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轻拿轻放!众女纷纷转身,滴溜着大眼,又在他身上扫了一遍或者几遍,以至无数遍。
轻拿轻放……,谈何容易?本来就拿起来便已放不下,如今若果真拿起来,只怕再想放下,那真是彻彻底底的难上加难了。
不易察觉地,宇日逐星的眼中闪过一丝无奈和怅然。退身关上了房门。
丫环们一脸欢喜满意而去,仿佛小姐已重获新生。而远处某个隐蔽的角落里却是一声叹息,那一双精光闪闪的眸子里面充满了复杂的神色。
仿佛那一道目光,……看到了木已成舟,羊入狼口。
宇日逐星坐在床边,面对着房门,怔怔失神,再没动弹。
莫如忧此时恍然中,似才意识到了什么,缓缓转过头,张开眼睛,默默望着他的脊背,怔怔然流下泪来。这一次,她的心,她的意志,她的身体终于合而为一。
她……愿意……
曾几何时,她的心里,已有了他的地方。这一刻,她感受到了他的良苦用心。他把花儿撒满亭楼,却不知风雨又在何处。
她宁愿,风雨欲来就来,别再迟延。
……她宁愿,风雨欲来,就叫它来得更猛烈些吧!能死在暴风骤雨之中,便此生无憾了……
情若深沉,痛也深沉……
若是花儿愿意,有心的人儿终须折,莫让它,在等待中老去枯萎……
内心的痛,若是到了极致。便只有两种:痛不欲生,和痛不欲死。而这两种痛,在这一刻同时发力,恶毒地撕扯着莫如忧的那一颗本就脆弱单薄的心……
她吃力地伸手,摸到了他放在臀侧的那只手的手背。他张开虎口,拇指轻轻扣住了她那纤巧的四个指头,……慢慢收紧。
视线,没有交集,心,却慢慢体会。他知道,她还活着,只是仿若已经沉睡,却不曾有人叫醒她。
夜已央,繁星乃寒。
不知何时,莫如忧睡着了,
悲伤为枕,痛苦为床。痛苦把梦与现实都化为了真实的洪流。从心口,直涌到眉间……
宇日逐星轻轻拉开房门,跨步而出,又轻轻关合。抬头仰望星空,突然间想到了自己未曾谋面的爹,又延及到了自己的名字。也不知道那人追星追得怎么样了?自嘲自问,摇了摇头,向着院中最隐暗的角落走去。
黑暗中,黑纱下,有两双眼睛上下打量了一下他身上的穿着——那一身薄而贴肉的衣物。随即把目光转向了一侧随便哪个地方。
“我没碰她”他轻柔着声音小意地说道。
“干嘛跟我说这个”黑纱下的一张小嘴微嗔道。很明显,那语气非但不悦,还略略泛出酸味。
“我想让你知道”他说。
“我不想知道”
“我觉得你应该知道”
“为什么我应该知道”
“因为你来了”
“我……只是担心你……会出事”黑纱下的小嘴把一句话拆分成了三段,内中的愉悦,有点个欲盖弥彰。
“这里不安全”
短暂的沉默。
“她怎么样了?”
“还活着,……你回去吧”
黑纱下的目光转回,盯着他的眼睛。
“我……只是担心你……会出事”他说。
黑暗中的两双明亮的眼睛,目光微微一乱。随即又转向别处,却没有说话。
“我……”
下一刻,那两双眼睛的主人已落入了某人的臂弯之中。纤柔的细腰被箍,紧紧地贴在那人身上。慌乱之下黑纱下的人儿语无伦次,慌不择语:“爷爷……”
“住口!”他微声呵斥道:“再敢在我面前称爷爷,信不信我就
(此处因违规,删减一百字)
还好自己反应得够快,早早收住了声,否则后果可真的不堪设想了。
“回去吧,这里太过危险,今晚欠你的帐,等我回去再算吧”他压低着声音迫切地道。
他的担心不无道理,这里是玄阴堂,藏龙卧虎,高手如云,纵然在夜行之术上你有些个过人的本领,一时能瞒得过他们的眼睛,却终究如刃舞一般,只怕稍有不慎便会落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说完这话,宇日逐星再不给黑纱蒙面的人儿分说的机会。足尖稍稍弹地便悄无声息地升入夜空,而贴在他身上的人儿也不敢再挣扎,只是这般一动不动地任由他抱着飞离地面,借着各种建筑黑影的掩映飞离了冥冰城,而后疾速向南,耀出一道刺目白光风驰电掣般剌破黑暗而去……
莫殇站在城头上,望着前方渐渐消失的白色光点,眉头深深皱起。他绞尽脑汁也想不明白,这到底是个什么情况。或者,换句话说,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阴谋?
