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三更, 翻窗私会,孤男寡男。
偷情要素齐全了。
前世看过部分的经典爱情电影片段从脑海中闪过,梵因抿了下唇:“……”, 又听到克弥斯汀说:“而且阿音不是特意给我开了阳台门吗?”
十秒钟后,不出克弥斯汀预料的, 小阁下的脸肉眼可见的红了起来,薄淡一层, 似桃花色的胭脂融进了冻雪里, 清潋而妍丽。
然后他就被轻瞪了一眼, 只是这一眼着实是没什么威慑力可言, 一双眼明润含水,反倒透着几分说不出的轻嗔和不自知的娇态。
连声音也无意识地软乎了那么一个调:“哥哥何时变得这么……”
克弥斯汀扬了下眉。
“什么?”
梵因把形容词默默咽回去:“没什么。”
总觉得要是把最后两个字说出来只会让莱西少将得寸进尺。
克弥斯汀扫了眼梵因手边厚厚一摞的砖头书,“阿音在看什么?”
“《雄虫生理医学伦理与政策》、《精神元构成和拆解划分》、《论雄虫二次分化分化抗痛矩阵的形成原理和概述》”梵因把刚才在看的这本夹好书签, 随手搁在那一摞书最顶端,诚实道:“参加完研学会回来就是期末考试,得抓紧复习。”
克弥斯汀:“……”
还以为可以打听一下小阁下近来喜欢看什么书, 有什么兴趣爱好呢。
梵因探身替克弥斯汀倒了杯茶,“我这只有果茶, 可能会有点甜。哥哥要是喝不惯的话冰箱里有纯净水。”
果茶半温, 入口酸酸甜甜的,橘果的香气十分浓郁,细品下却又能尝出一点淡淡的花香。克弥斯汀看了眼温在茶炉上的琉璃壶, 里面只有澄黄色的茶水,不见煮茶材料。
相处这么多年, 对彼此早就熟稔到一个眼神就能分辨他在想什么。梵因忍不住弯了下眼, “这茶是我自己瞎倒腾出来的,哥哥觉得味道不错的话, 回头我做了茶包送点给你。”
克弥斯汀没有拒绝,“好。”
静默两秒,他道:“阿音,我之后不回特巡队了。”
梵因对此并不觉得意外,他安静地看着克弥斯汀,等着他的下文。
“我在考虑,是去第一军还是…”克弥斯汀顿了下,“特殊审判庭。”
特殊审判庭。
梵因陷入沉思。
就跟斯特温掌管着第二军团一样,第一军团也是公认的姓莱西。克弥斯汀如果转去第一军,职衔无需降级,至少是少将起步。而且不出意外的话,他一旦过去,就是铁板钉钉的第一军接管者。莱西家族会替他把路全部铺好,他只需要沉淀几年,多攒点军功,刷几个荣耀称号,很容易就能升迁上去。
至于特殊审判庭。
这个组织其实已经快要从赫斯卡亚帝国核心权力消失了,目前说是式微都是给它面子。
特殊审判庭,官名星际军团特殊监察与执法审判局。它成立于帝国建国初,是军团的最高立法和执行机构,奠定了如今的《星际军团法》。最开始,军团的法律和秩序、执行司法判决、重大犯罪和跨星域违法行为的案件审理、军团分配给其的预算和资源管理都由审判庭规管,只是后来历经重重事情和变动,帝国政/治/格/局变动,它的权力就被国安署和议政院给联手削弱瓜分。现在的审判庭,只是没落成一个有名无实的空壳机构。
国安署的前身,就是审判庭的一个安全分支部门。
梵因用指尖轻轻点了下沙发扶手,“其实哥哥已经有答案了吧。”
“去特殊审判庭,和艾德里安.莱耶斯站进同一阵营里。”
“现在的国安署明面上中立,实则倾向新派势力。国安署和议政院高层暗中往来进行不正当交易的数不胜数,旧式贵族被他们联手打压,已经蚕食到皇室的权力和利益了。”
“再不做点什么,皇室真的要成帝国吉祥物了。”梵因的语调轻缓娓娓,却犀利无误地把储君的计划全部给掀了个底:“艾德里安.莱耶斯早就开始布局,包括考入军校也是他计划中的一环。他在军校和军团历练的这些年拉拢了不少军/阀/世/家吧?”
“暗中谋算这么些年,现在开始收网。议政院是新派的一言堂他不可能直接撼动,所以先从军团开刀。”梵因抿了两口果茶润润喉咙,声音清凌凌的:“重启特殊审判庭,是他要走的第一步。他要拿审判庭和国安署对打。艾德里安.莱耶斯必然要把你拉进他的阵营,不管是你这个虫,还是你身后的莱西家族。”
“但以我对哥哥的了解,你可没有那么好说话。”梵因抬眼看着克弥斯汀,苑紫色的眼瞳在冷色调的夜灯光下显得冷邃而瑰艳,“他开出了什么条件让哥哥同意合作?”
克弥斯汀沉默。
他不想对阿音说谎,可是如果如实相告的话,那——
会把小阁下越推越远的。
看出了他的为难,梵因道:“不想说也没关系。”
他弯了下眼,“哥哥已经决定好了去审判庭的话,是不是准备在宴会上宣布转职的消息?”
“阿音。”克弥斯汀轻叹口气,“你太聪明了。”
“斯特温没有让你从政,真是最错误的决定。”
“我不喜欢那些勾心斗角弯弯绕绕的东西,哥哥知道的。”感觉到脚底有些生热,梵因拉开绒毯,双足落在纯黑的地毯上,似一捧即融的雪化开。
克弥斯汀的眼神跟着移了一下又克制地收回,扣在茶杯边缘的指尖因为施力微微泛白,半杯果茶被他一饮而尽。
对此一无所知的梵因:“宴会在什么时候?我可能赶不上,要不先把礼物给你?”
“赶得上。”克弥斯汀说,“等你研学会结束。礼物到时候再给我吧。”
克弥斯汀…不会是为了他推迟了宴会时间吧?
这个模糊的念头在他脑中过了遍,梵因不愿细究。他站起身来,“哥哥等我一下,我有东西给你。”
梵因去卧室取东西的时间,克弥斯汀打量了下外厅的装潢。大致和记忆中无甚差别,摆件和装饰物有所更换,但是他送的东西还是原封不动地摆在记忆中的位置。
但不等克弥斯汀愉悦几秒,打开梵因递过来的丝绒盒后,他面上的笑意瞬间淡下来。
是他的私虫印章。
“这个,是该物归原主了。”小阁下的唇角含着笑,可眼神却淡而静,静到不起一星半点的波澜,情绪潜藏在湖面下,难以窥见一丝。声调放得柔和,却叫克弥斯汀愈发觉得烦躁:“这么重要的东西,哥哥不要再随便交给谁了。”
随便交给谁。
能说出这几个字,梵因真是好样的。
脑中翻涌着无数恶劣的想法和恶念,克弥斯汀听到了锁链挣扎响动的声音,心笼里被困住的那只凶兽叫嚣着要挣脱桎梏,伸出利爪擒住对他不设防的猎物,尖齿深深嵌入喉颈间,咬出带血的齿痕,想听他殷殷求饶,哭红了眼认错。
但再多的恶欲,也不该在此刻放出。
会吓着阿音的。
凶兽想要摘下蔷薇,那得先学会轻嗅花香,收敛尖锐的利爪,藏好狰狞的齿臼,伏低姿态,佯装出百分百的温柔无害,先牵住蔷薇柔软的藤须,引诱着蛊惑着他靠近———
最后啖食的自然也不是花草,而是血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