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侯府的当家主母, 赵明?珠每天要处理的大事小情?何止百十?件,年轻时还好,如今年岁渐长, 难免有些?精力不济。
是以?在听到丫鬟通传说侯爷晚上要过来?时, 赵明?珠第一反应就是皱眉:“他?过来?干什么?谁有那?闲工夫招呼。”
夫人懒怠应付侯爷也不一回两回了, 那?传话的丫鬟事先得了自家侯爷的嘱咐,此时便脆生生地交代道:“回夫人的话, 老爷说了, 他?有正事要和您商量, 请您多少担待些?,要是有残羹剩饭,也不拘是什么, 给他?留一碗就是了。”
靖远侯这?话说的低声下气, 逗得屋里其他?人都笑了,赵明?珠作为当事人倒是没笑,只是啐了一口:“上了年纪, 倒是愈发?老不修了。”
再怎么说萧伯言也是侯爷, 赵明?珠不可能?真拿残羹剩饭招待, 遂在自己用完晚膳之后, 又交代了厨房另外打点了几样精致小菜, 摆了满满一桌子?,领着一屋子?的丫鬟堂客静候。
见赵明?珠这?副阵仗,她陪嫁的奶嫲嫲瞧着不像,还在她耳边苦劝:“小姐, 姑爷有心想要跟您和缓些?,您又何苦让他?下不来?台面。”
对于赵妈妈的话,赵明?珠只想冷笑, 萧伯言现?在想起来?要和她修复关系了,早些?年干嘛去了?还不是看着儿子?越来?越有出息,才?转过头来?想理一理她这?个糟糠妻。
已经过了儿女情?长的年纪,赵明?珠对于丈夫迟到的温情?无动于衷,只关心他?过来?究竟有什么正事。
萧伯言一进门?,措不及防看到满屋严阵以?待的丫鬟婆子?,眉头一挑,瞥向端坐桌旁的发?妻:“为夫是犯了什么罪,劳动夫人拉了这?么些?人审我。”
赵妈妈知情?识趣,见侯爷不高兴,也不管夫人有没有开口吩咐,直接带着满屋子?下人退了出去,留他?们夫妻两个自在说话。
被?不争气的奶娘拖了后腿,没奈何的侯夫人只能?起身亲自伺候老爷更衣,招呼道:“厨下新备的小菜,老爷多少用些?。”
萧伯言谢过,换了宽松的家常衣服后捡着主位坐下了,也不敢再让夫人伺候他?用膳,不但自己倒酒,还伸长了筷子?去够远处的菜式。
赵明?珠看不下去,伸手把两盘子?菜调换了位置方便他?吃饭,又问他?:“侯爷使人传话说有事与妾身商量,不知道是什么事?”
“哦。”三两下将?嘴里的饭菜咽下去,萧伯言开口道:“倒也不是什么大事,承恩公的千金这?个月底成婚,他?家的意思是要从京城发?嫁,偏生承恩公夫妇又不得闲,上不了京。”
“外头的事情?还好,自有他?家留在京中?的长辈操办,只是如今有一件顶头疼的事,冯大小姐她伯娘的母亲上月没了,原定送嫁的四位全福太太空了个缺儿出来?。”
“承恩公着急得很,特特给为夫修书一封,想着能?不能?劳动夫人出马,为冯小姐补上这?个缺,也好凑个四角齐全。”
时下婚俗,女子?出嫁时需要有父母家人俱全、且生育了子?女的女眷为其梳妆,祝福女子?婚后事事顺遂,这?些?女眷便被?称作全福太太。
承恩公府门?第高,能?给他?家大小姐做全福太太的,当然不能?是寻常妇人。
只是靖侯府这?些?年与冯家走动并不多,承恩公怎么会请托到自家头上呢?
想到冯家人敏感的身份,赵明?珠柳眉微蹙,有些?犹豫:“冯家嫁女,承恩公自己都不能?上京,咱们家也不好大张旗鼓地过去招眼。依妾身之见,不如备上厚礼给冯小姐添妆,也就罢了。”
在靖远侯过去数十?年的韬光养晦里,他?的夫人也从那?个心直口快的公府嫡女被?打磨成了小心谨慎一步三看的称职主母。现?在他?行事作风大变,也难怪赵明?珠无法适应。
理解发?妻的犹豫,萧伯言温声解释:“冯家与太子?便如一体,咱们两家合该多往来?走动才?是。这?回承恩公为了女儿的婚事请托到为夫这?里,也是为了显得两家人亲厚些?。”
赵明?珠当然知道自从儿子?得了太子?的亲眼,侯爷便一直很支持他?与东宫亲近,就连赵明?珠自己也为萧扶光参详过献给太子?的寿礼。
但萧扶光终究是小辈,代表不了整个侯府的态度,万一日后生变,及时切割侯府也能?断尾求生。可现?在看侯爷的意思,竟然是打算就这?么赤裸裸地带上整个侯府站队了?
多年夫妻,不用赵明?珠出声,光是看她神情?的变化,萧伯言就知道夫人已经明白了自己的意思,在心里赞过一句夫人机敏之后,又苦笑道:“形势不由人,曹相下狱之后,太子?与江南士族已势同水火,早晚必动真章。放在以前,这?也不关咱们家的事,可现?在有个期年杵在那?儿,就算咱们不站队,曹家也未必领情?。”
“再说了,东宫那?一位,也不像是眼里能容沙子的人。”见发?妻神色紧张,萧伯言又打趣了一句缓和气氛:“夫人且留心观瞧,今年东宫的千秋宴,只怕多的是乐子?可以?看。”
不管是后知后觉的,还是和他家一样形势所迫必须站队的,一定都不会放过千秋宴这?个当众表忠心的大好机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