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知,身后男郎的目光一刻都不曾离开过她,炙热得似要生出火光来,还不待她回身,两个箭步上前将人抱进怀中,安置到锦被之上,俯下身去。

此厢事毕,陆渊见沈蕴姝尤湿着眼眶伏在褥子上,落下床帐后方命人送水进来。

檐下侍立的婢女闻言,忙不迭去水房里倒了那尚还温热的清水送进来,目不斜视地将那水盆往床边矮凳上搁了,无声退出去。

陆渊听得门被合上的轻微声响后,方掀了床帐起身下床,随手取来一条巾子沾湿,不紧不慢地擦拭着污浊,回首同床榻上的女郎说起话来。

“下月便是永穆四岁生辰,除周岁那日外,都不曾大办过,不若此番一齐补上,请些人过来赴宴,也好热闹热闹。此事我会交由王妃办好,无需你另费心思。”

沈晚蕴姝实在疲累,懒怠去深想这件事,勉强支起身子披了薄被在身上,扯着有些沙哑的嗓子轻声道:“王爷如此爱重永穆,妾身先谢过王爷。”

陆渊将那脏了的巾子搁在一边,拾起亵裤胡乱穿了,接着拿另一方干净的巾子沾水拧至半干,复又回到床边坐了,没脸没皮:“真要谢我,下回便大胆些,莫要再如今日这般脸皮薄。”

一番话说的沈蕴姝越发脸热耳红,别过头不去看他。

陆渊凝眸盯着她的侧脸,不愿放过任何一个微小的表情,磨蹭许久,观她面上隐有愠色,这才停下,往衣架上取来她的里衣。

待她穿好衣裳,陆渊三两下将亵衣裹在身上,往她身边躺了,重新落下床帐。

三日匆匆而过。

这天晌午,沈沅槿打发辞楹去针线房里讨些鹅黄色的丝线来,另叫拿五十钱请那处的女郎媪妇吃茶。

辞楹想起那日还剩了些天青色的重莲绫,娘子很是爽快地将其赏给了她,这会子就在她的屋里放着呢。

那余下的布料用来制成裙子自是不够,可若是做成上襦和坦领,怕还有多出的。

针线房有一唤作黄蕊的绣娘略小辞楹一岁,才满了十五;黄蕊生着一双水灵灵的杏眼,又极爱笑,辞楹瞧她甚合眼缘,去岁往针线房走动过几回后,倒是渐渐与她熟稔起来,多了个泛月居外的朋友。

去岁秋日,她与黄蕊在一处躲雨,待到雨过天晴后,天空泛出青釉般的柔和靛色,黄蕊昂首望向那片澄净的青,颇有几分入神,低低道了句:“若能用这般颜色的绫罗制了衣衫,穿在身上定是极好看的。”

今日既要去针线房里同她讨要丝线,何妨将这余下的料子送与她,也能让她也高兴高兴。

辞楹心中打定主意,往钱罐里取出五十钱,又去自个儿住的耳房寻了那料子出来,一并带在身上。

行至针线房,恐人多眼杂,无端招来口舌,只将那料子先搁在栏杆处,埋进门去。

那针线房中管事的冯媪见是她来,念及她是沈孺人内侄女的贴身婢女,少不得陪出一抹笑来,因问道:“可是沈娘子要穿的衣裙有何处需要缝补?”

辞楹袖中将包着五十钱的巾帕取出,一把抓了那铜钱往冯媪手里放,面上含着笑,轻轻摇头道:“非是有衣裳要缝补;沈娘子近来喜好女红,正绣花呢,偏生那绣花蕊的线用尽了,娘子让我来此处讨一些呢。”

“这二十文钱,是娘子请各位吃茶的。”

冯媪听她如此说,加之素日里各院皆有赏赐的时候,神情自然地收下那些铜钱,平声道:“既如此,劳您回去代我们谢沈娘子赏。要什么样的丝线,只管拿了回去就好。”

辞楹知她口中的“只管”不过是客气话,针线房中的一应东西皆是公中采购,只可少量来,如何能够多拿。

“倒也无需太多,原是拿来绣花蕊的,若取得多了,怕是就要浪费了。”说话间走到黄蕊身边,寻出她针线筐里的浅黄色丝线,拿空线轴卷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