百里之外,山野间一声晴空霹雳炸响。白光更炽,速度陡增。黑暗中,黑衣装的人儿缓缓地闭上了那两双黑色的又闪烁着晶晶星光的大眼睛。
……五百里,为何不是五百年。却仿佛只在弹指之间。
他落在大道的空地上,轻轻放下怀中之人。
站定时,他幽幽地道:“幽幽,别让我担心好吗?”
幽幽幽幽地垂下眼眉,没有再说什么。内心当中有一股强烈的冲动,好想……
……好想要再自称一声……爷爷。
“走!”宇日逐星斩钉截铁,再不敢给她这个称爷爷的机会。
断冰切雪的一个走字喝出,斩断了所有念想。幽幽吓了一跳,竟是不由得退后转身,这便要作势腾空而起。
双脚才离地面,就觉腰间一紧,那双铁钳般的双臂再度把自己扣住,身后之人只轻描淡写地往后一拉,自己的腰臀就这般又重新贴回到了他的身上。而自己的尖脚却只能解及到他的脚面。由于身子没有了着力点,上半身不由得前倾,整个人就像是突然间坐到了他的小腹上。
这一下触感太强,幽幽又羞又窘,本能地想要挣脱这双手臂的束缚,才发现身后之人已飞离了地面。
还好正处身在黑暗的深沉夜色中,又有黑纱蒙面,而且还是背对着他,似乎这才没被他看到自己的脸竟红了。纵如此,幽幽依然觉得他已然觉察到了自己的异样之处,甚至自己面颊上的那几抹淡淡红晕也被他那双犀利的双瞳给捕捉了个完完全全。
幽幽的脑子里面忽然间也不知从哪里闪出一个荒唐的念头,如果就这般姿势……
结界升空,耳后传来低微而轻柔的声音:“别让我为你担心”语声恳切,带着几分乞求和担忧。仿佛是一个父亲在对自己不听话的女儿发出请求。
这句话再次触到了幽幽心里最隐密的敏感地方,这感觉却是愈加强烈,更胜前番。张开小口才要说话,忽觉腰间一松,身子一沉。回神之际,蓦然回首,那人却在星光暗淡处。
“有什么账等我回去再算!”
这是一道命令,不由得幽幽不遵守的命令。再不敢违逆,再不敢反驳,因为他……会为自己担心。
风声呼啸,却吹不走面颊上的四行泪水。因为,自己被他藏在了结界里面。
幽幽哭得像个小姑娘,因为她本就是一个美丽的小姑娘。她,再不是爷爷了,那面具太沉,她戴不动了。她好想在未来的某一天,能在日光之下躲进他的怀里哭得稀里哗啦。把本不该属于她的这数十年的委屈全都哭给他,一滴也不要剩。还有心中那一个不为人知的阴暗面,她愿意交待给他,因为他……曾为自己担心。
……
天刚破晓,宇日逐星穿戴整齐,拉开房门。莫如忧的贴身丫环已来在门口候着。宇日逐星心中一暖,没来由地暗道了一句这丫头真好。
丫环柔柔地望了他一眼,眸中闪过一缕脉脉柔丝,微微一福,见的却是姑爷之礼。宇日逐星心中一番苦笑,暗暗慨叹:“你若知道真相,只怕也会骂我一句孬种吧,做男人做到我这份上,这世上只怕也没谁了吧?”宇日逐星定睛看了她一眼,眼神当中飘过一丝歉疚,心说只怕你想要随你家小姐嫁于我的愿望要落空了,但愿到时候你不要恨我。
“小姐她……没事吧?”丫环弱弱地问着,眼神中有一丝幽怨一闪即逝,随即不无担心地望向他的背后。
“她累了,照看好她”宇日逐星吩咐一句便错身而去。
这话说得实在,她累了,太累了,所以依然沉浸在苦梦中还没有醒。可在丫环听来这话说得可有些隐晦了,隐晦的有点儿露骨。
“只怕是被你折腾惨了吧!”望着他渐远的背影,丫环一脸的哀怨,轻声恨恨地说道。语罢忽而神情一转,嘴角掠过一抹坏坏的笑意,轻快着步子入了屋内,伺候小姐去了……
院内小池边,两个年轻男子并肩而立,相离尺余。
“昨晚我的朋友来过”其中一位怔怔地望着水面,开口说道。
“哦”另一位散漫地应了一声,似乎并不上心。
“她并无恶意,若是有一天落在你手里,请不要为难她”说完这话,男子转身离去。
其实昨晚幽幽潜入玄阴堂,刚开始并未被发觉。只是她刻意把自己暴露给宇日逐星的时候,也无意中把自己暴露给了隐在暗中的莫殇。所以,宇日逐星很担心她。
作为一个哥哥,莫殇隐身暗处,看着那间屋子,心里面颇不是个滋味。这位半兄半父的兄长,也算是从小把妹妹看大,怎么一拱手就便宜了这小子?
