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有一种痛,叫痛不欲死(1 / 2)

数日后,玄阴堂门主已死的消息传到了大凤凰城。阖城百姓欢呼庆祝,仿佛太平盛世从天而降,从此或将开启新的美好纪元。

城主府上却是一片沉默。天平的倾斜并非什么可喜的事情,但此时的宇日逐星却有些担心那一个伤心的女子。

南宫聆玥和西陆方晴都是冰雪聪明的姑娘,当然看得出这多情的哥哥脸上大写的担忧二字。其实她们也有些担心那位多愁善感的女子会一时想不开,万一再有个什么闪失。

这日清晨,探子来报,说莫一畿确实已死,且死在瀚海神舟之手。就葬在冥冰城北面的玄冥山上。莫一畿的女儿日夜跪守墓前,餐泪饮泣,悲痛欲绝,其兄长寸步不离地守在她的身边,以防不测……

宇日逐星内心忧苦,面上神情愈显凝重。他知道,这般下去,这姑娘即便不会一时想不开自寻短见,身子迟早也会就此垮下去。

他把两个妹妹和百合叫到房中,说想去看看她。妹妹没有反对,想和他同去,他不准。百合要和他一块去,说若是遇上些什么突发情况也好有个照应,他也不允。

他不愿妹妹万一有个什么闪失,哪怕丢一根头发也不行……

白影升空,一路向北。

妹妹们站在门口,抬头望天。眼望着那渐渐消失的白光,终又忍不住蹲在地上啜泣起来。

哥哥一去,不知何时才能回还,千万不要有事,千万不要有事……

百合想要偷偷尾随,却被千柔和百惠劝阻。百惠说:你若不想他有事,就不要给他添心事。百合虽然内心忧急,却也知道娘亲说得在理。可是一颗心都挂在他身上,又该如何是好……

妹妹们无可奈何,只能躲进房间里面哭。黑夜幽幽,长而漫漫,幽幽哭泣,泣而幽幽。

星夜幽幽,幽幽却不哭泣。趁着幽幽夜色,化做幽幽魅影,幽影幽魅,魅如幽夜,幽然向北。

没有人比幽幽更熟悉幽夜,也没有人比她更了解幽夜。所以,宇日逐星曾给她做了一件夜行衣,不过……是没有垫肩的那种。只不知,她会不会穿出去在幽夜中与人幽会。

黄昏,夕阳照孤山。

山上有一座孤墓,墓前有一个水蓝色的孤影。

冷风吹过,有残叶随风远逝。那风无趣地撩起她的长发,扯动她的衣袂。奋力扯拽,却不能动摇她那看似消瘦的孱弱身子。

跪在墓碑前的那一个蓝衣孤影,仿佛是一尊水蓝色的女子雕像,就这般被谁放置在了墓前,许是怕墓中之人孤单,

或是担心他不得安眠……

宇日逐星站在那女子的身后,好久好久。山林中不知名处有一双眼眸,闪烁着复杂的神光,盯着他,好久好久……

忽然,那双眼睛回转方向,悲伤的眸光中闪过一丝欣慰,稍稍安心,就此离去。

或者这人,可以救妹妹吧?他幽幽地叹息一声,声音中充满了疲惫与心疼,最终化做一道暗色的光影,穿梭林中,掠向冥冰城。

暗夜深沉,幽月如钩,孤鸮鸣,哀声虚缈幽远……

一颗冰冷的心,像快要冻结的潭水,向往着未知的死寂。

一颗焦灼的心,如即将喷发的火山,盼望着前方的黎明。

一颗心,能否融化一颗心?他不知道。

我也不知道……

黑夜已深,白昼将近,东方旦,微光织幕徐临。

那一抹孤单的颜色,被天染作墨蓝。慢慢变浅,直到……与天的颜色有了区别。

白衣男子终于有了动作

——他从她的身后绕到她的面前。

女子没有反应,无神的双眼,透过他的身体,凝视着墓碑上的文字。干裂的唇有鲜血凝涸过的痕迹。空洞的眸光,已不再有光彩。甚至,那不再能够称为光。苍白的脸颊没有半分血色,仿佛男子身上的白衣。

