辞楹一手握住那线轴 ,另只手轻拍她的肩膀,给她使个眼色后,与冯媪客套两句,缓步离了此间。

黄蕊读几乎是顷刻间就懂了她的意思,在她离开不久后,将绣针刺在绣绷上,装作内急的模样,三步并作两步奔出门去。

出了门打量四下,果见辞楹独自在那边的山石上坐着等她。

辞楹将那料子交到她手里,笑盈盈地道:“去岁你说想用这样的料子做衣裳,赶巧我前儿新得了这它,岂不正好。”

那料子摸着甚是丝滑柔软,像极了雨后晴空时的颜色,好看得叫人挪不开眼。

黄蕊高兴得几乎说不出话来,好半晌才想起来与人道谢,待心情平复一些,又觉那料子于她而言太过贵重,遂克制着内心的真实想法,违心地婉拒辞楹的好意。

辞楹听了却道:“我那还有好些沈娘子和孺人料子。况我喜欢的是碧色,这料子若在我屋里放着,少不得要吃灰。”

得她这番话,黄蕊方不再推辞,难掩笑意地对着那料子看了又看,却是又同她道起谢来。

辞楹见她如此喜这料子,想着清明未过,早晚还有些凉,不到只穿一件上襦的时候,便道:“等天气再暖和些,制成夏衫穿在身上是最好不过的。”

听她说得有理,黄蕊点头应下,“阿楹所言是极。我也该好好想想搭什么的下裙。”

辞楹闻言,略思忖片刻,又张唇说道:“这也不难难,我屋里还有一匹杏色的料子,虽及不上重莲绫来得名贵,难得的是这两种颜色搭在一处好看。”

黄蕊听了这话,又是一阵推辞,辞楹拗不过她,只说手头缺钱便宜卖她,她这才肯答应收下。

不觉间大半刻钟过去,辞楹提醒她将料子放回屋里再去上工不迟,又道:“沈娘子那处还等着线用呢,我先回了。”

黄蕊亦不好出来太久,当下与她话别,望针线房后的矮屋去了。

辞楹讨来丝线交与沈沅槿使,自不必细说。

沈沅槿陪陆绥蹴鞠,玩步打球,不觉间又是两日过去,沈沅槿缝制完预备送与陆绥当生辰礼的衣裙,这才得了闲,托人从府外带些糕点和酸甜味的果脯回来。

可巧辞楹今日来了月事,身上正难受着,沈沅槿便让她在屋里好生歇着,自个儿顶着一张素面便要出去。

辞楹心细,忧虑春日多雨,抬头看她,出言交代她一句:“今日的天色瞧着非是晴日,娘子外出莫要忘了带伞,便是天上真要下雨,也不怕的。”

沈沅槿回眸一笑,语调舒朗:“我知了,你且安生歇着罢,壶里我添了热水,你若渴了便倒着来喝。”

辞楹冲人点了点头,看着她去取来一把油伞拿在手里方觉安心,将身子一歪,躺回去小憩去了。

沈沅槿往后厨房去寻那负责采买食材的媪妇,虽已付过本钱和代劳钱,还是留了一包糖渍果脯与她们吃。

她走时,桂花还在炕边懒洋洋地睡着,沈沅槿便没打扰它,只将托那媪妇买来的少盐小鱼干交与厨房的红藕喂给桂花吃,另又留下一包蒸糕。

沈沅槿出了厨房,径直走近路回去,未料下了山坡,不知打哪儿飘来一片乌云,竟是落下几滴淅淅沥沥的雨珠来。

幸而出门时辞楹提醒她拿了伞。

感到幸运的沈沅槿忙不迭将那绘着水仙的伞撑开,挡住雨水,加快脚下的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