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正好，一会儿叫他直接来我的办公室，林小姐刚刚和我谈生意的时候，愿意让利十个百分点，也就是说，他们增加了预算，在之前的基础上再加十个点。”
听到这样的话，白英脸上的表情微妙地僵了一下。
她不着痕迹地看了看林寒露，又看了看颜照影，欲言又止。
白英有点没忍住，她非常想问问两个人刚刚谈得是什么生意，是正经生意吗，让利十个百分点，这个是真的假的。
白英到底是跟着颜照影打事业的人，保持着脸上的微笑，点了点头：“好的颜总，我知道了，这就通知下去，林总是打算什么时候下单呢？方便的话今天就可以签合同。”
林寒露抬眼，眸中清光流转，多了几分狡黠。
颜照影暗道不好。
果然，林寒露略一颔首，轻声细语道：“等颜总依照承诺，加了我的微信后就方便了。”
饶是白英，脸上也出现了一片呆滞的表情。
她木着脸，左边脸上写着“这是我能听的吗”，右边脸上写着“为什么和我说这些，我是你们play中的一环吗”。
白英凭借本能的记忆，机械地询问颜照影：“颜总，是这样吗？”
颜照影点了点头：“嗯，你先下去通知商务部和法务部的人吧。”
白英拎起炒米粉，一脸恍惚地从颜照影的办公室走了出去。
到电梯门口的时候，她忽然想起来了什么，无声地尖叫了起来。
加个微信而已，就能让利十个百分点？
她们俩看起来就是做了一个临时标记而已！
AO进行过正式标记之后，会在双方体内留下高浓度的信息素，而洗掉这些信息素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清洗标记的过程中，还需要彼此定期进行临时标记，安抚对方，避免患上信息素紊乱症。
毕竟临时标记的信息度浓度很低，化学成分也和正式标记略有不同，根本不影响什么。
因此，在很多人看来，临时标记甚至不如拉手来得亲密。
而林寒露，就因为一个临时标记，一个微信，就大方地增加了十个点的预算。
原来顶级恋爱脑不是她们颜总，而是林寒露！
这单白英也在跟进，负责文案，这单卖出去，提成也有她的份。
新产品打开海外市场，公司的收益肉眼可见地翻倍。
她能拿到手的钱就更多了。
白英深吸了一口气，恨不得冲到办公室里，按着她老板的头和林寒露去谈恋爱，最好谈得天崩地裂海枯石烂，做多少公关加多少班她都愿意！
白英忽然悟了。
只要恋爱脑的不是自己的老板，老板谈多少个，她都不会觉得累。
负责和林寒露对接的商务刚好乘电梯上来，看见白英，一脸的晦气：“白姐，你是不知道，我今天被老板前任放了鸽子，我写了两天的文件，甲方看都没看，更别说签单子了，我这一肚子气。”
白英搭住商务的肩膀，语气坚毅：“别颓了，甲方说加十个点的预算，先准备放假整个团队团建庆祝吧！”
“我这就让法务部同事加班加点打合同！两个小时后就签！”
白英一脸喜气洋洋地带着法务部和商务部的负责人冲到办公室的时候，留在办公室的颜照影和林寒露都吓了一跳。
白英隐晦地问林寒露：“林总你好，您看现在方便签吗？”
林寒露撩起耳边的碎发，温声道：“我的秘书十分钟后就到，我们对一下合同，没问题就下单了，十个工作日内定金会打到贵公司的账目上。”
白英点了点头，看了一眼颜照影，悄悄比了一个大拇指。
那些客气话她一个字没听，只听明白了一件事，林总已经加上老板的微信了。
有钱拿就是最好的。
林寒露手下的人很快夹着公文包来到了万明，双方对接了很多次，很快就顺利地签下了合同。
签完合同后，白英拽着颜照影，恭恭敬敬十分礼貌地将林寒露一行人送出了公司，塞了很多伴手礼，叫万明的专车将人接走。
可谓是细致到了极点。
林寒露一行人一走，白英站在公司门口，喜滋滋地和颜照影说：“老板，这单签下来，唐总也不用熬夜加班了，我也能舒舒服服放心去放年假了，大好事，真得抽空庆祝一下。”
比起上下关系，两人现在更像是战友。
颜照影笑了：“是啊，万明的地位更稳固了，你也不用事必躬亲，管住你手底下的秘书就好。”