她活着,却已经死了。

宇日逐星伸出双手探入她的腋下,轻轻将她提起,慢慢回抱在怀中。双臂慢慢收紧,却依然感觉像是在抱着一个虚无缥缈的躯壳。

莫如忧……

他在女子的耳边喃喃自念着这一个陌生的名字。一个从不曾念出口的名字。

潸然而落的泪水,滑落在她的肩头,渗入衣衫,濡湿了她满是水渍的肌肤。浓烈的馊味入鼻,他却能分辨出那一丝若有还无的淡淡体香。

泪,湿了她的肩头,却渗不进她的肌肤,流不进她的心里。

莫如忧……,……别死……,他颤抖着发出心声。巴望着这几个字,能够使她有一丝回应。

只是,天,不遂人愿。地,却遂了自己的愿,把她拉扯成了自己想要的形状。

红日光,日光红,淡金色的光辉无声地撒落在他和她的身上。却是对着他的眼睛发出言语,

它说,带她回家……

人因脆弱而绝望,旭日依旧东升,无论你是谁,是怎样的一个人,它都会给你带来希望之光。

有光,总是好的……

白蓝相间的光影飞掠入空,镶嵌着淡淡柔和金辉,掠过山林平原,乘着和煦的微风,飞向她长大的地方。

玄阴堂里面的每一个丫环都哭得眼眶红肿,却没有一个是为了死去的人。小姐会死,所以她们哭个半死,尽管小姐还算活着。白衣男子或许带来了一线希望,所以她们再哭个半死。她们小心翼翼地,仔仔细细地,轻轻柔柔地把小姐洗干净,又心疼个半死。

自从门主被葬在山上的那一天,她就一直跪在父亲墓碑前,动也不动。每次莫殇将她抱回来,她都会再次飞回去,直到她再飞不动,用双脚走回去,直到她再也走不动,从房间里爬出去。

莫殇心如万马踢踏踩践,绝望欲死。却只能把妹妹抱回她原来跪着的地方。眼睁睁地看着她的生命一天天消逝。

没有人敢不尊重宇日逐星,因为,小姐……就是玄阴堂。

莫如忧半躺在床上,已经没有爬下床的气力。屋内没有丫环,只有宇日逐星坐在床头边。手里端着一只碗,在用汤匙往她嘴里喂水。

她不肯张口,勺子送不进去。

面前的女子,脸色惨白哀丧,双目呆直,了无生气。

宇日逐星一怒之下单手捏开她的嘴巴,强行把一勺温热的清水灌进她的口中。

她的喉咙却如磐石封闭的井,终不肯开启,横心灌进去的清水,又顺着嘴角缓缓地流了出来。

宇日逐星眼眶湿润,皱眉更紧。然虽觉无望,却并不气馁,

再喂,

再流;

再喂再流。

直到一碗水去了大半。但却全顺着她的嘴角流了出来,流到胸口,湿了大片。

莫名的气恼涌上心头,宇日逐星泪已飙出,终于忍无可忍,单手捏住她的嘴巴,愤怒地低声嘶吼道:

“你到底想要怎样!”

无论是恨,是怒,是喜,是悲……,若是到了一定程度,仿佛便会使人变得愚蠢。明明知道答案,却偏偏还要问出与答案相对称的问题。就像一个女子,明明知道自己心仪的男子正要对自己做什么,却还偏偏含羞带怯地问他想要做什么。

莫非……,有时候,人的愚蠢是必需的吗?

内心受到打击的宇日逐星无由地涌出一股挫败感,就像是自己火烫的脸贴上了人家结了冰的屁股,若是有人热力不够,只怕此时已然面如寒霜,心灰意冷,就此退怯。

好就好在,这货脸皮够厚,心里被疼痛烧灼得炽如熔岩,断然没有就此冷却的道理,反而是越挫越勇!

此时此刻,无耻就是他一往无前的通行证;面对此种情况,最好把它当做自己的座右铭,或者将来某一天还会成为你的墓志铭!