恐怕这小子早在心里面把宇日逐星揍成了猪头,而且还一边揍一边大骂:“叫你拱我家小白菜!叫你拱我家小白菜!……臭猪,打死你!”
……
话说丫环来到床边,心疼地痴痴望着还蜷缩在睡梦中的小姐。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欠身坐在床头边,第一件事却‘自然而然’地是掀开被子,看一眼衾下风光。
小姐的身子半遮半露,这让她整夜没有落实的心终于着了地。
“真好!”她悄悄自语。倒是不再念记着昨夜那坏家伙把自家小姐整得有多惨了。情不自禁地伸出手,轻柔地理了理小姐额角凌乱的发丝。拇指停留在她的腮边,轻轻摩挲,怔怔出神。
“可怜的小姐”她默默自语“一定很痛吧?也叫不出来……只能这般忍着”忽地她心中一动,似想到了什么,面上略有疑惑之色,
是不是自己漏掉了什么细微处?复又掀开被子,细细察看小姐下身躺卧处。眉头渐渐皱起,眼神中露出思索之色。
这……?
正当她起疑之时,忽地身后飞来一物。她受惊转脸,已然来不及躲闪,那物当头盖脸忽落而来,像一个盖头一般盖在了自己的头上。
“帮我洗一下,若洗不干净,就赔我一件”一个无赖的声音,透过盖头传进了耳朵里。
晨光中,头上顶着的似乎是一件白色的里衣,而正在自己的眼前处,却是白里透红。
啊!一股陌生的异味入鼻,她惊叫出声。下意识地扯下白里透着一小抹红的盖头。
啊!又是一声尖叫。条件反射般地以手捂眼。只是捂得不太严实。
宇日逐星知道这丫头机灵得很,只怕便会被她识破。又不敢做真,所以无奈之下只能造假。只是可怜了自己的里衣。
看这丫头假假地反应过度,宇日逐星自嘲般地笑了一下,略略检视了一下周身,确定并无甚暴露之处,遂开口打趣她道:“总比被褥要好洗的多吧?”
此句入耳,丫环这才想起手上的东西,又是啊地一声尖叫,仿佛烫手一般慌张着扔到床上,正巧扔到了小姐的脸上。再啊一声又捡了回来。连番羞窘,俏脸却不见红,抱上那团白物,撒腿夺门而去。
眼看着那丫头消失在视线中,宇日逐星摇头苦笑,心道:我这算什么啊?妹妹在家里不知又会哭成什么样?而我……
重又坐回床边,莫如忧蜷缩在被子里面,脸色依旧苍白,紧锁着的眉头微微地抖动着,仍然不得舒展。看着她如此一副模样,宇日逐星不禁愁上心头:这……何时才是个头啊?
