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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隽沉吟了一会,抬眸眨眼:“因为尖锐抓住报道重点,被她采访过的艺人才能升咖位。”

王小惊脸色渐渐凝固。

他好像已经猜到了。

“阿隽”王小惊攥着手里的操控器,不可置信抬头。

谢隽点头:“是你想的那样。”

他笑了笑,腹部轻轻痉挛,手安抚着覆盖。

“需要钱,祖母、还有”

他顿了顿。

缓缓垂眸:“还有我”

“都需要钱。”

莫沈的出现是一个契机,确实正如宋筌所说的,这是他彻底能够进入影视圈转行的契机。

咖位抬高,越来越多的资源加上李兰的背后营销。过不了多久,他能够赚够度过接下来漫长孕期的钱。

现在的孕期信息素还很淡,可一旦随着月份大起来,不止腹部会隆起,只要有他出现的地方就是一个alpha吸引的定时炸弹。

看着王小惊失望的表情,谢隽慢慢靠着座椅,看着向窗外。

窗外路边树上第一缕冒出的绿芽添了春季的生气。

谢隽眸底微动:“小惊……”

他喊了一声像是在寻找依靠。

“我好像做出了让她难过的事,我想他要抛弃我了”

因为那些被掩藏的过去,因为在w星的一切。

他疑惑了、他害怕了。

温觉质疑他口口声声的爱,

所以她离开了。

谢隽不敢、也没办法腆着脸找温觉。

这让他处于两人关系中卑微至极的地位,他很被动,他一直都知道,可这就是oemga的性征。

谢隽试图改变,但他无法改变。

他也开始质疑自己。

那些信息素的注定是不是一场阴谋论。

剧组还剩最后几场戏需要赶,关于莫沈的专访就由李兰进行商谈约定。

“莫沈老师,那我们就这样说定了,时间订在拍完戏的第二天早上?刚好我们阿隽还有个商业代言的物料要去拍。”

“嗯,好,到时候确定好时间再联系。”

李兰挂掉终端表情看不出是喜是悲,拨通连接外面秘书的终端:“端杯咖啡进来。”

李兰烦躁得处理着手里的文件,直到那咖啡杯不轻不重放李兰桌上挡住了文件,女人才抬头怒道:什么眼睛”

一愣。

端着咖啡的是穿着开放性感大红裙子,一头棕色卷发精致的alpha女人。

女人挑着狐眸:“李兰女士,你好啊。”捻着浅淡的微笑,确实不友善的语气。

李兰动了动膝盖,一下子就能想到裴珏西能出现在她办公室的原因,她接过那杯咖啡不动声色跟着面前的alpha打擂台。

“谢过裴pa给我端咖啡。”李兰也已经混了不少年,坐到金牌经纪人这个位置,并不是虚名。

裴珏西慢条斯理走到一旁沙发上坐下,挑挑眉:“开个价吧。”

“裴pa在说什么?”李兰慢慢喝了一口,刻薄的表情一毫未改。

裴珏西懒得跟李兰接着打太极,只冷笑:“宋斐玉的合同,李兰女士不会不知道吧。”

裴珏西一收到消息,从军舰制造所赶了回来。

宋斐玉这疯子居然把后面所有的经纪约都签给李兰,对于一个清纯形象破碎的omega来说,解决的最大方法就是突破!

而李兰居然给宋斐玉接了个艳戏!

一个小四!

连他妈小三都算不上,当什么小四!

疯了,全都疯了。

宋斐玉不要脸,她还要脸!

李兰放下杯子,眸底平静:“我想我不需要对裴pa解释,这并不属于我的工作范畴。”

这事签订之前,是考虑了好久的宋斐玉先联系她。李兰合同都签了,何必在乎一个花心alpha富婆的扭曲心里呢?

裴珏西眼色微沉,手哒哒落在沙发扶手上:“宋斐玉是谁的人,你不会不知道吧。”

她只觉得肺腑都要气炸了,宋斐玉是谁?是她裴珏西睡过的omega,去拍艳戏!去脱了衣服给别人看!

李兰拨动手中的小勺,脸色依旧无感:“抱歉,艺人的私事不归我管。”

女人挑着狐眸猛地站了起来,上前就是揪起李兰的衣领!

“你叫他去拍艳戏,打狗也要看主人,你以为你是谁!?”

李兰冷笑一声,扯了扯衣领:“那裴pa又是谁呢?是主人?”

她跟宋斐玉什么关系?

裴珏西心虚,他上次对宋斐玉说了些难听的话,以为等忙过这一阵再哄哄就好了。没想到人转了经纪公司,这是彻底要跟她完全划分的意思。

“李兰,我警告你,把那资源推掉。”裴珏西松手,拢正衣服,不耐烦踢了一脚椅子。

抬眸挑衅:“别怪到时候我狙你手上的股份。”她的手段卑鄙,却是商人的惯用手法。

李兰不是大股东,属于元老股东才占有决定权。裴珏西一向睚眦必报,开了口警告就是最后通牒。

李兰脸色有点难看,她依旧保持这自己的刻薄相。

环手道:“这片子是宋筌导演用来冲奖的,宋斐玉的角色也是他自己想争取,跟我无关,裴pa要是真想找不痛快,就自己去找他解决。”

裴珏西也不是不敢去找宋斐玉,只是她这边的是太过棘手

终端响起,裴珏西又瞥了一眼,警告:“合同给我终止,在我联系宋斐玉之前你要是敢有什么举动,别怪我玩不起。”

裴珏西烦躁冲出办公室,打开终端:“温觉,怎么了?”

第27章 【VIP】

“裴pa,这里无法撼动”

总工程师张山指着地面毫无作用一块地板缝隙有些胆怯摇头。

跟裴珏西说不行,

他也是鼓足了勇气。

裴珏西戴着红色工帽,脸色越发难看。这件事已经商量快五天了!

