拉了一把以后晕倒的,他害怕肖成明讹他,“我和你一块去吧。”

言晰应了一声,“都行。”

不出意料的,医院依旧没有检查出任何问题,校医拿了瓶葡萄糖出来,给肖成明静脉注射,“应该是军训太累了,给他挂个瓶很快就好。”

输液需要挺长时间的,肖成明的室友打算去食堂给他买份饭,正好醒来的时候也能吃。

言晰就留在了病房里面陪着肖成明。

肖成明醒的很快,茫然的睁开眼睛看了看周围,发现周围熟悉的环境后,他对言晰说道,“同学,谢谢你送我来校医院啊,但我这老毛病了,医生也没办法的。”

“嗯,我知道,”言晰十分淡定的应了一声,随后话锋一转,“你这不是病,是被女鬼吸了阳气了。”

肖成明顿时脑子一阵发懵,“你说什么?”

言晰反问道,“你是不是每天晚上做梦都会梦到自己和一个美艳的女子抵死缠绵么?”

第038章第38章

肖成明骤然间从床上坐了起来,激动的手上的吊针都差点被他拔了,“你……你怎么知道?!”

他磕磕绊绊的说着话,一抹浓密的绯色直接从脖子爬到了耳朵尖,臊的他根本不敢抬眼看言晰。

刚刚高中毕业的学生,虽然有着青春期的躁动,也有着对生理需求的渴望,但大部分的人都还没有那么大的胆子,直接在现实里面实践。

肖成明一直以为自己是一个黄花大闺男。

虽然他最近一个多月每天晚上睡觉的时候都会梦到一个美女,而且那美女还每次都主动攀到他的身上来,双手抚摸着他的身体,轻声在他耳边吹气,撩拨的他简直欲罢不能。

在梦中,他和美女一次又一次共赴云雨,到达人生的极乐之巅。

但肖成明也知道这终究只是一场梦,无数次醒过来看到空荡的床铺,他都有些怅然若失,甚至还幻想着如果那个梦中的美女是现实中真实存在的人就好了,他一定会将她追到手,让他做自己的女朋友。

可现在言晰却告诉他,他的梦中情人,根本不是他想象中的那样美好,而是一个吸食他阳气的女鬼,甚至是造成他现在身体极度虚弱的祸凶!

肖成明顿时慌张极了,虽然在梦里和美女交合的感觉让他欲罢不能,可他也不能就这样丢了一条命啊!

言晰看着肖成明蜡黄无比的面容,有些疑惑,“这些天你难道就没有照过镜子吗?”

肖成明下意识的摇了摇头,解释道,“每天的训练都已经快要把我掏空了,晚上吃完饭躺在床上就睡觉,早晨爬起来拿个抹布擦把脸就出门,我还当真没有照过镜子。”

言晰打开手机的相机,调成前置摄像头,递给肖成明,“你自己看看。”

手机屏幕里面是肖成明放大的脸,他看到自己目光呆滞,面容憔悴,脸色不是生病之人气血不足的那种苍白,而是像电视上演的那种被关进戒毒所里的人一样,蜡黄蜡黄,一脸菜色。

而且他两侧的面颊也凹陷了下去,眼眶深陷,使得两个眼珠子看起来极其突兀。

如果不是肖成明自己知道自己的情况,走到大街上,看到这样一张脸,他恐怕都会以为这人是刚从戒毒所里面逃出来的。

这两天他室友也总是说他脸色很差,催他去医院看看,但因为他去了不止一次医院,每都没有检查出任何问题,所以肖成明也就始终没有放在心上。

哪曾想,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得简直心脏病都快要吓出来了。

“我……我怎么会变成这样?”肖成明把个寒颤,哆哆嗦嗦的问着,全然一副惊吓过度,好似随时都会撅过去的样子。

言晰凉凉的声音回荡在他耳边,“你若继续跟那女鬼缠绵,用不了几天,就会被她彻底的吸干阳气,变成一具骷髅了。”

明明言晰只是很平静的在叙述,可这话落到肖成明的耳朵里,却不亚于平地惊雷。

他完全顾不得手上还在输液,挣扎着就从床上爬了起来,将言晰当成了唯一的一根救命稻草,“你既然能够看到我身上的情况,你就一定能救我的,对不对?”

“我求求你,你救救我吧,我才十八岁啊,我还不想死,”肖成明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说着,可怜至极,“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答应,就算是做不到,我也会拼了命的去做,我求你,救救我吧……”

言晰正要说话,去食堂买饭的肖成明的室友刚好走了进来,看到肖成明哭的泪眼婆娑的模样,室友的脑子有了一瞬间的宕机,“你们……”

他站在那里,不敢走近,眨了眨眼睛,随后脸上露出了一抹狡猾的笑来,“怪不得当时肖成明晕倒的时候,言晰第一个走过来帮忙,原来你们是这种关系啊~”

肖成明和言晰属于同一个学院不同专业,他们所学的专业是应用心理学,但因为军训的这段日子,罗飞当着大家的面表扬了很多次言晰,所以肖成明和室友也都认识他。

面对室友意味深长的笑和一脸我懂你的表情,肖成明尴尬的恨不得立马找个地缝钻进去,他又没有办法把自己晚上和女鬼干那种事情的事说出来,只能硬着头皮解释,“你误会了,我和言晰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

“害,”室友无所谓的摆了摆手,走过来把打好的饭放在了肖成明的床头柜上,“没关系,有言晰照顾你我也放心,原本还想着可能晚上要陪护呢,这下就没我什么事了。”

今天是9月30号,明天国庆放假连休七天,上午是军训汇演的时间,下午大家伙就都可以自由活动了,大部分的同学都会选择在这个时间点出去游玩,或者直接回家。

肖成明的室友悬着的心松了松,“那言晰,我室友就拜托你了,我先走了,拜拜。”

“我和他确实不是你想的这种关系。”言晰看着肖成明的室友,冷不丁的解释了一句。

言晰的双眼直直的盯着肖成明的室友看,不闪也不躲,虽然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但莫名的给人一种信服的感觉。

室友原本还想着等肖成明病好了以后再好好打趣他几句呢,可在言晰的注视下,他突然感觉自己好像对这种八卦没有了兴趣,“不好意思,刚才是我误会了,你们先休息,我买了回家的车票得走了,要不然一会赶不上高铁。”

他有些庆幸,刚才在回来的路上,犹豫几番,终究还是没有把高铁票给退掉,否则的话,现在回家旅游的人这么多,还不一定真的能够改签上。

“他胡说八道的,你别理他。”室友刚刚离开,肖成明就立马解释了起来,唯恐因为刚才室友的胡说让言晰生气,不再管他了。

言晰无所谓的摇了摇头,“没事,现在有问题的是你。”

在肖成明愣怔的目光中,言晰询问道,“记不记得你第一次做梦,梦到你的梦中情人是什么时候?”

肖成明略微思索了一会,带着些许的羞涩开口道,“应该是8月29号的样子吧,那个时候我还在家呢。”

言晰又问了一遍,“确定吗?”

肖成明重重点头,“非常确定。”

那天早上他妈进屋来喊他起床,一掀开被子就看到他的床上湿了一大块,他的短裤上面也是一片粘腻,妈妈虽然没有明说什么,可那一整天总是用那种似有若无的眼神盯着他。

他实在是有些受不住了,所以还明明没有到开学报到的日子,他就提前跑来了学校。

“从那个时候算的话,你已经和女鬼一共缠绵了三十四天,”言晰的唇角噙上了一抹淡笑,“再有半个月,满了七七四十九天,你就会阳寿尽断一命呜呼了。”

肖成明又尴尬又害怕,“那……那该怎么办呢?”

言晰点头,明白他难受的心思,“在做这个梦之前,你有去过寺庙或者道观一类特殊的地方吗?或者去上过香,求过姻缘?”

肖成明疯狂点头,“有的有的!我之前和高中同学去傣国旅游,在他们那边的寺庙里面求过姻缘的。”

那家寺庙供奉的佛像挺奇怪,长相奇形怪状,一点都不像是慈眉善目的佛祖,反而更像是妖怪,去那家寺庙里参拜的人特别多,而且听当地人说这家庙宇求姻缘特别灵。

肖成明也是抱着好奇的心理进去了一趟。

他低着头陷入了回忆当中,“他们给了我一盏灯,还有一个小木牌,在木牌上面写下了我的名字和生辰八字,还滴了一滴指尖血到木牌上,说是这样的话,许愿会更灵验一些。”

言晰笑眯眯的说着,“确实挺灵验,他也的确给了你一段姻缘,为你找了个老婆。”

“你说的老婆,不会就是我梦里的那个女鬼吧?”肖成明下意识的问了一句。

言晰忽然正色下来,“没错,你这是被人配了冥婚。”

“什么?!”肖成明顿时人麻了,虽然他此前一直都是一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但也看过不少灵异志怪类的小说,配冥婚,顾名思义,那就是他和一个死人结了婚了啊!

“你在那家寺庙里面留下了生辰八字和自己的血,通过一些特殊的手段,就可以将一人一鬼结合在一起,只不过……”言晰笑眯眯的看着肖成明,“这件事情还要你自己同意才行。”

“你梦里和那女鬼相处的时候,可曾说过要娶她一类的话?”

肖成明只觉得头皮发麻,无尽的悔意几乎要将他彻底的淹没了去,“我……我说过的。”

他一直以为这只是一场简单的梦境,而且梦里说的话又怎么能算数呢?

那么大的一个美女亲自上阵来勾引他,他也是一个血气方刚的男人,又怎么会不上钩?

如果他早知道随口说的话,会危及到他的性命,他当然不会就那么轻而易举的答应,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那……我还有救吗?”肖成明快要吓傻了,惊恐万分的询问着。

“有救,”言晰给了肯定的答复,但还不等肖成明松了一口气,他再次开口,“不过需要在四十九天期满之前,把那块刻着你生辰八字的木牌拿回来。”

肖成明顿时急了,拿起手机就要买票,“国庆黄金档,去傣国旅游的人肯定不少,我们快点抢票啊,晚了可就赶不上了!”

今年上半年,傣国开放了免签证政策,前往旅游的人络绎不绝,肖成明也是趁着这个机会出去了一趟,哪里知道,只不过是一场游玩,竟然差点要了他的命。

“完了……”肖成明失魂落魄的放下手机,一双眼睛顿时变得无比的空洞,他不信邪一般的不停的刷着12306,可无论刷多少下,得到的结果都是没有机票。

“没有机票了……”肖成明露出深深的绝望来。

言晰叹了一口气,“我想想办法。”

说完,他拿出手机给王铎打去了电话,电话很快被接通,王铎着急的声音传了过来,“言晰,你没事吧?!”

“我听说刚才有个同学晕倒,被送到校医院去了,正好你又不在,给你发消息你也没回,我正准备给你打电话呢……”王铎像个机关枪一样,不停的说着话。

“抱歉,刚才没有看手机,”言晰解释了一下,“晕的不是我,是隔壁班的一个同学,我送他来校医院了。”

“那就好,”王铎应了一声,“那我过去找你,蔡霖也在。”

“可以。”

每过一会,两个人从外面走进来,蔡霖目光顿时就被肖成明给吸引了,“你这是什么情况?被吸阳气了?”

“!”肖成明瞳孔震颤,“你也能看的出来?”

就他隔壁班的同学竟然有两个人都会这种东西,而且还是一个宿舍的,这世界什么时候进化,没有带上他吗?

