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哪里来的男朋友啊?
也许死老公就是最好的医美,石阿姨比在白家初见时有活力多了,秀美的脸上有了血色,话也变多了,对小辈的关心也絮絮叨叨了起来。
楚星野也是急了,脑子里全是如何转移话题,好不容易捋直了舌头,张口问:
“石阿姨……别说我的事了,阿姨,你去看过司哲雅了吗?他状况怎么样啊?”
话题转移得很成功,
因为病房内的气氛一下子就降至了冰点。
楚星野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想要在说点什么转移话题,但思来想去,还是保持沉默最具性价比。
恰巧粥也见底了,两人之间陷入沉默,连彼此的呼吸声都清晰可闻。
石自珍轻轻地叹气,揉了揉眉心,说:
“别提了,”
“他还是那么不让人省心。”
“你这几天千万躲着他走,我怕他做出什么傻事。”
楚星野点点头,
其实……他就没有不躲着司哲雅的时候。
接着,石自珍起身拉上了窗帘,自然光被隔绝在窗外,病房内只剩下白炽光,形成了全然的密室。楚星野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指尖蜷缩成拳,十指用力得发白。
如果他是猫的话,此刻毛茸茸的尾巴应该正不安地挥来挥去,变成小小的螺旋桨。
石自珍背对着他,看不清神色,语气依旧是温和的,
“阿姨真的很意外……你竟然这么快就查到了‘爱迪生’的真相。”
“实话说,阿姨其实没有做好把你牵扯进来的准备。”
他还用扯吗?不是早就在上套了。
楚星野半倚在床上,想起了这么久以来的种种,头大。
石自珍转过身来,她的鞋跟在地上摩擦出响声,很悦耳,
“现在,阿姨希望得到你的信任。”
“你有什么疑惑,阿姨会尽可能地回答你。”
楚星野不明所以,点了点头,问出了之前被打断的那个问题:
“阿姨,”
“我不理解,为什么您说,‘爱迪生’有您的一份功劳。”
石自珍坐回病床边的小凳,保养得宜的手放在膝上,是很拘谨的姿势,可见她经历了多大的心理斗争才下决心与楚星野交换信息,
“很简单,因为这个项目是通过我立项的。”
“我从一开始就知道这是个无底洞,根本没有技术能够只取一滴血做完全身检查。”
楚星野突然说道:
“阿姨,白董事长的死,是不是和‘爱迪生’有关?”
“他是自杀的,没错吧。”
石自珍眼睛里流露出诧异:
“孩子,你连这个都知道了吗?”
“是你身边的哪个男人告诉你的……?他们、他们怎么能让你牵扯进来这么多,这对你来说太危险了。”
楚星野却是全然不在意,侧身靠近石自珍,压低声音,耳语道:
“我猜,白董事长的自杀,就是您的目的,对不对?”
石自珍看着靠近自己的少年,他才成年没有多久,身躯是那么瘦弱单薄,秀美的面容盛开在孱弱的身体上,明明看起来谁都可以采撷,但走近了才发现,这是一朵沁了毒素的花。
石自珍看着他,心里却只有欣慰。
可太多酸涩的回忆涌上心头,她闭上眼睛,泪水打湿睫毛,连声音都在微微地颤抖。
最终,她点了点头。
第66章 chapter66误会 楚星野伸……
楚星野伸手递上纸巾, 石自珍轻轻接过,用力去擦自己的脸,眼下的泪痕在皮肤表层留下水渍,让她的脸庞看起来湿润柔软, 楚星野看着他, 想起已经很久没和妈妈联系了。
他原本想要说点什么来安慰石阿姨,但此刻, 他认为面前的人更需要倾听、无条件的倾听。
石自珍的眼睛没有焦点, 下意识看向窗外,似乎忘记自己方才刚拉上窗帘, 此刻没有美景以待,她的眼睛只能无助地围着浅色窗帘布上的印花打转。
“验血机的项目, 最早是白家的司机向我引荐的。”
“白先智是很激进的人,经我引荐了人, 阐述了滴血验血暨机点子后, 深觉这一定会改变世界, 而白家的版图只剩最后的一块, 只要在实业中有支点,白家倚靠强大的金融背景, 撬动整个地球也未尝不可。那个晚上,我站在落地窗前,而他抱着我, 说要用我的名字来命名这项专利。”
“我比谁都清楚这只是一场彻头彻尾的骗局,我根本不想用自己的名字作为这场骗局的符号,但我已经失去自己的名字太久,他们都叫我‘白南珍’,这是我被白家收养后改的名字, 好吧,无所谓了。”
“白先智不仅把手上的流动资金全部投了进去,还要加杠杆,把整个白家都拉下水,最终,他凭借董事长的身份把这跟杠杆加到无限长。”
“你知道的,这很危险,对于绝大多数金融项目来说,钱就是润滑油,而白家的资金每一天都在崩溃的边缘,‘南珍一号’却迟迟没有动静。”
“……最终,白家的资金断裂,仓库里的所有黄金和钞票全都一夜蒸发,但还不够,此前他们已经向银行贷了太多钱。”
“所以,在一个清晨,白先智‘意外’坠崖,当时我们住在半山区,别墅离那道崖只有五分钟脚程,我甚至不能确定,那能不能被称作是‘崖’,毕竟它只有五米高。”
“不过,摔断一个人的颈椎,哪怕只有一米也是足够的。白先智被发现的时候头朝下,颈椎骨折成九十度,整张脸都是铁青的。”
“我是第一个证人,那个清晨,他让佣人给我一张纸条,上面写着‘东南方小崖处,你的早安礼物’。”
“他、他死就死了!为什么多此一举,从那天起我就开始恐高,我每次站在高地上,脑海中都会浮现出他的脸,他明明死了,却赖在我的脑子里苟延残喘!”