从一开大家都不在意的缝隙点变成商量讨论的重点计划,到现在都没个结果。

裴珏西蹲下,指腹落在那天温觉给她看过的验收图上,缓慢摩挲。

一个细微到头发丝的误差孔,导致了整块地板的位置改变。

跟鸡肋一样,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这下面是运转管道的天花板,早就被钉死了。

一是防止战争时期的特殊情况导致军舰被袭击终止战斗,二是防止间谍掩藏。

所以从收工最后一块钢铁镶上时,这就封死杜绝了。

“所控长。”张山行了一个军礼,毕恭毕敬。

穿着蓝白色军装挺拔的女人走进,将左手白手套松下,递给张山接过。

“这里,不修改吗?”温觉的表情温和,语气却有些凝固。

alpha无意释放的压迫感让这个beta男人垂着头,有些心虚。

张山不小心攥了攥所控长的手套,绸绒高档的面料在手里触感别样,他愣了楞回过神赶紧道:“这个拼接很微妙,是完全焊死的情况”

“可”张山心中一直有个猜测,但他没敢说。

温觉已经半俯身,划过脱掉手套的手开始细致触摸那处难以察觉的缝痕,修长指点了点。

清脆声响落在钢板上,像是警示声一样,在场的所有工术官都僵住,不自觉屏住呼吸。

“焊死情况像是从下面扣死,结构异常。”女人简单叙述。

张山听见所控长开口,轻轻呼了口气。

“是的,这正是昨天我发现的异样,仅有一块地板位置转动,但大范围改变来源应该是”

“是地板下现在的结构,跟我们一开始图纸造出情况不同。”

裴珏西皱眉:“结构不同”

猛然抬眸,与温觉交换眼神。

似乎想到了什么。

温觉朝张山伸手示意。

张山看着面前这个高贵儒气的女alpha军官,突然脸红迷茫看着,捏到手里的手套才恭敬递上去:“不不好意思所控长。”

张山长得白白净净是个清秀的青年,也算得上年轻有为,性格温顺平时做事认真仔细才凭借实力坐上总工程师的位置。

突然近距离接触alpha,beta的平庸属性让他有点羞敛。

“你叫什么?”温觉将手套重新戴上,淡淡看了一眼。

beta青年赶紧回答:“张山!”

“山河的山”又虚心解释了一下。

温觉点头,转头跟裴珏西道:“我想我们需要跟这位张山先生谈论一下。”

会议室中。

“怎么可能!”裴珏西拍案站了起来。

再也没有这个道理,建好的军舰要求拆掉!

一艘国家军舰标准投入的钱和精力本来就很大,好不容易建好,钱没交付,反要求拆掉这是什么道理!

温觉双手交叠,忽略裴珏西的愤怒,反而打量了旁边的青年。

“张先生认为呢?”

感受到alpha的目光张山小脸又红起来,他咳了咳:“我我认为所控长说的有道理。”

说完显得他很狗腿,又急忙解释:“任何细微的误差都会导致战争丧失军官的危险不符合标准”

裴珏西摆摆手:“张山你先出去。”

她是生意人跟张山关注点完全不同,简单来说裴珏西更希望将利润最大化。

会议室只剩下两人时,裴珏西终于把想问的话问出口了。

“温觉,你到底想做什么?”女人很无奈,是被闷在鼓里团团转的心累,她即便再狡猾总是算不过温觉。

裴珏西起身,双手撑在会议桌上,俯身:“告诉我,我不会搅局的。”

“您好,谢隽先生,很冒昧。”莫沈已经做好连环询问模式,却微微表露了些礼貌。

当然这个礼貌仅限于她对面前这个顶流男艺人的好奇而已。

谢隽穿着一件宽松的运动服,衣服将身体笼罩完全看不出腰身,对于他的身高来说很秀休闲了。

他看着面前这个女beta很自然开始营业:“没有,还是谢谢莫记者愿意提前与我对一下问题。”

这是正式访问前的私下见面,并不是没有目的。

谢隽想知道莫沈究竟对他身上什么感兴趣,他也需要准确明白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

因为是独立的私人包厢,所以两人都不再顾忌外界准备直接了当。

“谢先生”

“莫记者”

两人同时开口。

谢隽愣住,转而道:“您先说。”

莫沈咳了一声,打开她惯用的笔记本,上面是泛黄的书皮,她准确翻到需要的那页停了下来,转而抬眸。

眸底是浅灰色的琉璃状瞳孔,很容易叫人放松警惕。

“谢老师听过”

莫沈双手闭合,那笔记本盖上。

唇角冷漠:“w星屠杀案的神主吗?”

简洁明了,直入主题。

却胆战心惊让男人身体僵住。

“神主”这个词,太过黑暗。

每一个从w星活下来的人都不会再愿意听到这个名字。

莫沈是战事记者,二十年前那场彻底收服w星战争的见证者,或者说也是二十年前那场秘闻的知情者之一。

二十年前,她三十多岁混到新闻部一个不大不小的上校职位。

因为战争跟着军舰四处乱跑,在各种危险中获得一手资源,也因为这个改变了她的政治步伐。

那个时候w星进行内部战争,上一任军事部长,一个坚韧的omgea去世了。

暴乱发生,新的君主无法控制局面。

一直生活在w星盘踞的星际垃圾——群系星人,想要占据w星成为自己的属国,自己的星球,创造属于自己的主导权。

帝星收到了w星被挟持君主的最后一封消息。

发兵,挑起了战争。

一时之间难民四处逃窜,这也是边境最乱的一年。

那天,莫沈从军舰上下来。

她摆弄着手里的设备,对准不远处浩瀚的银河系拍了好几张,准确来说她有些思念故土了。

但很快一个粉雕玉啄的小女孩出现在她身后。

这是何索家族王爵的后代,一个联姻的产物,看上去并不因为父母而显抑郁的小孩。

莫沈是beta,本能的蹲下身与alpha属性的孩子对视。

分化很早的孩子,她想。

因为在alpha中只有血脉绝对纯正的孩子才会在短期内分化,并且拥有第二性征,所以莫沈好奇。

“您好,出来透气吗?”

沈莫没有将她当做孩子,因为这孩子看上去比她聪明的多。

孩子点点头,走到栏杆旁。

为什么一艘军舰上会存在一个五岁的孩子。

就要从上船开始就争吵不停的王爵伴侣开始说。

何索王爵是个懦弱的性格,他的伴侣是个出生军事世家的omega。

二人性格不合,omega控制欲很强,总是牢牢得把控着王爵。

连这次都是带着这个五岁的珍贵后代偷偷跟着上的船,为了逼迫王爵跟一个似乎都不存在的第三者断掉关系。

就是这样狗血的理由。

后来。

因为与孩子的短暂接触,在那件事发生的时,莫沈还是迟疑了。

她将拍摄的照片掩盖模糊了相貌,发回了部里。

那张照片是她用超微摄像头拼了性命才拍到的真相,被淹没了。

原定必爆的标题,也淹没了。

王爵丢弃伴侣与后代,独自逃离。

听上去并不残忍。

但如果改成。

伴侣断指送上,王爵依旧稳定军心。

这是否高尚不少呢。

莫沈看着那张照片,铁锈的床上坐着一个带着alpha止咬器的女孩,眸底平淡又苍凉。

心也跟着在颤抖。

她知道,后来的事情绝对不止发布出来的新闻那样简单。

譬如,从五岁以后一直身体抱恙的王爵后代。

譬如,突然出现各种活动的堂哥替代品。

譬如,二十岁重回大家视野并顺利继承爵位的温觉。

一切的一切让莫沈告诉自己,她需要查找当年的真相,因为事实绝对不止如此。

莫沈简单叙述了一下她所知道的屠杀案,抬眸看了脸色苍白却依旧保持冷静的谢隽。

“我想知道,您当时是否被强迫参加了群系星人的活动。”