“哦,”蔡霖拖长了尾音,“原来言晰已经给你看过了啊,那就没我什么事了。”

他说着话,坐到了一旁去。

“赵志伟因为是要赶回家的火车,他不是有意不来看你的。”王铎好心的替自己的室友解释了一下。

言晰对此并不在意,“没关系,我刚才给你打电话是想要拜托你一件事。”

把肖成明被人配了阴婚的事情简单叙述了一下,言晰说道,“现在没有去傣国的机票了,不知道你能不能想想办法?”

“这当然可以啊,”王铎拍着胸脯保证道,“我们家可是航空公司的顶级VIP,我现在就给我爸打电话,让他弄几张机票,不过,我对你怎么解决这个配阴婚的女鬼还挺感兴趣的,我能不能一块去啊?”

言晰有自信在救下肖成明的同时也护住王铎,更何况机票的事情还要依靠他来解决。

在一旁的蔡霖突然也冷不丁的来了一句,“我也想去。”

王铎正要答应,言晰拦下了他,带着几分笑意对蔡霖说道,“就不带你。”

蔡霖“噌”的一下从凳子上面站了起来,“言晰,你这是什么意思?瞧不起我吗?”

言晰轻轻摇摇头,“并没有,我只是觉得带上你会让这趟行程变得更麻烦。”

蔡霖这下明白了,言晰是嫌他事多。

“不去就不去,真当我稀罕!”蔡霖愤愤的说了一句,然后直接大踏步离开了校医院。

肖成明看到两个人因为他的事情吵架,犹犹豫豫的问了声,“那个……真的没有关系吗?”

言晰摇头,“没事。”

他只是单纯的不想惯着这个大少爷而已。

王家果真不愧是江城首富,王铎电话打过去不过十几分钟的时间,就已经订好了去傣国的机票,甚至时间就在明天上午。

王铎的爸爸王洪涛还特意在电话里面叮嘱了一番,“早点去也挺好的,办完事了,你们还能在那边玩一玩,回来的机票也不用担心,包在我身上。”

“太好了,”肖成明紧张不已的那颗心终于放松了一些,再也不用时刻担心着自己的性命危险,“那我们现在就走吧,反正我也不是真的生病,继续挂葡萄糖,应该也没有太大的用。”

“再挂一会吧,”言晰拦住了他想要去拔针头的手,“你的身体虚的厉害,补充补充糖分没有什么害处的。”

于是一行人就留在了校医院里,等到肖成明的葡萄糖全部打完以后才离开。

吃了饭,言晰去教师公寓找了詹壬钧,诉说自己的来意,“我有事情需要去傣国一趟,今天晚上再教你一些术法,剩下的恐怕要等我回来以后了。”

詹壬钧现如今几乎就是把言晰当成了自己唯一能够依靠的对象,言晰不再教他术法的话,他好像就又找不到人生的方向了,他虽然很想答应下来自己会乖乖的在教师公寓等言晰回来,可他做了好几番思想,准备张了张口,却终究还是没有把话说出来。

“我……能不能和你一起去?”詹壬钧试探着问道。

看他这个样子,言晰也有些不太放心,可是如果带上詹壬钧的话,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再买到一张飞机票。

言晰又给王铎打了个电话,很快得到了肯定的回复,在詹壬钧满是期待的目光当中,言晰点了点头,“可以,明天早上十点的飞机,记得早起,到时候我来接你。”

詹壬钧兴奋的捏了捏拳又松开,面上却并不显现,“好。”

——

这一边,罗飞结束了自己的教官生涯以后也会有几天的休假时间,他原本计划着国庆当天和女友苏雪出去旅游的。

可从学校离开以后,言晰的话就时时刻刻的在他的脑海当中回荡着,让他想要忽视都做不到。

他仔细的回想了最近和女朋友的相处日常,似乎女友的态度确实变得比以前敷衍了,他一直都以为是他带军训,没有办法时刻陪在女友身边的缘故,从未想过女友会出轨。

罗飞和苏雪是通过大学室友认识的,苏雪和罗飞的室友是高中同学,罗非所在的学校男生多,女生少,而苏学所在的学校正好是女生比较多一些,于是他们两个宿舍就进行了联谊。

四个女生一块出现在面前的时候,罗飞一眼就被苏雪给吸引了。

但那时的苏雪对罗飞却好像并没有多来电,和他相处的过程始终都是淡淡的。

两个人之间的关系更进一步是源于一次爬山游玩,当时他们十多个人一块组织了这场活动。

苏雪是一个十分果敢坚毅的姑娘,那天的山上下了点小雨,路有些滑,她的鞋子没有选好,走的比较慢,就远远的坠在了众人的身后。

爬上一个台阶的时候,脚下打滑,苏雪整个人都从山坡上滚落了下去,胳膊,腿上,脸上到处都是擦伤,甚至膝盖上还被尖锐的石头剜去了一块肉,苏雪却愣是咬牙坚持着,没有哭一声。

苏雪长的漂亮,人也活泼,再加上罗飞一直都对苏雪挺有好感的,就一直时不时的回头看一眼,确认苏雪有没有跟上来。

因此发现苏雪不在队伍里了后,罗飞就第一时间去寻找,当他找到苏雪的时候,苏雪虽然浑身的狼狈,但却并没有哭,甚至还笑着安慰罗飞。

本就对苏雪有好感的罗飞彻底被苏雪的笑容俘获,下着雨,信号也不太好,一时之间也没有办法联系到外面,两个人在山上困了很久,是罗飞背着苏雪一步一步的走出了那片山林。

英雄救美似乎无论在哪个年代都不失新鲜,经过这次共患难后,罗飞明显感觉到苏雪对自己的态度更好了一些,于是他开始直白的追求苏雪,差不多追了两个月左右,他们在一起了。

那时是大一上学期,到现在已经快三年,罗飞一直觉得自己和苏雪的感情很和睦。

可言晰说的又是那样的信誓旦旦。

今天罗飞要和担任了军训教官的队友们一块去聚餐,提前和苏雪说过不会去陪她,苏雪计划要和闺蜜一块去逛街。

罗飞想了想,给苏雪的闺蜜打去了电话,假装苏雪的手机无法接通,“雪儿不是和你一块逛街呢吗?你让她接个电话,打她手机一直都显示关机,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你们没什么事吧?”

苏雪的闺蜜很明显被罗飞的这句话给惊住了,停顿了才回答,“嗷,对对对,我俩是在一块逛街来着,但这会苏雪上厕所去了,我在门口等她呢,要不我等她出来以后给你回电话?”

借口找的很好,但这似乎实在是太巧了一些,罗飞的面色顿时沉了下来,他努力控制着自己的语调不显示出异常,“没事,知道她安全就好,你们好好玩吧,拜拜。”

打了电话,罗飞无助的蹲了下去,他的双手紧紧的抱着膝盖,眼眶里面涌现出了一股热意。

他和女友的感情一直都很好的,怎么会变成这样?

罗飞想不明白,可他残存的理智时时刻刻在提醒着他,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他必须要找女友说清楚了。

罗飞现在完全没有心思再去什么聚餐,他和同学说了一声后,直接打车回了家。

他们现在还是学生,虽然平常的训练任务也很重,但是和普通的大学生一样,都拥有着周末和寒暑假。

但小情侣两个人总是需要有一点自己的私人空间的,所以罗飞和苏雪在学校外面租了一个房子,放假的时候两个人就会住到那个房子里去,一起出门买菜做饭,日子看似普通,但也很甜蜜。

他们两个原本计划了明天国庆要出去玩,今天晚上自然也是要住在出租屋里的,罗飞给苏雪发了个微信,告诉对方自己聚餐结束回去,可能要十一点以后了,让她晚上不用等自己睡觉。

苏雪很快回复:【好的,老公~】

后面还跟了一个么么哒的表情包。

罗飞看着那个表情包,怎么看怎么觉得讽刺。

他回去以后换了一身不显眼的衣服,用一顶棒球帽遮住大半个脑袋,然后又戴了一副墨镜,全副武装地等在了楼下的小卖部。

小卖部门口有人支了个桌子,在打牌,挺多人围观,罗飞隐藏在人群里,一点都不显眼。

他一直等到晚上十点多的时候,一辆红色的法拉利开了过来,这是一个比较老旧的居民小区,居住的大部分都是普通人,突然看到这么一辆豪车,不少人的目光都移了过去。

很快车门打开,从驾驶座上走出来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或许是因为有钱保养得当的缘故,男人的脸看起来还挺不错,只不过那喝酒过量的啤酒肚撑的他的西装扣子都有些往外崩。

他绕到副驾驶的位置,打开了车门,迎下来一个穿着长裙的女人。

罗飞一眼就认了出来,那个女人就是他的女朋友苏雪。

中年男人牵着苏雪的手,一点一点的向她腰上搂了过去,苏雪毫无反抗,甚至脸上还带着盈盈的笑。

走着走着,那中年男人又凑近了苏雪一些,直接在她侧脸上吧唧了一口。

就在此时,一道快门声响起,苏雪下意识的甩开了中年男人的手,扭过头来回看周围。

罗飞摘掉帽子和墨镜,一步一步走向苏雪,他的眉眼中盛满了怒火,可说话的语气却极其平静,“原来这就是和你一块逛街的闺蜜?”

在苏雪和中年男人刚一出现的时候,罗飞就已经举着手机在拍摄了,中年男人亲苏雪的那张照片,此时就在他的手机屏幕上。

罗飞举起手机,将他们亲吻的那一块放大,直接怼到苏雪的面前,“你能不能给我解释一下?”

苏雪没有一点的慌乱,直言道,“既然你发现了,那我就直说了,我的确出轨了,我们分手吧。”

罗飞愣了愣,这怎么和他想象的完全不一样?

难道不应该是苏雪痛哭流涕的挽回他,然后他冷情拒绝,再提出分手吗?

沉默了一瞬,罗飞低声呢喃着,“为什么?”

“为什么?你竟然还好意思问我为什么?”苏雪好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样,直接乐的直不起腰了,“你看看你这浑身上下的装备,加起来有两百块钱吗?”

“是,你是对我很好,也尽可能的把你的一切都给我了,可是那有什么用呢?”苏雪的美眸中一片讽刺,“如果我现在还是大一大二,我很乐意和你谈恋爱的,可今年我大四了,我们马上要步入社会了,难道要我一辈子跟着你住这八百块钱一个月的出租屋吗?”

苏雪说着话,直接主动伸手挽上了中年男人的胳膊,“他可以给我一个好工作,可以给我钱,让我的人生少走几十年的弯路。”

“罗飞,”苏雪轻轻喊了一声罗飞的名字,“你能给我什么啊,那微不足道的爱吗?”

她嗤笑,“爱情屁用都没有,在生活面前就是个垃圾,你到底懂不懂?”

“行,”罗飞点点头,眼底的愤怒消散了一些,他轻声说道,“我明白了。”

无外乎就是个人的选择不同罢了。

苏雪用年轻的身体去换钱,换未来,这是她自己的选择,罗飞尊重,“只希望你将来不会后悔你今天的决定。”

“我绝对,绝对,不会后悔。”苏雪一字一顿,说得极为认真。

“行,我们分手,再见。”罗飞说完这句话,不再留恋,直接转头离开。

苏雪没有回头去看,挽着中年男人的胳膊,大踏步往前走,走着走着,忽然抬手擦了一把眼泪。

她和罗飞是彼此的初恋,就这样分手又怎么会不遗憾?

