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不共戴天(2 / 2)

陈孟秋道:“就这么简单。越简单,越没有破绽,越复杂,越多破绽。你强调了十二点,强调了你在陪你妈妈,强调了你妈妈能为你证明,这些,太多余了,欲盖弥彰。”

“我强调我陪我妈妈看电视到十二点是说明我孝顺!”

“你孝顺的话就别做这种事情。”陈孟秋幽幽的问道:“你现在让你妈妈怎么办?另外,你还想让你妈妈给你作伪证吗?作伪证,也是犯法的,别亲手送你母亲进去了。”

齐庆民愣在当场。

“为什么这么做?”陈孟秋道:“我知道你在很小的时候,你父亲因为犯杀人罪而被处决,只剩你跟你母亲相依为命,你们在旁人的各种冷眼相待下活的相当艰难,你应该是要奋发图强才对,为什么踏上不归路?”

“你什么都不知道!”齐庆民讥讽道:“跟你也没什么关系。”

“我知道,你母亲跟罗应宝存在不正当的关系。”

“放屁!”齐庆民脸色涨红,大怒道:“我母亲是被逼的!被迫的!”

原来,年幼时的齐庆民与邵杏相依为命,艰难生活,同村无人照应,只有罗应宝表现的很热心,他时常来齐庆民家里帮忙,还总是会捎点牛腱、牛筋、牛下水过来,齐庆民对他感激涕零。

但是就在十三年前,齐庆民目睹了这个自己感恩戴德的人在捎来牛肉之后,赖着不走,凌辱了自己的母亲。

罗应宝以为齐庆民午睡了,但是齐庆民并没有睡着。

齐庆民的母亲不敢声张,只是默默的啜泣。

罗应宝事后还笑嘻嘻的说:“过两天我再来给你和我干儿子送肉。”

从那时候起,齐庆民就决定有朝一日要杀掉罗应宝。

随后的日子里,齐庆民一次、两次、三次的看见罗应宝跑来家中,盘桓着不走。

在卧室里,在厨房里,在厕所里,齐庆民都能听见自己母亲的啜泣声。

村子里风言风语传得很快,很多村民不但暗中指指点点,就是当面,也直言不讳的讥讽嘲弄。

连齐庆民的小学同学,都编着脏歌轮番给他唱。

亲戚们上门骂了又骂,说邵杏是个扫把星、害人精、烂大街,说齐庆民是个孽种、野种、坏种……

总之,他们母子俩就像是厕所里的蛆虫,人人说了恶心,见了要踩一脚。

谁都可以欺负他们,因为他们孤儿寡母,无凭无靠。

齐庆民每天夜里都睡不踏实,他暗中见过自己的母亲迟迟疑疑的要拿刀割腕自杀,但又下不去手。

他听见母亲自言自语的说过,如果自己死了,小民怎么办?

齐庆民原本是班里学习最好的学生,但终究是变成了拖后腿的渣滓。

原本他还有老师的垂爱,到后来,连老师也嫌弃他。

他渐渐长大,他染上了种种恶习,酗酒、打架斗殴、赌博、偷盗,除了对母亲顺从之外,他做的所有事情都是乖离狠戾的。

村子里的同龄人倒是因为他住过监而对他稍稍敬畏,可并没有人真正愿意跟他交往,没有人真正把他当朋友。

他的名声,在方圆十里八乡都臭遍了。

他喜欢过女人,可那女人像躲瘟神一样躲避着他。

没有谁愿意嫁给这样一个人,这样一个家庭。

他母亲花钱都请不来说媒的人上家里来帮他寻觅对象……

不知道从多久之前开始,齐庆民的心中就已经笼罩上了一层阴云,这阴云始终不曾散去,越来越浓厚,渐渐成了他的负累,成了他的梦魇,成了他的阴影,他觉得,如果不杀掉罗应宝,不残忍痛快的报复,自己和母亲这辈子都会过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陈孟秋听明白了,原来如此。

“所以我为什么杀人?”齐庆民盯着陈孟秋,面色阴狠道:“你给我一个理由,让我不杀他?我不但要杀他,我还要报复他全家!我要夺他的妻,要杀他的父,灭他的门,我让他断子绝孙!”

“这个大年夜,是我的复仇之夜!说实话,动手的时候,我一点都不慌。我是有过前科,也住过监狱,但是杀人对我来说是第一次,可连我自己也没有想到,我下手的时候会那么熟练,会那么精准!”

“现在仔细想想,大概其是我在工地干活的时候,每次砸墙的时候,心中想的自己都是在砸罗应宝的脑袋吧!”

“你不知道的,那一锤下去,他连哼都没有哼,噗的就趴在地上了,死的透透的!那手感,真舒服啊,呵呵……”

齐庆民笑了起来。

陈孟秋不胜唏嘘。

他说:“你是报了仇,解了恨,可也搭上了自己。13年前,你也不小了,看见自己母亲受到侮辱,为什么不报案呢?”

齐庆民古怪的看了陈孟秋一眼:“报案?这种事情怎么报案?我以后怎么做人?我母亲以后怎么做人?我们吃了罗应宝拿的肉,这算什么?警察要算嫖资的话怎么办?”

陈孟秋叹息了一声,说道:“你大概还会想,刑期有限,就算是报了案,抓了罗应宝,也判不了他死刑。你一心想着杀了他才算是真正的以牙还牙,才算是真正的解脱吧。”

“对!”

“可惜,四个死者,有三个都是无辜的。”

“无辜?”齐庆民冷笑道:“上梁不正下梁歪,他爹也不是好东西!他媳妇儿明知道他干的坏事,也不管不问,死有余辜!至于他儿子,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我难道还等他长大之后报复我妈啊?呵!我想我妈长命百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