“您是否看见过”

“一个戴着alpha止咬器的孩子。”

莫沈的语气句句紧逼,甚至身体前倾逼迫,看见谢隽保护状地用手下意识护在肚子上,她轻敛了眸子。

深深看了一眼谢隽的相貌。

男人对外的性征是alpha,她见过不少优质的alpha军官无疑来说

很像。

可独独有一点,今天谢隽穿的太过人畜无害。只要稍微仔细观察,就能发现男人眉眼与眼底的正散发着警惕外敌的孕期戒备。

这是omega仅剩的攻击性了。

“我不知道什么女孩”

谢隽避开了莫沈的施压,浑身却在颤栗。

准确来说,他他大概知道为什么温觉会眷恋他信息素的了。

可这些会完全暴露他的身份,完全

他不能束手就擒。

莫沈不紧不慢接了一句:“我并没说过那是个女孩。”

莫沈的从容只会叫人崩溃,她从口袋掏出一张照片递到谢隽面前。

指着照片上的人影。

“认识吧。”

“这是谁?”

第28章 【VIP】

温觉拂过桌面的照片。

木制品框架内三人似乎被圈住了灵魂,既然没有爱、也没有情。

上面的女孩穿着一件精致挑选的小夹克,下半身是马术专用的束腿裤,裤脚还沾着泥点。

这是二十多年前马术课后,公关部要求的“全家福”。

这张照片拍的很突然,也拍的很真实。

“王爵这是在收拾东西,为我腾出办公室吗?”

方珉依旧是花枝招展的小西装,梳着利落绅士的背头,径直走了进来。

温觉将相框扣入牛皮纸箱,抬眸是毫无挑衅的儒气与平淡。

唇瓣标准化弧度。

“希望你用的习惯。”

温觉抬起纸箱,里面东西不多。

方珉环手,靠在曾经他最向往的王爵办公桌旁,眯着眼望向温觉:“为什么选择退位?”

温觉停下了脚步,声线温和:“因为力不从心。”

“骗人!”方珉觉得他被羞辱了,这是赤裸裸的羞辱。

他快步朝前,将手中投影递向温觉:“你负责的军舰出现纰漏,申请延迟,却用家族的钱去填补漏缺!”

“这是挪用公款!你害怕了温觉,你承认吧,你就是害怕”

女人眸底掠过一丝厌恶,很快又恢复正常。她转头看了一眼方珉:“堂哥”

声音渐渐低沉,朝方珉一步两步

alpha的血脉力量让方珉后退,猛地抵在桌角,因为尊严站直了腰板:“你什么意思!?”

温觉伸手挑过男人衣领上孔雀斑纹的领带,指节攥紧。

“那笔钱所属者是我,与家族有关?”温觉轻轻挑眉。

微敛的杏眸在方珉身上打量,俯身轻描淡写道:“堂哥该管好的是自己手下的狗才对”

方珉一愣,即刻放大了瞳孔以一种仇视的目光投向面前这个alpha,精英者的同性之间警告与施压,让他想要反抗无力反抗。

“佛罗是你派人杀的?”方珉已经大汗淋漓,却依旧挺直腰板。

佛罗三天前死了,是跟踪温觉到w星死的,死的结果很残忍,几乎是被撕裂的情况

方珉之前一直在怀疑,可毕竟是他派人时刻跟踪,现在人死了

像是被紧紧遏制住脖颈,alpha男人有些不能呼吸,他被这个看上去很有礼节的堂妹控制在桌面满头大汗

方珉咬牙:“因为祖父”他开口想找个机会转移话题,否则他相信温觉会杀了他,轻而易举,无需思考。

看见温觉眸底的兴趣,他知道有转机,于是道:“因为你很久没有吃药,祖父派人暗中调查,发现时间的重合点与那个omega出现有关”

提到那个omega。

方珉发现温觉的眼底微闪,很快又平复,几乎是让人难以察觉的迅速。

可原来这样的情况,方珉几乎是不会察觉到。

他的堂妹——何索·温觉。

一直滴水不漏,没有软肋。

方珉迟疑,眼珠转动:“佛罗是祖父派人去监视那个omega的,与我无关。”

事实上他说的确实没说错,他想将温觉踢下爵位,当然要依附祖父这边,借个人什么的……

无关紧要。

温觉靠近,属于他们家族基因中惊艳的眉眼让方珉近距离吞口水。

说实话,他的堂妹确实长的不错,也足够强大,只是他们没有真正交过手。

拼死一搏的那种。

所以方珉也不知道温觉的近身搏斗如何,心里总有莫名的神秘感。

“你们查到了什么?”温觉低声,呼吸不小心落在男人脸上。

方珉偏头,原本被抽出的花色领带垂一旁:“在这段时间的跟踪没什么异常佛罗带回来的资料中只显示了他有一个住在军事医院的祖母、还有一个堂弟”

方珉想了想,抬头挑衅:“佛罗有意思的多次一举,这你肯定不知道。”

关于谢隽说过“包养我”之后。

温觉确实派人调查过他,他的生病住院的祖母也调查过,温觉没有伸出援手,并不是因为她无感。

只是谢隽隐藏,她也无需去撕破别人的尊严。

可方珉说的多次一举,她好奇了。

即便她将已经剖析在谢隽面前得到了失望的结果后。

她虽然依旧竭力让自己冷静,保持被拒绝后的尊严与高傲,可她还是失败了。

“什么?”

温觉的疑问令男人兴奋,见到一个从不会露出疑惑表情的人,竟然也会放低了语气问他。

方珉上下挑眉:“问别人问题,可不是这个态度和姿势啊”

双眸轻眯:“堂妹。”

咬声极重。

温觉松开后,男人站直了。

他理了理自己空气花枝招展的领结,不屑一顾:“我说我们伟大的所控长啊,这事你肯定想不到吧”

他靠近拍拍温觉肩上的暗红色的勋章,轻吹了口气。

“基因对比后。”

“你的伴侣,好像是个孤儿呢。”

“恭喜大家!杀青大吉!”