“他这种富豪,每年都会给自己的各个身体部位投巨额保险,那几千万对于白家来说并不算什么,但在彼时出现,巧妙地调转了命运的车轮,大家都觉得,白家的命运终于要回到正轨了。”
“只有我知道——根本不是这么回事。”
“白先智死前也给和礼留下了一张纸条,上面只有一句话——”
“‘feke it,and you make it。’”
“他死的那天,‘爱迪生’项目正式诞生。”
“白和礼说,他们要吸引全世界投资人的注意,只要在大众发现‘爱迪生’是骗局前,研发出真正的‘爱迪生’,就不算是诈骗。”
“——是迟来的成功。”
石自珍身体失去重心,从椅子上摔下来,瘫坐在地上。她一头长发散落在肩头,嘴唇轻微地发颤,她的眼睛里是纯粹的恐惧,这扎根在她灵魂中的情感从大脑蔓延至全身,连同四肢也成为傀儡,这种症状有更为专业的名字——躯体化。
楚星野翻身下床,却没有把石自珍扶起来,而是挨着她席地而坐,一条胳膊有规律地给石自珍顺气,另一条则擦拭着她身上发的冷汗。
石自珍突然侧身靠向他,双手紧握楚星野的一只手,她全身发凉,手掌却热得吓人,
“和礼明明是从我的肚子里出来的……为什么他越长越像白先智?!为什么?!”
“早知道……早知道不如一生出来就掐死他!”
现在也不迟,
对于石自珍的心情,楚星野深表理解,继续扮演着哑巴。
这是他此时此刻最大的用处了。
楚星野靠近了才发现,石自珍全身都在小幅度地发抖,在汹涌的情绪面前,人的肢体协调能力通常会短暂紊乱。
“他完全就是恶魔……!我早该发现的……”石自珍的声音越来越小,几近喃喃自语,她说着说着,音调突然变高,猛地仰起头直视楚星野的眼睛,“他的下一个目标……他的下一个受害者……”
“他不会放过你的,星野……”
说完这句话,石自珍长抒一口气,上班身向后倒去,恰好靠在椅腿上。
也许是积压已久的情绪终于清空了,也许是她累了,总之,理智再次占领高地,石自珍的眼睛终于有了焦点,她叹了口气,说:
“其实,我一开始非常反对把你牵扯进来。”
“和这种人长期共处、斗争,痛苦都是其次的,最可怕的莫过于……在这样的日子里,变得和他越来越像。”
“就算杀死他,踩在他的尸体上跳舞也不会快乐,你只会在照镜子的时候惊觉——”
“他根本没有死,只是与你融为一体了。”
楚星野深深地抱住了石自珍,心里想的却是,
——先把这些死男同全部变成尸体踩踩玩,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
要坚强啊,未来的他。
毕竟,他这个人事从不考虑未来。
石自珍胸腔的气息渐渐平稳,擦干了脸上的泪水与汗水,伸手理了理头发,站起身整理好裙摆,坐回了椅子上。
楚星野动作慢,猫儿上瓦似的爬回床上。
似乎是想要缓和气氛,石自珍的手指不安地在杯壁上摩挲,脸上扯出一个模板化的微笑,剪水的双瞳看着楚星野,
“星星,你也是大孩子了,感情生活上有什么烦恼也可以跟阿姨说说的,阿姨是很好的倾听者哦。”
那一瞬间,楚星野想起了太多人,最后,他选择沉默。
石自珍却把他的沉默视为苦恼,真诚道:
“没关系的……你不说阿姨也知道,是不是男朋友看起来冷淡但管得太多了?”
“阿姨很理解你这种心情的……像这种情况啊,你可以背着他偷偷玩,不被抓到就行。”
“哈哈,是不是很惊讶,阿姨我这代人其实思想很开放的。”
啊?
男朋友,什么男朋友?
阿姨你在说什么?
偷偷玩?玩什么?不会是男人吧?
楚星野直接呆住了,消化了好一会儿才结结巴巴地开口辩解:
“阿姨,我、我不是同性恋。”
死嘴快讲啊!怎么还打结了!
石自珍却是连连摆手,接下来的话楚星野努力去理解,但内容还是有些太过超前:
“傻孩子,性取向不论是男是女都正常的,别把阿姨想成那种老古董,阿姨很开明的。”
“千万不要为自己的性向自卑,少数不是你的错,乖。”
他的自卑很珍贵的,只舍得用在钱上。
楚星野一点都不乖,想要把床掀翻然后大声尖叫,在地上四处打滚,滚成一只花卷。
他继续辩解自己完全就是一个直男,但似乎越描越黑了,事情一脚油门一脚刹车,往失控的反向疾驰而去,一去不返。
他解释前,他只是个普通的同性恋;经过一番连说带比划的辩白,他现在是自卑又深柜、敏感又易碎的少男一枚。
有什么东西碎掉了,
哦,原来是他作为男人的自尊。
楚星野脸上发烫,羞得低头看手机缓解尴尬。
没想到,手机也没放过他。
一开屏就是令人叹为观止的99+未知消息,楚星野的眼睛很忙,但不知道在忙什么,一口气把几个同性恋设为消息免打扰,界面才清爽了下来。
紧接着是各大社媒对他的报道,营销号断章取义,说他贪财、自私、利己、短视,呃……怎么感觉好像也没说错。
最后是他的粉丝群,是的,楚星野伪装成自己的狂热崇拜者混了进去。在他发现群里的人已经开始赌他今晚究竟会和哪个男人过夜之后,愤而退群。
他突然觉得,石阿姨人还是很不错的。
人很好的石阿姨慈爱地看着他,言辞恳切:
“你平时啊,要多给你你男朋友安全感,装一装也好呀。”
“你看你,出仓库之后直接抛下男朋友不管,他肯定会觉得你是藏着掖着嫌弃他,不愿意公开呢。”
楚星野无语凝噎,觉得石阿姨是刚刚太过失态,现在急于缓和气氛才故作轻松地谈论这些,为了显得自己和他没有代沟才用这么夸张的语气说话,楚星野在心头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有些累了。
最终,这场会面以石自珍絮絮叨叨的建议结束,直到离开时,她边拧门把手还在边说:
“星野呀,暨白这孩子挺不错的,别觉得他拿不出手,一到人前就保持距离,怪伤人的。”
楚星野胡乱地点点头,只求石自珍快点离开。
门开了,石自珍却没走。
“暨白,你还受着伤呢,怎么就来看星野了。”
“慢点慢点,不然伤口要裂开了。”
“……你的脸色怎么这样黑?是不舒服吗?”
石自珍关切的声音传来,楚星野有点崩溃。
老天,我再也不会叫你爷了!
第67章 chapter67故意 石自珍意……
石自珍意识到是刚刚对楚星野说的话被闻暨白听到, 小情侣该闹别扭了。
她向楚星野投去愧疚的眼神,随后没有一点犹豫,迅速离开,为两人留下二人空间。
石自珍的动作是那样快, 以至于楚星野根本来不及挽留她。
他看着石自珍离去的背影, 变成一只流泪猫猫头。
谁要和死同性恋待在一起啊!
