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理接受和生理接受互相独立,连珩理解。
如果余景还是不太能接受,那他们就慢慢来,不着急。
“我只是想让你回去,那也是你的家,以后我们吵架了,我滚。你把我的东西全都扔出去,等你气消了,我再回去。”
一段话把余景给听笑了。
“等吵架的时候你就不这么说了。”
连珩像是不知道如何反驳,停了两秒,憋出一句:“我不跟你吵架。”
“真的?”
“真的。”
他辛辛苦苦才把余景哄到手,用来吵架也太可惜了。
“如果意见不和呢?”
“听你的。”
余景一挑眉:“嗯?”
连珩思考片刻:“沟通。”
说完两人都笑了。
原本不过是随口闲聊,余景觉得他和连珩才和好没几天,最起码近半年都不会有太剧烈的争吵。
可说什么来什么,不过是几小时后的下午,他们就迎来一场比较尖锐的矛盾。
事情起因是对门的余安过来找哥哥玩。
大概是授了父母的意,晚饭前想让余景跟他一起回家吃饭。
至于连珩,没提。
余景不是很想去。
但连珩建议他去。
到底是血亲,没必要闹得那么僵。
即便真的不在意那点亲情,也不能确保以后自己的身体没有个万一。
连珩见过太多生死一线的事情,他不想那些发生在余景身上。
“我陪你去。”连珩用手肘戳戳他。
余景没好气道:“让你去了吗?”
“我脸皮厚,”连珩大言不惭,“叔叔阿姨看着我长大的,他们总不会临着饭店把我赶出来吧?放心,不看僧面看佛面,我爸妈还住在着呢,不会的。”
余景也知道那不至于,他妈妈还好说,关键是他爸,指不定夹枪带棒话中有话,听得人这不是滋味。
“让我感受感受,”连珩推着余景,“我也想见父母。”
余景笑骂:“你真是……还有人赶着趟去遭罪的。”
“这不是在和你沟通?我没经历过,所以有点想去,你如果实在不想,那就缓一缓吧。”
祁炎走过的路他也想走,想把过去的事情全部覆盖过去,管他好事坏事。
不过如果余景实在不想去,那也就——
“那就去吧。”
事情过了这么久,余母三番五次示好,在连珩父母面前估摸着也诉了不少的苦。
他们这貌不合神也离的一家子,能相安无事最好,不能的话趁早了了这个念头。
余景还是跟安安一起回了家。
连珩提了几箱礼品,该有的形式还是得有。
余母连忙过来迎接,看向连珩时目光略有僵硬,但还是硬着头皮继续了下去。
反而是余父,坐在沙发上没有迎接,也没有说话,跟座泰山似的,无视两人看他的电视。
这样最好,余景也省得搭理对方。
他去了余安的卧室,连珩则留在了客厅。
房间里家具大多没变,书桌还是靠窗,只是窗子已经从外面用铝材焊严实,再也出不去了。
余景站在那里往外看了好一会儿。
自从这个房间易主后,他似乎是第一次进来。
以前不敢,也不想。
现在看开了,才明白“舍弃”是残忍,“不舍”亦是。
他舍不得父母,也舍不得祁炎。
强行把互不相容的两边凑在一起,最后只能三方一起痛苦。
什么都想要就是贪,贪到最后只会一无所有。
优柔寡断、拖泥带水,是他错了。
晚饭做好了,余景洗完手去厨房拿碗筷。
他依旧没有搭理余父,减少争吵最好的办法就是从开始直接避开。
可惜,对方和他的想法并不一样。
或许是想强调这个家谁是主人,又或者是没理由的习惯性打压。
在余母端上最后一碗炖汤时,他冷哼一声:“别以为你妈不跟你计较就没事了。”
一句话让本想拿起筷子的余景瞬间放了下去。
他想坐在那,没什么表情,只是盯着桌上丰盛的菜肴,突然觉得没劲。
“哎呀,不说这些了。”余母尴尬地笑笑,“孩子回来了就好,吃饭,吃饭吧。”
本来是缓和气氛的话,可余父却顺杆子往上爬,干脆端起架势来了:“是我让他回来的吗?!”
“吱——”
凳腿划过地板,发出尖锐刺耳的声音。
余景直接站了起来,对身旁仰头看他的连珩道:“走吧。”
余母连母也站了起来:“小景,你知道你爸爸的脾气,他就是——”
“是,我知道。”余景看着余母,“从我小的时候就这样,永远否定,永远打压,除了按照他的意思来,我做什么都是错的。”
在父亲面前,他需要伏低示弱,需要委曲求全。
需要无底线地去讨好,就像祁炎那样。
余父猛一拍桌子:“你要反了天吗?”
多说无益,余景转身离开,连珩立刻跟上。
电梯门关闭前,他似乎听见父母二人的争吵,以及碗筷落地的脆响。
他冷着脸,看着镜子中的自己,没有表情。
出了单元楼,迎面的冷风让余景精神几分。
连珩替他收了收衣领:“是我不好。”
没再劝他回去,已经比想象中好多了。
余景摇摇头:“你不用道歉。”
“晚上想吃点什么?”
“都可以。”
两人没走出几步,忽然听得背后有急促的脚步。
回头看过去,竟然是余安跑了出来。
小孩停在几米远,红着眼,瘪着嘴,手指搅着衣摆,十分不安地等着什么。
余景一抬手:“过来。”
余安一怔,立刻跑向了他。
那一瞬间,余景仿佛看到小时候的自己。
委屈巴巴地缩在一方书桌前,有风带他走,他就愿意离开。
可惜的是,那阵风散了。
他被迫停在海上,差点被海浪淹没。
还好,有人稳稳接住了他。
“穿这么点不冷啊?”连珩脱下自己的大衣,蹲在余安身前把他包了起来。
余安看看余景,又看看连珩,“哇”一嗓子哭了出来。
“多大了还哭成这样,”余景也蹲下,笑着拧了下余安的鼻子,“晚上想吃什么?哥哥带你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