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不犯点头:“说不定里面还关着被虎妖抓来的人,你在这里等我,我下去看看,有事叫我的名字。”
“好。”
目送君不犯走向那扇门,意尘梦踌躇的心突然松了下来,像是一切圆满,再无任何挂碍。
君不犯走到门前,抓住那只圆环向上一拉,在刺耳的金石摩擦声里,门缓缓打开,与下方的通道形成一个夹角。
他翻身跳下洞去,一抬眼,满目烁动的粼粼虹光霎时映入眼帘。
门的下方是一个幽深的水潭,水面上铺着石桥,蜿蜒通向中心。
那里有一座圆形玉台,上方堆着两根粗如大腿的铜链,锈迹斑斑,沾满了血垢。
君不犯顺着弯折的铜链望去,在那幽黑一片的潭水中,看见一条盘曲于水底的深紫色蛇尾,尾巴上覆着细密的鳞片,略微划动水波,便会反射出斑斓彩光。
蛇尾中央,披散着蓝色长卷发的男人安静地睁开了眼睛。
……
祂不知道自己被困锁于此多少年了。
自云梦泽存在以来,自天地初开时分,祂便在这里了。山林是祂的领地,是祂的栖身之所,但并不是归处,也不是世人常说的……家。
祂在这里生活,看时光轮转,日月起落,仿佛雀鸟栖于舒适温暖的牢笼,没有禁锢一说,便没有自由可言,自然更不会有不舍和留恋。
祂寿数漫长,岁月长河在祂面前不过是一本随手便可翻阅的书,他人称奇道绝的桥段,于祂而言是重复了千千万万次的寻常。
所以祂无所谓生死,万事不留心,没有感情,也没有欲/望。
祂占据着山顶最适合晒太阳的地方,冷眼旁观山中精怪横行,妖邪厮杀,如同在看蚂蚁搬家、蜉蝣朝生暮死。
久远之前有人视祂为神明,后来那批人皆入土化灰,祂的名字又变成了妖魔邪祟。
再往后,志怪话本兴盛的年月里,此山因群魔乱舞(实写)而被写进书中,经过一番精妙细致的润色后,又变成令人闻之色变的龙潭虎穴,从此来往的行人逐渐减少,山中妖邪们也因为养蛊太过,死的死伤的伤,蛰伏下来。
后来,人族大兴的时代降临。那一代的人皇敝履褴褛,开天辟海,无所不为,搅得天地动荡不安,只有人族一族兴旺。人皇之外还有人仙,动辄移山填海,把其他族群压着打了几千年。
昆仑山上刻下人皇的名字,旁边还有人仙的名号,好好的灵秀之地变成了人族版图的一小块,翻开地图,尽是并吞寰宇的气魄。
也是在那时,有人带着人皇敕令来此封神造庙,镇压诸邪。祂作为山中最大的一尊妖物,得到了敕令亲封的待遇,被那群弱小的人类封印在山中,敕令一日不解,祂便永远只能待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
祂生气吗?并不。
祂想逃吗?不想。
寻常邪祟避之唯恐不及的人皇敕令,于祂不过是过眼清风,祂动动尾巴就能破除。
可祂不知道自己要往哪儿去,该做什么,好像在哪里都是一样的,索性便任由他们施为,也图个清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