可爱情真的不能当饭吃,大四了,周围的同学们都有了各自的前途,可他们却依旧一事无成。

她没有办法忍耐这种一眼就能望到头的生活,她也不想以后的日子,除了柴米油盐就再也没有其他。

那样过一辈子,实在是太可怜了。

她付出年轻的肉体,身旁的男人给她金钱和工作,各取所需,很公平。

罗飞失魂落魄的走在路上,脑海当中思绪万千,他的心口钝钝的发疼,可他也知道苏雪说的有一定的道理,虽然她的手段有些一言难尽,但他没有办法阻止她去追求更好的生活。

此时的罗飞正好走到了一个桥下,最后一个骑着电动车的女生按不住刹车,电动车飞速向下滑行,她拼了命的在罗飞后面大喊,“让开!你快让开!我要撞到你了!”

“前面穿黑衣服的,你快让开啊!”

但罗飞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思绪当中,根本没有听到背后的声音。

“咚——”

电动车从罗飞身旁一驰而过,车把勾住了他的衣服,将他带着一并摔倒在地上。

电动车压在最底下,女生仰躺在电动车上,罗飞则是直接压在了女生的身上。

刚失了恋,心情很不好,罗飞一轱辘爬起来后,忍不住责怪女生,“骑个车也不会骑吗?这么大的路,非要走这里?!”

女生的后腰压在了电动车的车把上,又被罗飞狠狠一撞,她感觉自己的腰都快要断了。

她那么大声的喊了让开,是罗飞自己没有听见,现在还要反过来怪她。

女生嘴巴一撇,眼泪瞬间就下来了,“呜呜呜……我让你让开了,你不让,你还倒打一耙,你骂我,我怎么这么倒霉呀,呜呜呜呜……”

罗飞顿时手足无措了起来,这人怎么能说哭就哭呢,“你……你别哭,我不凶你了还不行嘛,你哪里疼啊,我送你去医院吧?”

“我哪里都痛,”女生满脸的委屈,朝罗飞伸出右手,“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拉我起来?!”

将人从地上拉起,罗飞看到女生身上的擦伤并没有多严重,实在是不明白她究竟怎么这么能哭。

从裤兜里面掏出了一张纸巾递过去,“喂,你别哭了好不好,我给你道歉嘛。”

他真的很受不了女生的眼泪。

“我不叫喂,”女生接过纸巾,一边擦眼泪,一边哭,委屈极了,“我叫李若,你给我记好喽!”

藏在罗飞另一个裤兜里的小纸人将这一幕转播给了言晰。

言晰看了看李若的面相,掐指一算。

还挺巧,罗飞的正缘到了。

——

王铎家里确实是有些“钞能力”的,不仅弄来了机票,而且还是四个头等舱。

詹壬钧坐在飞机上,好奇的打量着周围,“我这还是第一次坐飞机耶。”

一想到一会儿下了飞机就可以和那传说中的女鬼见面,詹壬钧就忍不住的有些期待。

当他有一天学有所成的时候,是不是就可以和言晰一样,帮助这种被鬼缠绕的人恢复健康了?

不同于其他三个人的精神奕奕,肖成明越发的萎靡不振了,他的脸上挂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眼睛里面也充满着红血丝,脑袋一点一点的,好像困的不成样子。

王铎戳了戳他的肩膀,“你是怎么了?”

肖成明哑着嗓子说道,“我担心晚上睡着了,又会被那个女鬼吸阳气,强忍着一晚上没睡。”

言晰:……

他略显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询问肖成明,“不是给了你一个符纸吗?”

肖成明犹犹豫豫的回答,“我这不是害怕,万一你的符纸不好用……”

请人帮忙,还不相信对方,好像确实是有些不好,可肖成明是真的怕了,害怕在夜里直接就被女鬼给搞死,所以他根本不敢闭上眼睛,就那样直挺挺的睁着眼睛一直躺到了天亮。

“随便你吧。”言晰没有在说什么,反正他做这件事情是为了赚功德,肖成明信不信都无所谓,只他把这段冥婚给解了就行。

詹壬钧听着他们的讨论,很好奇的问了一声,“为什么结了冥婚以后肖成明必须要死啊?”

言晰悠悠的开口,“结了婚自然是要做夫妻,那就得日日夜夜在一起,可对方已经死了,是个鬼,也没有办法重新活过来,那么唯一能够让他们夫妻团聚的方法,就是让肖成明下去陪她。”

话落下的瞬间,肖成明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他用双手捂住耳朵,拼命的摇头,“别说了,求求你别说了。”

现在只觉得自己腿脚发软,好似都快要灵魂出窍,“快点起飞吧,早点把这个婚契给解了呀。”

下了飞机,肖成明迫不及待的就想要向那个庙子跑去,但却被言晰给拦下了,“先找个地方吃饭吧,不着急。”

肖成明顿时一张脸拧巴成了麻花,“十万火急啊!言晰,这攸关我的身家性命!”

言晰十分淡定的看他一眼,“这女鬼都是半夜才出现在你梦里的,现在她又不在你身边,你着急有什么用?”

肖成明:……

就……行叭。

王铎以前也没有来过傣国,詹壬钧更是头一次出国,两个人兴致勃勃的到处逛,到处吃,唯有肖成明始终愁眉不展。

好不容易玩了一天,眼看着到了晚上,言晰却依旧慢条斯理的。

肖成明忍不住再次催促,“我们现在去庙子里吧?”

“不急,”言晰很是淡定,指着不远处一条卖各种法器的长街道,“我们去那买点东西,做一下准备。”

傣国这边有很多的降头师,和言晰道法在方法上面虽然有很大的区别,但万变不离其宗,一些法器飞机不能携带,这里倒是能买的到。

言晰一行人在距离那家庙子不远的地方安顿了下来,他们定了两个标间,言晰和肖成明住一个,王铎和詹壬钧住一个。

休息了一会,差不多将近十二点的时候,言晰起了床,走到隔壁去敲响了房门,把王铎和詹壬钧都喊了过来。

“你们不是想要看看鬼长什么样吗?”

言晰把下午买到的牛眼泪抹在了他们的眼皮上。

詹壬钧已经初步入门了,在灵识的加持下,不需要牛眼泪也能看到灵异的存在。

王铎之前看到过一直骚扰他的男鬼,对此倒没有那么的讶然,只定定的淡淡的等候在一边。

肖成明眨了眨眼睛,疑惑的问了一声,“我只感觉好像眼睛凉了一下,并没有什么别的区别啊。”

言晰微微一笑,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再等两分钟。”

夜里十二点,不远处庙子里巨大的钟声响起,几人只觉得周围一阵凉风吹过,鼻尖瞬间弥漫出浓重的血腥味,紧接着眼前出现了一道红褐色的人影。

那是一名穿着一身华国古典的红嫁衣的女鬼,一头如海草一般的头发随意的披散着,嫁衣上面还在滴滴答答的往下滴着水。

裸露出来的半截脖颈上的皮肤苍白到泛出了青色,浑身上下充斥着一股无比浓郁的血腥气,看上去恐怖极了。

“这这这……她……”看着突然出现在屋子里的红嫁衣女鬼,肖成明顿时脸色煞白,连话都说不清楚了,整个人惊恐的快要抽过去。

他连忙躲到言晰身后,颤抖着双手,紧紧抓住言晰的胳膊,“言晰,救救我,你快救救我,她是鬼啊啊啊啊!”

王铎和詹壬钧也被吓得不轻,纷纷跑过来寻求言晰的庇佑。

“咔嚓——”

“咔嚓——”

两道骨骼碰撞的声音响起,那女鬼机械性的转过了头来,在浸着鲜血的黑发下,露出一张满是苍白而又泛着青涩的诡异的脸,“夫君~”

她的嘴巴好是裂开,上下嘴唇碰撞,发出几道声音,肖成明以为听到的会是一些嘲哳难听的声响,却不曾想到,这却是一道极其温柔的女声。

和他无数次在梦境当中听到的一模一样!

女鬼赤着脚踩在地面上,一步一步的靠近了肖成明,她脑袋歪了歪,似乎是有些不解,“夫君~明明前几天晚上你还说要和奴家相爱一生的,怎么突然害怕了呢?”

肖成明浑身上下的每一个细胞都在此刻叫嚣了起来,让他恨不得戳瞎自己的双眼。

和他在夜里抵死缠绵的性感美女,竟然会是这样一个恐怖的存在!

“我不是你夫君,你不要胡说八道,我还是个黄花大闺男,我要找女朋友,还要结婚的,”肖成明拼了命的摇着脑袋,试图和女鬼撇开干系,“我根本不认识你!”

“你不认识我?”女鬼一字一顿,说的格外缓慢,“难道你想说话不算数吗?”

“还是说……你变心了呢?!”

说到最后,她的声音陡然间变得凄厉了起来,外表看上去也越发的狰狞可怖,浑生的煞气和血腥气冲天而起,吓的肖成明再也支撑不住一个屁股蹲栽倒在了地上。

女鬼饱含恶意的向肖成明冲了过来,“既然你这么不识好歹,那就早点下来陪我!”

第039章第39章

肖成明嚎叫着扑了过来,直接一屁股坐在地上,死死的抱住了言晰的大腿,那双带着浓重黑眼圈的脸上淌满了眼泪,“好恐怖啊啊啊啊……”

“言晰你救救我,快救救我……”他哭的好不凄惨可怜,因为流了太多的眼泪,鼻涕也控制不住的淌了下来。

言晰一个定身符打过去,直接定住了女鬼,他低头看了看哭成了个泪人的肖成明,颇有些无奈。

“你倒是别把眼泪往我身上抹啊。”言晰无比嫌弃的看他一眼,速度极快的抽回了自己的腿。

肖成明的怀里面骤然一空,双手无处去依靠,身体掌握不好平衡直接扑倒在了地面上,胳膊肘砸在地板上发出沉闷的一声响。

“嘶——”肖成明倒吸了一口凉气,疼的呲牙咧嘴。

“你该死!谁允许你伤害他了?!”女鬼被定住了寸步不能动,原本身上黑色的煞气都减少了很多,可当看到肖成明摔倒在地的时候,她整只鬼又骤然爆发了,浓厚的血腥气息大涨,扭曲泛青的脸上,挂着一抹狰狞的笑。

“啊啊啊啊——!”

肖成明都快要被吓傻了,那张蜡黄的脸上露出极致的惊恐,眼球都快要从眼眶里冲出来。

言晰倒是很淡定,甚至还有心情和肖成明开玩笑,“你瞧,我就说这家庙子求姻缘很灵吧?”

“给你找的这个老婆还挺护短的呢。”

肖成明:……

他现在只想去死一死。

“你快把她收了吧,你不是道士么,我看电视上说那些恶鬼都会被道士打的魂飞魄散的,你可不可以?”肖成明从地上爬了起来,改抱言晰的胳膊,一脸的谄媚之色,“我知道你最厉害了,你一定能够帮我的,对不对?”

看到言晰如此轻而易举的就控制住了女鬼,詹壬钧和王铎两个人也就没有那么害怕了。

尤其是王铎,看肖成明吓成这个样子,觉得颇有意思,“这可是你老婆,你们连续一个多月每天晚上都睡在一起,你真的忍心让她魂飞魄散啊?”

肖成明咬了咬牙,“你想要的话,我可以送给你。”

王铎连连摆手,“不必了,我恐怕没有这个福分。”

女鬼还在一旁张牙舞爪地叫唤着,“你是我相公,你却想让我魂飞魄散,下来陪我,你快点下来陪我!”