闻暨白无声地向楚星野靠近,医院内开了暖气, 他上半身只穿了一件简单的衬衣, 松垮的版型勾勒出紧实的肌肉线条,像一头蛰伏的雄狮。衬衣的扣子松了三颗, 依稀可见明晰的肌肉线条和绷带交错。再往下,他两条腿交叉站着, 手揣在口袋里,手腕上一只镶嵌了绿松石的机械表闪烁光芒。
楚星野看着他的表, 咽了咽口水。
为什么人只能把自己的东西拿去挂二手呢?
闻暨白在楚星野面前坐下, 两条长腿微张, 手肘支在扶手上, 深邃的眼睛静静地看着楚星野,没有说话, 又好像说了很多。
楚星野用手撑着自己一边的脸颊,懒懒地看着闻暨白。
奇怪,闻暨白怎么喷了香水。
他之前……有这么骚包吗?
闻暨白不说话, 楚星野也不说。
他一以贯之地不主动、不负责、不拒绝,是个很有原则的孩子。
如果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那还用想,肯定是别人的错。
在沉默的拉锯中,闻暨白割断了绳子。
他看着楚星野,声音没有什么起伏:
“……你觉得我很拿不出手?”
楚星野感到奇怪:
“我们是什么关系?我为什么要觉得你拿得出手?”
闻暨白哼笑了一声, 反问道:
“那你和陈明湛是什么关系?为什么金库那天他也在?”
“他这种人,竟然任你派遣。不合常理。”
楚星野感到有些无聊,用手指卷着发丝,打了个哈欠:
“说到底,这和你有什么关系呢”
他终于抬头,赏了闻暨白一个眼色。
闻暨白的呼吸微妙地急促了点,几乎无法用肉眼看出来,只有他自己意识得到,此刻他有多异常。
他上半身向前倾,一只手甚至抓在洁白的床单上,眼神冷,语气更冷:
“如果你要利用我,至少说点好听话。”
闻暨白靠得太近了,热气扑在楚星野脸上,少年手一抖,指尖的发丝散开,两排小巧的牙齿摩擦,整个下颚处于紧绷的状态:
“是你自己凑上来叫我利用的,现在摆脸色给谁看?”
闻暨白身子向后一倒,与楚星野拉开了距离,给人留下了喘息的空间,双腿交叉翘二郎腿,面上冷笑:
“好,是我主动送上来被你利用,现在用完了就要把我当抹布扔掉对不对?”
“不仅要扔掉,还要悄悄地扔,不能叫其他可利用的人看见是把。”
“人后对我呼来唤去,人前又和我保持距离,你背地里还有几块像我一样好用的抹布?”
楚星野觉得,闻暨白完全是误会了。
他并没有把对方当成抹布。
抹布难道不是用钱买的吗?他才不会用完就丢。
楚星野低头,战略性舔舔嘴唇,转移话题:
“我发现你现在特别闲,莫名其妙就开始纠结一些很无聊的问题。”
闻暨白视线停留在楚星野湿濡的嘴唇上,眉毛下压,冷哼一声:
“转移话题,”
“我可以理解为你是默认了我的话吧?”
楚星野的脸扭向一边,眼不见心不烦:
“我都说了,你又不是同性恋,我们什么关系也没有,不爽的话别和我来往不就好了。”
再问就是同性恋!
怎么样,怕了吧闻暨白?
效果很好,闻暨白果然安静了下来。
就在楚星野准备找点借口送客时,闻暨白的声音别扭地软了下来:
“原来……你一直都在在意这个?”
楚星野的脸又扭了回来,面朝着闻暨白。
他还在思考要找什么理由把闻暨白送走,没认真听,敷衍地点了点头。
这一点头可不得了了。
闻暨白的呼吸越来越重,眼中楚星野读不懂的情感也越发浓重,几乎要化为实质。
他上半身压了过来,高大的身体几乎完全笼罩住楚星野,他骨架优越,宽阔的脊背遮住了灯光,投下一片阴影。
在唇齿摩挲了片刻后,闻暨白侧过头去,开口道:
“我要向你道歉。”?
楚星野头上长出一个问号。
闻暨白的手紧抓着扶手,手背上青筋凸起,呼吸的节奏时快时慢。
看得出,他在紧张。
这也许是他第一次向人道歉,在酝酿了许久后,闻暨白说出了第二句话:
“我从前有点太过狭隘了,同性恋没有什么错,我也不该一而再再而三地用这点来嘲讽你。”
“而且……人是自由的,性向也是,我认识不到这点,只容得下自己的同类。”
闻暨白把头侧回来,直视着楚星野的双眼,
“抱歉,我是个傲慢的人。”
“傲慢是没有刀柄的匕首,对准别人的时候,也会划破自己的手。”
“我很自私也很迟钝,只有在伤害到自己的时候,才能意识到曾经如何伤害了别人。”
楚星野在病床上坐直了身子,他看着闻暨白,感到有点陌生。
但很神奇的是,被明明是超出他掌控的空隙,却并不让他讨厌。
当然了,也说不上喜欢。
楚星野不知道如何处理这样的情感,也不知道自己现在是开心还是不开心,他看向闻暨白的眼睛,依旧什么也没看懂,
“我早就知道你是很糟糕的人了,所以……你现在想说什么?”
闻暨白深吸一口气,抓着扶手的指尖用力得发白,认真道:
“我想说,我很抱歉,从前没有把你放在平等的地位上对待。”
“我为我的傲慢道歉。”
他的眼睛像纯黑的磁石,这一次,楚星野听懂了闻暨白的话,且没有选择装傻。
于是,他细声细气地说:
“哦,我知道了。”
知道,而不是原谅。
但闻暨白仍然肉眼可见地放松了下来,双手自然垂在身侧,脸上是很浅很浅的笑容:
“有时候我真觉得人生很奇妙。”
“我曾经以为性取向是从生到死都不会改变的,可现在看来,似乎并不是这样。”
等等,你在说什么。
楚星野捕捉到了关键词——性取向。
不对,这才是你的重点吧,闻暨白。
他不得不开始装傻:
“哈、哈,是嘛。”
“不过,我真不能理解有的人为什么会从异性恋变成同性恋,这种人真的很奇怪,和他们相处野让我觉得很别扭……”
“你也是,对不对?”