剧组人员都大声祝贺,他们是真开心。在这山林里拍个番外拍了将近十五天,算是给电影有个结果。

谢隽端着香槟示意抿了一下,嗅到味道表情难受。趁着人多,躲到不远处扶树干呕。

暗处男人的背影看上去单薄,微屈的膝盖已经被胃部的痉挛折磨得没了站直的力气。

妊娠反应很激烈,谢隽清楚。

他不得不吞下一颗孕期抑制的药,然后靠着树抬头轻轻喘气。

“你果然还是怀孕了。”

这声音吓谢隽一跳,他下意识捂住腹部,做保护状。

见走出的是宋斐玉,像是松了口气。

这叫宋斐玉觉得好笑:“你似乎不害怕我会暴露你的性征?”

男人穿着角色衣服,是学生时代的白衬衫,看上去软糯清秀,骨子里却离经叛道,眉眼轻浮。

手里握着红酒轻含一口,似笑非笑。

谢隽摊手,眸底惺忪倦意:“如果你想的话,早就人尽皆知了,何必呢。”

“而且。”

谢隽定神:“你不是这样的人。”

这话说起来,斩钉截铁。

让宋斐玉手里的高脚杯微微晃动,他眼底轻闪,很快掩饰。

“那可不一定。”

还是一副讨打找茬的模样。

谢隽又靠了一会,总觉得难受,只一下一下地轻拂着肚子,依旧平坦的腹部

他很好奇,这里会孕育一个生命。

“对了,我来这是告诉你一声”

宋斐玉咬唇想了想,又道:“何索家族的爵位好像易主了。”

因为他消息灵通,又常年混迹各种圈子,昨天知道的时候想着来提醒一声。

谢隽愣住,然后垂眸。

“哦哦好的”

手指却绞着衣角,显得唯唯诺诺,不知所措。

宋斐玉笑了:“唉,我说结了婚的omega也不至于变成这样子吧,你是被上,可你不是被阉了。”

“之前凶巴巴的谢隽被埋进婚姻的坟墓了?”

谢隽闻言抬眸,脱口而出:“你乱说什么!”

宋斐玉拍拍他肩膀:“对嘛,这才像我认识那男一号。”

他又拍了拍,低声道:“听说是所控长下方的一个投标出了问题,军舰暂时搁浅,准备改修这次赔了不少钱,都是自讨腰包”

“你想融纳十万军官的军舰”

“多贵。”

谢隽惶恐,这是这段时间唯一听到关于温觉的消息,却这样

他一把抓住宋斐玉:“现在怎么样?”

宋斐玉恨铁不成钢,推开谢隽:“我是让你问这个吗?”

“我是叫你赶紧抽身,去医院把孩子打了”

谢隽怔住。

“为什么”眉头紧拧。

宋斐玉叹气:“你说为什么,温觉都要没钱了,谁知道她到底会沾上什么事,你还不聪明点。”

“斩草除根。”

目光盯上谢隽的肚子意味深长。

谢隽靠在床上,手里拿着那天莫沈递给他的照片。

这是一张一家三口的照片,那照片上的女孩穿着马术服,一脸漠然,没有童趣的脸,谢隽看着却笑了。

他笑着笑着,发现手背湿了大半。

眼前一片模糊。

“认识吧。”

“这是谁?

莫沈的话很犀利,但也尖锐地像刀子划破深处的掩藏的记忆。

三十年前,谢隽还没有名字,他连姓什么都不知道。

他只是个w星的omega跟群系星人beta生下的孩子。有记忆的时候开始跟着那个佝偻的omega男人到处捡食为生。饿的时候,自己那瘦弱的omega父亲割破皮肤,将血喂给他,靠着这样畸形的营养。

长到了五岁。

后来,

w星被入侵,是潜移默化的文化入侵。

群系星人很聪明,他们依靠w星特定的佛教传统,伪装成了各个小乘佛法的派别,四处宣扬佛法文化。

而这样的文化入侵也为他们的存在构造合理的身份。

w星原本就是依靠丰富的能源资源推动经济发展。农业、工业、种植业十分落后,因为洗脑似的聚集讲法,人们慢慢不再劳动。

食物越来越紧缺,生活水平越来越下降。

从谢隽再也无法在富人区捡到食物开始,一切都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谢隽第一次见到这个女孩,是他跌跌撞撞长到十岁的时候。

少年的眉眼张开,已经能看出精致的五官。

因为外貌的优势,谢隽参与了寺庙的引导活动换取每日微薄食物。

可瘦弱没有力气,分发食物的时候还是会被强壮的群系星人欺负,所得的食物难以生存,但他也够活着。

那一天,是寒岁。

w星从没下过这么大的雪,尚且还有童心的少年,光着脚丫就从蜷缩的储备屋里出来,他听到了屋子里细碎的齿轮咬缩声,还有链条的浮动

那个孩子长得也很漂亮,但眼神总是淡淡的。

是这个年纪没有的释然。

脚踝与脖颈上的链条不是因为挣扎而动,只是因为阴暗的屋子里又来往的老鼠啃咬而已。

她的目光一点点汇集在自己身上。

透过铁窗,印着点点的雪光。

女孩的脸上戴着一个占据三更之二面积的镂空铁丝器具,那个器具缠绕着一直蔓延到后颈,镶入已经开合的腺体。

她突然开口,

带着淡淡的微笑。

像一朵诱人的玫瑰,摄人心魄,又极其危险。

她说:“有食物吗?”

透过铁窗,少年伸着手,纤细的手臂穿过铁栏之间的缝隙。

他看了一眼,见腕间最后一滴血落下。

“哒。”

透过那个铁丝器具滴入女孩半仰的小口中。

他在用血哺育她。

这样畸形的善良。

看见怪异的场景。

少年有些害怕。

他将手收回,用破布很快缠绕那个伤口。

又忍不住偷看了一眼窗内。

女孩伸出舌尖吮过最后一滴血液。

她是半跪在窗前的姿势。

眼底回味。

瞳孔印着他的脸,微微轻眯。

“味道”

“很好。”

像是评判,或是满足。

并没有对这样的“食物”感到恶心。

“谢谢。”

“咚咚咚!”酒店的门被敲响,谢隽揉了揉眼睛。

下意识望向手腕。

没有血痕,只有佛珠。

他光脚走下床,打开门看见王小惊站在那。

谢隽有些倦意,靠着门槛交叠着修长的腿:“怎么了?”

王小惊抬手示意了一下手腕,让谢隽看终端,也不再多说了。

因为刚刚的回忆,让他有些耗费精力。

以至于现在看到眼前的报道时,他停滞了大概五秒。

“咚!”

将门猛地关上!