言晰眼刀一扫,手上灵力聚集,直接一巴掌拍飞了女鬼,“吵死了。”

女鬼被拍在了墙上,额头上的定身符在半空中荡了荡,但却并没有掉下来。

她这个时候才意识到自己面前这个看起来格外年轻的少年,并不是那么好惹的。

“我们在姻缘树下结了血契,是老天爷都认定的夫妻,他就是我相公,”女鬼哑着嗓子,不甘心的大吼,“你凭什么要拆散我们?”

“那根本不是我自愿的!”肖成明发现女鬼确实逃不脱言晰的手掌心后,也没有那么害怕了,他站直了身体,表达出自己的意愿,“我以为那只是一场梦,我要是知道梦里的你真实样貌是这个样子,我绝对绝对不会和你做那种事!”

“你胡说八道!”女鬼的眼睛里面流出了血泪来,用力的挣扎着,“你明明也很享受的!”

“打住,”言晰实在是有些不想听这两个人之间的恩爱小故事,他微微蹙眉,对女鬼道,“这位鬼小姐,还请你闭嘴,再吵,打散你。”

肖成明迫不及待的举双手双脚同意,“打散!现在就打!”

“呵,相公,你还真是非常恨我,只可惜啊,”那女鬼嗤笑了一声,“你身边的这个臭道士是不会打散我的。”

肖成明愣了愣,“为……为什么?”

言晰轻叹一声,缓缓解释道,“你们两个结了血契,相当于绑定在了一起,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就像现世的夫妻共同财产一样,如果我现在直接把她打散了,你也会当场殒命。”

肖成明顿时觉得一股凉意弥漫了全身,冷汗不停地顺着额头流了下来,他的整张脸上布满了惊恐,结结巴巴的问,“那……那该怎么办?”

“先找到你当时滴了血的那个木碑,”言晰有条不紊的说着计划,“解除契约后就可以了。”

“那还愣着干什么?”肖成明催促道,“我们快走吧。”

言晰眯着眼睛微微一笑,缓步走到那个女鬼面前,语气冰凉,“带路。”

“你休想!”女鬼恶狠狠的瞪着言晰,“本事你就我打散,让相公给我赔命。”

“你威胁我?”言晰歪了歪脑袋,轻飘飘的落下一句,“但是我这个人啊,最厌恶的就是被人威胁。”

话音落下的瞬间,言晰的指尖再次拿出来了一张符纸,他低声念了几句咒语,食指和中指夹着那张黄符迅速往前一扔,黄符就好像自己长了眼睛一样,贴到了女鬼的身上。

黄符和女鬼接触的一刹那,符纸的周围散发出了浅金色的光芒,那些金光化作了无数的细丝,一点一点的没入了女鬼的身体里。

“啊啊啊啊——”

女鬼顿时无比痛苦的尖叫了起来,她那张扭曲的脸上出现了骇然惊恐的神色,她扯了扯嘴角,声音凄厉尖锐,“你对我做了什么?!”

她好难受,浑身上下都疼痛无比,自从死了以后,她就再也没有感受到过疼痛的感觉,可现在那种剧烈的灼烧感几乎传遍了她的全身,仿佛自己的灵魂都快要被撕裂了。

“哦,也没做什么,”言晰淡淡的应了一句,“只不过是用功德金光照了照你而已。”

女鬼身上满是血迹,四肢扭曲,很明显成为鬼的这几十年里,她害了不少的人命。

民间经常都会有配阴婚这种事情出现,一般用的都是刚死掉的,新鲜的尸体,目的是为了给意外去世的人促成一段姻缘,让他不至于留遗憾。

可像肖成明这种结了血契的冥魂,却不仅仅是促成一段姻缘那么简单。

女鬼和肖成明缠绵七七四十九天以后,肖成明就会失去所有的阳气而死,变成一个极其弱小的鬼魂,陪在女鬼的身边。

等到女鬼玩他玩腻了,就直接把他吃掉。

这种结了血契的鬼魂,乃大补之物,至少可以给女鬼增加十年的功力。

言晰观她魂体凝实,恐怕害了不下五个人了,这样的恶鬼最惧怕的就是功德之力。

女鬼避无可避,逃无可逃,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原本凝实的魂体,一点一点的变得透明了起来。

她无比清晰的感觉到自己积攒了几十年的力量,在逐步消失。

被长发掩映的脸庞上鲜血横流,但女鬼却再也没有了刚才嚣张的气焰,言晰确实会因为顾及着肖成明的命而没有办法直接打散她,但也能够让她这几十年的修行毁于一旦。

女鬼抬起那张满是蜿蜒血迹的苍白面容,血色的眼睛直直的盯着言晰,“我可以带你去,那你要保证解了契以后不能打散我。”

言晰轻轻笑了笑,没有半点思索就答应了下来,“那是自然。”

“不是……”肖成明的小心脏扑通扑通的直跳,“你留着她,万一她以后又来找我怎么办?”

言晰颇有些无奈,他皱了皱眉,轻叱一声,“怕什么,有我在,还能让她再次害了你不成?”

说完这话,言晰催促女鬼,“快点带路。”

女鬼弱小,可怜,又无助,“你……你先把定身符拿开啊。”

“哦,”言晰走过去摘下符纸,“抱歉,忘了。”

女鬼满脸的愤恨,可她打又打不过,只能转身飘着往前走,“跟我来吧。”

夜深人静,白日里热闹的庙子也安静了下来,整个庙子里都没有开灯,只有一些烛火在散发着昏黄又微弱的光。

言晰在王铎,詹壬钧和肖成明三个人身上贴了穿墙符,不动声色的跟着女鬼来到了这家庙宇的后面。

这是一个三层的木质结构建筑,很像华国古时候的那种阁楼,里面连烛火也没有点了,远远看去整个建筑一片阴气森森的。

肖成明下意识的贴近了言晰,“这里看起来好诡异呀。”

“嘘——小声一点,”王铎飞速的捂住了肖成明的嘴巴,很小声的对他说道,“这个地方既然放着你的木牌,那就说明很重要,万一有人把守……”

“没事,”言晰看了一眼阁楼,语气平淡,“阁楼被人布了阵法,一般人进不去,也没有看守的人。”

“那我怎么办?”肖成明一下子有些慌张了。

“不过是一个普通的防御阵而已,很好解开,”不过,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言晰并没有直接破了阵,而是在阵法上开了个口子,“走吧。”

几人在女鬼的带领下来到了三楼的一个小房间,走进来的刹那,肖成明顿时惊讶的瞪大了眼睛。

因为这一整个房间里面,密密麻麻的摆放着几千枚那样的木牌。

言晰和詹壬钧看的则要更深一些,詹壬钧在灵识的加持下,能够看到这些木牌上面的血腥气,“好像每一个木牌上面都有红光。”

“你没看错,”言晰出声解释,“这些木牌都是缔结冥婚的媒介。”

“这么多,那得害了多少人命啊!”王铎顿觉得头皮发麻,浑身的冷汗都快要流出来了。

言晰抓住肖成明的手,以灵力化针直接在他指尖戳了一下,一滴血立马就冒了出来,肖成明疼的一个激灵,“你干什么?”

“找你的木牌。”言晰淡淡回了一句,将那滴血用灵力包裹了起来,朝着那满墙的木牌投掷而去。

那滴血仿佛是自己长了眼睛,于半空中拐了个弯,一溜烟的钻进了左下方的一个木牌里。

言晰眼睛弯了弯,“找到了。”

他走过去,将那个木牌摘了下来,肖成明连忙凑上前去看,看到上面熟悉的字迹后,他猛地点了点头,“没错,就是这个我亲手写下的,”

肖成明哪里会知道,只不过是一个普普通通求姻缘的木牌,他当时写的时候还满怀期待,到头来却差点要了他的命。

伴随着言晰手指间的灵力微动,那个木牌就就突然燃烧了起来,在众人的眼前一点一点的化为了灰烬。

木牌消失的刹那间,肖成明顿感觉自己的身体好像一下子变得轻快了,仿佛是他背上背着的一个大山,被拿掉了一样。

“太好了,”肖成明忍不住的激动,他抬起头来,藏在碎发下的眼睛虽然黑眼圈明显,眼袋深重,那一双眸子却熠熠生辉,水汪汪的,像是一只无辜的大狗狗,“言晰,真的谢谢你。”

“没事,”言晰淡然一笑,“回去记得给我报酬就行。”

肖成明疯狂点头,“一定!一定!”

言晰可是他的救命恩人啊,而且又这么厉害,他当然要给报酬了,不仅要给,还要给的相当丰厚才行。

哼唧一声,肖成明又小声道,“那……那个女鬼,你真的要放了她吗?”

虽然肖成明自以为自己说话的声音很小,可实际上,却还是被那女鬼给听了去,“你怎么能这么对我?!”

这一瞬间,女鬼心中对于肖成明的愤怒竟压过了对于言晰的恐惧,“你是我的相公,你竟然想让我死?!”

言晰冷眼扫过去,女鬼立马又怂了,她瑟缩在墙角,颤颤巍巍的说道,“你……你答应过只要解开了婚契,你就要放了我的。”

“啊?”言晰好像完全没有听懂她的话一样,满脸的疑惑,“我什么时候答应过你了?”

这女鬼身上煞气这么重,倘若继续留着她,她势必还要去祸害别人,所以为了一劳永逸,还是直接动手的比较好。

誓言是说给正常人听的,可她是鬼啊。

“你说话不算数,我跟你拼了!”她扯了扯嘴角,满脸的狰狞凄怨,还不等她冲到言晰的面前,言晰指间蓝色的灵光显现,口中咒语疾念。

“灭鬼除凶,上愿神仙,常生无量……律令,摄!”

女鬼尚且来不及发出一声叫喊,已经神魂俱灭,消散在了天地间。

詹壬钧眨巴着一双大眼睛,目光里面全是崇拜,“好厉害!”

肖成明悬在心口的那个大石头也终于落了地,“女鬼是被你打散了吧?从今以后,她再也不会来找我了吧?”

言晰点头,“是。”

“太好了!”肖成明高兴的蹦了起来。

只有王铎面色依旧不是很好看,他皱着眉头瞅了瞅这满墙的木牌,“言晰,这么多的木牌,每一个木牌的背后都有一个人被害,你有没有办法也救救他们?”

“让开一点。”言晰让王铎等人后退了一些,从一直背着的斜挎包里拿出来了一个罗盘,这罗盘上面有浓厚的功德之力,是言晰花了三百万买下来的。

言晰把罗盘放在了地面的正中央,围绕着罗盘用朱砂画了一个六芒星阵法,挤出一滴指尖血弹射而去,阵法周围忽然金光大涨。

屋子里无缘无故的刮起了一阵狂风,那一整面墙上的上千枚木牌顿时剧烈的摇晃了起来,木头碰撞在一起,发出一连串嘎吱嘎吱令人牙酸的声响。

肖成明感觉自己浑身冰凉,冷的他牙齿都在打颤,“这……这是在做什么?”

他刚问完,那满墙的木牌忽然全部都燃烧了起来,到最后化为了一地的飞灰。

言晰走过去捡起放在阵法中央的罗盘,挥手毁去了朱砂的痕迹,扯出一张纸巾,轻轻擦拭着罗盘上面的灰烬。

见他的动作如此的慢条斯理,肖成明这才终于反应了过来,“全部都解决了,以后再也没有人会因为这个木牌被鬼缠上了?”