微风穿堂而过,吹乱了闻暨白额间的碎发,他伸手去整理,恰巧挡住了眼睛,楚星野无从得知他此时的情感,之依稀觉得闻暨白的声音低沉了下来。
“是,”
“我也不喜欢这种人。”
闻暨白的手垂了下来,楚星野得以看清他眼中的浓雾,面前人的眼睛黑压压的,神色骤然间冷了下来,让人想起经年不化的雪。
心情不好?
干他屁事。
不是你自己主动提这个话题的吗?不提他就不会装傻啦。
兄弟,下次注意吧。
闻暨白突然又说:
“希望你能和这种人保持距离,实话说,你身边有很多这样的男人。”
他当然知道,
闻暨白,你不就是其中一员吗?
楚星野不说话,看着闻暨白突然站起来,开始叠随身带来的薄外套,动作很慢,楚星野不明就里。
这么一小件外套,要叠这么久吗?
他就说有钱人都是废物吧,连衣服都叠不好。
外套叠好了,闻暨白一言不发地向门的方向走去。
他的鞋跟在大理石地面上发出声响,一下一下,缓慢而有节律。
像故意的。
闻暨白的手搭在门把手上,侧过脸,锋利而俊美的侧脸对着楚星野,说:
“我要走了。”
哦,那走啊。
楚星野点了点头,有点呆。
“我很忙,”闻暨白语气平静,“也许以后不会有太多见面的机会。”
楚星野嗯了一声。
闻暨白扭动把手,眼睛却依旧看着楚星野,留下了一句话:
“和那些男人保持距离吧。”
“你说过了,很讨厌这种人。”
“必要的话,我会帮助你的。”
楚星野心不在焉地点点头,咔嚓一声,门被关上。
*
咔嚓一声,门锁被打开。
白和礼笑着走了进来。
这是闻暨白的病房,是一间酒店式的套间,卧室和客厅半隔断,站在门口,便能透过卧室的巨型落地窗欣赏滚滚江景。
三大财团内部可以斗争不休,但永远不会真的翻脸,只有联合起来,才能把巨量的财富锁死在内部。
白和礼前来走动,算是作为继承人在例行公事。即使一天前两人还争锋相对,但今天就能因为彼此绑定的共同利益和谐共处。
他笑着打招呼,闻暨白不咸不淡地回应。
两人很勉强地维持着表面的和谐,客套了几句后便无话可说。
闻暨白为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放下茶杯,瓷器间碰撞出清脆的声响,在宽敞的病房中清晰悦耳。
“事务繁多,今天就不留客了。”
白和礼脸上依旧是完美的笑,起身收拾东西要走,状若无意间提到:
“最近是比较忙,我已经熬了好几个通宵了。”
“真是苦恼……星野飞信上要约我出来,可时间根本排不出来呢。”
正说着,白和礼把亮着屏幕的手机举到闻暨白面前,上面是他和楚星野的聊天记录。
“你的脸色好像不太好,是伤口裂开了吗?”
“需不需要我帮你叫医生?”
白和礼眉眼带笑,关切道。
“没必要。”
闻暨白的语气更冷了。
第68章 chapter68饭局 楚星野发……
楚星野发送完信息, 百无聊赖地卧在床上等着白和礼的回复。
他对那三个字很在意——
童养媳。
白家人只是有病,但并不是傻子。
精神病人的世界观是合乎逻辑的,不然无法长久地沉溺在其中。
是什么都可以,为什么偏偏是童养媳。
只有一种解释说得通,
他的父亲与白家许下了什么承诺。
信息不足, 楚星野停止了分析,并开始思考如果白和礼同意了他的见面提议, 如何从对方嘴里撬出东西。
突破口还是在白家身上, 他根本绕不开,还不如主动出击打个措手不及。
楚星野又从另一个角度继续思考。
自那天之后, 他与石阿姨便一直保持着联系。
石阿姨的话里,有个地方让他想不明白。
验血机这个项目的真正提出者究竟是谁?
他是如何接触到白家的司机, 又是如何把项目引荐给石阿姨的。
明明这个人才是这场骗局最初的策划者,但竟然在这场骗局中完全隐去了姓名, 他是全身而退还是被杀人灭口了?是卷款跑路还是负债累累?楚星野根本无从得知。
病房里的大屏电视开着, 楚星野想要看点什么疏通疏通脑子, 不巧里头播放的正是与“爱迪生”有关的报道。
楚星野看着各方人士对“爱迪生”以及他的溢美之词, 只觉得无聊。
头越来越疼,非但没有被疏通, 反而更加堵塞了。
他想,
其实从来没有人在意过他是什么样的人,媒体的鲜花、掌声、赞美, 都是在朝拜他背后的资本。
他被架上火堆,塑上金身,成为金钱的符号。
无聊透顶。
楚星野狠狠地把遥控器砸到一边,看着它被摔得七零八落,心情竟然舒畅了些。
这样才对嘛,
他要踢翻火堆,打破金身,然后一把火把一切付之一炬。
他只需要尽情搞破坏就好了,思考,留给别人来做吧。
电视里的声音依旧嘈杂,但楚星野的头却不疼了。
突然,一个可怕的想法击中了他——
如果,这个骗局的始作俑者,就是他的父亲的呢?
是的,没有任何证据能作证这一点;
但也没有任何证据能反驳这一点,不是吗?
爹,你最好是卷了白家的钱跑路。
不是也没关系,
大不了他不认这个爹就好了。
抛弃大脑不一定会得到真相,但一定会得到快乐。
楚星野心情大好,点开手机,看见了白和礼的回复——
【绿茶男:当然可以。】
【绿茶男:只不过,地点可以由我来定吗?】
楚星野冷笑,随即同意了白和礼的请求。
【绿茶男:今晚,希尔顿顶层。】
他当然知道这很危险。
楚星野面无表情地点开另一个联系人的头像,发送了一条信息。
【楚星野:闻暨白,今晚想要一起吃饭吗?】
【楚星野:希尔顿顶层,不论你来不来,我都会等你的。】
天地良心,他可没有不守约,白和礼只定了地点,又没规定别的。
那他带个人来,也不算过分吧。
手机那头迟迟不见闻暨白的回复,楚星野却一点都不急。
很久很久之后,终于有了新的消息弹出。
【死人脸:好。】
他就知道,闻暨白不会拒绝他的。
为什么会这么想?