回公司的时候，白英忽然想起来什么，随口问了一句：“诶，老板，刚刚办公室里就你和林总，你俩独处了那么久，干啥呢？”
第97章 精神体投放
听到白英的话, 颜照影沉默了一下。
两个人独处了近三个小时。
这三个小时里，她和林寒露之间什么都没有发生，简单地说了几句话, 便各干各的事了。
只是两个人都有些心不在焉, 时不时地, 两个人的视线就对在一起了。
林寒露喝了好几次水。
谁都在做其他的事，也都在有意无意地偷偷看着对方，都在心里一遍一遍地想着对方。
明明没有任何交流，两个人的距离也很远，一点交集也没有, 颜照影偏偏觉得, 这三个小时的时间, 比她们以往所有的相处都来得暧昧。
半晌后，颜照影才状似随意地和白英说：“没什么，我在看文件, 林寒露不知道看什么, 各干各的，就说了几句话。”
白英只是随口一问, 她也没谈过恋爱, 颜照影这么一说，她便被敷衍了过去，继续和颜照影说其他的事：“老板，下午有个会, 晚上你还要去谈一个单子, 对方把应酬的地方定在一个中式餐厅了, 可能是想灌醉你拿单子。”
“无所谓，多带几个人吧, 他们真敢灌醉我们，也别想拿到这单了。”过了几秒钟，颜照影想了想说，“还是做甲方好。”
白英也跟着感慨道：“是啊，做乙方就没有不受气的，其他时候还好，就是这次……”
颜照影：“这次是有点麻烦。”
白英想起来那价值十个百分点的微信，立马义正言辞地改了口：“不！老板，这次的乙方非常好！十分大方好说话！”
颜照影：“……”
她看了一眼白英，冷不丁地问：“你不会把我药倒了送到林寒露的酒店房间吧？”
白英挠了挠头：“嘿嘿。”
颜照影：“你不会的，对吧？”
白英继续挠头：“害，老板，先开会吧，还有一大堆工作等着你呢，加油努力干，这都是给你自己挣钱呢。”
颜照影叹了口气，只能认命地往会议室的方向走去，白英在一旁说：“老板，到时间我会叫你，简单说两句就行，别说太多。”
颜照影：“知道了。”
她开会一向言简意赅，主题明确，会议结束时激励员工几句，白英这么说，就是希望她连结尾的时间都节省下来。
会议刚结束，白英就踩着点催她来了。
颜照影打开手机看了一下时间，不多不少，差两分钟到下班。
她皱了皱眉：“有这么急？”
白英说：“害，咱这是城北的高新发展区，对面挑的地方在旧城区，平时开车过去都得一个小时多，更别提晚高峰了，老板，咱几个还得挤地铁去呢。”
颜照影：“……”
在A市的晚高峰，哪怕是神仙来了，也得老老实实地挤地铁。
一行人到了地方的时候，已经是两个小时以后了。
颜照影脸色不太好看，其他人也是一样的。
万明是甲方，对方也知道挑的地方太刁钻了，也只能陪着笑寒暄。
等应酬结束，已经到了晚上十一点多了。
颜照影等白英和其他几个员工都坐上了的车，才打车回了家。
她如今的住处并不在碧水云天，而是换了一套离万明毕竟近的小独栋别墅，方便她上下班。
至于碧水云天的那套平层，颜照影不着急脱手，就先空下了。
她回了家，没有着急洗漱，先在跑步机上跑了四十分钟，到十二点才停。
应酬这么多，她如果不自律一点，保持锻炼的习惯，没几天就能进医院了。
即便她是顶级Alpha，一直只吃不动天天熬夜，也会猝死的。
锻炼完身体，颜照影洗漱了一下，关灯上床睡觉。
临睡前，白天发生的事慢慢又浮现在了眼前，连林寒露脸上细小的绒毛都纤毫毕现。
颜照影烦躁地翻了一个身，拉起被子蒙上头，强迫自己快点进入睡眠。
十几分钟后，颜照影总算睡着了。
然后，她发现自己坐在一辆狭小的商务车上，左右两边都是看押她去往精神病医院的人。
颜照影隐约想起来，这些人似乎是颜家其他人派来的，里面有一个人非常面熟，好像是颜昭玉的助理。
刺耳的机械音响起来，回荡在狭小的空间里。
“您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
到了第二声的时候，颜照影将电话按断了。
她犹豫着，又给对面的人拨了一个电话过去。
不对——