人若有情,蠢极了也会生出智慧。比如:他再顾不得自己是否吃过大葱或者大蒜之类的异味之祖,毅然决然地端起碗灌入一大口清水,啪地一声脆响,那碗落地开花。一只手擒住她的后颈,野蛮无比地夺去了姑娘的初吻!

那未经人事的姑娘虽然心死,面对这突遭的侵犯,本能地……闭上了眼睛。

她没有力量抗拒,也无心抗拒,因为潜意识当中,她以为自己的心,已经死了。所以她咬紧牙关,不给自己生的希望,因为活着不再有意义。只会是一场无法承受的痛苦。自己只是一个弱女子,承受不来。根本承受不来。

微温的清水,此时已变成了温热的浊水。却是流不进那密闭着的皓齿之内。此时驽已挂弦,弓亦拉满,不成功,便会前功尽弃,只怕她真的便会舍身成仁;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绝不徒然收回!

她摒住呼吸,苦守着最后一道防线。

就此窒息而死,又何尝不是一种解脱……

然而,时间仿佛是在看她的笑话。所以它走得好慢,慢到像是要驻足欣赏她出糗的样子。而那股窒息的感觉越来越强烈,好像根本没有极限。恰此时,那颗已死的心里,却疯狂涌出一股想要呼吸的冲动。渐渐地,想要变成渴望,渴望变成几乎不能遏止的冲动。而脑子里面此时却是慢慢变成一片空白,心里似乎也再感觉不到那股无法承受的痛楚。

咳!咳!……

她忍不住张口,

咳得上气不接下气,像是哮喘病发。

大部分浊水被她咳了出来,少部分流到了她的肚子里面。她被呛到了,咳了宇日逐星一脸。她想被水呛死,身子却反了水,再不愿意听她使唤;

“她太坏了,想害死我!”身子说。

那少部分浊水流入腹中的声音,使得宇日逐星心中充满了道不尽的狂喜。至少,她的身子或可保住。

那份喜悦自然而然地涌到了宇日逐星的脸上眉梢,也留在了她的眼眸。

第一次地,她发现:他曾经俊俏的脸,原来竟也有这般可恶可憎的一面。宇日逐星自也看得出,她的眼神中开始有了几丝光亮。只不过那光亮恨怨交织,软弱无力。

有一种恨,不是切愿你遭殃遭害,因为它太过无力。无力到——它只不过是某种情感的代名词。

有一种怨,不是切怨你没有付出多少,而是怨你付出了太多,已超过了自己所求所想。以至于无法承受……

人心太过复杂,只是这般恨怨交织的情感,又如何能让人忖度的完全,不过窥知一二罢了。

宇日逐星窥得那份恨怨目光的同时,心中已然自发嗟叹:我死了!……

不过那是后来的事了,不在眼前的考虑范围之内。此时水已用尽,碗也破碎,不得不强把眉梢喜色驱散,拉出一张冷峻的臭脸来。恶狠狠地把她的身子轻拿轻放在靠枕上。转身大踏步跨向房门,根本不理她是否已用眼神杀了他千刀。

丫环们都在房门外候着,宇日逐星开门对她们交待了几句。不料原本还一脸忧苦愁容的丫环们听得这俏哥儿几句吩咐,一个个却是如聆天籁。登时眉开眼笑欢欢喜喜地散开,各自预备去了。当然,眉开眼笑就有点儿勉为其难了,话说这帮子丫头们哪一个眼睛不是肿得像两颗熟透了的桃子,哪那么容易张得开。

很快,一应所需都备得齐了。宇日逐星却不准丫环们退下,反而是让她们一个个围在床边,等着看他将要做的事。

曾几何时,莫如忧那悲痛欲死的心中竟泛出了几丝羞意。她拼命地呼唤着自己的爹,想求他把自己带走。可是爹却不向她显现,对于她的呼唤也没有任何形式的回应。反而是这个男人和丫环们所带给自己的羞意却是愈发的强烈起来。以致于她的心里面开始自发地有所反应。