直觉。
*
晚七点,希尔顿顶层。
作为老牌豪华酒店,希尔顿位于上浦市市中心,夜幕之下,这方寸土地亮如白昼,曾被媒体盛赞为世界上最小的不夜城。
楚星野从出租车上下来,一进酒店大门便有专人上前引导,乘着玻璃电梯,看着满地璀璨的灯光越来越小,变成满地的星子,恍惚间只觉天地颠倒,昼夜失衡。
上浦这家希尔顿的顶层是露天设计,作为上浦市进驻的第一家外资豪华酒店,希尔顿曾是上浦第一高楼,只有露天设计才能将这个优势发挥到极致。
他一出电梯,迎面而来的就是一阵扑鼻的花香,碧蓝色的泳池被装点成自然琥珀,不远处是一大片名贵花卉应景,而花丛的中央,摆放着一套精致的桌椅,桌上简单点了蜡烛,光线朦胧,气氛恰到好处。
原来是野餐主题。
楚星野向那张餐桌靠近。
闻暨白与白和礼相对而坐,朦胧的光线下人影成双,两人相看相厌,两双眼睛霎时间同时看向他,灼热的目光几乎要穿透他的身体。
楚星野并不意外。
因为他迟到了,
故意的。
泡澡前还得试试水温呢,赴鸿门宴,不试试深浅可不行。
至于闻暨白会不会生气……到时候再说。
“你迟到了二十分钟。”
闻暨白声音冷淡。
“星星,菜都凉了。”
白和礼柔柔地提醒着。
楚星野盈盈落座,左手边是闻暨白,右手边是白和礼。
三人之间气压低得可怕,身后的侍者都不敢轻易上前。
楚星野用微笑来掩饰尴尬:
“真抱歉,撞上晚高峰,路上堵车了。”
白和礼的声音一如既往地温和,说话的内容绵里藏针:
“真是太不注意了……为什么不乘我的车来呢?这样肯定不会迟到的。”
闻暨白也看着他,话语言简意赅:
“你是故意的?”
“……我记得邀请过你同车,为什么拒绝?”
楚星野当然不会承认。
他小声地啊了一声,说道:
“啊?”
“我不知道这件事。”
两个人的质问往往比一个人的好糊弄。
一个人质问,需要编出真相;
两个人质问,只需要挑拨离间。
闻暨白轻哼一声,眉毛下压,一双眼睛更显幽深,明显是没信他的话。
楚星野眨巴眨巴眼睛,探身靠近了闻暨白,身子缩了缩,拿出了手机,白嫩的指尖在屏幕上滑动,让人移不开眼。
屏幕上是他和闻暨白的聊天记录,最近几天果然一片空白。
手机的荧光打在闻暨白英挺的面容上,更显俊美,指了指手机,语气不善:
“你给我的备注……”
“是暨白?”
一分钟前改的,满意吧?
“你对其他人也这么备注吗?”
闻暨白的嘴唇不经意地抿了抿。
楚星野退出聊天界面,给他看了自己的联系人。
备注五花八门,
绿茶哥、地雷男、没头脑、大龄魔法师……
闻暨白压了压自己的嘴角,扭过头去,光线昏暗,看不出是不是害羞了,语气却不自觉地软了下来:
“哦,你以为我会被你糊弄过去吗?”
“我的信息为什么会消失,你有头绪吗?”
上钩了。
楚星野声音越来越小:
“没什么头绪,”
“不过,今天我的手机倒是……”
闻暨白摸了摸他的头发:
“倒是什么?”
“……有什么话直说就好了。”
楚星野咬了咬嘴唇,温吞道:
“我下午好像去找过白和礼,手机被他拿走了一小会儿,就一小会儿……”
“我明白了。”
闻暨白身子向后一仰,宽阔结实的脊背压在椅背上,音量稍高了点,恰好能被三人听见。
“我不明白。”
被孤立的第三人终于忍不下去了。
白和礼双手支在桌上,下巴放在手背上,眼睛半眯着,琥珀色的眼珠子微闪,让楚星野想起小时候捡的玻璃弹珠,
“局是我组的,当着我的面讲悄悄话,不太好吧?”
“有什么话不妨当面讲讲。”
前菜已经布好,可见两人晾了白和礼太久。
闻暨白不理他,只是招手向侍者要来了酒。
楚星野低低地对白和礼叹了口气。
白和礼的眼睛里划过异色,随即,便听见闻暨白开口:
“自然是有不合适的人在场了。”
白和礼优雅地摊手,笑着道:
“是谁不妨直说,我一定帮闻少赶走碍眼的东西。”
“来者即是客,我赶到闻少开心为止。”
闻暨白不看他,端起杯子给自己倒酒,语气淡淡:
“碍眼的自然是喜欢搞小动作的,我没什么别的意思,就是不喜欢有的人做事太脏。”
白和礼偏过头,对楚星野耳语道:
“星星……你看他多可怕,一张嘴就这么冲。”
“……为什么要让这种人来打扰我们呢?”
楚星野面对着白和礼,眼神却没落在对方身上。
穿过白和礼,定位在了一旁的侍者身上。
七个?
吃顿饭有必要这么多人吗?
“吃个饭干嘛带这么多人来?”楚星野漫不经心地说,“后面的,至少五个是你的人吧。”
“不会打扰到我们的。”
白和礼默认了他的话。
“可是我觉得会。”
楚星野微笑着,手一抖,打翻了酒杯,鲜红的液体在他衣襟上流淌,像一丛艳丽的玫瑰。
玫瑰不仅漂亮,还带刺。
白和礼很快便认识到了这一点。
“为什么要泼我……?”
楚星野开装。
白和礼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惊诧,紧接着,他的人便被闻暨白一个电话请出去,闻暨白本人站了起来,直接揪起他的衣领,眉头紧锁。
“这场饭局,根本不是楚星野提的,对吧?”
“……是你不怀好意把他约出来的。”
“还带了这么多人,如果我没来,你想做什么?”
闻暨白的质问掷地有声,楚星野差点笑出来。
还不够。
楚星野一边欣赏着白和礼被人揪着衣领的样子,一边悄悄的伸手,哐啷一声打碎了高脚杯,为这场闹剧播放了前奏。
第69章 chapter69特别 “我想做……
“我想做什么, 还需要向你汇报吗?”
“我不怀好意?!你就是什么好人了吗?”