言晰把擦拭干净的罗盘收好,点了点头,“嗯,没事了。”

他将这些木牌全部毁去,又布下阵法,将这些木牌上面的阴煞之气全部送回它原本的地方。

无论弄出这么一场缔结冥婚的事情的人有多高的功力,在这么多阴煞之气的叨扰之下,他绝对讨不了半点好。

世间万物,皆有因果,做下恶事,自然也该承担报应。

所有的木牌被毁去的一刹那,原本无比晴朗的夜空中,突然一道惊雷炸响,且无比精准的劈中了庙子中间无数烛火供奉着的那棵姻缘树。

生长了百年的巨树,在狂风之中摇摇晃晃了几下,随后轰然倒塌,连根带土的倒栽在了地上,将周围供奉着的上百根烛火尽数熄灭了去。

原本安静的庙宇,一下子变得闹哄哄的,无数的人从四面八方涌了过来,一个胖乎乎的大和尚看到连根拔起的姻缘树,两眼一翻,直接当场撅了过去。

只不过,这一切都已经和言晰没有任何关系了。

他们就在距离庙宇不管的旅店里,睡得格外安稳。

肖成明终于睡了个好觉,第二天起来的时候,眼下的黑眼圈也有明显的消散,他乐呵呵的给言晰打招呼,“早上好啊。”

言晰冲他点点头,“早。”

两个人住的一个房间,肖成明在洗漱的时候又凑到了言晰身边来,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言晰,首先说明,我并不是怀疑你的能力啊,我觉得你一直都是很厉害的……”

言晰长眉一挑,颇有些无奈的开口道,“有什么话你就直说,不要在这拐弯抹角的。”

肖成明“嘿嘿”一笑,“就是……那个女鬼不是被你打散了,木牌也被烧掉了嘛,我的身体按理来说也应该好了呀,但是我觉得还是有些浑身无力,身体发冷,这个什么情况?”

“很正常,”言晰看他一眼,转过身来继续洗漱,“你被女鬼吸了很多阳气,即便她已经消散了,你还是阳气不足,身体发虚是很正常的表现。”

将酒店的一次性牙刷扔进垃圾桶里,言晰目光在肖成明的小腹处扫了扫,带着些许笑意的说道,“一会我给你冲个符水喝掉,最近一段时间好好休养,多晒晒太阳。”

停顿了一下,言晰又开口道,“那些桃色的事情,暂时就不要想了,否则日后可能会对你的夫妻生活造成影响。”

肖成明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嘴快的问了一句,“什么影响?”

言晰颇感无语,但还是很认真的回答了他,“你很有可能会无法人道。”

肖成明顿时有点傻眼,磕磕绊绊的开口道,“这……这么严重的嘛?”

他又一次的后悔,若是早知道会造成这样的影响,他当时说什么也不会贪图那一时的快乐。

“不过,也不用太过于担心,”言晰十分好心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开口安慰,“只要你日后好好休养,多晒太阳,一年以内不要交女朋友,保持元阳不向外泄露,身体自然会好起来的。”

肖成明拼命的点头答应,“当然,我一定听你的话。”

洗漱完毕,两个人一块往外走,准备去喊上隔壁房间的王铎和詹壬钧去四周转转,毕竟这都出国了,又是假期,可不得好好玩玩。

就在言晰抬手敲隔壁房门的时候,肖成明眨了眨眼睛,扯着他的袖子,很小声的开口,“那个……就刚才在房间里面,你跟我说的那个事情,能不能保密,不要告诉他们俩?”

这种事关男人的尊严,肖成明真的很不希望别人知道。

言晰莞尔一笑,“放心,我没那么大嘴巴。”

肖成明长舒一口气,“那就好,那就好……”

他们订的酒店自带早餐,只不过味道一般,几人并没有吃很多。

言晰向服务员要来了一杯温开水,将一张符纸烧了放进了杯子里,推给肖成明,“全部喝下去,一滴不要剩。”

符纸全部烧成了火,整杯水看起来都是灰褐色的,好像是从烂泥塘里舀出来的一样,肖成明闭了闭眼睛,端起杯子,直接一口闷了下去。

可喝完以后,却忍不住咂了咂嘴,开始回味,“这竟然是甜的?”

言晰莞尔一笑,“不然你以为呢?”

肖成明有些尴尬的低下了头,“我看符水其貌不扬,还以为会很难喝。”

王铎十分好奇言晰为什么会给肖成明喝符水,为了防止言晰把自己可能会阳痿的事情说出来,肖成明主动开口解释,“就是之前不是和女鬼有了契约么,虽然解了,但对我的身体还是有伤害的,这符水能尽快的帮我恢复。”

“原来如此。”看王铎并没有多想,肖成明悄悄松了一口气。

国庆一共放七天假,言晰在第二天就解决了肖成明的事,他们可以在傣国玩五天。

这边的建筑别具一番风情,各种美食的种类也和华国大有不同。

傣式酸辣烫,咖喱蟹,芒果糯米饭,青木瓜沙拉,舂鸡脚,傣式奶茶……

几个人一边逛一边吃,开始充分享受这一趟旅行。

傣国这边的信仰很多,几乎每隔一段距离,就会有一个庙宇或者是教堂。

王铎看到不远处的一个教堂人声鼎沸,门口有两个穿着傣国传统服饰的女子骑在大象上,向周围的民众介绍着什么。

他突然有些恶趣味的喊了一声肖成明,“我看那边的教堂参拜的人也挺多,要不你再去试试?说不定这一回求到的姻缘就不是女鬼,而是一个正儿八经的人了呢?”

肖成明顿时黑了脸,他右手捏成了拳,凶神恶煞的救冲王铎冲了过去,“还敢嘲笑我,你看我揍不揍你就完了!”

虽然嘴上说着凶狠的话,但肖成明手却不重,砸了王铎两拳头,王铎依旧像个没事人一样,“我你开个玩笑嘛~”

快乐的日子转瞬即逝,很快就来到了十月七号,四个人收拾了一下行李,赶去了机场。

回去的机票依旧是王铎的父亲买的,还是头等舱。

飞机要飞行三个多小时才能到达江城,因此绝大部分的人都会选择闭眼休息。

詹壬钧却睁着一双大眼睛,十分不舍的看向飞机外面。

他活了十七年,此前自己的人生仿佛除了学习以外,就再无其他,他的父母总是对他要求十分严格,不许看电视,不许玩游戏,不许交朋友,没有任何的娱乐活动。

此前所有的日子都过得死气沉沉,这短短的一周时间,詹壬钧却感觉自己好像终于活了过来。

他侧头看了一眼身旁的言晰,对方眼睛闭着,似乎是已经睡着了,詹壬钧盯着他的侧脸,嘴唇微动,“言晰,谢谢,你是我交到的第一个朋友。”

见言晰没有反应,詹壬钧稍稍松了一口气,他停顿了一下,又继续说道,“希望能和你做一辈子的朋友。”

但詹壬钧不知道的是,言晰并没有睡着,只不过是在闭着眼睛假寐而已,将他刚才说的话,一字不落的都听了进去。

飞机在机场广阔的平地上面滑行了一段距离后,终于升了起来,詹壬钧也闭上了眼睛。

这一趟的旅游,他的身心都得到了放松,可回去以后恐怕又要面对那一对让他感到无比窒息的父母。

但詹壬钧知道他不会再选择去自杀轻生了,言晰让他明白了,这世界上有很多值得他热爱的事情,况且他还交到了言晰这个朋友,言晰好不容易才把他救了下来,如果他继续寻死的话,言晰会伤心难过的。

或许他还是没有办法直视他的父母,但是他会努力,努力的不再把亲情当成唯一。

在詹壬钧未曾看到的地方,言晰睁开了眼睛,嘴角噙起了一抹浅浅的笑,无声的对他说了句,“恭喜。”

——

几人下飞机开了手机后才看到,班主任吴肇敏在群里面艾特了全体成员,要求全班同学晚上八点钟在教一楼的1105室集合开班会。

此时已经下午六点多了,从机场赶过去还要一个多小时的时间,行程有些满,王铎原本还想要回家看看的,这下也不能了,只能急忙打车回了学校。

因为拿着行李箱,所以众人要先回趟寝室,放下东西后又匆匆赶到了教学楼,只不过还是稍微迟了几分钟时间。

班主任吴肇敏倒是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只是冲他们点了点头,“进来吧,自己找个位子坐。”

1105室是一个很大的阶梯教室,座位很多,班里面大部分的同学都是以宿舍为单位聚在一块,赵志伟回来的火车晚点,已经和吴肇敏请了假,只有蔡霖一个人有些孤孤单单。

王铎不想让旁人说他们在宿舍里面搞霸凌,孤立蔡霖,于是主动走过去坐在了他身边。

蔡霖直接翻了个白眼,往旁边挪了个位置,阴阳怪气的开口道,“你们在傣国玩的多开心啊,理我干什么?”

王铎没反应过来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你搞什么乱七八糟的?”

言晰平静的语气从他另一侧传来,“没什么,大少爷脾气犯了而已,你不用理他。”

他们在傣国玩的这几天,每天都有发朋友圈,言晰觉的朋友圈是一个记录自己日常生活的很好的地方,大大方方的分享出来,日后再拿出来看的时候,说不定还会有再一番滋味。

蔡霖每天都会在他刚发出去朋友圈不久后就给他点赞,对他们的行程了如指掌,现如今闹别扭,应当时生气出去玩没带他。

一个被家长惯坏了的熊孩子,言晰根本懒得搭理。

“赵志伟同学请假了,其他人也已经到齐,”吴肇敏站在讲台上,面对着大家说道,“今天我们班会最主要的目的就是来评选班委,需要选出班长,学习委员,团支书……”

吴肇敏将一系列班干部的名称写在了黑板上,“有意愿的同学可以踊跃举手报名,然后到前面来说一下,你想要担任这个班干部的理由,到时候由大家举手投票。”

蔡霖第一个举手,“老师,我想竞选班长。”

他在军训的时候就当过军训负责人,现如今刚刚开学,大部分的同学还都没怎么相处过,互相了解也不多,因此蔡霖高票当选了班长。

而且班长这个职位在大学稍微还有点权利,类似于入党之类的都会优先考虑。

蔡霖回到自己的位置上,路过王铎和言晰的时候还冷哼了一声。

女生那边的军训负责人邹璐当选了团支书,王铎因为会各种种类的乐器,当选了文娱委员,而言晰因为在军训的时候当了领操员,被吴肇敏安排了一个体育委员的职位。

全员竞选完毕后,吴肇敏开始总结发言,“没有竞选到班干部职位的同学们也不要气馁,我们所有的班干部一学年换一次,争取让每个人都能轮到一遍,明天早上是你们来到大学的第一节课,希望大家都按时到达,不要迟到,到时候班长帮着授课老师一块点个名。”

蔡霖点了点头,“好的,老师。”

安排好所有的事情,吴肇敏挥了挥手,“好,解散,都回去休息吧。”

几人结伴回到宿舍的时候,赵志伟也已经回来了,看到大家伙,他十分开心的几包甘草杏,“这是我们家那边的特产,我妈特意让我带给你们的,很好吃,你们尝尝。”

言晰接过包装,说了声谢谢,然后从自己的袋子里面也拿出来了一些吃食,“我从傣国带回来的,味道不错。”

赵志伟拿过后直接塞进了嘴里,一边吃还一边点头,“嗯嗯!好好吃哦。”

蔡霖坐在一旁嗤笑了一声,“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

言晰闻言,扭过头冷冷看他一眼,“你又想变哑巴了?”