谢隽靠在门上,慢慢滑坐在地面。

门口传来王小惊的敲门声:“阿隽!阿隽!”很是急切。

谢隽恍惚站起来,眼神扑闪,他冷静了一下:“我没事,你让我自己待一会。”

敲门口的声音渐渐变小。

王小惊走了。

谢隽颤抖着手点开了终端上的报道,标题重点写着:

【顶流明星谢隽,真实性征竟然是——omega!!!?】

这一切好像早已预想,却没想到来得这样突然。

终端弹出一条来自莫沈的消息,上面清楚写着:

【抱歉谢先生,原定明晚再发。因为助手定错时间违背了您的意愿,我会采取补救】

第29章 【VIP】

“我想你。”

指尖在终端划过发送那,却没有一丁点力气点下。

三个字好像是两人未跨越的横沟。

他不过去,她也不过来。

因为孕期的倦意,他迷迷糊糊睡着了。

梦里,

最后一次见女孩。

一群穿着袈裟的群系星人将她拎上铁架台。很多天了,因为害怕少年再没靠近过铁窗,只是偶尔掰了一半的馒头从窗口塞进去。

听见链条摆动的声音。

又慢慢静下来。

像那天下过雪的晚上,孤寂又平淡。

她很瘦,瘦到少年以为自己的食物喂错了人。

自己分明没有瘦到连佛珠也带不上,而铁架上那双手却将神主赏赐的佛珠弄掉,松松跨垮,无力至极。

单薄的身体在身强体壮的群系星人中摇摇欲坠,半截落在栏杆外。

那双眼睛却朝他望过来。

铁架下一众的追随者,似乎被风中单薄的身体点燃了逆反的躁动,大声呼唤着对神主的忠心!

他们咆哮、他们龇牙咧嘴,最后在风一吹过后的死亡中。

其中一个女性omega被撕裂,从铁架台上丢下。

“砰!”一声。

掉入人群。

“温觉!”

谢隽猛地睁开眼,看着头顶的酒店式吊灯,窗外一片漆黑。

他听见酒店下狗仔相互嬉笑声。

谢隽很清楚。

这个新闻彻底爆了。

无须任何爆点。欺骗、男艺人、o装a足够了。

谢隽拂拂肚子,他很难受,腹部的痉挛从未停过。

omega的性征,从红潮开始算是彻底让谢隽领略了个够。他没想过自己会有一天耐心,默然盯着窗外。

安静得像一尊雕塑。

“咚咚咚!!!”门被敲响。

他看了看时间,凌晨三点。

距离他睡着不过两小时,肯定是王小惊担心受怕来看他。

男人披了一床毯子,刚好遮住身后的肌肤,但修长的腿还是会露出一半,一边走一面勾松垮的衬衫。

门外又是急促的敲门声:“咚咚咚!!!”

没有耐心

“咔。”门被打开。

谢隽浑身僵住,他甚至觉得自己不能呼吸。

扑面而来的alpha信息素,缓解腹部的痉挛。他被抱紧,那双曾经连佛珠也带不紧的手腕牢牢收缩,又缓缓放开。

温觉的气息落在敏感的脖颈。

他只是呆滞地眨眼。

一下、两下、三下

“我想你”

谢隽将脸埋入肩颈,她肩上的暗红色勋章膈得他脸疼,他却埋得更深,似乎要靠这疼痛感唤醒自己。

很想。

这是他好几天以来,睡得最安稳的一觉。

没有孕期信息素的干扰,没有每天等着温觉的离婚协议书的胆战心惊。

他总觉得自己越来越不像自己了。

可真正的谢隽是什么样子,他自己也忘得差不多。

他想他原本是狼群里温顺的绵羊,后来披上狼皮后,染黑毛发也开始疯癫。可

装得再像也摆脱不了被狼啃噬的结局。

他睁眼,发现自己靠在坚硬的勋章上。

脸上留下一串红痕。

他抬眸,温觉正看着他。

分不清眼底是什么。

但终归不是他觉得的解气。

他垂着头,闷声只能说:“对不起”

但这对不起听来刺耳,况且温觉本就不是为了这个。

她从几百光年外的帝都赶到这,可谢隽却窝在蜗牛壳,将自己完完全全收拢。

他没有刺了。

不像一开始那样,越扎手越鲜艳,越漂亮。

温觉起身,表情很淡。

她轻“嗯”了一声。

算是回答。

这几天,她思考足够久。

也久到麻木了大脑,因为有些事情不是想怎么做就怎么做。

温觉扶着男人一握的腰,还是松开。

她半支起身,用毯子将omega露出的脚踝遮上,眸底掠过疑虑。

还是伸手落在脚踝,她揉了揉,像米糕一样的雪白。肿了小半,没有原来那样精巧。

“怎么了?”

温觉的问话让谢隽缩了缩,却被她攥住。

他想着,他第一次动心,大概就是温觉蹲下帮他揉脚踝的时候,她那样温和的人那样与他不同的人。

“昨天杀青的时候扭了一下。”他垂着头,只看面前米白色褶皱的毯子。

他还不知道怎么说。

这是孕期omega都会经历的,他觉得丑又觉得是生命血脉的独特

心情交横复杂。

温觉大概帮他小心的揉着,他突然有个念头:温觉应该会喜欢孩子吧。

谢隽晃着脑袋,很快摇闪了自己的念头。长时间没有修剪过的额发遮住大半漂亮的眼睛。

他瞳孔轻敛,好像有些失落。

温觉突然俯身,穿过他的腰

“啊?”

他小声惊呼。

被抱起来。

谢隽不矮,修长雪白的腿荡在温觉的手腕处,只是一言不发低着头,脸红起来。

他在浴室泡脚,因为考虑高度温觉帮他找了个带靠背的椅子。他荡了荡浴缸里的温水,手里只是摸着佛珠,想要定下心。

只是越定心越乱得厉害。

温觉帮他试好水温就出去,她其实只是想找一些咖啡豆,帮谢隽消消肿,却看见地面一个类似铂金小圆环。

她刚弯腰,指尖触及铂金面。

浴室传来男人小声惊呼。

顺手将东西塞进军装的袋口,这是昨天还未来得及换下的衣服。

温觉开门。

只见谢隽捂着眼睛,那花洒嚣张地兹水,将男人松垮的衬衫透湿,贴在腰身上显得窄廋,单薄。

温觉将水关掉。

见谢隽抬眸,眼睛湿漉漉,透着点委屈。

温觉拿着花洒站在原地。

她心里闷闷的,疼。

真的疼。

谢隽戴着米色的纱巾,将脸围了大半,他第一次很老实,像是整个人塞到里面,裹得有些喘不过气。

因为是w星的千灯节,所以来往的omega确实会因为习俗也戴些纱巾,谢隽穿这个也就显得不突兀了。

温觉站在镜子后面,看着男人理了理后颈垂下的纱巾,又慢慢挑起来。

周而复始,似乎有些迟钝。

总是慢些。

她不知不觉站起,伸手帮他递上,慢慢放在肩膀上。

他怔怔垂眸,小声说了句:“谢谢。”

