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番外(三)吟游(2 / 2)

25小时 打字机 8025 字 1个月前

踏步的体验,他们其实在来的路上也已经一次又一

一次地实现过了

那些曾因为阈值漂浮太高,以至再也无法感知到的希望,一簇一簇重新点燃在胸室,接连不断地荡出有来必有往的遥远回音。

导游先生这个安排,似乎还挺有深意?

至少,沈苫在此之前几乎从未想过,原来在这样的土地上,也真的会有这般清澈透亮的湖泊存在。

对此,沈苫怔忪且中文水平很一般地感慨:“这里可真是适合让人葬身其中啊。”

“嗯。”中文水平能比他稍好一些(但最近有点唯心)的秦峥出声附和:“那下辈子大约就真的可以投胎成鱼了?你不是有过这个想法。

“难评。”说了更多年中文(但从刚刚开始有点怀疑自己中文听力水平)的沈玉汝回望向他们来时看见的大片紫色花海:“有没有可能你会先变成那边的羽扇豆

沈苫点了点头:“那也可以哈。”沈玉汝:“那我现在推你一把哈?”“谢谢,但还是再晚几年吧。”

沈苫拉住秦峥伸过来的手,灵活地闪到了他的保护伞身后。他还想多活些日子呢!“哦,几年呢?”

又一次,沈苫在风中闭上了自己宝贵的眼睛。“很多年吧。”他笑着回答。

众神瀑布,维京传奇,悬崖绿原,旷野冰泉,还有下辈子可能会成为同类但这辈子先吃为敬的深海鱼。以及,在回雷克雅未克的飞机上,沈苫因为头歪在秦峥肩上睡得太香,再再再再一次错过的极光。

“为什么不叫醒我啊外婆!”

“极光没告诉我它只能持续两分钟啊。”“为什么不叫醒我啊秦峥!”

“嗯.昨晚有极光?”

“真的谢谢你们成为我的家人嗯。”十月。

在拉着沈玉汝看了三遍吉卜力工作室出品的《侧耳倾听》,并将自己住院前欠下的那把小提琴完工后沈苫终于舍得在凛冽寒冬降临前将外婆放回家。

不过他花花心肠太多,先是特产太多了我拿我的箱子也给你装些,又是在送人去机场的路上租不到车我们坐大巴去,最后,他亲自将沈玉汝从高北纬度地区,一路送回了平均气温高出十度的布达佩斯。

不过就是快三十岁了还想做外婆的跟屁虫,其实他大可以直说的。

两人并肩坐在阁楼上的画面成了真,《蓝色多瑙河》被沈苫和秦峥合奏得乱七八糟,连懒惰的大肥猫都不爱听地挪了窝,下楼要找房东太太讨取精神损失

当再一次徘徊于故乡街巷,那些曾以为早就被丢弃在身后的旧时光如海浪般——涌回心头。

在秦峥“想去到你小时候认识你”的鼓舞之下,沈苫在自由桥上深呼出一口气,翻出了在手机通讯录里躺了许多年的联系方式。

“嗨?是我,沈苫。”

“知道是你,但你怎么才打过来!晚上来我家吃饭吗?”

时间是无边汪洋,但它却好像从未冲散曾经一起在石板路上奔跑而过的发小。差别嘛...

只是多年后再次登门拜访,和小时候就认识的一家人热热闹闹共进晚餐时,沈苦的身边也多了一个需要被介绍为“我的爱人”的秦峥。

#

依依不舍挥别布达佩斯,在美国人民的盛情邀约下,人缘竟然还可以的两人又从伊斯坦布尔中转飞去了南加州。

这是沈苫第一次和那些取出“仙人掌”绰号的朋友们正式打交道,原本秦峥还有些担心不着调的家伙们会在某种奇葩心理的驱动下为难好友的伴侣,但没想到的是——

“嘿!你就是他手机里的那个‘不要忘记他’

“嗨!是我!你们对冰岛鳕鱼干和匈牙利啤酒感兴趣吗?我邮寄了很多过来。”

“棒炸了!能交换下联系方式吗美人儿?秦可真是个小气鬼,连你的照片都没给我们看过。”“确实小气,但——”有没有可能他自己之前也没有心上人的照片啊。

沈苫回头向那镇定自若的某人瞥去一眼,笑着转过身来:“但我家教超严的诶,等仙人掌同意了我们再交换吧。“

片哀呼:“不是吧!”