蔡霖梗着脖子,开口威胁,“我现在是班长,你信不信我以后每次点名都记你迟到,让你的平时分为零?”

言晰冷笑一声,“你大可以试试。”

蔡霖:……

试试就逝世,他爷爷现在命令家里的所有人都不管他,他还能怎么办?

虽然晚上在宿舍的时候大放了厥词,可等到第二天帮助任课老师点名的时候,蔡霖还是乖乖的在言晰的名字后面打了个勾。

大学生的课程内容和高中有很大的区别,一节大课基本上要上两个小时左右,但是也会顾及着学生的接受能力,中间的时候休息个十分钟。

今天的第一节课是一整个专业一起上,因此肖成明所在的班级也和言晰他们一起,课间休息时,肖成明带着一个女同学凑了过来。

“言晰,言晰,这是我同学杨诗淼,她想认识你一下。”

女生穿着一件浅蓝色的帆布裙,一双平底鞋,头发烫了微微的小卷,一整个披散了下来,左边的发丝被她别到了耳朵后面去,露出了耳垂上面精致小巧的耳钉。

她皮肤白皙,身材娇小,看起来又奶又乖,是当下最流行的甜妹的样子。

杨诗淼似乎还是有些害羞,红着眼不敢直视言晰,“我在学校的表白墙上面看到了你的照片,觉得你打拳的时候动作特别的帅,那个……我可以加你一个联系方式吗?”

她话音落下,言晰的几个室友们的视线齐齐聚集在了他的身上。

你别说,经过了这二十多天的军训,整个教室里面坐着的一大半的同学都黑的跟个碳一样,尤其是那大脑门,锃光瓦亮的。

可偏偏言晰一点都没有晒黑,在灵力的不断洗涤下,体内的杂质被排除,白皙的皮肤,立挺的五官,颀长的身形,站在人群里,格外的突出显眼。

军训汇演的那天,学校里面有专门的摄像机拍摄,言晰站在第一排,打起拳来动作飒爽无比,学校里的好多女生都在表白墙上面发了言晰的照片,想要寻求他的联系方式。

王铎在一旁挤眉弄眼,用肩膀撞了撞他的肩膀,“言晰,可以啊,这才第一天上课就有桃花运了,你还不快答应?”

言晰没理他,抬头仔细地盯着杨诗淼看,然后一本正经的拒绝了她,“抱歉,我觉得我们没有那个认识的必要。”

“就……加个联系方式也不行吗?”杨诗淼还想再挣扎一下。

但言晰依旧拒绝,“抱歉。”

杨诗淼也没有想到言晰的态度会这么坚决,原本还想着两个人加了联系方式以后,她就可以天天找言晰聊天,聊着聊着,感情自然也就水到渠成了。

她吸了吸鼻子,强忍着眼泪没有掉下来,“对不起,打扰你了,再见。”

杨诗淼转身落荒而逃。

赵志伟巴巴的看着言晰,“人家女孩子长得又漂亮,还主动出击,你怎么这么不解风情啊?”

言晰笑着摇了摇头,“我修的是无情道。”

虽然天衍宗上面并没有这个道门,但言晰穿越过来这段时间对于小说也有所了解,拿这个来当借口再合适不过了。

“啊……”

赵志伟无比可惜的叹了一口气,“那你岂不是要一辈子孤独终老了?”

言晰无所谓的说道,“没关系,实在无聊的话,我可以捉只鬼来陪我。”

赵志伟:……

罢了,罢了,修道人的世界他不懂。

——

方承栋是江城外国语学校的副校长,今年五十四岁的他事业有成,前几年儿子结婚,紧接着儿媳妇生了一对龙凤胎,现如今,孙子孙女都在江城外国语学校的附属幼儿园上学。

江城外国语学校是一个综合性的学校,小学,初中,高中全部都有,而且它的高中部在整个江城也都排的上名号,等到孙子孙女明年幼儿园毕业就可以直接升入江城外国语学校的小学部,在他的安排之下,孙子孙女的未来自然也是一片畅通无阻。

事业有成,儿孙满堂,生活幸福,方承栋几乎可以称得上是人生赢家了。

因为刚刚开学的缘故,学校里的事情比较多,方承栋比较忙,再加上他还带着两个高三的班级,要看着高三的学生上晚自习,今天下班的时候已经快晚上十二点了。

方承栋走到学校的地下停车场,刚准备掏出钥匙去开车门,突然有一个人从后面冲出来,一下子弄晕了他。

那是一个浑身上下都包裹在一件黑色长袍当中的人,他似乎年纪挺大了,佝偻着身体,捡起地上方承栋掉落的钥匙时,露出来了一双无比粗糙又皲裂的手,应当是生活十分困苦。

他用钥匙打开了方承栋的车子,把方承栋扔进了车子的后备箱,随后开着方承栋的车驶向了城西的贫民窟。

方承栋醒来的时候,自己的双脚被人用铁链栓起来了,整个屋子里空空荡荡的,没有人,只有他的面前放着一份数学高考卷。

看到他清醒,在外面忽然传来了一道格外苍老的男音,“给你一个小时的时间,这张卷子,能做到满分,你就活。”

“只要错一道题……”那声音阴恻恻的,似乎还包含着无尽的恨意,“你就等死吧!”

第040章第40章

方承栋的心理素质还挺强的,在发现自己被绑架了以后,他并没有像普通人那样的惊慌失措,而是仔细的观察着周围的环境。

这是一间很狭窄低矮的屋子,屋子里面的各种家具简单到有些可怜,除了放在墙角处的一张床,唯一称得上是大件的,恐怕就是绑着他的这张椅子了。

屋子里的墙皮有些脱落,但看的出来,住在这里的人还挺热爱生活,用一些旧报纸将墙壁糊了起来,不至于四处掉渣。

在现在这个几乎家家户户的地面上,都贴着瓷砖或者是铺就木质地板的时候地板,这个屋子还是水泥地板,但地面被打扫的很干净,并没有什么灰,似乎是因为刚被拖过不久,上面还停留着一些水渍。

距离床最远的墙角堆积着一些捡来的瓶瓶罐罐,还有成堆叠放在一起的纸箱子。

说明住在这屋子里的人生活困苦,日常是靠捡拾垃圾为生,但他没有因为日子困苦,就对生活感到绝望,反而一直积极努力的生活着。

因为在那缺了一条腿的圆桌上,放着一个破旧的花瓶,花瓶里面还插着几朵路边摘的野花,仔细嗅闻的话,可以闻到一缕淡淡的鲜花的清香。

这样的人,如果不是到了走投无路的地步,是绝对不会绑架自己的。

方承栋很快就弄清楚了自己现在的情况,他又扫视了一下这个屋子的门窗,窗户被用钉子钉着木板封死了,门关着,应当是从外面锁上的,门的中间开了一个小洞,隐隐约约有一个黑色的存在晃荡。

刚才那道声音响起的时候,是从左边传来,所以绑架他的人……

现在就站在门后面。

窗户虽然被封住了,但还是能够透过光,方承栋依稀能够从那些彩色的灯光中判断出来,现在还是晚上,他应该被绑架过来没有多久。

他平常应酬比较多,彻夜不归也是常有的事情,也不知道他这次没回家,他夫人发现了以后会不会报警。

而且无论报不报警,他都得努力自救。

方承栋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情绪稳定下来,试图和门外的绑架犯讲道理,“我知道你也是有苦衷的,迫不得已才会绑架我,但是我要告诉你,你这是绑架,是犯罪。”

“而且你把我离开的学校停车场里面有监控,警察很快就可以通过监控找到你,到时候你一定会坐牢的,”因为隔着一道门,方承栋担心对方听不太清楚,扯着嗓子很大声的说着话,“只要你现在放了我,我就可以当做一切都没有发生,我也不会去报警。”

见门外依旧没有动静,方承栋缓了一下后,继续喊道,“我不知道你有没有妻子儿女,但是我奉劝你一句,如果有的话,你一定要为他们着想一下,如果你进去了,你让他们怎么办?”

“我可以发誓,我向你保证,我绝对不会报警……”方承栋的话没说完,外面突然想起了,有人用铁棍用力砸门的声音,依旧是那道沙哑的男声,“你少说废话!”

“我给你一个小时的时间做那张卷子,现在已经过去七分钟了,还有五十三分钟,如果你做不完……呵呵,”门外的男人话未说尽,但方承栋还是听到了威胁之意。

他现在在江城外国语学校担任副校长,也教授两个高三年级的数学课,他在教学方面颇有心得,可当真让他去做高考卷子,他也无法保证自己会一题不错。

按照刚才绑架犯所说的,只要他做一错一道题,那么迎接他的就会是死亡,既然,那他就直接选择不做。

方承栋深吸了一口气,“我们有事可以好好商量,你何必……”

“你怎么那么多废话?!”门外那人似乎是生气了,很不耐烦的说了一句,紧接着外面“滴”了一声,似乎是按下了什么按钮。

方承栋顿时感觉自己的双腿处突然传来了一阵猛烈的电流,直电的他浑身颤抖,全身上下的汗毛都倒竖了起来。

他没想到,那个绑住了他双腿的铁链上面竟然被绑架犯加上了电流!

电流持续加大,方承栋被电的口歪眼斜,眼泪和口水控制不住的一块淌了下来,他感觉自己浑身上下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疼痛,痛的他恨不得就此死过去。

电击持续了三分钟,方承栋却感觉似乎有一个世纪那么久,毕竟已经五十多岁了,根本承受不住这般强度的电击,他整个人瘫倒在椅子上面,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再也没有了任何的心思去劝告门外的绑架犯。

可还不等方承栋稍稍休息一会,绑架犯就继续开始催促他了,“现在已经过了十一分钟,你还有四十七分钟的时间,祝你好运。”

方承栋的双脚被铁链固定了,但他的手却是可以活动的,但那个铁链被锁死了,他在没有钥匙的情况下,根本没有办法解开。

经历了一次点击的方承栋明白,门外的绑架犯并没有跟他开玩笑,他如果没有办法把这张高考卷子做全对,他是真的会被对方直接电死!

方承栋咬了咬牙,努力的平稳着情绪。

那个缺了一条腿的桌子就放在他面前,虽然歪歪扭扭,但也能用,方承栋抓过放在桌子上的一支中性笔,低下头开始看起了试卷。

可只一眼,方承栋的瞳孔就骤然一缩,整个人好像看到了什么十分可怕的事情一样,脸上充满了无比恐惧的神情。

他攥着中性笔的右手狠狠的用着力,手背上的青筋鼓鼓囊囊的暴了起来,指尖用力到毫无血色,染上了一抹诡异的惨白。

这是一份1985年的高考数学试卷!

方承栋扭过头来,死死的盯着房门的方向,用一种无比肯定的声音说道,“是你!”

“哎呀,”一只眼睛出现在了门口的小洞里,轻轻眨了眨,他并没有秘密被发现的愤怒,反而开始轻轻笑了起来,“你想起来了呀,这还真是不容易呢。”

说完这话,他又猛然沉下声来,“既然认出来了我是谁,那你就应该知道,你没有办法把这张卷子做全对,我一定一定会杀了你!”

