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笙把他带到沪城西郊的别墅软囚起来。
傅有融不能踏出别墅范围, 也接触不到一丝外界信息。
别墅内外都有监控,还派了保安二十四小时轮流值守。别墅内安排了专人照顾他的饮食起居,还配备了一个心理医生给他进行心理疏导以防他病发或是病情恶化。
但傅有融没有病发过一次, 情绪稳定得根本不像一个患有*AACD&IES(非典型情感控制障碍&间发性情感应激)的精神病患者。他平静到近乎漠然,整个人的状态像是一潭死水, 再也起不了一丝波澜。
这并不是一个多好的现象。
经过测试和连日观察,心理医生告诉安笙, 这是转封闭性抑郁的表现, 具体症状体现为情感缺失、对外界刺激毫无反应、厌食、失眠、头晕耳鸣等, 而傅有融的日常表现, 已经出现了80%的症状。
这才过去一个月时间而已。
安笙看着陷在窗边躺椅上闭目养神的傅有融,他的面色在天光下呈现一种近乎清透的苍白,鸦黑的睫安安静静阖贴着下眼睑, 眉眼沉倦而静,生机淡薄得萦生出一种再也不会醒来的错觉。
一股巨大的恐慌忽然袭上安笙的心头。
他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捻挤出无尽的惊悸不安来。
他好不容易……好不容易才把哥哥身边的人清理干净, 让他只属于自己。他决不允许任何人把哥哥带走,哪怕是死亡也不行。
因为整夜整夜的睡不着, 傅有融的精神状态差得厉害, 已经到了起个身都会眩晕头疼的程度。被安笙拽着领子提起来的时候,他只感觉眼前一阵阵发黑,后脑勺疼得快炸开, 耳边一片嗡鸣,安笙说了好多话, 他一句也没有听清。
等好容易缓过来时, 他才听清安笙歇斯底里一句:“……谢询死了!你的那些精神寄托都不在了,你看看我啊, 我才是你的唯一!”
失焦的茶灰色瞳珠轻动了下,涣散的黑在浅色虹膜上重新聚拢,眼神稍微有了一丝光亮。傅有融抬眸看着安笙,声音很轻:“你说什么?”
“为什么他都死了还能让你念念不忘?”安笙目眦尽裂,眼里蔓延出血丝,神色癫狂,失态到有些可怖,“我说,谢询死了!碎成一滩血泥,尸骨都拼凑不完整。他不会再出现在我们面前了!他再也没法影响到你了!”
谢询……死了。
迟钝至极的大脑慢慢滤过这个念头,砸入一湾死水的心池,稍微带一点涟漪,可又很快归于平静。
傅有融轻扯了下唇角,木然的仿佛是皮肉自己在动,“安笙…他早就没法影响我了。你报复错了人了。”
“你觉得是我报复他?”安笙忽然松了手,笑得弯下腰眼泪都渗出来,又在某一刻忽然停住笑声,抬头盯住傅有融,眼神阴嗖嗖的,活得像是鬼附身一般,“不是我动的手,我还没那个能力对港城谢家的人下手,是他自己倒霉,车子掉下了悬崖,连个尸体都捞不着。”
傅有融慢慢的阖动了下眼,“所以呢?”
安笙眼中闪过困惑和茫然,随即有变得阴沉冰冷,连还算姣好清秀的面庞都扭曲起来。
“哥哥,我的好哥哥。”安笙掐住他的下颌强制他抬起头,尖锐的指甲戳进颈肉里,刺得生疼。他压低声音:“你知不知道,他是死在来见你的路上?你不为此感到自责吗?不难过吗?为什么没一点反应呢?”
“我和谢询已经分手两年多了。”他的眼瞳又归于先前那种失焦的状态,色泽清浅的虹膜在天光下显现一种近似玻璃珠的薄透质感,冷浸浸的,毫无生气。
“他于我已经毫无意义。”
能给出什么反应呢?
只是……心脏有些抽疼而已。还能忍耐,但是为什么会痛呢?
傅有融冷漠地想,最近睡得不太好,连记忆力也受到影响了。他好像答应过谢询一件事来着……噢,想起来了,他和谢询说,如果这次能拿下青橄榄视帝奖的话,那他就考虑让谢询进入复合考察期。
那会谢询笑了下,说早知道我就应下这届青橄榄的奖项审评邀请了,这样还能给自己加一筹胜算。
后来……他站上舞台,握住青橄榄视帝奖杯那一刻,和谢询对视上那一眼。他坐在台下,身姿清正优雅,凤眼微微弯起,对他无声比划口型:“———”
谢询说了什么?
他不记得了。
“那什么对你才有意义呢?什么才有啊?”傅有融感觉手背一凉,漠然地撩眼,发现安笙不知什么时候哭了,眼泪吧嗒吧嗒下落,眼神愤怒又委屈,“你怎么就不在乎了呢?你为什么不能看看我,把精神寄托系在我身上呢?明明……明明我才是最爱你的那个啊。”
“你还在乎谁?言朝是吗?我带你去见他好不好?不对…不对,你只能爱我,你只能在乎我。”安笙说着又开始不清醒,“是哦,还有一个言朝,我怎么给忘了……你在乎他是吗?是不是?”
眼见安笙又要去拽傅有融的衣领,全程围观的心理医生皱起眉,冷声提醒:“安先生,你再折腾一次,傅先生就要送进抢救室了。”
他大步走过来,不由分说推开自己的雇主,把傅有融扶进怀里,看着他离散失焦的眼瞳暗叫不好。果断掰开他嘴里喂了两颗白色药片,又灌了两口水,动作利索,但极轻柔。
助理及时送上便携式氧气瓶,晏玠把吸氧面罩贴上傅有融的脸,稍稍俯身,“傅有融,呼吸……对,放松,把脑中的想法都清空,别想其他的。”
稍刻,晏玠看着胸膛起伏比之前明显一些的傅有融,又测了下他的脉搏,这才松了口气,抬手抹掉额头的薄汗。
“晏医生,这位……”助理对被怼了针镇定剂后昏睡过去的安笙努努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