秦峥:“就是。”

酒过三巡,家教很严的沈苫在派对上打了台球、跳了舞,玩德州扑克将一众人精输到了桌子底下,并(在家长的监督下)和在座所有人互关了社交媒体,大合照,醉醺醺地举起手臂,仰起头将他们两人被挤

到中间的那张,发到了一年多未曾更新的ig上,配文是“于是冰湖鱼游进热带沙漠[仙人掌][仙人掌][仙人

意外也并不完全令人意外的是,看起来是个招摇鬼的沈苦其实在网络上低调得很,动态更新频率低到几个月都未必能发出一条,除了这张合照,他几乎只po过自己随手拍的静物风景。

不过为这条动态第一个点赞的人,倒是让人颇感意外——还记得沈苦的“初恋”Zora小姐吗?

她在今年夏天,正式成为了沈苫发小的嫂子,在布达佩斯的饭桌上,已经嫁作人妇的姐姐甚至举杯表示自己还记得曾经住在她家对面的那个“走路总是很轻盈”的小男孩。

对于这个描述,在回去的路上,秦峥表达了一定程度的有关“为什么你见到我时走路就从来没那么轻盈过”的质疑,并得到了“我如今年纪大体重飙升轻盈不起来了你就将就一下吧行不行”的答复。

沈苫的酒量很好。

但这一晚,或许是在仙人掌的朋友们面前表现得努力过了头,他那糊弄惯人的醉意也有了六分真实。好处是秦峥在回酒店的路上收获了一个格外听话的沈苫。

坏处是这个沈苫回到酒店后的行为有些格外的不受掌控。

当秦峥在客厅和同事挨个打过电话,确定众人均已安全到家时,一门之隔,沈苫正从床上爬起来。短短十分钟,当秦峥走回卧房,他看到的是满地散落的行李,以及坐在行李堆上伸懒腰的沈苫。很好,Jeff家的那只猫好像也是这种拆家大师。

“玩够了没有?”

秦峥俯身蹲在他面前,挠着沈苫的下巴询问。

仿佛只要沈苫回答没有,他就会立刻跟着投身拆卸行李箱的工作。

“好冤枉。”沈苦睁开眼睛纠正二少爷的措辞,“我在帮你挑选明天出门搭配的衣服。”

神色清明,语调平静,要不是时不时蹦出某个平翘不分的发音,你都可以试着说他滴酒未沾。

“选好了吗?”秦峥又帮他理了理头发。

从雷克雅未克出发,途经布达佩斯,抵达洛杉矶,这一路上他们的行李早就不分你我,洗漱用品和身份证件混在一起,数据线打结,就连秦峥的衬衫都夹在沈苫的毛衣与卫衣之间。

他也有些好奇,沈苫能为他选出什么穿搭?

沈苫翻了个白眼:“没有,我看到一样鬼东西,选不下去了。”秦峥低笑出声:“什么是鬼...是这个?”

他用两根手指夹起被沈苫藏在身后的便利贴,屋内立刻响起了一声被踩了尾巴一样的惨叫。沈苫抬手捂住嘴,冷漠地转过脸去自我催眠:

“我想你刚刚幻听了。”

便利贴上的字迹不属于自己,是冀晨之前从江城的公寓冰箱上撕下来,连同“来生号”一起打包寄来的Int

在赞比亚收到的那张画着小花的便笺纸一样,沈苦好像总喜欢用这种拐弯抹角的方式表达“你好”和“再见”。

其实已经看过很多次了,但秦峥还是情不自禁地用指腹再一次抚过那些词句的尾巴。不过身前的动静又着实刻意得很,某人像是要借衣料摩擦,无声地表达什么。

秦峥假装没发现,那动静便更明显。

在接近气急败坏之时,秦峥将便利贴妥帖收好,张开双臂,将等得不耐烦的沈苫拉进怀中,听见他又在用那和清醒状态别无二致的懒散声调感慨:“好像在重走旧时路。”

四年前,他们在去往洛杉矶的路上相遇,其间数次相会于此,如今也又一次回到这里。“你知道66号公路的尽头是什么吗?”秦峥低头吻了吻沈苦长长了些的黑发。

沈苫笑了出来:“是一座拥有日落摩天轮和大海的游乐园,对吗?”“嗯,我们明天就去那里。”

“好啊,那下一站呢?”“你想去哪?”