她开始有一丝畏惧和慌乱。有点儿类似上古时候,怕打针的小姑娘看着大夫单指弹着手中的注射器,再推出一丝或几丝掺杂着空气的水柱时的心情。只不过没有那般强烈,也更复杂些。

丫环们不知道他留下自己用意何在,猜测着可能是有需要帮手的地方。

“请把房门关上”他说。

没人应声,房门却吱咯一声被人关上。

那吱咯声传到莫如忧的心里,恰如远古的大夫突然在她的屁股上擦了一下棉球。她身子某处一紧,好想开口说不要,却不料这身子已不听她使唤。就好像她是她,她是她。

大夫开始打针,灌进嘴里一大口,故技重施,对着微微张开的小口狠狠地怼了上去。

“啊呵!”众女齐齐倒吸了一口凉气!看他的预备动作,虽有些许心理准备,可当真看着他这一针筒扎下去,还是禁不住心惊肉跳。

虽说是心药,可这药剂似乎下得也忒霸道了些罢。这……谁家的姑娘受得了这个啊?丫环们看着兀自在无力挣扎的小姐,耳听她口里所发出的唔唔声,还有她喉咙里发出的咕嘟微响。然最吸引目光处,却是小姐的嘴,居然!居然被他给……全然含在了口中!

众女子以手捂口,只觉着自己的小嘴一阵阵发麻,忍不住咽下一口口水。而这霸道大夫却如法炮制,又一口气灌了好几口。

震惊之余,众丫环却只见其一不见其二。她们又如何会想到,小姐拼死不从,紧咬牙关,却被这无赖以手上大力捏开小姐唇齿,为防她再次切齿不从,不惜以舌头作注。也不怕小姐一狠心给他咬下来。居然就这般一副吃定了她的模样,逼着小姐来者无拒,倒不知他哪里来的如此这般的自信。

宇日逐星一鼓作气又喂了她少许流质的食物,辅以小口清水送服,这才暂且饶过了她。不过这一番折腾下来,还真的把丫环们给唬得目瞪口呆。一个个暗叹小姐大幸,竟有如此‘口福’,却是浑然忘了小姐才刚刚没了父亲。

不过说起来,也不知道玄阴堂算不算因祸得福。至少,门主一个人的死,无形当中却换来了许多人的生。

莫如忧被这无赖强喂了些东西,内心悲苦,胸中气苦,腹中还老大的不舒服。不知道待会儿会不会……。无奈地闭着眼睛,脸侧向床内侧,脸颊微微恢复了一点点血色,不知是不是因为进了少许饮食,还是羞意使然。反正稍稍好看了那么一点点。

只是此时,经历过这一番风雨折腾。她的心又慢慢转冷,由平服转为平静,继而渐渐黯淡,最终变作死寂……

丧父之痛,唯女儿更不能承受。更何况,爹是为自己而死。而宇日逐星此刻最需要做的就是尽量分散她的注意力,直到那痛,不会再要了她的命。

“我与你家小姐要休息,请你们出去”宇日逐星古怪着声音背对着丫环们口齿清晰地道。正言语间已把莫如忧横抱入怀,使她平躺在床上,又把软枕放在她的颈下。之后转过头来扫了丫环们一眼。

丫环们俱是些心思玲珑细腻之女子,惊怔过后,又如何会听不出这话中的着重点在哪里。尤其前半句,颇有几分蹊跷,这光天化日当头,小姐需要休息那是自然,可‘我与你家小姐’这几个字说得怎么听都像是有几分暧昧之意,不由得姑娘们不往歪处想。搁在平日里,只怕多半会被姑娘们一顿臭骂好打赶出门去。

只是今昔不比往日,小姐回生的希望可都寄托在这家伙身上了。这半命令半吩咐的蹊跷暧昧话,此时听来却如同纶音,由不得你不从。再说这家伙又‘狠’又‘坏’,长得又好看,小姐今日若是被这家伙给那什么了,指不定还因祸得褔了呢!丫环们如此这般想着,内心当中艳羡渐生,再看这人时的目光便有了几分变化,隐隐竟有三丝虎妞望着吃食的意味在里头。