“闻暨白,承认吧,你根本和我没有一点区别。”
白和礼少见地垮下脸,冷冷道。
两个人已经进入到言语挑衅的阶段了, 很好。
不过,
不够,还不够。
楚星野眸光微闪, 注意到整个顶层还有其他人。
要么是白和礼留了一手, 要么是闻暨白带的。
一起轰走吧。
他把地上的碎片往前踢,恰好踢到闻白两位附近。
其实今晚的事真的很小很小, 可奈何两人之间积怨已久,两位心知肚明此刻剑拔弩张的真正原因, 不过有个机会酣畅淋漓地把情敌打一顿,何乐而不为呢?
闻暨白揪着白和礼的衣襟, 白和礼去扯闻暨白的头发, 两个人之间越吵越凶, 距离打起来只差一把火。
楚星野把玻璃片踢到二人附近后便佯装惊讶, 半掩着唇指着地上的一片惊呼:
“天呐……要不要叫人来打扫一下。”
他一个假动作把手伸向了传呼铃,一只大掌果不其然抢先一步夺走传呼铃, 随后用力一摔,可怜的铃铛顿时四分五裂。
楚星野抬头一看,是闻暨白。
他仿佛看见闻暨白的理智值已然清空, 又看了眼白和礼,不错,没好到哪。
闻暨白强压下胸腔中的怒火,转身对楚星野说道:
“一会儿,你站远点。”
“……我知道你是故意的, 我不在意,你老实点就好。”
这还要你说,
没等闻暨白说完,楚星野就悄悄与两人拉开了距离。
他没打过架还没看过热闹吗?这时候当然要找个好位置作壁上观。
楚星野一边悄悄往后退,一边四下找寻着遮蔽物,傍在一座雕塑边上。
闻暨白看着他机灵的动作,只是无奈地苦笑一声。紧接着白和礼出言嘲讽,闻暨白脸色大变,冲上前掐住了白和礼的脖子。
楚星野离得远了,虽然看不清口型,但感觉白和礼骂得挺脏。
应该是在……骂人吧?
说起来着是不是白和礼第一次骂人啊,终于是完全不装了,好稀奇,没听见有点可惜呢。
骂着骂着,两人终于注意到了他苦心埋伏下的碎玻璃片,可算是打起来了。
闻暨白出拳,白和礼扎人;闻暨白踢腿,白和礼揪头发;两个人你来我往,好不惨烈。
楚星野一旁观战,深觉两人还是太过文明了。
打人居然不打下三路,和吃饺子不蘸醋有什么区别。
打着打着,一块碎玻璃片向楚星野飞来,幸好他早有预判,头一倾躲过了,随即与战场拉开更远的距离。
酣战的两人已然挂了彩,楚星野却看得有些无聊了。
怎么回事,一边躲着的人都在干嘛?老板打架不来帮忙的吗?
楚星野借着月光与昏暗的灯光,终于看清了埋伏在一边的人来自白家。
幸好白家的家徽让他记忆犹新,不然还真难辨认。
是白家的人,那不就更奇怪了吗?
两人打架,闻暨白很明显占上风,白和礼吃了亏,他带的人这么没有眼力劲吗?眼睁睁看着老板被打?
呃……虽然看着老板被打是有点爽,可他们这么划水难道不怕拿不到工资吗?
只有一个可能,
这些人身负其他的任务,被白和礼下了死命令,不到任务时刻不得轻举妄动。
这任务必然是来之前吩咐好的,不可能是针对突如其来的闻暨白。
说来说去,便只有可能是针对他的了。
巧了不是,他正有利用闻暨白把白和礼的布置横扫一空的准备。
楚星野看向闻暨白,他人已然是打红了眼,隔着那么远,顶楼昏暗的灯光却恰好照在他的拳头上,让楚星野得以看清他手背上暴起的青筋,整个拳头攥得通红,仿佛下一秒血管就要爆裂。
白和礼就更狼狈了,他个子虽高大,但在闻暨白面前实在没有优势,此刻完全被压制着,闻暨白的拳头砸到身上,定制的衬衫崩线了,他的身体也快肢解了,只是有一搭没一搭地反抗着,整张脸被愤怒和痛苦充斥。
楚星野恍惚了,不论是白和礼还是闻暨白,他都从未见过两人这般失态。
虽然不知道白和礼为什同意和他见面,又在计划什么,但肯定没有好事。
他一开始是想要利用闻暨白破坏白和礼的计划来着,但没想到这么顺利就让两人打起来了。
啧,闻暨白也太好用了吧。
楚星野看着情况,觉着白和礼是真的要不行了,时机成熟,是时候进行下一步了。
他用左手用力掐了自己后颈一下,确保肌肤发红发紫后向前走去。
他手上攥着一枚刀片,缓慢地靠近两人的战场。
楚星野体重轻,走起路来也没有声音,两个人对打又收不住力,差点伤到他。
闻暨白瞳孔一跳,为自己差点伤到楚星野而惊诧,身体下意识后退,被白和礼抓住机会,照着脸上就是一拳。
“离远点!”
不知道是谁的声音,也许是闻暨白、也许是白和礼,但楚星野已经无心在意了。
他眼眶中盈着泪,在昏黄的夜灯下别样皓丽,仿佛要把人的灵魂也吸进去,衣襟是松的,声音是凉的,人美得不像话。
楚星野一只手指向身后,眼睛死死地盯着闻暨白,声音发颤:
“后面、后面有人要绑走我……”
“我拼了命才挣扎出来!闻暨白……救我……救我!”
闻暨白呼吸一滞。
楚星野在扮可怜上当真是有天赋,脑袋后仰,状若无意间露出从后颈蔓延到颈侧的红痕,像是待戮的天鹅,引得闻暨白瞳孔紧缩。
白和礼被打得半死不活丢在一边,涣散的眼神定格在楚星野脖子的掐痕上,比谁都清楚这是楚星野的自导自演,却根本移不开目光,看着少年那白皙肌肤上绽开的红痕,喉头一紧,眼神暗了下来。
在二人看不见的角落,楚星野把头歪到一边,嘴角勾起一个得逞的弧度。
骗人,易如反掌。
只见闻暨白靠顶层的栏杆站着,垂头沉思,微分拂过他的碎发,遮住了那双深邃的眼眸。片刻后,再次拨打了一个号码。
这次显然是动用了什么了不得的关系,只见顷刻之后,一群身穿制服的人破门而入,龙卷风般的带走了白和礼布置在顶楼的所有人手。
那些人向白和礼投去求救的眼神,而白和礼只是瞥了一眼来者的制服,便无视了手下的求救。
白和礼冷笑,声音虚弱,
“这种关系你都敢随便动,真是不怕死。”
闻暨白只是撂下一句话:
“与你无关。”
随即便作势要跟着人群一起离去,他的脚步停顿片刻,转身对楚星野说道:
“我必须离开一段时间……不会很长的,”
“你乖乖在这里等我,白和礼现在对你做不了什么……离他远点就好了,记住了吗?”
