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济的本质在于资金运转,维持古玩市场的稳定,当然也需要相应的流通。
程正松留下的古玩市场虽大,但对了解的一知半解、刚刚接手的程洛帆而言,充其量算是一个声明她地位的象征,店面的维系、土地的租期、内里古玩的更迭,都需要大幅资金帮扶。
偏偏程洛帆就缺这些。程正松去世后,程朗夫妇几乎是分秒不让,断了她全部的资金链。
生活的钱可以自己去赚,但维持一个大型市场的运作,仅靠工作没几年的她的那点工资,糊口都是问题。
这种情况下,商品交易便显得尤其重要。物件交易的利润和交换再售出,是当下最能解决窘境的方法。
饶是程洛帆不懂这些,也看过程正松着手操持,内部运作必不可少。起初她一窍不通,幸得程正松生前特地交代了得意助手帮衬,林启是个重情义的人,早些年没少受老爷子提拔,程正松去世后也没有跳槽,一直打点着城南市场那边的事宜,程洛帆才得以能有时间多适应。
可现如今,一向沉稳自持的男人少有的恐慌:“对不起林小姐,我应该多做提防的……”
程家孙女被逐这事圈子里沸沸扬扬,难免会被有心之人趁虚钻了空子。
“林叔,您已经帮了我很多了,不用跟我道歉,当务之急是想办法,”程洛帆这么安抚,但明显也慌了神,“怎么会这样……之前不是鉴定过的吗?”
“他们在鉴定报告上做了假,”林启说,“而且仿的极真,我都没能发现。”
制作赝品的材料远花不了几个钱,全凭手艺人的功底,做的以假乱真,是最能牟取暴利的方法。
程洛帆早有耳闻,但没想到这么快就让自己碰上了。
“最后一笔打款昨天已经汇过去了,如果没个说法,这瓶子会砸在手里。”林启说。
程老爷子在世留下的戒训,无论如何也不会由程家将仿品流到市场。
“您……先把合同和瓶子收好,南市那边还需要您,”程洛帆大脑飞速运转,“剩下的我来想办法。”
可哪那么容易找到办……
“程小姐。”身着西装的男人朝她过来,手里拿着一个画轴,里面装着刚从展厅取下的山水画。
是拍卖那天赵振明身后的助理。
程洛帆定睛。
似乎,也并不是完全没有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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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转出去的容易,可想再回来,俨然成了件难事。
刚解决掉一件事情的欣喜没停留太久,程洛帆就马不停蹄,投身进了另一件事。她反复研究过青花瓷瓶购入的整套流程,发现合同表面看似公平公正,实则仅限于真正公平的时刻,一旦出现偏差,局势会完全倾向于卖家。而且卖家隐身的实在太好,最后一笔尾款拨完,消息早已不知所踪。
程洛帆费了不小力气,才从最近广纳到的合作伙伴的帮忙下找到了背后的助推手,出自南江刘家作坊,负责人刘项家的先辈从上世纪便跟程家不对付,现在整这一出,摆明了借机报复。
事情发生后的这几天,程洛帆多次发出见面交涉的请求,但无一被拒绝。幸好有钟楚帮忙,发匿名信提醒舆论压力,刘项才不得不出面,同意与程洛帆见上一面。
在各方的帮扶下,事情因此顺利得多。
眨眼功夫,距离会展已经过去几天。
“谢谢你楚楚,改天有时间请你吃饭。”那天之后,程洛帆和钟楚回到各自的人生轨迹,多数的,又变成电话联系的关系。
但至少还联系着。
“嗐,跟我还这么客气,又没什么,分内的事而已,”职业性质,钟楚待人处事久了,做什么事都会想全面些,“倒是你那些生意场上的合作人,第一次就这么帮你,回来也得多关照一点。”
确实是第一次帮。可要换作之前,他们只会事不关己。
生意场上有来有往,什么都拗不过交易。只不过是,看到了她的潜在利用价值罢了。
提到这个。
最近太忙,得空下的时候,程洛帆总会分心想到那个幻象般的青年。
那张秦斯和跨越数年留给她的字条被她夹在了手机壳里,透明外壳中,显示着那人墨痕稍退的字迹。
不计回报。
也不知道,还有没有再见的机会。
“……好。”程洛帆应下。
如果有机会的话。
她想好好说声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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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定的地点定在城中村酒店,程洛帆和林启一同前去赴的约。
刘项坐在主位,表情淡然:“不愧是程先生的外孙女,举手投足像到了老先生的精髓。”
“不用拐弯抹角了刘老板,您应该知道我们见面的原因。”程洛帆坐在面对位,把那份合同和敞开囊匣的瓷瓶推出去。
“程小姐,我不是很懂你的意思。”刘项揣着明白装糊涂。
“不懂?”程洛帆冷笑,话说的条理清晰,“我既然能找到您,您就应该知道,不是空口无凭,我有的是证明从您这里购销的证据。所以,这个瓶子,希望您给个说法。”
刘项一愣,显然没想到眼前这个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年轻姑娘,说起话来却是不同于那张柔和长相的直白。
程洛帆原以为自己十拿九稳,对方却很快平静,鼓掌哂笑道:“好,好啊,程老教导有方!”
程洛帆愣了愣,不懂他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无话可说的自暴自弃?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