这好像是梦。
她梦到了前世临死前的事情。
颜照影意识到这一点，低下头看了一眼手机，迷茫地看向了前方。
很快，她就要出车祸了。
果然，下一秒，伴随着一声巨响，汽车翻滚了起来。
记忆中的疼痛并没有来临，颜照影站在路边，看到自己夹在车辆的缝隙里，靠着一扇车门，身体因巨大的撞击已然没了人形。
临死前，她明明已经看不见东西了，仍艰难地抬起眼，看向了落在血泊里的手机。
因为有手机壳的保护，手机虽然在车祸中摔碎了，但还没有彻底坏掉，滋滋的电流声断断续续地重复着一句话：“您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
强烈的不甘涌了上来。
那些在时间里被淡忘的痛苦又鲜明了起来。
颜照影的呼吸颤抖了起来，她捂住眼，笑出了声。
她想，颜照影啊颜照影，你怎么这么不长记性。
你怎么就忘了，你是已经死过一回的人。
直到临死前不久，你才知道你只是一个可笑的“替身。”
你到死都不知道她正在爱着谁。
颜照影笑出了眼泪，耳边落下了一道温柔的声音，叹息着说：“颜照影……好久不见。”
这道声音充满了怀念的意味，缥缈空灵。
声音的主人对颜照影来说并不陌生。
颜照影放下手，看到林寒露穿着一身古怪的衣服，站在不远处低头看着车祸现场。
似乎是因为在梦里的原因，所有的东西上都蒙着一层神秘的柔光。
颜照影看东西不是很真切，依旧看清了林寒露脸上的认真。
她心里无比清楚这是在做梦，但还是忍不住开口：“林寒露？”
林寒露转过身，抬起头看向了颜照影。
颜照影觉得有些奇怪。
面前的这个林寒露和她印象里的那个人有些微妙的不同。
这个林寒露眉眼间笼着一层怜悯和悲伤，看向她的眼神充满了遥远的怀念。
尽管她没有其他的动作，依旧给了颜照影一种沉着冷静的感觉。
寒露时节，颜照影只穿着睡衣，觉得有些冷了。
空气里弥散着血腥的味道，还有爆炸后刺鼻的汽油味，让她觉得更加不适。
林寒露认真地看着她，双眼一眨不眨，表情近乎贪婪。
林寒露轻声道：“颜照影，我有一个请求，请你不要再离开我了。”
颜照影不知道该作何反应，她看了一眼靠在蜷缩在车祸现场的自己，收敛起了脸上所有的表情，冷漠地同林寒露对视着。
痛苦的感觉裹挟着仇恨涌了上来。
颜照影冷笑了一声，指了指车祸中自己的尸体，嘴角翘起一个讥诮的弧度：“喏，这不就是我？你要是不能离开我，那就带着我的尸体走啊。”
林寒露沉思了片刻，认真地回答了她的话：“我确实这么做了。”
颜照影听不明白这句话，烦躁地说：“够了，我不知道你在演什么，林寒露，你仔细看看，那里躺着的就是我的尸体。直到临死前，我还在给你打电话，希望能问清楚你到底把我当成什么了。”
她的声音渐渐拔高了，每一个字都凄厉无比，和着血气，还有内心深处的悲苦。
林寒露静静看着她：“你是我的爱人。从头到尾，一直都是。”
“别说了，你真的不觉得你的话很可笑吗？你的爱就是永无止境的冷漠？永远缺席的节日？没完没了的吵架，还有不断地撇清关系？和你在一起太痛苦了，林寒露。”
颜照影喘着粗气，看着林寒露平静的表情，抹了一把脸。
她的精神病可能更严重了。
不然她实在没办法解释现在的情况——
她在梦里，和自己梦到的林寒露单方面吵架，控诉对方的无情。
真是活见了鬼了。
林寒露站在原地，没有动，只是凝眸看着她，轻声说：“我知道，这是你的心结，但我没有办法和你解释。其实，我也有心结。”
颜照影忍不住“哈”了一声。
她本想开口骂对方，看着林寒露那双如寒星般的眼，那双眼干干净净的，神奇地安抚了她现在的情绪。
颜照影将所有的话都咽了下去。
平静了一些后，她想起来这段恋爱关系的破裂，不完全是林寒露的错。
最开始的时候，颜照影没有意识到这一切的发生都来源于爱情，试图抓着林寒露，将她当成治愈疾病的救赎。
她自以为温柔体贴，爱得尽力，实际上她更多的时间里，只是沉迷于爱林寒露这个行为，而忘记了爱林寒露本人。
认识很多年，颜照影不知道林寒露的身世，也许是忘记了，也许是真的没有关心过这件事。