楚星野乖巧地点了点头。
闻暨白叹了口气,似是不太信他,最后还是揉了揉楚星野的发旋,转身离开。
电梯门合上,现在,顶层只剩下了楚星野和白和礼两人。
白和礼是真的被打得奄奄一息,但保险起见,楚星野还是脱下外套,绑住了白和礼的手脚。
白和礼像是猜到自己命中合该有此一劫似的,没有一点挣扎,任他五花大绑。
楚星野心情颇好,甚至给白和礼打了个蝴蝶结。
看着死鱼一样的白和礼,楚星野把攥在掌心的玻璃片推到指尖,抵着白和礼的喉咙。
白和礼依旧是一副满不在意的样子。
楚星野靠近了他,说道:
“你不怕我?”
白和礼懒懒地笑:
“我死了,你也跑不了。”
“和你一起死,也算是死得其所了,我开心还来不及呢。”
楚星野咬牙,尖锐的玻璃片在白和礼的脖颈处上下移动,板起脸来吓人:
“我当然不会蠢到要杀你,”
“但是我可以把你的喉咙划开,死是死不掉的,但从今往后巧舌如簧、佛口蛇心的白少就要做哑巴了,你不怕?”
白和礼果然沉默了,苍白的脸上什么表情也没有,却比平时要俊秀许多,冷然道:
“你想问什么就问吧。”
不愧是聪明人,一下便猜到了他的目的。
楚星野便不饶圈子了,沉着嗓子问道:
“‘爱迪生’的提出者,究竟是谁?”
白和礼露出玩味的眼神:
“你居然知道这么多了,”
“……是我们家的司机向母亲引荐的这个点子。”
楚星野咬紧后槽牙,这个动作让他的脸看起来严肃而紧绷,
“不是他,别装傻。”
“我问的,是这个点子最开始究竟是谁想出来的”
“说话。”
楚星野眼看着就要揭开生父身份的一角,情绪按捺不住,手指用了点力气,抵在白和礼喉管处的玻璃片渗出血珠。
白和礼摩挲着嘴唇,最终,他告诉楚星野:
“是一个叫楚泰和的人,他似乎和我家司机关系很好……来过白家几次,不过我没见过他。”
得到了渴求的信息,楚星野一下子脱了力,胳膊一松,玻璃片当啷一声落地,碎成两片。
命运在冥冥之中指引着他,这个人竟然真的姓楚,如果是别的姓氏也就算了,偏偏是楚。
楚星野知道,自己不可能放弃对这个人身份的探查了。
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没注意到白和礼脸上那转瞬即逝的、微妙的神情。
白和礼的视线停留在少年昏黄光线下柔美得不像话的脸庞,心中爱与恨交织,恨在爱的间隙中生长,最后,他说:
“楚星野,有人告诉过你么?”
“你持器要挟人的样子,特别骚。”
第70章 chapter70追你 楚星野看……
楚星野看着瘫坐在地上的白和礼, 只是哼笑一声,随即把鞋子踩在白和礼的肩膀上,语气轻蔑:
“白和礼,有人说过你这个样子特别下贱吗?”
白和礼哈哈大笑, 神色如常, 一点也不排斥被楚星野踩在脚下,语气温润:
“没有呢, 星星是第一个。”
楚星野加重了脚上的力度, 把白和礼的肩膀踩得一高一低,脚下的人看起来像残破的木偶, 身体歪歪斜斜地摆着几近报废,被油彩画好的脸却端正俊美, 割裂感强烈。
被这样践踏羞辱,白和礼一言不发, 反而把脑袋垂向楚星野的鞋子, 他的脸颊紧贴着楚星野的鞋面, 面容被凌乱的发丝挡住, 看不真切。
他的嘴角在昏暗的灯光下弯起一个极不起眼的弧度。
楚星野被恶心到了,下意识收回腿, 却不想白和礼阴魂不散,整个人向下倒去,脑袋恰好砸在楚星野鞋尖前不到三厘米的位置。
“下贱的货色, 你很喜欢我的鞋子?”
楚星野出言嘲讽。
白和礼张合发干的嘴唇,语气依旧是淡淡的,带着他惯有的、不易察觉的高傲:
“我说过了的,”
“星星,你不觉得你现在这个样子特别骚吗?”?
他看骚的另有其人吧?
楚星野心烦意乱, 抬起腿用力地把白和礼的脑袋踢向另一边。心里感觉好多了。
他不会知道,从白和礼的视角看去,恰好能窥见楚星野裹在裤腿中的一小截白净小腿,只这一眼,就让他的血液亢奋起来了。
楚星野继续问道:
“那个楚泰和,是什么身份。”
他蹲下来,照旧把玻璃片抵在白和礼的喉管处,却不看人,只是抬头去看月亮,他地理学得好,只看了一眼月亮的方位,不看手机便推测出现在的时间。
白和礼不知是不是给他摔傻了,许久也没有反应。
楚星野的声音很慢很慢,无端让人想起杀鸡前的磨刀声:
“现在大概是九点,嗯……积温散得差不多了,后半夜会越来越冷的。”
“你要是装死,我不仅划开你的喉咙,还要扒了你的外衣……听说失温的状态下血流得会快些,你想尝尝这种滋味吗?”
白和礼死人微活:
“我知道的并不多。”
“白先智死前没给你留下资料吗?不应该啊。”
“他不怕……”
楚星野反驳。
白和礼浅浅一笑,打断了楚星野的话:
“他都要自杀了,还会管我的死活吗?”
“有道理。”楚星野点点头,随即又问道,“那你自己没去查过这个人吗?不怕他突然跳出来威胁‘爱迪生’的存亡?”
白和礼抿了抿嘴唇,似乎是在回忆,最后轻声道:
“查过,只知道他和司机李叔关系很好,也从李叔那里要来过他的资料,不过后来一查,全是假的。”
楚星野继续问:
“然后呢?”