其实,说来两人的相处总归是奇怪的。

之前一个缠,一个任由他缠。

悠然自在。

现在一个疏远,一个也不靠近。

奇奇怪怪。

刚出酒店大门,守了一夜的狗仔们出奇散了。

谢隽惊讶,但也知道是温觉做的,可他想起之前宋斐玉说的话,不近不远两人并肩。

他想了想还是开口:“您的爵位”

温觉很自然回答,语气温和。

却不冷不淡:“退位了。”

谢隽点点头“哦”了一声,又垂头。

这让她不太喜欢,她还是喜欢闹腾的omega,譬如喜欢话中有话、譬如喜欢没事找事又哼哼唧唧。

可这一切都停止在那天晚上。

在温觉把一切都剖在他面前的夜晚。

他眼底的恐慌,她现在还能记得。

他害怕了

所以,他应该是不太愿意接着两人的关系。温觉胸口空落落,却又因为迷恋他的信息素而怨恨自己,实在没尊严。

这让她进退两难。

冒腾的火锅,红辣的锅底涮过一片牛肉,过一遍香油。

入口的时候,还是很好吃。

谢隽提出。

他想吃火锅,应该是火锅的辣能够掩盖他生怕的下一秒嚎啕大哭。

一个快30岁的omega,算什么呢。

吃火锅的人很多,店里来往的都是年轻恋人、或是夫妻带着孩子。

两个人慢腾腾下着菜,简单来说是女人帮男人下菜,或者涮肉。并没多动一口。她夹着手里的筷子,想起男人穿着粉色围裙站在厨房,挑眉笑:还有一个菜,五分钟后开饭可以吗?

分明做着贤惠别扭的模样,那个时候却格外可爱。

碗里的肉越堆越高,谢隽只是埋头吃。

辣得眼底通红,还是一口一口往嘴里塞,塞得满满得却咀嚼得缓慢。

店里的投影播放的是当下狗血爆天的新闻。

夹着几句特别访问。

【谢先生,请问您一直标榜最爱自己的粉丝,可为什么会做出欺骗性征的举动?】

冒腾喧闹的火锅店一时间静了下来。

大家都想到在爆了的头条后面,还跟着一段迟来的采访。

这下不止店里的人。

温觉也抬头了,她先是疑惑,却又故作不关心径直给谢隽夹菜。

男人的声音迟缓了一会,他像是笑了笑,声音很勉强。

【对不起】

只有三个字,可他除了对不起,真没什么可说的。

谢隽围上纱巾,走出了火锅店,他耳边什么也听不见,他甚至听不见温觉喊他的名字。

不过也对,这样大庭广众。

他们本就

是见不得光的。

从第一次见面开始,就没见过光,后面再后面,究竟到了什么地步。

谢隽害怕了,那样阴影的噩梦,群系星人控制的母星。

还有他最害怕的。

神主。

打开门,火锅店外是正好是佛盅正敲的时候,所说的千灯盏

正好是万人千盏。

一片星际,浩瀚的银河系都尽收眼底。

千盏的灯口由古老的人类织造,所说点天灯祈福不过是心里慰藉而已。w星的千灯是祭奠,其实是二十年前那场屠杀案的祭奠。

每一盏都是一条人命。

可死的人往往不止千人,那么这千灯盏渐渐成了封建的阵法。

用佛经抄著,纸眷上各文各法。

各人各念想。

“先生,买一盏灯吗?”

小男孩拿着手里最后几盏灯递到了谢隽面前,弯弯眼角:“可求后代平安宽顺,伴侣偕老。”

这条件总是让人心动。

谢隽点点这灯:“多少钱?”

小男孩伸出两个指头:“只要二十个星币。”

谢隽拿着灯盏,不过慌了个神。

便被突然出现的温觉吓了一条,她像是跑着出现的,紧紧攥着他的手腕,磨着那串佛珠,压得他骨头疼。

谢隽皱眉。

“去了哪里。”温觉语气低压,却喘着气。

其实一段距离,他并不知道温觉为什么会找这么久,他心虚被质问:“只是两分钟的路程,你却找不到。”

温觉攥紧,又靠近一步。

“两分钟”

她眸底动容,心里揪着疼,她找了很久。一个alpha能够喘气能够觉得累,就要已经不是两分钟的事,因为谢隽贴着信息素阻隔贴,她疯了一样到处找。

好像只得到轻描淡写的“两分钟”。心里空了大半。

“隽,我不识路。”

温觉松手,转身朝前走。

她第一次被激怒,她哑口无言,她甚至想说出最恶毒的话。她也想反击,她也想舒坦。

可她错了,她一句话也说不出。

满脑子只有那天谢隽睁大眼畏惧的表情,无法接受她的过往,确实很令人失望。

谢隽想追上去。

可那孩子揪着他,让他付钱。

他一面急冲冲付钱,一面慌乱散了纱巾。见alpha越走越远,就像画面里的铁架台上坠落的身体,谢隽攥紧手。

两步并作一步,连着小跑。

追了上去。

在离车水马龙几步的马路前,他喊道:“您躲什么!”

面前的人停住了脚步,谢隽又道:“躲什么?

“难道什么时候都要我贴了脸上去吗?”谢隽开口,他只觉得声音哽咽。

他开始觉得不公平,温觉有离开他的权利。他就没有否定懦弱的权利吗?可这往往证明什么?

他有多放不下,就算怕,还是喜欢。

“温觉小姐您是不是觉得玩我有意思?”

他上前一步:“既然决定要分开,为什么又在这个时候出现”

在他都决定独立成为一个完整的omega的时候。

谢隽似乎想力争,可他的解释有些掩饰。

温觉抬头,她似乎在看又没看。

谢隽就是这样,他不清楚她脑子里想什么,才会想着法却勾引温觉,去让温觉喜欢他,因为他根本就不知道她到底在意什么

谢隽站在原地,看着脚尖,手里拿着那盏灯。

突然低落:“因为信息素吧我知道”

他自嘲一声。

人群开始涌动起来,原本来往的车辆也渐渐停住,他们似乎都在等,等着手里放灯的瞬间。

谢隽只想逃离,他迈出一步。

胡乱转移话题:“别跟再他们一起了”

步子落在白色斑马线上,面前是“滴滴滴”警示声。

温觉突然开口,垂眸。

“你越线了。”

这四个字狠狠抨击着谢隽浑身上下,他一脚踩在斑马线上。

转头盯着温觉。

这四个像是钉子将他钉在原地,谢隽想扯开缠绕的纱巾,却没办法一把扯开,他指节狠狠拧,一下子将纱巾撕碎!

