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景和祁炎在家里待了一下午。
相安无事,非常和平。
两人一起坐沙发上看了部电影,甚至在五六点的时候祁炎开始做起了晚饭。
余景靠在沙发上,闲来无事划拉着手机。
和连珩的最后一条信息停在三分钟前——菜楚楚失踪了。
对方让他尽量和祁炎在一起,也算是给菜楚楚消除一个巨大的威胁。
只是这个过程实在太过煎熬,余景看着厨房里忙碌的祁炎,如坐针毡。
他起身过去,停在门边:“菜楚楚呢?”
祁炎脑门上还贴着纱布,回头看他:“嗯?我不知道。”
非常自然的语气,就好像真的不清楚一样。
余景听得指尖发凉。
“不要想那些了,”祁炎重新转身,盛出锅里炒菜,“我们好不容易在一起,好好吃顿饭吧。”
坐在餐桌边,余景看着面前蒸腾着热气的米饭,竟有那么一瞬间的担心祁炎会不会在里面动什么手脚。
或许是看出余景的犹豫,祁炎把自己刚吃了一口的米饭与他换了一换。
“阿景,我说了,不会动你。”
余景垂下的睫毛颤了颤,抬手拢过那一碗饭。
家里的蔬菜不多,祁炎混着肉丝随便炒了个小炒。
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祁炎自小就会做饭,甚至于余景做饭也是祁炎教的。
只是后来他忙着工作,余景已经很久没吃祁炎做的菜了。
“明天一起去看望王老师吧?”祁炎突然说。
余景有些诧异地抬头,对上祁炎的笑眼。
可能是被刚才的照片勾起回忆,出门的话也不是不行。
与其这样和祁炎一起关在家里,倒不如出去找找事做。
余景点了头。
当晚,祁炎睡在了次卧。
他倚在们编造,看着余景铺好床铺:“有人睡过这里吗?”
余景不想惹出事端,便实话实说:“没有。”
祁炎笑了笑:“阿景,我知道你心里有我。”
余景面无表情,拂开他想搭在自己肩上的手:“祁炎,别做让彼此后悔的事。”
四目相对间,余景率先撤离视线,回了房间。
-
隔天,余景和祁炎一起去拜访王老师。
他们只提前了一天告知对方,在余景看来是个很无理得行为。
不过王老师不介意,师母还特地做了一桌好菜招待他们。
祁炎出手一向阔绰,饭桌上也哄得师母开心。
反观余景心不在焉,一顿饭频繁开关手机,统共就没吃几口饭。
菜楚楚已经失踪快一天一夜了,虽然自己在这边看着祁炎,但难说没被安排别的事故。
余景慌的是自己压根摸不透祁炎的心思,只能守在对方身边干着急。
饭后,祁炎和师母一起收拾碗筷。
余景拿了垃圾桶过来擦桌子,王老师也一起帮忙。
“怎么了?”
不过是寻常一句询问,却听得余景心上一酸。
想开口说声没事,可嗓音嘶哑犹如哽咽,忍不住轻咳一声。
“老师,我……”
他想起十几年前的高中,很多个与祁炎相处时不经意的瞬间。
王老师作为高余景一年级的老师,看向余景时的目光总会多停留一瞬。
最初余景并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直到祁炎家中横遭突变,王老师冒雨把余景从家里带出来。
派出所里抱住祁炎的那一瞬间,余景回头看见了微微皱眉的王老师。
他什么都明白了。
事后,余景找到王老师,或许是想坦白,或许是想解释。
他觉得自己总应该说些什么,即便他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
可王老师却只是拍拍余景的肩膀:“回去吧。”
余景甚至有些慌乱。
在他的小小世界里,这样离经叛道的事情,没有批评,没有说教。
天没有塌下来,他的世界突然从疾风骤雨变得明媚可爱。
“我其实一直都想做和您一样的教师。”余景放下手上的抹布,轻声说,“我想让更多和祁炎一样的孩子有学上,尽自己的努力去改变他们的人生。”
“还有……”
还有,如果遇到和自己一样的孩子,告诉他们大胆做自己想做的,你没有错。
可现在,他却不知道到底有没有错了。
自己这样失败的人生,到底还有没有资格去引导别人。
“我真的能教好学生吗?”余景问。
王老师拍拍他的手臂:“钻牛角尖了。”
余景鼻子一酸。
“累了就歇歇,”王老师又道,“别给自己太大压力。”
-
回去的路上,余景在校门外看见蹲守着的记者。
他叫停了祁炎,就这么安安静静的看着他们。
此时正值暑假,学校里没有学生。
但偶尔会有值班人员来学校开会办事,只要大门出现一个人影,那群人就蜂拥上去,问东问西。
已经两三天了,一直都是这样。
工作群里已经一片唉声载道,每个人上下班都把自己捂得像过街老鼠。
“祁炎,”余景突然开口,“你累不累?”
祁炎没有回答。
余景等了片刻,开门下车。
祁炎有些诧异,连忙摘了安全带也跟过去。
门口蹲守的记者们伺机而动,“呼啦”一下全都涌到余景面前。
“请问是余景吗?能不能占用几分钟接受我们的采访?”
预想中的七嘴八舌,以及快要抵到他嘴唇上的麦克风。
祁炎握住他的小臂,压低了声音:“你干什么?”
镜头立刻对准了祁炎。
“请问二人的关系是——?”
没人应答,镜头又转回了余景这。
“你是不是同性恋?”
一片嘈杂的询问声中,余景盯着一个镜头,只觉得自己被无限缩小,缩成沙漠中的一粒细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