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水来源于地下河或山泉,水质明显干净许多。李明夷正打算取一些回去试试,抬头却瞥见一道银色的身影站立在下游的转角处。

看来已经有人比他先一步找到这个洁净的水源。

那人旁边还牵着匹皮毛色亮滑的玄青大马,想是饮马至此。对方似乎也注意到靠拢的脚步声,远远朝他招了招手。

李明夷提着水桶过去。

那招摇的一身银甲,果然是郭小将军。

刚历经一番血战,那锋利逼人的眉眼也挂上几处彩,轮廓更见瘦削。浅浅的伤口添在这张脸上,倒丝毫不减其英气,更显出沙场驰骋的气魄。

这潇洒模样,放在现代,高低也能惹小姑娘尖叫一声。可惜身旁的大马不给面子,长长的马尾烦躁地甩开,鼻孔往天上喷着气,显然正和自己主人不对付。

看清来人的面孔,郭旰当即不客气道:“你来得正好,快帮我看看马。”

说着,便把缰绳往前牵了牵。

这匹马李明夷倒有几分印象,当初九门乡下见过,毛皮黑亮,体格壮硕,一眼便知血统高贵。那线条优雅的脖颈被缰绳牵着,亦无低头的姿态,就连瞥人的眼睛都是高高往下的,很得其主人的心高气傲。

的确是匹骏马。

然而就算不是兽医,也能看出它现在状态有些不对劲。

那身玄青的皮毛仍是油光水滑,却明显松陷了几分;朝他龇出的两排牙龈和嘴皮黏糊粘着,显得有些干燥。

尽管物种大相径庭,哺乳动物都有类似的脱水体征。

李明夷也只是看看:“军中难道没有兽医?”

“兽医说它缺饮水,可我带它跑了三条河,这家伙还是不肯喝一口。”郭旰抬手摸了摸大马的鬃毛,转眸看见那张不为所动的面孔,当即明白对方的意思,忍气吞声地改了口,“还请先生指教一二。”

这话听起来倒顺耳多了。

李明夷也不再和他卖关子:“潼关的岩质和西北不同,将军不妨在水中放些盐来试试。”

“盐水?”郭旰正思忖着这话,耳尖忽然一动,手掌下意识捏紧枪柄。

“你们别追了——!”

下一刻,一道惊慌失措的喊叫便闯进耳中。

李明夷循声看去。

只见消失了半日的凌策正举着大刀从田野中狂奔而来,身后竟还跟了一群扑扑扇翅的白色大鹅。

青年越是窜逃,背后的鹅群越是气势勃勃地乘胜追击,不住往前伸出尖喙狂啄。

“祖宗,鹅祖宗,别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