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郁确实是打算在利润方面做让步, 好拓宽市场份额，但前提不是现在。五亩早稻加起来是一万七千五百斤，这是干谷的重量。

除去自留的、供给流火、奥利和罗纳德、还有成本价卖给星星村的, 也就剩下一万斤左右的大米可以留出来在市场上自由流通。

假定五百星币一斤，那这一季也就是挣了五百万星币。刨去基础设施磨损更换和运营费这类成本，收益直接对半砍，总共加起来，估计也就挣个四五百万, 看着多，但其实还要度过接下来的蔬菜和晚稻种植期。

大米本来就是基础主粮, 价格不宜太夸张，文郁这还是照着K12星黑市的价格对半定的。但要是在A1星，大概五十星币就能买到一斤X1型水稻，照这个物价, 文郁得赔死了。

他是可以做慈善，但是不可以当赔钱货。更何况, 现在可不止他一个人要张嘴吃饭啊。

元帅大概也是没想到, 和皇家粮食供应商的头衔相比，让文郁纠结犹豫甚至想拒绝的，竟然是因为价钱。

大家沉默了好久, 不敢出声。

最后还是元帅轻声笑了出来, 一边叹一边摇头，“你倒是有趣。”

文郁回答：“有趣不能当饭吃。”

夸他的那几句还不如换成现金, 更有意义。

元帅又哈哈大笑起来。

他好像能隐隐明白为什么路易会留在这儿了。

大概是因为新鲜吧。

从小到大, 他在皇室的环境中出生, 作为唯一的嫡子, 享受着父母的爱护, 臣民的拥戴，所到之处鲜花铺路，除了八年前发生的那些事，他基本没吃过什么苦。一朝跌落云泥，身边出现这样一个和所有人都不同的人，他足够现实、冷静，有时候直白得让人不喜，但是又带着某种莫名的魔力。

比起弯弯绕绕，真诚和直接更打动人。

“你只管开价，这点钱我还是出得起的。”

元帅道。

除去元首这个身份外，元帅在国内还有自己的产业，发展到现在，也算是家财万贯了。不过他和一般的富商不同，这份产业最初的目的就是为了在战时丰盈国库，给前线补给。

从这方面来说，他也确实算是个合格的元帅。

文郁听到他这句话就放心了。

“价钱是一方面，但是我和其他供应商有合作，答应过给他们优先供货权。”他又补充，“不过你放心，我的蔬菜和大米质量都很好，不存在给他们最好的，把次的留给你，只是商人要守信用……”

当然，供给流火的那批肯定是最好的。

毕竟，他也会有私心。

程怀均冷汗干了又冒，冒了又干。

这小伙子，真不知道该说他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还是该说他缺心眼，这种时候了还能狮子大开口，跟元帅讲条件。

他现在也有些忍不住佩服这股莫名的勇气了。

“这些具体就交给我的属下去谈吧。”

元帅没说同意，但也没表示反对，“你说的供应商，我猜里面应该有流火吧？”

这下，轮到文郁不说话了。

流火是联邦的通缉犯没错，他和流火私下有交易也没错，尽管现在看来，文郁觉得不应该说交易，是救济才对。但是不可否认的是，他确实从他们那儿赚了不少钱。

之前斯图亚特问起时，文郁还能理直气壮地说关你屁事，这里是K12星。但是现在就说不出口了，毕竟法律两个字，还不是元帅动动嘴皮子的事。

要真想定罪，元帅也不会跑这么远捞他吧？

他不说话，就是默认。

元帅沉默良久，缓缓道：“流火的事情可以先放一放，你的身份这些会有人帮你处理，不过在此之前需要签订一些合同，还有保密协议。”

在他彻底治愈之前，文郁的能力和他的病情进展还是不要泄露得好。其实那些合同对于他来说无所谓，不过白纸黑字，估计这小孩儿也能放心些。

文郁琢磨半天也没懂这个放一放是什么意思。

是帮他们抹平一些交易痕迹还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直接冷处理？又或者他是在警告自己短期内不要再和流火来往？

啊，真讨厌这些打官腔的，十句话里抓不出四五句直白的信息，总得叫人猜来猜去的，好像这样才能显示出他们身份的尊贵，烦人。

谁让他们官大一级压死人呢？

不过文郁也没不识趣地凑上去再问元帅一遍，是个人都看得出来他有些累了，精神明显没有刚才好。文郁猜测他在来之前应该吃过止痛提神之类的药物，不过让一个病人在太阳底下跟他一起晒两三个小时，也确实难为他了。

果然下一刻，元帅道：“今天就到这儿吧。”

齐中将立刻把伞撑开，遮在元帅身前，让医生扶着轮椅，准备随时撤退。刚才元帅想多坚持一会儿，他们不好阻止，但既然现在已经开始疲惫了，为了健康着想，这些事还是由他们代劳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