他撕碎那些束缚,那些谎言。

他丢在地上。

抬手指对面的大屏投影,上面是他还没来得及撤下的广告:“什么叫越界?温觉小姐?”

白皙的面容,薄唇轻勾:“是一个顶流明星被你上,让你弄得哭天喊地的时候,叫越界?”

“是一个不知羞耻的男人爬上你的床勾引你的时候,叫越界。”

“是全身谎言品质的贫民,站在如此高贵的你面前,叫越界”

他竟然说着哽咽,他努力想笑。

却满脸泪痕。

他没想过站在万人眼中的自己,有一天剥开一切是那样渺小。

温觉盯着他,捏在手心的东西越来越梗,或者那东西是多烫手。

“为什么公布性征?”她问。

谢隽怔住,他想开口。

声音被“轰~”余韵的佛盅声淹没

温觉深深看着他,又一次攥紧了手心。

“为什么?”空隙间她问。

“轰~”佛盅又一次淹没了谢隽的回答。

他喉中苦涩。

“为什么隽”

温觉咬着他的名字,就像海边那天。

“隽,我们结婚。”

“好吗?”

她坚定,是未知的坚定。

如同现在,坚定地寻找着答案,他们两人都逃避的答案。

谢隽阖眸,大喊:“因为我不怕!我不是害怕!”

他反复的重复,只有两人知道他们在突破什么。

他靠近,他揪住温觉的衣领:“那你呢!你怕吗!?你敢吗?”

他的声音插在间隙,引来了越来越多人的瞩目,再加上他扯掉了面纱,认识谢隽的人越来越多。

不知道是哪里传来一声:谢隽!是谢隽!!!”

“我的天呀,是谢隽!”

温觉动容了,她甚至软化了。

他不害怕,他在用他广而告之的第二性征补救寺庙那晚的失望。

谢隽睁眼,他提高了声量,激动得脸红:“我敢!即便是omega我也敢!我有什么不敢!我连爱你都敢”

“唔”

扑过来的力道,唇瓣猛地碰撞。

激烈有火热。

干柴浇上最滚烫的油,烧得两人遍体鳞伤。

他被撞得有些站不稳,被勾住了腰,很紧,越吻越紧呼吸都是奢求。

佛盅在撞!

第三声!

“轰~~~”余韵在千盏灯腾跃的瞬间声声荡漾

谢隽被推着,后退。

一步

两步

三步

手里二十星币的灯盏,求后代康顺、伴侣偕老的佛灯被他松手放掉。

那灯越飘越远,跟黑夜缠在一起。

人是这样的。

抓住什么,就得放了什么。

走了五步,越线四步

温觉松口,两人甚至还在喘息,胸口起伏呼吸

之后是紧凑的步行灯、鸣笛的喇叭、尖锐的粉丝八卦路人

在道路交横的中心,在每个人必经之路上。

温觉大概做了她这一生不再离经叛道的事。

突然,划破空气。

枪声很尖锐!

落在alpha指尖的后坐力,甚至还在枪口陨着它最后一缕烟

整个世界静了。

空气也停滞。

斑马街道,车水来往。

只值300星币的戒指。

她,

套入他的无名指。

她,

俯身亲吻。

她,

眸底掠过,

三千佛灯。

她说。

“我敢。”

“我敢爱你”

“隽。”

第30章 【VIP】

从w星回但帝星之前,谢隽的终端完全切断。

“请再近一点。”

好的,对。

“请微笑。”

……

谢隽看着这张终端虚拟投射的照片,总在忐忑,他停下脚步。

女人也停下,慢慢靠近。

“没什么事。”他主动提起。

这张照片是他的决定,他低着头,点开自己的终端……

轰炸似的消息接连而来。

腕间震动不停。

李兰的轰炸最激烈,一刻也没停过。

【你疯了!以后还混不混!】

【谁给你的勇气,就给我做专访!】

【你她妈给我滚回来!】

【谢隽,你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赶紧回消息。】

看似怒气匆匆,但谢隽知道李兰是真心对他好,不止利息交易,更多把他当朋友……

但他征征看着这些消息,不知从何回答。

垂在袖边的手被握住。

属于alpha的信息素给予omega天性的安定。

“公开。”

温觉知道他在愁什么,她靠近,指尖穿透投影握住男人的手,她轻轻摩挲无名指上的戒指。

“我们面对。”

“真实性征。”

谢隽抬头,轻轻摇头:“圈子里复杂……我会被拉踩,到时候军事所的职务也会被提及。”

“这样波及过深。”

谢隽否决,因为结果存在未知性。

温觉与他对视,杏眸温和安定。

“性征的错误,我们可以道歉。”

“但婚姻,我们并没有错。”

她一直分的清楚,对于这件事的正确性。谢隽在娱乐圈改变性征出现或许不是本意,但谎言终究是谎言,必须负担后果。

但关于她与谢隽的伴侣关系,实际并没有错。

谢隽叹了口气,垂头。

一个装alpha的omega,一个欺骗者在大众面前公然与一个家世清白的alpha形成结婚关系。

变相的将温觉也拉入了欺骗者的阵营。

“如果可以,还是不要了”

话音未落,被alpha收拢抱紧。

“我认为”

“不可以。”

“隽。”

收敛指尖,埋入属于omega敏感的脖颈:“我们是伴侣。”

“光明正大。”

他们敢,他们在世人面前揭穿自己最柔软的外壳;他们丢弃那些束缚;他们紧紧拥抱;他们是alpha与omega的绝对匹配;他们怦然心动。

只为彼此。

谢隽被环住,手里是刚刚在照相馆拍下的照片。

两人浅笑靠近,相框之外是不曾分开的手。

那天后,又一则新闻爆炸式掩盖。

【所控长何索·温觉与男艺人谢隽结成伴侣关系。】

附上的是二人相馆拍摄的照片。

这张照片出来的时候,谢隽心情已经调节的差不多了。

关闭了所有的社交软件。

在礁山别墅的沙发躺着,抱着手里的草莓碗,眉眼少了些凌锐,多了些温柔。唇边还渗出了些鲜红的果汁。

“孕期最适菜谱:笋片、鸡汤、辅食小米饭”投影是孕期日记教程。

一周以来,只有温觉除去军事所外,都留在礁山。

她能明显发现,谢隽身上的信息素越来越浓郁,甚至有的时候会莫名释放,达到无法控制的地步。

温觉以为是邀请,但做出下一步实施时,谢隽会拒绝。

甚至为温觉准备了单独的毯子,一脸无辜的解释自己会睡相不安稳,怕感冒。

温觉看看室内合适的25c,点点头。

没有拆穿男人的谎言。

即使是伴侣,温觉并不会强制谢隽做任何事。虽然她的信息素被勾起之后有些难控制,需要冷水浴解决

玄关处响起声音。

谢隽捧着一碗草莓,光着脚“噔噔噔”朝门口跑。

“回来了!”