方承栋顿时沉默了起来。

这些年,每当日子越过越好的时候,方承栋总是会忍不住想起当年的事情,会猜测对方去了哪里,对方过的好不好。

但无论如何,他心里都生不起半点愧疚之情。

因为他清楚的知道,如果当年没有那件事情的发生,现如今,在江城外国语学校任职副校长的人就会是此时站在门口的绑架犯,而他,则会是和这个绑架犯一样,穷困潦倒一生。

“还有四十五分钟。”

门外的声音依旧沙哑,还是时不时的传出来几句咳嗽,对方似乎是生病了。

方承栋知道现如今的情况已经完全没有办法更改,所以只能硬着头皮去答题,“希望你能说话算话,让我全部做对了,你就要立马放我离开。”

门外的人好似突然听到了什么十分好笑的事情一样,仰天大笑了起来,他笑了很久,直到笑得肚子都疼了,笑到到止不住的咳嗽,才终于停下,“你以为我像你一样吗?小偷先生。”

“如果敬重你的儿子,喜爱你的孙子孙女,知道你不过是一个沽名钓誉之徒,是一个小偷!你觉得他们会怎么想?”

方承栋被电击以后的身体还在微微抖动着,导致他说话的声音也开始轻颤,“当年的事情是我对不起你。”

他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脸上的表情很是痛苦,“你恨我也是应该的,但是事情已经发生了,就算你杀了我也无济于事,如果你想要补偿的话,我可以给你提供一份工作。”

“呵!”门外的绑架犯冷哧了一声,直接打开门走了进来。

这一张怎样饱经风霜的脸啊!

长期的暴晒使得他的脸上已经脱了皮,满脸的沟沟壑壑,像是那生长了百年的老树的树皮一样,眼窝凹陷,眼袋明显。

岁月似乎对他格外的苛待,他浑身上下都充斥着艰难讨生活的痕迹。

绑架犯手里的电棍没有开点,重重的一下打在了方承栋的身上,疼的他瞬间呲牙咧嘴了起来。

绑架犯露出满嘴的黄牙,冷声威胁,“还有四十分钟了,你尽快。”

方承栋刚才被那根电棍打到了左臂,右臂是完好无损的,他依旧可以动笔,可他捏着笔的手不由自主的抖动,手臂上剧烈的疼痛,也让他根本没有办法集中注意力。

而绑架犯冷冰冰的声音还不断的在他耳边响起,“还有半个小时。”

“还有二十分钟。”

“最后十分钟。”

……

时间一点一点的消逝,方承栋脑门上的冷汗也越滴越多,接连不断的从脸上流下来,甚至都打湿了桌子上的试卷。

“还有最后三分钟,”绑架犯眯着眼睛笑着,看那笑容怎么看,怎么都觉得诡异,“方校长,请问你做的怎么样了?”

方承栋不断的用手擦着额间的冷汗,拼了命的想要把卷子做完,可当绑架犯说出“时间到”的时候,方承栋还剩下最后两道大题。

“方校长,看来你的确是有些沽名钓誉啊。”绑架犯从方承栋的手里抽走了卷子,笑容中充满着讽刺。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支红笔,开始从第一道题批改,“这道错了,这道错了,这道也错了!”

一整张120分的卷子批改下来,方承栋竟然只考了70分。

“方校长……”绑架犯手里的电棍被打开,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他拖长了尾音,一字一顿说的格外的认真,“72分才及格,你竟然连及格线都没有考到,那么请问……”

“你当年,究竟是怎么考上清大的?!”

——

清晨五点多钟,赵云归尚且还沉浸在梦乡当中,就被一阵刺耳的手机铃声给吵醒了。

迷迷糊糊的抓起手机看了一眼,页面上显示的联系人是昨天晚上值夜班的唐明,赵云归瞌睡一下子跑了很多,他一个轱辘从床上翻了起来,按下接听键,“喂?怎么了?”

唐明的声音带着点急促,“赵队,发生了一起失踪案,江城外国语学校的副校长方承栋昨天晚上12点左右失联,家人打电话一直是关机的状态,现在没有任何人能够联系到他。”

赵云归把手机开了公放,放到一旁,一边穿衣服一边询问,“方承栋的具体情况?”

唐明回答,“方承栋今年五十四岁,和妻子结婚三十多年,感情很好,育有一个儿子,儿媳妇生了一对龙凤胎,家庭美满,生活幸福,而且他平常也很会做人,基本上没有仇家,就算是偶尔有一些小摩擦,但也绝对不会上升到造成人身伤害的程度。”

稍微停顿了一下,唐明缓了缓,又继续开口,“而且方承栋非常洁身自好,从未有过滥交的情况,他对待自己的妻子一心一意,没有和其他任何一个女人暧昧过。”

“以前方承栋也有过晚上应酬太晚,所以就没有回家的情况,但他每次都会给方夫人发消息或者打电话告知,”唐明把自己所了解的情况一一讲述了出来,“昨天晚上方承栋在带高三的晚自习,晚自习下课是晚上的11点40分,方承栋11点41分给方夫人发了消息说已经下课,整理一下教案就可以回家。”

“自此以后,方承栋就音讯全无,”唐明说话的语气微微沉了沉,“他不是那种给老婆汇报完行踪以后却不回家的人。”

像方承栋这样的男人,事业有事,也有一定的权利,他爬到这个位置上,几乎是已经成为了一个人精,绝对不会轻而易举得罪人。

赵云归很快从唐明的叙述当中做出了一个判断,“既然他并没有和什么人结仇,身边也没有什么桃色事件,那很有可能就是被人绑架了,你让方夫人那边不要着急,安心等待着,绑匪肯定会打来电话要赎金的。”

刷完牙,吐掉嘴巴里面的泡沫,赵云归继续对唐明说,“让诗蕊去江城外国语学校走一趟,尽快把停车场里的监控拷贝下来。”

唐明早有预料他会这样说,“放心吧赵队,我已经安排人去拷贝了,等你一会儿来到队里的时候,估计就可以直接看。”

“好,辛苦了。”赵云归挂完电话,迅速的拿毛巾擦了一下脸,穿上衣服就直接开车出门了。

等他到了警局时,那边去取停车场监控的同事也已经回来,他把赵云归引到一个电脑面前,“赵队,昨天方承栋失踪时的监控已经在这里了,还有方承栋的其他一些资料也都在。”

“辛苦。”赵云归点了点头,示意同事按下了播放键,只见监控视频里面,方承栋很正常的走向了自己的车子,可就在他掏出钥匙的一瞬间,从旁边的一个车子后面突然窜出来一道黑色的人影,拿着一个类似于电棍一样的东西在方承栋的脖颈处电了一下,方承栋就直接晕倒在地上了。

“暂停一下,”赵云归忽然出声,手指着屏幕上的一处,“把这里放大。”

同事乖乖照做,将那一个点瞬间放大了十几倍。

虽然电晕了方承栋那个嫌疑人全身都笼罩在一件宽大的黑袍下面,但就在他搬运方承栋准备将其放到后备箱里的时候,车子后排的车窗玻璃上面倒印出了嫌疑人的脸。

但因为这玻璃终究不是镜子,画面有些模糊,只能依稀看清楚五官长在哪里,想要凭借这样的一张照片去找人的话,还是没有办法做到的。

赵云归很快做出了决定,“我去找局长,请求支援。”

江城一共有好几个刑侦分局,赵云归所在的分局里面并没有擅长模拟画像的,但赵云归知道,锦江区的分局里面有一位犯罪画像师,他可以利用画笔模拟出犯罪嫌疑人的肖像。

这张影像模糊不清楚,但对方深刻了解人体的骨骼构造,以及面部的纹理走向,可以根据监控中嫌疑人显现出来的年龄,体态,画出他的清晰的面容。

差不多一个个多小时以后,锦江分局的犯罪模拟画像师就已经过来了。

他穿着一身干练的警服,鼻梁上架着一副银框眼镜,颇有几分斯文败类的模样。

看到赵云归,许峥上来就和他十分友好的碰了碰拳,“赵队,好久不见了。”

多年之前,江城还没有那么多的刑侦分局,许峥和赵云归在同一个局里面工作,两人一直都是好友,这也是许峥这么快就被安排过来了的缘由,毕竟这件事情也是经过了他的同意的。

“好久不见,”只是简单的打了一个招呼,两个人并没有怎么寒暄,赵云归就推着许峥来到了电脑面前,“就是这个,绑架案的犯罪嫌疑人,你看你能不能根据这张模糊的影像,把他真实的面容还原出来?”

“赵云归,”许峥嘴角微勾,笑了笑,“你这是瞧不起谁呢?”

就算是一个死去多年的,只剩下一个骷髅头的脑袋,他也能还原死者生前的样貌。

这个影像只不过是模糊了一些,犯罪嫌疑人眼睛是眼睛,鼻子是鼻子的,想要还原出来分分钟的事情,有什么难的。

赵云归哈哈两声,抬手拍了拍许峥的肩膀,“好兄弟,那这个事就交给你了,你看你大概需要多长时间?”

许峥拍着胸脯保证,“三四个小时左右,保证给你一个完整清晰的犯罪嫌疑人。”

有了许峥,对于被绑架案的犯罪嫌疑人的抓捕概率就更大了一些,而现在赵云归他们需要做的就是尽快在方承栋家里布控,监控家里面所有的来电,尽可能的找到绑匪的所在地。

赵云归一行人赶到方承栋家里的时候,家里面只有方夫人和儿子方璞在家,方承栋被人绑架,两个小孩子留在家里面不太安全,就直接被他妈妈带着回娘家了。

方夫人坐在沙发上面,哭的一双眼睛红红的,不停的用手抹着眼泪,“我们家老方平时是一个很好的人,一直都是与人和善,从来没有和别人交恶过,他怎么会被绑架呢?”

“而且我们家也就是普通的家庭,”方夫人难过极了,说话的时候几度哽咽,“你别看他虽然是学校的副校长,看起来很风光,但是每个月的工资也就只有那么多,家里还有两个小孩子要养,根本没有多少存款的……”

方承栋被绑架,方夫人哭成这个样子也情有可原,可现在并不是哭哭啼啼的时候,赵云归监控视频里面捕捉到的那个模糊的人脸拿给了方夫人和方璞看,“你们认识这个人吗?”

母子两人盯着看了好一会,却同时摇了摇头,方夫人擦了擦眼泪,吸了一口气,缓缓开口说道,“不认识,我们家老方认识的人都是一些学者或者精英,没有这种穿的破破烂烂的老人家。”

方璞思索了一下,在一旁补充道,“或许我爸捐助的那些贫困山区的学生家长们当中有这样的,可能是哪个捐款不到位,让他的孩子没有办法上学了,所以他才来绑架了我爸爸?”

可无论他们如何猜测,终究也只能等着绑匪主动打来电话。

然而,从早上一直等到中午,等到许峥都已经通过那张模糊的画像把犯罪疑人的真实面貌画了出来。

这是一个看起来五十岁上下的男人,似乎是因为一直生活困苦的缘故,他的面容看起来比正常的年龄显得要更加苍老一些,脸上全部都是生活留下来的沧桑痕迹。

可如此清晰的一张脸,方夫人和方璞却依旧认不出来。

“真的没有见过这个人,”方璞将那个画像仔仔细细的看了又看,最终也只能遗憾的开口,“我不认识,我父亲应当也不认识这样的人。”

赵云归等一众警员们面色都有些凝重,因为这个嫌疑人虽然在绑架方承栋的时候身上穿了一件黑色的长袍,罩住了自己的身形,但他的指纹和脚印都留在了现场,甚至还留下了清晰的面容。

可他就像是凭空出现在这个世界上的一样,没有任何一个人认识,也根本无从得知他究竟是谁。

公安系统的天网几乎记录了每一个人的信息,但这个人却从未存在过。

他开着方承栋的车进了城西的城中村,那里居住的基本上全部都是从外省来的打工人,地势复杂多变,而且很多地方都没有监控,进去以后很难可以找到人。

王诗蕊咬着牙齿,盯着那张许峥模拟出来的画像,眉头紧皱,“队长,怎么办?难道我们就只能被动的等待了吗?”

