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孟秋看着笔录,沉吟了许久,问道:“这个村子里的屠户很多吗?”
“这个村子是有名的牛肉村。”杨潇洒说道:“几乎家家户户都做牛肉生意,从宰杀到卤制,是一条龙的买卖,罗应宝也是屠户,也卖牛肉。”
“这个齐庆民不是屠户。”陈孟秋回头看向三个报警人,喊了一声:“你们谁是齐庆民?”
一个年轻秀气的男子伸手答道:“我是。”
陈孟秋瞥了他一眼,见他瘦弱,面容俊秀,穿的单薄,鼻头冻得通红,不觉一愣,走近了,盯着他问道:“你是做什么工作的?”
齐庆民目光一闪,回道:“我没有工作。”
陈孟秋不着痕迹的瞥了一眼他的手,道:“那你怎么养活自己?”
齐庆民答道:“平时打打零工。”
陈孟秋“嗯”了一声,又问道:“具体都打什么零工?”
齐庆民答道:“只要是赚钱的,我都干。”
“具体一些。”陈孟秋觉得此人有些滑头,故意不正面回答问题,非要绕些弯子。
齐庆民的目光闪烁的很厉害:“就是工地上去的多。”
陈孟秋“嗯”了一声,又问:“你们村里这么多屠户,你怎么不学学?”
齐庆民自失式的笑了笑,说道:“我爸死得早,没人教我。”
“哦。”陈孟秋点点头,深深地看了齐庆民一眼,而后环顾其余两人道:“你们三个经常跟罗应宝打牌吗?”
三人面面相觑,随后乱答起来:
“没有。”
“罗应宝他平时不怎么打牌。”
“我们也就是过年串门嘛,趁着都有闲功夫,来找他打牌的。”
“谁知道遇上这事儿。”
“……”
陈孟秋暗暗狐疑:“这就有点奇怪了,罗应宝平时不打牌,这些人为什么还要来找他?”
“你们三个是谁提议来找罗应宝打牌的?”陈孟秋道:“一个一个来告诉我,悄悄的说,不要让另外两个人听到。”
三人全都愣住了。
陈孟秋笑了笑,指着年龄最大的罗明才:“你先来。”
罗明才犹豫了一下,扭头看了看其余二人,然后走到陈孟秋身边,咬耳朵道:“是齐庆民和齐宝山喊我打牌的,说是罗应宝有钱,又不会打牌,准定能赢。”
陈孟秋“嗯”了一声,道:“你大年三十夜里去哪儿了?”
罗明才说:“我在家看春晚啊。”
“看到几点?”
“看完都一两点了吧,然后就睡了。”
“谁能作证?”
“我一家人都能作证。”
“哦,你过去吧。”陈孟秋伸出手来,作势要握手,嘴上说道:“谢谢你的配合。”
罗明才一愣,也伸出手来,跟陈孟秋握在了一起。
这一握,让罗明才有些惊讶,陈孟秋长得很高,可是身材瘦削,又戴着一副眼镜,看着就文弱,可手上的力气却大得很。
松开手来,陈孟秋又喊齐宝山:“你来说。”
齐宝山有些紧张,嘀咕道:“是齐庆民来家里找我的,说去罗应宝家里打牌,罗应宝有钱,打牌技术不行,赢他点零花钱玩玩。”
“是吗?”陈孟秋摇了摇头:“可是罗明才说是你提议的。”
“他胡说!”齐宝山的脸色变了:“是我和齐庆民一起找他的,找他之前,齐庆民就定了主意。”
“那你昨天夜里在什么地方,干什么去了?”
“昨天夜里,我跟我兄弟几个在家里喝酒,喝晕了就睡了。”
“你哪些兄弟?”
“宝河、宝川、宝玉他们,叔伯兄弟。”
“行,你先过去吧。”陈孟秋伸手跟齐宝山相握,随后又指了指齐庆民:“你过来。”
齐庆民目光闪烁的越发厉害了。
陈孟秋笑道:“别怕,说实话就行。”
齐庆民一惊,看着陈孟秋镜片后刺人的贼亮目光,不觉心中悚然,强笑道:“我,我没怕啊。”
“嗯。”陈孟秋直勾勾的盯着他:“来,悄悄告诉我,你们三个里,是谁提议去找罗应宝打牌的?”
齐庆民被陈孟秋看的心里发毛,不觉已经耷拉下去了眼皮子,目光斜斜地觑看着陈孟秋的脚面,嘀咕道:“早上我去齐宝山家里串门,齐宝山提议说打牌的。”
陈孟秋留意着他的神态,心中知道他已经说了谎,可并不急着拆穿,而是问道:“那为什么罗明才说是你提议的?”
“他,他根本就不知道情况!是我和宝山一起找的他,他怎么能说是我提议的?”齐庆民抬起头来,脸色发白,急于申辩,可目光与陈孟秋的眼睛甫一接触,便告溃败。
齐庆民诧异这个近视眼的男人眼睛为什么那么亮,比自己深深佩服的袁达可的眼睛还要亮。齐庆民并不知道,陈孟秋根本不近视,他戴着的一副平面镜,只是斯文的伪装。
“可齐宝山也说是你提议的。”陈孟秋继续笑着,一脸温和的表情。
齐庆民却惶遽至极,强自镇定道:“我们俩商量出来的,说是他提议也行,我提议也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