这是他目前每天的必做的工作,男人指尖染着草莓汁,递了吃一半的草莓顺着给温觉。

很自然的吃下,温觉脸上没什么味道反应。

咀嚼两下。

“甜吗?”

谢隽靠近,就着抱草莓碗的手帮温觉接过外套,放一旁的衣架上。

男人顺其自然动作彰显这件事他已经熟悉不少。

“小惊从郊外带来的,说很甜,我觉得被骗了”

谢隽一面说一面抱怨,被揪小孩一样被衣领遏制住脚步,惯性后退撞在女人手掌。

“啊”他迷茫转头。

一脸无辜:“怎么了”

谢隽惯用那些小伎俩,或许因为情趣问题,他也懂一问三不知。

白皙圆润的的脚趾缓缓收拢。

他知道,又忘穿拖鞋。

温觉手一推,将人翻了个身。

靠近,眸底严肃,真的像在对待孩子。

掌心准确摩挲在羊绒衫腰际,肋骨的轮廓带了些肉,很软。

谢隽赶紧老实招:“错了,错了,下次会记得的。”

沾染草莓汁的唇瓣勾勒,抿了抿讨好笑着递上新鲜草莓:“尝一尝,我真想知道小惊是不是在骗我。”

朝后前靠了一步,踩在地毯上。

温觉还是被敷衍打败了,将男人勾手抱了起来,放回沙发。

“要注意身体的构造。”

温觉总像个老干部,给他那双光溜溜的腿盖上毯子,起身定神看了一眼:“omega的构造需要仔细。”

谢隽那本omega婚前手册,温觉看完了。

了解不少没注意过的omega性征,温觉认可知识。

omega确实要好好保护。

alpha与omega都是社会中1的占比,alpha有保护自己的能力,而omega有依靠强大的alpha的能力。

因为坦然正视两人婚姻关系,责任让她收敛了赌性。

所以求稳起来。

谢隽一噎,他缩在沙发上。

一直想怎么跟温觉谈关于怀孕的问题。

谢隽心里叹息,其实他好像试探过。

譬如,洗澡的时候让温觉帮他拿浴袍,浴袍旁边是他精心准备好的两条杠验孕纸;

譬如,吃饭的时候干呕,然后躲避式表演起来;

譬如,指着动物世界里的怀孕的兔子,问温觉兔子怀孕肚子是不是很鼓,然后将肚子送到她手里哼哼,让她摸一下自己是不是胖了

然而这些,好像都失败了。

温觉没听出他的言外之意。

结果是:

浴袍递了,验孕纸丢入垃圾桶。

好心普及,吃饭细嚼慢咽对胃负担少。

肚子摸了,摇摇头表示他没胖。

谢隽抱着草莓,吃了一口,多汁又新鲜。

“嗯知道了。”

鼓起腮帮子,摆摆手。

没几分钟靠着沙发睡了过去。

孕期omega就是这样,很嗜睡,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什么时候又清醒起来。

等他醒来的时候,天黑了大半。

“嗯”声音带着些困倦的沙哑,低喃着看温觉投屏处理的文件,都是看不懂的数字摆动。

“不睡了?”

温觉指尖停下,睡眼惺忪的男人蹭了蹭。

他揉揉眼睛,声音多了娇气:“不睡饿”

温觉点头,收回终端投影,帮他捋过额发:“铭雀尔已经把晚饭准备好。”

谢隽迷茫,点点头。

揪着温觉的衣角阖眸含糊起来:“嗯以后让铭雀尔送些食材来吧,我想自己做饭”

见温觉思考,他赶紧道:“我一个人在家里无聊,好不好”

娇气的omega老男人撒娇起来的杀伤力,正如宋筌戳中的话

带劲。

温觉迟疑开口:“外面都是记者。”

记者守着,温觉回家身为军方人员,未授权不能作为娱乐新闻。

但需要开门的谢隽不一定了,他正是这些记者所狙击的对象。那些刺耳尖锐的话,温觉不希望他听见。

谢隽愣了楞,意识到现在的处境,耸耸肩。

“好吧”

有些失落。

温觉退出投影的大幕,余下的就是谢隽没来得及关的育儿瑜伽

谢隽心里咯噔一声。

偷看了一眼。

见温觉没什么举动,咽了咽口水。

“这个瑜伽不错,我们可以尝试一下里面的姿势”

omega眼底的是什么,alpha眼底却是相反的。

温觉看了看那姿势,抿唇点头。

依旧不动声色。

谢隽起身,有点尴尬:“那吃饭吧。”

眼巴巴把大幕关掉。

谢隽胃口不错,以为alpha的信息素安抚原因。吃了第一碗饭后,伸手又添了一碗。这是特定的小米饭,软糯可口容易消化。

夹起一片青嫩的笋。

慢条斯理学对面女人连着嚼了好几十下,却跟囫囵吞枣一样没味道。

温觉与他对视。

谢隽弯睫:“嗯,铭雀尔的口味很合我,我喜欢。”

“这个笋片味道吧唧吧唧”

他又品尝一下,很养胃的感觉。

温觉盛了碗鸡汤递过去:“喝碗汤”

“你应该也喜欢”

谢隽点头,接过。

越喝越觉得这几天菜谱很眼熟,可哪里眼熟……

他也忘了。

谢隽放下碗,舔舔唇瓣,意犹未尽。

温觉浅笑:“好喝吗?”

“嗯!”他重重点头。

好喝是好喝,只是觉得奇怪,总觉得每天的菜谱他都很眼熟。

温觉端起一杯纯净水,抿了一口。

置于一旁。

突然开口:“隽”

谢隽抬头:“嗯?怎么了”

鸡汤养胃,他忍不住又喝了好几口。

温觉表情有些奇怪,像在组织语言。

她呼了一口气。

伸手攥了谢隽的指节,捏了捏:“你有没有觉得自己”

女人顿了顿。

脸上第一次露出局促的模样。

语气别扭

“好像怀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