丫头们心念至此,打心里替小姐高兴,一个个竟也轻松欢喜起来,更有人叽叽吱吱地嘻出了声,只不知那新入墓之人若见着丫环们此番情状,会不会一气之下跳起来顶穿棺盖骂娘。

虽说小姐与老爷父女情深,可在丫环们潜意识当中,老爷实在太可怕,就像传说中的噬人恶魔,浑身上下透着一股戾寒之气。在老爷面前,姑娘们只有骨节打颤的份。

所以老爷死,丫环们纯粹是心疼待自己如同姐妹的小姐才会哭得这般伤心。如今小姐有了回生的希望,丫环们如何会不欢喜快乐……

这边厢丫头们喜不自禁,强撑苦忍着高兴劲儿,孰不知躺在床上的小姐那刚刚回复死寂的心潭扑通一声又被人给扔了一块板砖进去。此时那自以为再次死去的心里又自顾自地打起了鼓。

莫如忧不由得对这大逆不道不忠不孝的身子心生厌恶。此时不知又跪在父亲的墓碑前狠狠地扇了自己多少耳光。再次呼求爹爹把自己带走,依然没有任何回应。多次想要自尽,又怕爹娘不要自己,没敢。只是这般把生命硬生生耗没了,若是爹娘不来阻止自己,再见时,想必一定不会怪罪自己的女儿了吧?

难道当真天不遂人愿吗?竟派这人来折磨自己?上天就忍心看着自己后半生就那般痛不欲生地活着吗?

而这,似乎又变成了绝望的另一种形式……

然,

小姐的后半生是否会痛不欲生,此时的丫环们自也没心情想那许多,却是对小姐的未来充满了憧憬。甚至只在这短短的跨出房门的时刻当中,一众丫环们脑子里面竟无约地把小姐的后半生都给安排妥了,以至于连大胖小子都替小姐生了。而且还是子孙满堂。

念及子孙满堂,想不偷着乐都难。可恨眼下正是悲伤期,既出得房门,那欢喜心情自当竭力地掩藏起来,先保住小命要紧。

房门啪地一声被人用力地关闭。莫如忧的身子随之一颤,心里却是咯噔一下子。耳中传来的那一声关门声感觉就像是自己腰间束带被这人突然间解开所发出的声音。

房门外有人低声向丫环询问着小姐的情况。

——是莫如忧的哥哥莫殇。他心忧妹妹的身子,一直在门口处守着,站也不是动也不是,心下着实难安。一向城府深沉如他,此时此刻,终于原形毕露。……对妹妹的那份天经地义的深情,昭然若揭。

若是妹妹死了,一家人就团聚了……

从丫环们口中得知,妹妹吃了些东西,他当即便流下两道滚烫热泪,而且没有躲得过丫环们的面。这是丫环们第一次看到大少爷流眼泪,没有一丝作伪。这让丫环们对于这一个新任门主从此有了不一样了看法。

他默然挥了挥手,丫环们挥之即去。对着房门沉默良久,心却平静了下来。房内没有任何动静,他不知道他会对自己的妹妹做什么,或者说什么,此刻他也不关心这个。

他不敢奢求什么,只要妹妹活下去,就比什么都好……

两个男人隔着那一扇门,不知道今后是敌还是友。莫一畿的死,莫殇很难不怀疑其它两派和大凤凰城。所以他的心里很矛盾,他想不明白,这人为何对于使妹妹能够活下去竟如此的用心和执着。而且那份担忧,看不出有半分作伪。

宇日逐星知道他还在门口,所以他没有动,以免引起不必要的误会,从而导致自己的努力功亏一篑。

虽然没有言语和眼神等一切的交流,但莫殇感觉得出来,宇日逐星不想让他留在门口碍事……

莫殇深深呼吸,抿嘴叹息。终于把妹妹完全交付在这人手里,一甩头,默然离去。

莫如忧闭目躺着,浑身没有二分气力。此时的她,心里越发地慌乱起来,呼吸也随之略显紊乱。脑瓜里面已不受自己意志支配地开始胡思乱想。她还想到,待会儿……会不会……很疼?