“燕城?你和外婆长大的地方,我也想去看看。”上次他只是在燕城国际机场换乘,连航站楼都没走出去。

秦峥捉住他到处乱摸的手没说话,沈苦却忽然反应过来什么,扬起脑袋问道:“你想回家吗?不想回我们就不回,想回、无所谓回不回或者不得不回,我都可以陪你。”

即使是在60%的醉酒状态下,沈苦也能把所有的复杂问题拆解成简单了然的选项:选AB再自然不过,选C也完全不用害怕。

因为现在不只是“你”,是“我们”了。

大约连铁铸的心肺也能被他哄成软枕头。

秦峥安静地和沈苦对视着。

良久,他起身搂起沈苫,将人放回床上,并再次攥住了那双还在企图将便利贴小偷小摸回来的手。

“休息一下吧诗人,我已经可以对你的处女作全文背诵。”他坏心眼地在徒劳无功的沈苫耳边笑道/清晨的机场是这个世界上第二拥挤的角落

/女、先生,请摘掉口罩和帽子,目视镜头

/让我看清你真实的模样

/生与 #

“真是好烂的一首诗。”沈苦念到一半就扭过了头。“真是。”秦峥轻啧一声回答。

但不知道他“真是”的到底是诗,还是伸手挡住下半阕诗不让人读下去的沈苫。

“所以,第一拥挤的角落是哪里?”

“是我的心,先生。你再不闭嘴的话我就会把你从那里叉出去了。”“好的,晚安。”

“嗯。”

片刻后,有人再次出声请求:“能不能别叉?”“三、二..”

“我睡着了。晚安,渔夫。”“.晚安、小学生!”

“嗯嗯,我们二少爷是这样的。”

在燕城租界区一栋平平无奇到门脸有些破败的洋房一层,当推开藏在角落的冰箱门,你会走进一家名为“川下冰室”的半地下室结构酒吧。

酒吧的格调特别,每晚限量预订的招待模式供不应求,在冀淮安出生之前,她的爸爸妈妈曾一度是这里的常客。

听台湾音的兼职调酒师介绍,今晚在“川下冰室”友情演出的是老板的一位朋友。好巧不巧,他演奏的乐器竟然就是沈苫再熟悉不过的大提琴,以至于刚才甫一进门,沈苫就和那位坐在琴后的桃花眼帅哥对视相笑了一下

“从前我们在信中——啊,就是在我们的母校吊车尾的时候,我俩的人设就是傻逼富二代和他的狗腿子另一位傻逼富二代。”

冀晨大刺刺地摸了摸自己的下巴。

“当时我一心想着早早混完日子,好出国happy everyday,整日规划蓝图愿景。少爷通常都懒得理我,“当时我一心想着早早混完日子,好出国happy everyday,整日规划蓝图愿景。少爷通常都懒得理我

当年坐在教室后排,无所事事地靠着

里外

他们应当都没想过

没有梦想的纨绔 子弟为了爱情在国内认真学习,考研二战,对国外的月亮从来没有兴趣甚至隐隐排斥的少爷却在某一天将那一通通质问他“到底什么时候回国”的电话,无差别地全部压断在旅途起点。

"他早不

少和你提以前的事?

次在电话里没

今天再多讲点。我跟你说,我们二少爷打小就是个BKing。小时候他姑给自家孩子报国际夏令营,但又临时改变计划去不了,于是便顺手多报

了一个名额让我俩同去。

“在苏黎世湖边,我们和一帮外国小孩一起喂天鹅。那些白人孩子叽叽喳喳没完没了,我这边喂得也正天的,一回头,身边人没了。我还以为他掉湖里了呢!

果你猜怎么着?七岁的秦峥小朋友因为嫌弃湖边人多挤得他烦躁,坐湖边长椅上,撑着脑袋和Japan老头聊人生去了哈。

已为人父的冀晨活越稠目密,而且可能是平时和小朋友玩得太多,他说话时的肢体动作也丰富得很,上设话未落,他便将手指指回坐在自己对面往着脸双目失神的秦睁,在逐

高昂的大提琴背景音乐中微扬起声调:“十几年了,你说他怎么还是这个拽样?那老头当时到底和你聊什么了啊!”

个。"秦峰终于忍无可忍地捏住山根,磨了下牙,“我到现在也只会一句その通りですわ(你说得对)

“那你会得还挺复杂的哈!对了,你刚说这句是什么意思?

被放肆嘲笑的秦峥,被爽快揭短的秦峥,被逼得骂人的秦峥.没见过的秦峥。

沈苫坐在一旁听得入迷,嘴角一直挂着掉不下去的笑容。

通常情况下,安静状态的沈苦总会让秦峥觉得他像一朵花,但此刻在暧味灯光的映照下,那双眼睛变得尤其明亮,这又让他看起来不像任何花,而是变得像星星月亮和太阳了

就像他们第一次在汽车旅馆碰杯时那样,

“大提琴和吉他,你更喜欢哪一个?”