漫长里,不觉中,
日已当午。
莫如忧头昏脑胀地醒转过来,一时睁不开眼睛。好一会儿,她才慢慢适应白日的光亮,眼睛好歹可以眯成一条缝儿。只是头疼得厉害,且浑身酸痛无比,说不出的难受。
丫环们端来了餐食,都是按着宇日逐星的吩咐做的。
莫如忧半躺在床头的靠枕上,有气无力地转头看了一眼丫环们手中的餐盘,看到其中有一碗汤的汤面晃晃悠悠,还盘绕着几缕热气,那热气柔若淙淙溪流,仿佛还能听到奇怪的叮叮咚咚的流动水声……
内里有些发急,就像是一瞬间的事儿。莫如忧眼望巴巴地想要向自己的贴身丫环求救,却没有气力发出声音来,然而这死丫头也不知今日是哪根筋不对,竟对自己哀求着她的眼神视若无睹。非但如此,居然还端过那碗汤,用汤匙一撩再撩,居然还要喂自己喝汤。
一霎时,莫如忧绝望了,艰难地扭过头去。那晃动着的汤水太有杀伤力,只在眼前这般一绕一晃,自己那道脆弱的防线便险些决了堤。她身子轻颤,好生辛苦,苦到掉下了眼泪。
丫环见她拒食,心里一下子揪了起来,眼泪不由得也随着小姐的眼泪掉了下来:“小姐,你就喝一口吧”丫环哀声苦劝,止不住的心疼。
喝一口!喝一口!喝你个头啊喝!莫如忧心中气恼个半死,却是叫不出来,恨不得一巴掌抽死她算了。
宇日逐星见她两只小手死死攥着腰间被褥,而被子下面更有些微不自然的异动。这才稍稍放心,只怕便是这机灵丫头忧急之下脑袋瓜运转不太灵光,会错了意。一片真心办成了坏事。
“我来吧”宇日逐星接过她手中的碗,眼神示意。丫环看了他一眼,微微欠首,旋即起身退在一旁。
莫如忧彻底绝望了,那道本就已经不堪重负的脆弱防线,被这三个字一击之下登时现出崩裂的迹象。甚至那道堤坝,已开始从裂缝中有了些许渗漏。
正此紧要关头,莫如忧身上的被子忽然被掀开,紧接着便有一双大手探入腰后和膝弯之下。之后便被轻轻抱起,靠入一个胸膛。
仿若一个安稳的港湾……
他……
房内似乎已不大合适。他足不点地,仿如乘风而去。她满心感激地枕着他的胸膛,一只手攥紧了他后背的衣衫。
许久过后,他没有乘风而来,因为没那个必要。不过莫如忧的身子上又被裹上了一层外衣。相应的,宇日逐星的身上则只剩下了贴身的衣物。
去时匆匆,因为差一点就来不及。来时却不必太匆匆,因为不该来的已经去了。
丫环们都在房内候着。这一次,没有再捂眼睛,因为,一回生,二回不好意思再生。那就显得有些做作了。却是走上了另一个极端,大眼溜精,肆无忌惮地在他身上上下扫描。只不知姑娘们机灵灵的大眼睛可有透视之能……?
宇日逐星把莫如忧放回床上,给先前那没眼力见儿的姑娘使了个眼神。那姑娘怯怯地望了他一眼,一脸歉意地坐回到小姐的床头边,也不敢正眼看她。重新端过那碗犹有余温的滋补汤,舀了一小勺送到她的嘴边。
勺子的前沿触到小嘴的嘴唇,却不见她张开。丫头下意识地瞥过小姐的眼睛,
……确认过眼神,小姐正和自己怄气。
这下子丫环犯了愁,真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苦了心想劝小姐喝上一口,那一声小姐却如何也叫不出口。有心认错,却又不敢提及刚才的窘事,倒是真的难为了她。
“这汤有点儿凉”宇日逐星看了一眼莫如忧面上的表情,另有深意地道。
“哦!我这就去热一下!”难坏了的小毛驴儿赶紧地就着坡儿就要下。却不料此时却被宇日逐星伸手接过。
那丫头慌忙识趣地起身肃立一旁,满眼感激地望向这位给自己解了围的长相英俊,人又……那什么的恩人姑爷爷,眸中闪过光荧荧的花花。
众丫头无约地生出一种预感:好看的戏码即将上演!任之艰,唯公子……呃,咱家姑爷爷才是众望所归!
幸好,咱家姑爷不负众望,口里含着汤,一只手捏着小姐的嘴,也不管小姐是不是咬紧了牙,亦不顾她慌张的眼神,冰雪聪明的童女们此时此刻也分辨不出小姐面上的表情是拒还是迎。只知道咱家这霸道姑爷只需一口咬定,一切的抵拒和反抗都是纸老虎!