‘啪’,一声微响。莫如忧腰间束带被宇日逐星单手解开。莫如忧下意识地艰难抬起一只手护住腰间外衣的带扣处。然在宇日逐星看来,那只小手不过是想要挡住车子的虫臂。不过食指轻轻一挑,便将那小手轻巧巧地挑离。

莫如忧俏脸已有微红之色,一颗心扑通扑通地跳着。身子被他抱起,又轻轻放下,却已褪下了自己的外衣,里衣。

不过片刻,莫如忧的身上就只剩下了贴着肌肤的仅仅能够遮羞的也不知算不算衣物的衣物。

且不论宇日逐星的内心里是否已是波涛汹涌乃至已掀起惊涛骇浪;在这一个微妙的时刻里,莫如忧的身子却已彻彻底底的背叛了自己。她的心思和她的意志也开始同室操戈,止不住地去过滤初次见面时的一幕又一幕的画面中的细节。……直到那一只温柔的手掌,在城外抚在了自己的脸上。

头上的发饰被他蛮横而又粗鲁地摘了个干净。柔顺的乌发也被他粗鲁的动作给挠弄得有些凌乱,一颗心更是被他抓弄得又乱又痒。之先满怀的伤痛欲绝,此时此刻竟被他搅得七荤八素。硬生生被他整成了冰火两重天。

宇日逐星拉过薄衾,遮盖住她那半掩半露的如雪似玉的嫩肤胴体。之后便开始自行宽衣解带。

几乎已至心惊肉跳,忽又耳听那沙沙窣窣的脱衣声,更是把莫如忧吓得够呛。可是身子这个叛徒却几乎便要跳起来欢呼迎接。她赶紧咬紧牙关,以免唇齿间万一冷不防发出自己不想听到的声音。

沙沙声过后便是一阵沉默,而这一阵沉默更可怕,莫如忧被这一阵沉默吓得直想哭,可这不争气的身子却兴奋地直想笑。她禁不住地怀疑自己是不是何一时刻竟变作了两个莫如忧。

丫环们都偷偷摸摸地聚在了窗外门口。应该算是分内,没人会有异议。再说她们也担心这人剂量下得太猛,小姐这虚弱不堪的身子会不堪重负,可不敢被他折腾坏了。

望着窗帘上那些个傻呼呼的投影,宇日逐星自嘲苦笑,心道:反正是一死,这坏人就做到底吧!

于是他只穿着贴身衣物几步来到房门前,拉开了房门。

姑娘们见这阵势,知道好戏就快要上演,却是一个个假意一惊,乌溜溜的大眼睛不老实地在他身上扫了一遍。而后纷纷‘啊’地一声背过身,两只小手捂住自己的眼睛,意思说,你这人好坏,忒也没有礼数!要脱……干嘛不脱得干净彻底!……

面对体内体外两重天的丫环们,一目了然于心的宇日逐星一脸的无奈与悲哀。

“姑娘们可还有什么话要交待的吗?”宇日逐星语带戏谑,打趣着对众女子道。

丫环们听得这话,一时慌张,竟吱吱唔唔,嗫嚅着说不出话来。

等了片时见丫环们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反应,宇日逐星假做无趣地道:“既如此,那我便关门了”

“公子且慢!”莫如忧的贴身丫环听到他要关门,心下一急,转身脱口叫了出来:“小姐她……她身子太过虚弱,倘若可行……还请公子……轻拿……轻放”这话说得磕磕巴巴,不过在场中人自也听得明白,这话里的字句,到底藏着几个意思。

轻拿轻放四个字表面上说得含蓄,实则露骨,傻子也听得出来,她这是要这位公子一不做二不休,要做的事自然一样都不能少。只不过还要悠着点儿,千万莫要把小姐这小身子骨给折腾散了。……自己总不好替她吧,当然,如果有用的话,自己定当义不容辞。再说,那也是自己‘分内’之事。

一切都是为了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