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景应该是真烧糊涂了,不然应该是冒不出那么老长一段话。
他本就是个不善言辞的人,和祁炎在一起的时候都很少去表达感情。
可能也正因如此,对于更加没有安全感的连珩,余景都没去考虑是否用力过猛,反正张嘴说就是了。
连珩也是听得一懵。
或许是没想到会有那么长一串,他听着后面的忘着前面的,等到话说完了,满脑子都是“爱你爱你爱你”,除了这个没别的了。
虽然知道余景还在生病,但是有点控制不住。
心脏剧烈跳动,敲得肋骨生疼。
他直起身,提了膝盖压在床边,双臂环着余景,几乎是扑过去抱住他。
床铺发出轻响,天旋地转间,余景脑子一懵。
他眨了下眼,盯着天花板,慢慢感受到自己颈间温热的湿润,回过神来,也抬手抱住了连珩。
轻轻拍他的背,一下,又一下。
像哄对方,也在哄自己。
活生生的人就在身边呢,还计较什么?
用错了方式罢了,他也曾错过。
自己都冷了连珩好几个月了,该难过该反思也都有了结果。
这种无伤大雅的错误,就翻页了吧。
余景手臂收拢,闭上眼,静静感受着连珩细微的哽咽。
多大人了,还哭起了鼻子。
他觉得心疼,又觉得好笑,偏头在他耳朵上亲了亲。
“原来你这么介意祁炎。”
“不是介意,”连珩闷声道,“是在意。”
他在意两人相互依靠的那十几年,怕自己无法撼动祁炎在余景心中的地位。
爱情和时间有没有关系呢?
连珩一直纠结于这个问题。
就像小时候他难以接受余景抛下从小一起长大的自己,去和刚认识不到两年的祁炎离开一样。
现在他依旧难以接受余景放弃在一起十几年的祁炎,爱上才和自己在一起一年多的连珩。
众多的因素杂糅在一起,让连珩根本分不清余景对他到底是什么感情。
他甚至害怕得到答案,即便得到了,也不愿意相信。
像横在面前的一堵心墙,连珩不主动伸出手,谁也没办法把他拉出去。
所以余景干脆离开了。
连人带狗,什么都没给他留下。
从盛夏,到寒冬。
连珩用了四个月的时间,去说服自己真的被爱着。
然后他听见余景的剖白,一字一句,在他心上烫下深刻的烙痕。
“但没关系了,”连珩声线轻颤,叹出些微笑意,“你爱我。”
-
隔天,周末。
早上没有仔细,余景舒舒服服睡了个懒觉。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隐约听见轻微的脚步声。
随后,有手掌覆在他的额头。
余景眯缝起眼睛,对上连珩低垂着的视线。
他把手拿开,按在床头,没说什么,就这样直接俯下身,和余景交换了一个清浅的吻。
“退烧了。”
余景人还有点迷糊,“哦”了一声,又躺了会儿才起的床。
归归尿湿了的狗窝已经在阳台晾着了,家里似乎被打扫了一遍,暖烘烘的阳光从阳台照进来,整个屋子明亮而又温暖。
余景一边刷牙一边感叹:“啊……田螺姑娘。”
连珩笑着搂住他的腰,偏头在余景颈脖处亲了亲。
余景缩了缩脖子,含含糊糊地问:“你今天休假?”
连珩把下巴枕在他的肩上:“休假要等到年底。”
余景吐掉嘴里的泡沫:“请的假?”
“嗯,”连珩的鼻尖抵着他的皮肤,跟狗一样嗅来嗅去,“怕你的烧退不下去。”
相比于余景,连珩的工作时间要灵活许多。
他没有什么特别严格的上下班打卡,有时出外勤能连着一星期失联。
劳心伤肺、夜以继日地破案,不是单纯的用工作时间就可以计量的。
所以在案子并没有那么紧迫时忙活自己的私事,一般都是默许的。
最近B市天下太平,没什么特别棘手案子。
不过余景倒是想起一例——神秘的钓鱼佬。
“哦,那个,”连珩也想起来了,“跑去抛尸现场钓鱼,钓上来一只手,都巨人观了,炸他一脸。”
余景:“……”
令他沉默的不是案件,而是叙述案件时连珩的面无表情。
甚至还喝了口茶。
“你不去处理吗?”余景问。
连珩放下杯子:“还用我去处理?养那些小崽子吃白饭吗?”
余景担心道:“小崽子处理不好怎么办?”
连珩嘴角勾起一丝笑,看起来三月春风,一开口却是横刀一剪:“那就别在我手底下干了。”
余景替那群小崽子捏了一把汗:“这么严格?”
“这还严格?”连珩笑道,“我在他们那个年纪都能单独带队了,你心疼他们,不如心疼心疼我。”
余景撇撇嘴,心道有病吧这点醋都得吃?
连珩把他拉过来,坐在自己的腿上。
双手抱着余景,侧脸枕在他的肩上。
“我妈做了好吃的,中午回家吧。”
-
中午,余景去了趟连珩父母那。
其实和连珩分开之后,余景并不是跟连父连母也断了联系。
偶尔节日的问好,连母也会关心余景的生活。
不知道是不是连珩特地叮嘱,他们并没插手连珩与余景的事情,哪怕在那几个月隐约发觉了不对,也没有提及相关事情。
这样余景这次的拜访相对而言比较放松。
午饭非常丰盛,大家七嘴八舌说着最近的工作日常。
或许是吃饭时尽量避开那些乌七八糟的案子,又或许是怕父母跟着担心,连珩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吐槽了单位的食堂越来越难吃。
饭后,两人回房。
余景坐在地上,把他那两大箱东西翻出来简单整理了一下。
挑了些还能用的和有纪念意义的带走,剩下那些破烂就继续推进床底。
“我校服呢?”余景突然想起这么一茬事情,“你不会真的——”
他微微眯起眼睛,后半句话懂得都懂。
“在我家衣柜里,”连珩大方回答,委婉承认,“说实话,我也没用几次……”
余景赶紧捂住他的嘴。
连珩笑着,握住余景手腕,在掌心留下一吻。
“你要就还给你,怎么样?跟我回家拿?”
余景隐约觉得自己去了就出不了门了。
“不做什么,”连珩低头捏捏余景的指尖,“真的。”
他也不是什么精虫上脑的洪水猛兽,那种事情单一人舒服不算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