果不其然,纸老虎绝望地闭上了眼睛,任凭那带着体温的汤水侵犯着自己的肚腹,却无能为力。任凭那黏糊糊的也不知道是什么恶心的东西从他的嘴里滑入自己的口中,却只能逆来顺受地被迫下咽。
好一番折腾,好端端一个半条命的姑娘,此时又被折腾走了一半的一半。女子好洁,却是被涂了满嘴的食物残渣和汤水。想想都觉着恶心!宇日逐星满嘴发黏,恶心欲呕。肚子里一阵阵翻江倒海。
姑娘们却不然,刚才的一幕幕不断地在脑子里面翻腾不休,却没有一个觉着恶心欲吐。反而一个个满脸的羡慕和向往,也不知她们这脑子里面到底装的是水还是其它什么黏糊糊的东西。
更令人费解处,刚刚被人吐进一肚子汤汤水水的莫家小姐,俏脸微红不说,神情当中还隐隐透着丝丝缕缕,极细微的一小股愿君多采撷的意愿。
莫如忧美眸半闭,迷离中似有几分恍惚,可那两道弱弱的目光忽来闪去,却始终不肯老实安分地呆在一处地方。
这会儿那倒霉丫头却忽然有了眼力见儿,赶忙拿过一方软帕小心拣着好听些的对自家小姐说了几句,便对不知何时才能够着竿子打的相公微微一福,便与众丫环们一道收拾着碗勺,不大会儿便全都退出了房门。
房门关闭声响起。莫如忧适才绷着的心绪这才稍稍放松了些许。她忽然想到,若是丫头们从今往后都用着那种眼神盯着自己看,真不知道自己该如何自处了。忽而又想到,若就先前那般追随着爹去找娘,不知道娘会欢喜还是会伤心?
长长的沉默过后。宇日逐星望着她的脸,淡漠着声音道:“你是一个愚蠢的女人”
此句阴冷且不含有任何情感色彩。除了,那浓浓的,百般遮掩的关怀之意。不知何故,女人两个字仿如一只小槌,在她心中某个敏感的部位轻击了一下。又直接延及到了身体上的某处隐密地方。
“你很残忍”他俯身抱她入怀,轻声耳语。
你把自以为无法承受的丧父之痛还给自己的父亲,以为这样便可以坦然去见他。岂不知他最大的心愿却是想你能好好的活着。父亲,是这个世界上最脆弱的男人,根本承受不了丧女之痛,只所以还能活下去,已完全是被心系之人所绊,终其一生都只能活在对女儿深深的思念之中。那一份至深沉的痛苦,若非常在深夜之中独自流泪,又如何能有万一的体会。
直到上天收取他口中气息的那一刻,最后一声叹息之中,依然隐藏着女儿的名字……
若九泉之下是美好的去处,你断不至痛不欲生。若死后的世界是一个痛苦的地方,你爹见到你的那一刻一定悲痛欲死,却不得死,因为他已经死了,只能永远落在丧女之痛中。眼睁睁看着女儿一同受痛苦,那是一种什么样的煎熬……你,能想像得到吗?
你娘不会恨你爹,只会满怀感激,因为他为你死。那一个女人,承受着产难之苦,把你生下来,巴不得你能永生。你若歹毒到践踏你爹的替死之恩,便是可咒可诅之人。见到你的那一刻,你娘一定会恨自己,恨自己生下你,而对你所有的恨,都会转嫁到她自己身上,因为她舍不得恨你。
还有你哥,若是失去了自己唯一的妹妹,只怕再没有活下去的勇气……
你好恶毒!
“爹,娘……”细弱游丝的呼唤,犹响在耳畔,莫如忧已悔恨饮泣不能成声。
这一刻,若是莫一畿夫妇泉下有知,一定会为女儿欢喜。因为她……已死而复生。
宇日逐星把她紧紧抱在怀中,感受着那一颗颤抖着的心,因悲伤而支离破碎,因思念而痛苦万分。却重拾勇气,用自己柔弱的肩头,承担起那一份深沉的,本该属于自己的痛苦……
……
时光如梭,转眼又是别离。
那日,莫如忧跪在父亲的墓碑前泣不成声。她向父亲忏悔,向母亲倾诉。宇日逐星站在她的身后,默默无声。
山风吹过,抚过她的脸颊,理过她耳鬓的发丝,拥抱过她的身子,依依不舍地撩弄着她的长发,温温柔柔地与她依依惜别……
离别时,他说,你要好好活下去,别辜负了我的一番心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