被绑架的人,解救的最佳时机是二十四小时之内,事情发生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十三个多小时了,可绑匪除了把方承栋绑走以外,就再也没有任何的动作。

难不成……

他绑架方承栋并不是为了勒索钱财?

赵云归看着那张画像,沉思了一瞬,“或许……我有办法。”

——

言晰非常适应现如今的大学生活,每天早上七点多起床,去食堂吃完饭后和室友一起去教学楼上大课,晚上吃完饭后窝在宿舍打游戏,十一点半熄灯睡觉。

日子过得简单又充实。

新生入学,社团的招新活动也开始,宿舍楼下面的马路两旁立起了各式各样的小帐篷,学长学姐们使出浑身解数,尽情的展示着自己社团的风采。

学生的成员们手里拿着厚厚的一沓宣传单,皮肤晒得比较黑的明显是大一新生的学生们,就立马将自己部门的单子给塞进去。

刚刚吃过午饭,从食堂回宿舍路上的赵志伟东瞅瞅,西望望,看得眼花缭乱,“言晰,我要报哪个社团呀?还有学生会,你想要进哪个部门?”

言晰在网上了解过,进入学生会的话一般事情会比较多,加入社团虽然也会有各种各样的社团活动,但是相比较学生会会自由一些。

他不太想被限制,思索了一下后开口说,“我并不打算加入学生会,报名参加个社团就可以。”

看了一圈下来,让言晰比较感兴趣的是灵异社,他拿着单子,指了指不远处灵异社的帐篷,“我觉得灵异社挺不错。”

按照这个社团的简介来看,他们经常会举办一些试胆大会,专门去那种传说中闹鬼的地方,或者是死过人的凶案现场去探险。

这些地方最是吸引志怪鬼魂一类的东西了,多去几次说不定还真能发现一些有趣的东西,甚至可能帮助言晰恢复功力。

赵志伟和王铎自然也是跟着言晰一起,“那我们也去灵异社吧。”

反正只要他们三个在一块,做什么都很有意思,参加哪个社团都无所谓了。

三个人领了报名,写下自己所在的学院和班级,又了社团的群,就可以离开。

社团的负责人十分友好的和他们道别,“后续社团有活动或者是什么其他的通知,我们都会发在群里,到时候注意看消息就行。”

言晰点头答应,“好,谢谢。”

他转身走了没几步,在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言晰拿出来后发现竟然是赵云归给他打的电话。

应该是出事情了,言晰刚刚接通,赵云归急促的声音就透过听筒传了过来,“言晰,我遇上了个事,能不能请你帮个忙,事成以后我会向上级申请给你的奖金的,绝不让你白帮忙。”

言晰应了一声,“好,你说。”

赵云归飞速的把方承栋被绑架的事情解释了一遍,“现在已经过去十几个小时了,一但错过了解救的黄金时间,方承栋很有可能会遭遇不测,我已经把方承栋和犯罪嫌疑人的照片都发到了你的微信上,你看你能不能算一算,他们现在在哪里?”

“稍等一下,”言晰并没有直接答应下来,“我先看看照片,一会回你消息。”

得到肯定的答复,赵云归稍稍松了一口气,“好,麻烦了。”

言晰挂断电话,打开微信,果然看到了赵云归发来的两张照片。

其中一个邋里邋遢,看起来格外苍老的,应该就是那个绑架犯,而保养得当,穿着打扮都十分得体的,应该就是被绑架了的方承栋。

可言晰却一眼就看出来,这两个人的命运原本都不该如此。

方承栋,偷了绑架犯的人生。

“赵队长,抱歉,”言晰回过去了一个电话,可刚一开口就将赵云归给干沉默了,“这两人命中该有这一劫,如果我妄加干涉他人因果的话,会遭天谴。”

赵云归愣了愣,似乎是有些不太理解,下意识的问了出来,“可是之前徐然的案子,周畦的案子,你不是也都干预了?”

言晰轻轻笑了笑,缓缓解释道,“那时张振轩已死,周畦的癌症已经严重影响到了他的身体,他再也没有力气去杀掉那个害死他女儿的第三个女生,我这么做都是顺应天命。”

言晰的理由根本没办法让人反驳,“但现在,方承栋还活着,如果我干预的话,是会遭天谴的。”

没有人能够拼着自己的一条命去救和他毫无关系的陌生人,赵云归能够理解,“好,知道了。”

“嗯,”言晰轻轻哼了一声,“赵队长,方承栋还活着,你们加快脚步吧。”

“好,我知道了,谢谢你。”被害人尚且活着,似乎已经是一个极好的消息,赵云归挂断了电话,立刻开始安排警力,一部分的人还是守在方家等待绑匪的信息,另一部分的人从各个方位进入城中村,挨家挨户去寻找方承栋的所在。

——

此时此刻,被警方大力寻找着的方承栋浑身上下伤痕累累,他躺在椅子上面,目光呆滞,整个人都了无生气的。

他已经被绑架犯折磨了整整十几个小时了,那些电流电的他大小便失禁,身为学校副校长的尊严尽失。

或者说,他作为一个人的尊严,也一并逝去了。

他张了张口,满嘴的血腥味,说话的嗓音甚至比那绑架犯还要沙哑上几分,“你杀了我吧,你给我个痛快吧。”

“呵,”绑架犯只发出一声冷笑,“给你个痛快,凭什么?你配吗?!”

“你倒想一死一了百了,可你知道我这三十多年是怎么过的吗?!是你偷了我的人生!是你冒名顶替抢了我的高考成绩!”他的一双眸子里充斥着滔天的恨意,恨不得直接冲上去用牙齿把方承栋撕成碎片。

他参加高考的时候是1985年,那时高考管的还没有这么严格,他平时的学习成绩一直都是很好的,而且他自认为自己在考场上面表现的也不错,可他却始终没有等到属于自己的录取通知书。

他家里穷,没有机会再去复读一年,即便他的成绩很好,他也只能跟着村子里的人一块出去打工。

流水线,工地上,厂子里……

所有他能干的工作他全部都干过一遍。

他认了命,放弃了自己曾经的梦想,浑浑噩噩的在这世上苟延残喘。

前段时间,他在江城外国语学校收垃圾的时候,突然听到旁人在讨论他们的副校长方承栋的事情,说他是小山村里面飞出来的金凤凰,在家里极其贫困的情况下,努力学习,考上了清大。

有人询问那人方承栋来自哪里,那人说了一个让绑架犯无比熟悉的地名。

他当时就懵逼了,那个村子,正是他的老家,方承栋……不是他的名字吗?

而且他十分确定,他们村子里面除了他以外,根本没有第二个叫方承栋的人!

一股难以言说的情绪在心头荡开,绑架犯用自己几百块钱淘来的二手手机上网调查了一下江城外国语大学副校长方承栋的履历。

这一查,让他直接差点当场晕过去。

方承栋所有的过往,竟然全部都和他一模一样,而且更让他感到无法接受的是,他查出来的方承栋高考成绩单上面的学号,明明就是他自己的!

方承栋就着自己收垃圾的时间偷偷到副校长办公室看了一眼,即便已经过去了几十年,可他还是认出来了,那个坐在办公室里面和学生说话的儒雅男人,就是当年他们村子里的方卫民!

这一刻,他才终于明白,他当年根本不是没有考上大学,而是他考上了他梦寐以求的清大,可是却被方卫民这个该死的小偷给偷走了!

看着眼前的的方卫民被自己折磨的几乎没有了个人样,可方承栋却一点都不解气,他嘴角扬起了一抹扭曲的笑,“我绝对不会就让你这样轻而易举的死掉的,我把你所做的一切都公诸于众,让大家好好看看你究竟是一个怎样沽名钓誉的小偷!”

“包括你的儿子,你的孙子孙女,全部都要被人所耻笑!”

方卫民已经没有任何精力来回答他了,他躺在椅子上面,眼睛微微的闭着,出气多,进气少。

但真正的方承栋并不解气,他从口袋里面掏出了那个从二手市场上花几百块钱淘来的手机,打开前置摄像头,怼到方卫民面前,面露讽刺,“来,方校长,好好看看,看看你现在的狼狈模样,这才是你该有的样子……”

这个时候,原本紧闭的房门却突然被人从外面打开了,方承栋警惕的转过身去,举着手里的电棍,对着来人,“你别过来,我手里有武器!”

“方承栋,”来人和方承栋一样,浑身都笼罩在一件宽大的黑袍当中,黑袍的帽都盖在了他的脑袋上,只露出一张保养得当的面庞,他看起来似乎只有三十多岁,但说话的声音却有些苍老,似乎和方承栋的年纪差不多,“不是说好了,我来助你么?”

来人露出一抹清和的笑容,要语调平缓,“是这个人偷走了你的高考成绩,偷走了你的人生,所以你一定要报复他。”

“原来是你啊,”方承栋应了一声,把手里的电棍扔到了旁边,抬眸看向来人,无比认真的开口道,“只要你能帮我,我就给你你想要的!”

“这才对嘛,”阎泊屿轻轻笑了笑,字字句句,全部都说到了方承栋的心坎里,“你杀了他只会把你自己给送进去,等你被警察抓住以后,他依旧是江城外国语学校的副校长,依旧过着吃穿不愁的日子。”

“只有你,前半辈子浑浑噩噩,过的像个流浪汉,后半辈子失去人身自由,整日里对着铁窗。”阎泊屿一边说着话,一边缓步走了进来。

听着这番话,方承栋突然无比难过的嚎啕大哭了起来。

“我当然知道我杀了他,我迟早都会被警察给抓住的,可冒名顶替罪的追诉时限是五年,且冒名顶替超过二十年的,就算是证据确凿,按照法律,也将不再追诉。”

“可我能怎么办呢?!我又能怎么办啊?!”

“从方卫民顶替了我的身份和名字,代替我上大学的那天起,到现在的话已经过去三十六年了,早已经过了追溯时效。”方承栋红着一双眼睛,开口声声质问。

“就算我报警,告到法院去,也没有人能够受理,没有人能够为我讨回公道!”

他指着方卫民,牙齿咬的嘎吱作响,“我的一辈子,都被方卫民这个该死的小偷给毁了!”

可法律不仅没有办法帮他惩治恶人,没有办法讨回公道,他还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小偷继续逍遥,继续过着那人上人的生活!

子女孝顺,儿孙满堂。

而他,就像是一个躲藏在下水道里的臭老鼠,被人嫌弃,被人厌恶,见不得光!

人们总说这个时代是公平的,国家的律法是公平公正的,只要你肯努力就能够得到收获,可凭什么他努力了那么久的去学习,得到收获的却是一个偷了别人身份的小偷呢?!

哪里来的公平可言?!

方承栋的所有的理智,都在来人说出这一番话的时候消失不见了,他歇斯底里的大喊着,“既然法律没有办法帮我讨回公道,那我就自己来,不惜一切代价,我也要让方卫民这个小偷付出他应有的代价!”

几乎是浑身颤抖着,从齿缝里面挤出这样一番话,方承栋的情绪有了发泄之处,他不再向刚才那样的崩溃。

他紧紧抓着来人的那双手,“你帮我,你说过你可以帮我的,你快点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