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从开局开始,圣兰德这边便意外频生。
好像冥冥之中有什么定律,越自信,死得越快。
邵子濯在第八场上场之前,严肃地跟司空御说了这个定律。
“从现在开始,我们要降低期待值,来,跟我一起洗脑,我们好弱,我们好菜,我们肯定赢不了……”
司空御:“……国家教导我们,不要封建迷信。”
邵子濯“啧”了一声,斥责他:“怎么叫封建迷信?!这叫用魔法打败魔法!”
“我不信魔法。”司空御冷下脸,下意识抓头发,摸到一个翘起的小揪揪,动作微顿,忍不住回头。
迟鹭站在场地边缘,低头登记着什么,他穿着圣兰德的校服,修长挺拔,破校服活活给他穿出一股时尚感。
司空御不知怎么,想到他撤职的事。
他确信老爷子一定给迟鹭许过其他好处,司空章不会让人打白工,迟鹭这么尽心尽力,应该也是为了那份好处。
可能是钱,可能是别的。
但肯定很重要。
司空御手指下移,转而□□自己的后颈,掐出血色后,他声音低闷,冷静地道:“我是最后一场,我会赢。”
“……”
空气寂静了两秒。
邵子濯震惊道:“为了搬出宿舍,你这么拼?!”
司空御:“……”
第八场结束,比分停在32:40。
看台上一片喧嚣,或许因为司空御是最后翻盘的希望,他们呐喊得格外用力。
“司空御,加油啊!!!”
“啊啊啊啊啊加油——”
就连司空妍也在场外喊:“司空御,头发!你头发!赢了我就不管你!”
司空御随意地从这些人的面孔上扫过,点了下头。
他的目光最后停在迟鹭身上。
相比其他人,迟鹭表情很平静,上下眼睑微微靠拢,好像还有一点似是而非的笑意。
司空御不知道迟鹭究竟是无所谓,还是觉得自己一定会赢。
后者最好。
前者也没关系。
他缓慢地扬起眉,冲迟鹭展开一个恣意张扬的笑容。
别犯困。
他无声地口型道。
好好看着。
御哥今天帅死你。
迟鹭安静了一会儿,舒展眉宇。
他笑出两颗若隐若现的虎牙。
*
司空御小跑着上台,灿金色的碎发全被掀起来,皮肤冷白,眉眼深邃而漂亮,略微的混血感令他看起来桀骜极了。
迟鹭在手机里珍藏了二十多个司空御击剑比赛的视频,里面的他就像现在一样,意气风发,满脸骄傲。
但好像又有一些不一样。
两年前的司空御是黑发,不长不短,刚好到眉上。
五官比现在要青涩稚嫩一些,其中有几个视频被教练训了之后,红着眼眶上了场,乌黑的睫毛上湿漉漉的,一边扁嘴,一边深呼吸。
那时候貌似还很乖,被骂会委屈,被夸会咧嘴笑,没有现在这样万事懒散的劲儿,有时别的队员在训练,他休息,背景里能看到他捧着水果,在场中跑来跑去。
像只活泼快乐的小狗。
一样的是他在台上的敏捷和冷厉。
下盘稳当,不动如山,动如疾兔,没什么多余的动作,对手尚在试探,他就已经闪电般出招,场内的人还没反应过来,分已经被拿下,速度快得能出残影。
……
“啊啊啊啊啊——”
“加油加油加油!!!”
迟鹭尚在走神,只听耳畔喝彩声一片,抬头看,短短几十秒,司空御已经接连拿下五分。
邵子濯忍不住慨叹:“风华不减啊,你们不知道,他当年在击剑队有个外号,叫拿分狂魔……”
司空御是典型的机会主义者,能精准地找到对手的薄弱点并出击,像一头虎视眈眈的小猎豹,有时几个试探,能吓得对手肾上腺素飙升,直接状态下滑。
压迫感是一等一的。
一分钟后,比分到40:41。
看台上欢呼声几乎要震破屋顶。
两分半钟,第九场结束。
45:43,圣兰德赢下比赛。
迟鹭耳畔充斥着无数人的尖叫和呐喊,他身在其中,也不由得被感染,浑身血液都升了温,本能往前跨步,回过神时,已经逼近候场区。
幸好他算工作人员,入场也没关系。
司空御回敬完对手的击剑礼,摘下护面,一转身,开朗地笑了下,朝看台上的观众微微弯腰。
看台上好不容易停歇的声浪再度掀起来。
连邵子濯也忍不住激动:“卧槽,卧槽,御崽为了搬回家真是拼了,他平时训练压根没这么凶,我跟你们说……”
邵子濯说着说着,一扭头,对上迟鹭。
?
迟鹭想上前迎接的脚步停在原地。
邵子濯跟他对视,还没觉得不对,傻呵呵地笑:“主席,你也被御崽帅到了?怎么样,咱们击剑队还行吧……”
迟鹭跟他对视,过了一会儿,才道:“他要搬回家?”
邵子濯:“对啊,宿舍那么小他怎么住得惯,跟我吐槽好多次了,这回妍姐答应赢了就不管他的头发,不扣分他就不用抄你作业,那还留在宿舍——”
说到一半,他意识到不对,话音戛然而止。
迟鹭重复:“抄我作业?”
邵子濯:“……”
完蛋。
司空御兴冲冲地从台上下来,看见迟鹭,立刻小跑过去,往他肩头捶了一拳。
“欠我一个人情,记着。”
迟鹭跟他道喜,神情淡淡的,看起来兴致不高。
司空御觉得有点不对,扭头一看,邵子濯咧着嘴,哭不像哭,笑不像笑。
司空御眉心一拧:“你欺负他了?”
邵子濯:“……”
栓Q。
你说点人话吧。
“没有。”迟鹭接了他的话音,扯出一个笑来,“要去庆祝一下吗?主任说明天周一不上课,给我们放假。”
司空御盯着他,“不对。”
“说实话,到底怎么了?”
邵子濯终于忍不住:“我的问题,我的问题,我跟主席开玩笑,说你住宿舍是为了他的作业,还说你马上就要搬走,都是我脑补的,其实没有的事。”
司空御:“……”
啊。
其实也没说错。
这咋说?
“没关系。”司空御还没想好怎么回答,迟鹭已经撇开脸,薄唇抿了一下,视线往下垂,嗓音也压得低低的,“我一个人也可以的,我不觉得孤单,也不害怕。”
司空御犹豫了一下,“我一开始没想抄你作业……”
“嗯,我懂。”迟鹭一副善解人意人淡如菊的模样,“宿舍确实比不上家里,没关系,你回去吧,以后作业有问题,我随时有时间。不用担心我,五楼有三个人,不吓人的。”
司空御:“……”
邵子濯:“……”
五楼有三个人。
两个人成对。
一个人孤零零。
“啧。”
好片刻,司空御有些郁闷地用舌尖抵住一侧脸颊,嘟囔:“事多……”
“算了,我今天心情好。”
他歪着脑袋看向迟鹭,忽然展眉一笑,像之前迟鹭敷衍地安慰他一样,抬手勾下迟鹭的脖颈。
迟鹭有一点碎发,额头相碰时,扎得司空御额前微痒。
“多大人了,还怕这怕那……看在你这么可怜的份上,我再陪你住一个月。”额头相抵,司空御没有着急离开,而是留恋似的蹭了一下,落在迟鹭后颈的手转为轻拍,像在安慰家养的小动物,“乖,别不高兴。”
迟鹭被他松开,缓缓抬头。
“嗯。”
他冷静而又平和地应了一声。
其实心里在想——
又骗到一个月。
真好。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