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蕴姝对陆渊失了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信任和仅有的好感,情感越过理信,他这番情真意切的话落在她的耳里,与变相的威胁无异。

“圣上如此巧舌如簧,想来太子殿下也是不遑多让,当初他在东宫逼迫三娘之时,想来也是拿三娘身边在意之人相胁罢。”

陆渊万没想到,他口中恳求的话语,在她听来竟成了胁迫之言。

她如今情绪不稳,陆渊不敢说一句可能惹她生气的话,将姿态放的愈低,“我绝无此意,只要姝娘不再记恨于我,忧思伤怀,凡我能做到的,都会尽力为你去做,姝娘再信我这一回可好?”

沈蕴姝心中所求,无非不是她的两个孩子能够快快乐乐地长大成人,平平安安地度过一生,而对于沈沅槿这位除开子女以外仅有的亲人,她也衷心希望她能过得开怀顺遂。

她如今虽有了身孕,却似乎并未感到幸福快乐,倘若她的心中没有太子的位置,还要被他困在东宫里相夫教子,以她那般刚强的性子,只会如同被折了枝丫、插在瓶中供人观赏的花朵一般,日渐凋零。

“永穆和阿煦是圣上的孩子,圣上自然会待他们好,无需我悬心;可三娘也是我的亲人,如若她是被迫嫁与太子为妻,且不愿留在太子身边,还请圣上能够放她自由。”

大郎那孩子随了他年轻时的脾性,固执霸道得很,何况她已有了孩子,要让大郎放她自由,谈何容易。

陆渊着实为难,可为着能让沈蕴姝开怀,这会子也顾不得许多,心道大郎尚还年轻,血气方刚的,又岂会长长久久地只守着一个,将来再给他指几个贤惠貌美的妻妾也就是了。

“她若不想留在东宫,待她产下腹中皇嗣后,我可先助她离开长安,再寻个适当的时机宣布太子妃离世。”

陆渊看答允了,实则也给出了相应的条件,皇家的子嗣,三娘必须将其留下。沈蕴姝不确定沈沅槿是否会答应这个条件,可眼下情况已经这样,何妨去问问她的意思。

“还请圣上容我明日去见一见三娘。”

沈蕴姝终于肯抬头看他,语气也缓和不少,唯一叫陆渊不顺心的便是,她没有唤他“五郎”。

“姝娘再叫我一声五郎可好?这几日我怕姝娘见了我生气,一直苦忍着思念之情不敢过来,姝娘最是温良宽仁,从今往后,姝娘还是唤我‘五郎’可好?”

这一回,沈蕴姝没有半分心软,直截了当地拒绝他:“圣上何时能让我称心如意,能让三娘脱出困境,我便何时再唤圣上五郎。”

她不愿意,陆渊便也没再强求,他很想留宿在拾翠殿中,但因她连称呼都不肯退让,并不敢贸然提此要求。

又见她不像方才那样抗拒他,索性顺从心意吻了吻她的手背,温声细语道:“好,姝娘两三日再告知我该如何做也无妨。”

翌日,崔皇后那处便得了圣上一连三日不曾往拾翠殿去,昨夜好容易去了,却又没有留宿。

崔皇后起先还当是沈氏听见了那些流言同圣上置气,但在昨日,圣上竟一反常态地未在她殿中留宿,崔皇后便敏锐地察觉到,事情或许并不会那般简单。

“来人。”崔皇后唤了宫人进来,令人多加留意拾翠殿的动向,又叫去太医署打探沈蕴姝近日用药的情况。

临近晌午,沈蕴姝乘撵去往东宫。

姑侄二人数日未见,一番闲谈后,沈蕴姝吃着一盏紫苏饮示意沈沅槿屏退左右。

待屋中只余下她二人,沈蕴姝便开门见山地道:“三娘可想离开东宫,离开太子?”

沈沅槿骤然闻听此言,心下一阵紧张,下意识地看了眼禁闭的门窗后,方才安心些。

“姑母何出此言?我不明白。”担心沈蕴姝是在套她的话,少不得装傻充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