白和礼只是笑,但不说话。
楚星野意识到自己正在逐渐靠近真相,不择手段也要撬开白和礼的嘴,心一沉,手摸向手机。
他的脚再次抬了起来,这一次,稳稳地落在了白和礼的颧骨上。
闪光灯被打开,惨白的光线恰与今夜的月光相衬。
楚星野抬起头,迎着月光,说:
“你猜,如果有人看到白大少给人踩在鞋底的照片……”
“会怎么想你呢?白和礼。”
“会成为上浦社交圈里的笑柄吧?”
“你一定不想这样的,对不对?”
“我也不想。”
白和礼嗤笑一声,全身不住地颤抖,就像听到了什么有趣的事一样,
“我无所谓的,”
“要是有人敢在我面前多嘴多舌,我一定让他亲手把舌头割下来送给我。”
紧接着,他吃力地扭头,与楚星野直视:
“星野,你很在意这种事吗?”
白和礼的眼睛黑洞洞的,叫人脊背发凉:
“也是……你被黄高旻在厕所拍的那些照片,我可是每个晚上都要回味呢……”
“黄高旻真是好用的狗,就是不太耐用。”
凉风袭过,楚星野的脸颊和手指发冷,仿佛又置身于那个阴冷、潮湿的狭小空间内。他被人欺辱,甚至拍下了耻辱的照片,这些照片不知道经了多少人的手,他的耻态不知道被多少人欣赏过。
爹的,原来黄高旻背后是你!
楚星野痛苦地想起了自己的人生是从何时起变成脱缰的野马。
他突然想抄起鞭子把白和礼当野马抽,
不行,这还不够。
楚星野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攥紧了玻璃片对着白和礼扎去,温热的血液溅到腮边,在寒凉的夜晚,像一团烧到身上的火。
他继续用力,白和礼的腰腹处惨不忍睹,几无好肉。
白和礼的身体不时在地上耸动着,像一尾案板上的死鱼。
楚星野裸/露在外的肌肤被冷风浸得发凉,唯有双手是发烫的,连着玻璃片都带上了他的体温。
他不知疲倦、不计时间,变成只会撕咬啃食的野兽。
就在他的肌肉酸痛,双手几乎要失力时——
白和礼一个翻身,绑在他身上的外套散开,整个人一瞬间压在楚星野身上,双手掐着楚星野的脖子。
楚星野这才用余光瞥到,白和礼不知是用什么划开了束缚,而他方才竟是浑然不觉。
白和礼整个人支在楚星野身上,一手打掉了楚星野章掌心的玻璃片,双手死死地按着楚星野,
“忍不住了,”
“你身上好香……连鞋子上都有一股香味。”
“真骚。”
白和礼明明正在大出血,身体止不住地颤抖,压在楚星野身上的力却一点不减。
“身上痒就去洗澡。”
楚星野烦极了。
白和礼对楚星野的抗拒置若罔闻,手伸向他的衣襟,语气带了几分痴:
“你怎么总穿这些破烂,”
“面料也太差了,你看,都把皮肤磨红了。”
“我帮你。”
白和礼要脱他的衣服。
就在他的指尖触及那存白腻的肌肤时——
白和礼的脖颈被全力一扎,血液喷泉般迸出来,整个人彻底失去力气,向后倒去,后脑勺砸在地上,发出一声脆响。
原来天龙人的脑袋也并不比他们穷鬼更硬。
“谁告诉你,我只有一块玻璃片的?”
楚星野冷眼看着瘫软在地上的白和礼,闪光灯再次亮起,记录下了白和礼人生中迄今为止最狼狈的一幕。
他的身后,电梯门恰如其分地打开,低低的脚步声响起。
“怎么闹成这样?”
是闻暨白的声音。
楚星野转头,笑着说:
“我说是他自己撞上来的,你信吗?”
闻暨白笑着叹气,手背碰了碰楚星野因亢奋而升温的脸颊:
“怎么这么烫。”
楚星野的良心闪现:
“不管他吗?要是死了就……”
“我刚刚打了120。”
闻暨白轻声道。
楚星野的良心闪离:
“那没事了。”
“不对,那他要是找我算账……”
楚星野又担心道。
“不是他自己撞上来的吗?”
闻暨白看着楚星野,掏出手帕替他擦干净了腮边溅到的血。
楚星野低下了头,巧妙地躲开了闻暨白的手:
“玻璃片上有我的指纹。”
闻暨白靠近了他,手帕又贴上了楚星野脖子:
“你这里好多血。”
“没所谓,这里有监控,拍到了他动手,你是正当防卫。”
楚星野抓住了闻暨白替他拭血的手,抬头直视对方:
“……你一直看着?”
闻暨白干脆收起了帕子,转身向电梯走去,楚星野连忙跟上,透明电梯门闭合的那个瞬间,楚星野才闻到自己身上浓重的血腥味。
“回答我,闻暨白。”
楚星野没发现自己在闻暨白面前脾气越来越大了。
闻暨白抱着手臂,他穿得薄,依稀可见结实的肌肉线条,和薄而韧的楚星野全然不同,
“在赶回来的车上看的,不算是一直。”
楚星野心知自己的行为危险,除了白和礼,闻暨白是唯一一个捏着他这个把柄的人。
他状若无所谓地笑笑,正准备开口进一步试探,却被闻暨白抢先一步开口。
“在我面前,不想笑就不笑。”
闻暨白突然去摸楚星野弧度明显不自然的嘴角,还未碰到便被楚星野躲开。
“哦,”楚星野声音闷闷的,“管真多……”
他转过身去,玻璃电梯自带观光作用,速度比正常电梯慢了点,和闻暨白待在一起,空气都是燥热的,时间过得莫名地慢,便百无聊赖地欣赏着夜景。
全国最密集的高楼建筑群在楚星野的面前坠落,他却只觉索然无味。
电梯停了下来。
楚星野跟着闻暨白走出电梯,身上突然多了件外套,盖住了他衣服上的血迹。
“你这是……?”
楚星野不理解。
“我热。”
闻暨白话一如既往地少。
“今天降温了。”
楚星野反驳。
闻暨白走在楚星野前面,背对着他,此时突然停下脚步。
风拂过人工林,带来一片簌簌的落叶声,昭示着冬季的第一批叶凋敝,上浦市快迎来冬至了。
楚星野看着闻暨白的手伸向他的头顶,随后一片落叶出现在了闻暨白指尖,这才意识到落叶飘到了自己头上,下意识地去摸自己的头发。
“没看出来吗?”
“我在追你。”
闻暨白的声音比他掌心的落叶还要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