趁着冀晨和老婆发信息报备等一下就回家,秦峰和沈苫靠在一起,意有所指地轻声问道。台上演奏的帅哥早就已经下场了,台下竟然还有人在瞎吃飞醋。

沈苫在心里为小猫顺毛,嘴上却故意惹人跳脚:“肯定是大提琴吧,毕竟吉他太难,我到现在一把都没做出来呢。”

今年都快结束了,今年的生日礼物还是工作间里的半成品。

秦峥被噎得沉默,沈苫笑出来,从衣兜里摸出他在旅途中悄悄雕出来的小小木吉他,十字架般按上秦峥的胸膛。

但如果加上弹吉他的人

就算全世界的提琴在月下齐奏,大约也比不上吧。

“说起来,燕城是不是也算是我的家?”在回去的路上,沈苦忽然后知后觉。

虽然沈玉汝早就定居在了匈牙利,但沈家却一直都盘踞在这里,只是沈苦之前一直把自己跳得太外,始终没想过,自己名字里的“沈”和燕城的“沈”到底是什么关系。

“听说沈家在燕城是个大家庭,你说我走在路上,会不会就和某位‘亲戚’擦肩而过了啊。”

“很有可能,”秦峥回答,“刚才那位大提琴演奏者在下台时拥抱了一个人,如果我没听错的话,他就姓沈。

“这么巧?”沈苫微微怔忪,“那可真是..“嗯?”

“你可真是!”沈苫撞了下秦峥的鞋跟,“都看见人家有男朋友了,还表演吃醋骗我礼物。”“我只是想知道,你这些天到底在偷偷做什么东西。”

"心机颇深。”

“是我。不过,万一他真的是你的什么..”

“无所谓吧。”沈苫笑眯眯,“我不是为大提琴曲鼓掌了吗?就算是真的,这也足够了吧。”从未见过面的沾亲带故太过虚无,我们水象星座更迷恋萍水相逢琴心先许。

以及,冤家路窄,今日一命讨了一命。

交站台的LED广告牌上正在播放一支香水广告,沈苫和秦峥坐在旁边等待夜班车,听见一旁的年轻孩兴奋地讨论着即将从京都求学归来的广告男主角,但听了半天,他们也没听明白,那男孩到底叫做“竹子”还是“糖果”。

街对面是市人民医院,门诊部的灯还大亮着,有年轻的值班医生从楼里走出来,到路边等车。秦峥从没想过,他会这样没有预兆地偶遇故人

那个拥有一双深黑眼睛的纤细男孩已经长大,和秦峥一样,大约也是在走出院门的一刻便看见了他。两人远远对视了一眼,又同时若无其事地移开目光。

街这边的公交车慢吞吞还在路上,街对面的年轻人立在路牌下,不多时便等来一辆打眼的黑色吉普。兴许是许啄在坐上副驾后说了些什么,驾驶位那边的车窗很快便落了下来。一张漂亮到有些攻击性的青年面孔露出来,正对向秦峥和沈苫看了过来。

大约是有些惊讶,那双睡凤眼先是瞪圆了些,嘴里憋出

一个不文明的口型,两秒过去,眼中又快速划过震撼、怀疑、沉思、释然,以及好笑的“竟然真他妈是这样”。

临时泊车有时间限制,青年对他们吹了声口哨,大度地摆摆手算作告别。

车窗上摇,他们最后看到的画面是贺执在发动汽车时转头看向许啄,眉飞色舞,不知道又冲人家幸灾乐祸了些什么难听的垃圾话。

年少时的不幸、痛苦、阴郁不甘,俱被明亮的今日冲刷成模糊过往。相逢一笑泯的不只是前尘影事,还有从前那个将世界视为死敌的自己

“感觉跟在动物园里被观赏了一会儿似的。”沈苦悠悠打破沉默,“怎么,你之前在他们眼里的形象,不只是混蛋二代,还是恐同直男吗?

好吧。

突然看见从前满脸“生人勿近”的混账,竟在多年后和一个男人在街上十指相扣,意外也可以理解,但某些人的狗反应..他怎么就那么看不过眼呢。

风从港口吹来,在城市的建筑群中洗去盐色,也唤醒了那个在心底沉睡已久的小小秦峥。在沈苫的揶揄中,他抬起食指掩饰性地蹭蹭鼻尖,挡住了嘴边好笑的上扬。

对着那早已离开的、十七岁时就彼此看不上眼的家伙,多年后,大人秦峥终于在爱人身边憋出了一个少年气十足、虽迟但到的:

走走停停,回到冰岛时已近年尾,太阳在当地时间11:30升起,又在15:20落下去。

人们在接近极夜的日子里昏昏欲睡,靠鱼油和维生素缓解与太阳暂时失联的焦虑不安,好在雷克雅未克圣诞气氛浓厚,除了满大街的圣诞树和彩灯,还有13个藏在市中心隐蔽角落与建筑上的“Yule

Lads”冰岛矮人动态投影在到处恶作剧。

上一个圣诞,沈苫在东京出其不意地送给秦峥一块腕表作为惊喜。今年冬天,他们几乎整日窝在一处,连单独准备礼物的时间都难寻。当然,硬挤也能挤出来。

平安夜那天,两人先是不约而同地表示今天需要点个人空间,而后便一个在午饭后出门瞎溜达,一个则蹲在家里不知道鼓捣些什么东西。

晚上约在哈尔格林姆斯大教堂前,在《 Running Up That Hill的背景音乐中,他们从路人行进的个方向相对走去,面对面拿出藏在衣兜里的礼物。

“圣诞快乐。”

他们交换了手中的苹果,笑着为彼此默契的敷衍拌嘴。爱情已经消失了吗?我们才在一起多久啊,先生。“

爱情不会消失,只会转移到苹果上。瞧,你又吃进你的身体里了。“唔,我会不会消化不良?”

我希望的是你尽量不要。“好吧,为你值得一试。

天气预报说今晚会有极光,不过概率不高,看情况、沈苫的极光追寻之路就和沙漠之旅一样坎坷,距离实现漫无定期。

说全无失望肯定是假的,但沈苫很擅长劝慰自己,他想遗憾也是人生的一部..“天呐!那是极光吗!”

在从“最佳极光观赏地”垂头丧气回市区的路上,一道惊呼忽然自身后传来沈苫猛地跟着人们转过头。

在此起彼伏的惊叹声中,他情不自禁地为剧烈震荡的心跳驱使,不由自主地向前一步,仿佛这样就能更加靠近万籁俱寂的北极苍穹

也许是幻觉,也许是远方真的逐渐传来微弱的白噪音。地球和宇宙合鸣起一支交响曲。

大黑暗

突然出现了缕缕光线,流星一般穿过漆黑的夜空,越来越亮,闪烁,舞动,并最终展开成幅壮观的光之画卷。

北欧众神的雕像被人们推进转身皈依上帝的瀑布,神话的光辉却降临在这片广疆域的每一寸土地之上

太阳风暴在地球磁场中打开一个“洞”,罕见的粉红色极光便照亮了雷克雅未克的天空

绝妙时刻。

沈苫眼睛亮亮地回头看过来,呆呆的笑容几乎有点傻气。“是极光诶。”

秦峥眼中含笑地学舌他的语气:“是诶。”

还是连北欧人一生中都未必能见到一次的粉色极光。

后来,在终于收到吉他的那一天,秦峥从网上看到了很久以前的一则有关“留下几件你觉得这一生一定要完成的事”的话题

沈苫的小号当时留在评论区的回答是:去冰岛看极光、去无人区结束生命、去吻秦峥。嗯,无人区的事情我们已经试过了,虽然还没有完成,但可以暂时容后再说。

不过,一夜之间同时实现另外2/3的梦,其实也同样非常美好,对吗?

“哎,说起来,下辈子我们还会碰到吗?”

“会吧。这辈子你是北极冰川鱼,我是热带仙人掌,我们不也碰到了?”“无法反驳。”

更无需反驳。

“那首诗,诗人不打算写完吗?”“诗人试试吧。爱人一起?”

那位新月派代表是怎么教沈苦的来着?

对了,要多留意身边,善化用意象。

/清晨的机场是这个世界上第二拥挤的角落

/女、先生,请摘掉口罩和帽子,目视镜头/让我看清你真实的模样

/生与死的国境线上望不见金黄色少年阳光/我从寂静中出生、出走

/贯彻毕生体系,因自身原因冬眠晨昏/候鸟般氧化成时间的化石,痴心妄想/非因他人所犯

/但无声无息的夜里 /我路过你,很多次 /我看不见,我看见

/瀑布下的小酒馆,稻草人向寒蝉宣誓/在夏天尽头将由我来将你埋葬

/象群在没有脚印的雪地里跌倒

/胶卷掉进餐盘冲洗出圣家堂的星辉/收割者到凡间许下情颂

/快乐的疼痛灼烧着亡魂眼底的萤火虫/将十年折叠成一天

/当极地里长出寡言多雨的热带丛林/沉没在沙漠湖底的花

/乘着来生号衔鱼破月上岸

/在极夜降临前,抵达我的身边/像全世界的水与水终将重逢

“真是好烂的一首诗。”沈苫说。

“真是。”秦峥回答,“真是好美的一首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