她以为爱林寒露，只要把最好的东西给她就可以了。
但大部分人把这当成是她对金丝雀的宠爱，而不是对恋人的喜欢。
林寒露心思敏感，面对她所质疑的一切，保持着沉默。
两个人就这么拧巴地在一起，拧巴地分手，拧巴地互相爱着。
颜照影垂下眼，看了看梦里的林寒露。
在现实里不能说的话，在梦里说一下，好像也没关系。
颜照影勾起唇角，露出一个粲然温柔的微笑，种种情愫激荡在胸腔里，最终化成眼泪，从眼眶里落了下来。
颜照影哽咽着说道：“林寒露，我一直以为我是恨你的，但现在我才明白，我只是爱你爱得很痛苦罢了。”
林寒露慌了：“别哭呀，颜照影，你别哭呀，你恨我也没关系的，你怎么报复我都可以的。”
颜照影不答，她是个骄矜傲慢的人，即便在梦里落下眼泪，也要仰起头，让眼泪不那么快得落下去。
面前这个沉稳的林寒露急了，连忙走上前来，看动作是想抱一抱颜照影。
两个人即将发生肢体接触的时候，林寒露的身体像被砸碎的玻璃，在一瞬间碎成了一块一块，慢慢湮灭成灰色的粉末。
林寒露深深地看了一眼颜照影：“时间到了，我得回去了。颜照影，我想，我可能也不是冷漠，我在为了我从来没有见过的感情不知所措……对不起，如果还有机会，我会做的更好的。”
颜照影张了张口，还没等她说点什么，林寒露就在她面前化成了一堆粉末，风一吹，就飘飘扬扬地卷走了。
这一幕的冲击感实在太强了。
颜照影伸手去捞林寒露，只捞到了一小片碎片。
她呆呆地站在一片狼藉的车祸现场，想着方才两人的对话，心里说不清是何种滋味。
只有在梦里面，她和林寒露才能坦诚相待，互相剥白心迹吗？
一觉睡醒，天光大亮。
颜照影睁开眼看着天花板，心口仍停留着梦里那样的情绪。
过了一小会儿，她用手臂挡住双眼，百般无聊地想，这个梦真是一个古怪的梦。
醒来差不多五分钟的时间，梦里发生的一切历历在目，每一幕都十分清晰，包括林寒露说话时的神态、声调，都真实得不像是梦。
颜照影猛地坐了起来。
别墅里是她花高价装的中控空调，只要她进家门，温度就不会有不合适的时候。
眼下还是初夏，A市逐渐热了起来，更不会让她觉得冷。
在昨晚的梦里，她不仅感受到了凉意、风吹佛的感觉，还闻到过血气和爆炸后物体燃烧的味道。
颜照影深深吸了一口气，做好了心理准备，缓缓摊开了手心。
一小片灰色细微的粉末从手心飘落了下去，正是她捞到的那一块碎片。
灰尘飘洒下去，转眼消逝不见。
颜照影的瞳孔猛地收缩了起来。
真的活见鬼了！
……
管理局的某一处，林寒露慢慢睁开眼，从传送舱内坐了起来。
拥有小世界的权限，可以短暂地将精神体投放到这个小世界内。
但r-001的小世界情况特殊，接手这个世界这么长时间，她只找到这一次机会，再多的，她不敢冒风险去尝试。
林寒露是独自一个人来的，并没有通知任何人。
对r系列的小世界，管理局一向是抱着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态度，她作为中层管理者，五分钟的投放时长也不需要打申请。
林寒露从传送舱里爬出来，看了一眼实验室四大排密密麻麻的舱体，扭头走了出去。
传送舱离监控室很远，要穿过三个走廊，快到r-001世界的监控室时，林寒露撞上了一个同事。
这个同事资历比她老，同样也是中层管理者，相识多年，她很轻易地就看出林寒露的心情非常好。
“小林，怎么今天这么高兴？”
林寒露微笑着点了点头：“和很久没见面的朋友联系上了。”
“那这可是一件好事啊！诶，话说回来，你这朋友是哪里的人？”
林寒露随口编了一个谎话：“之前过任务时一个小世界的角色，我挺喜欢的，刚刚抽空去看了看，顺便检查一下世界运行状况。”
“小林，你也太卷了吧，我们这些老骨头是真的比不上你，你太恐怖了，说什么看看朋友，其实就是去维护世界运行了吧！”
林寒露说：“什么都瞒不住前辈。”
两人又寒暄了几句，便各自离开了。
林寒露坐到了光幕前，打开报告表，同往常一样，填了一个“无异样”，便发了上去。
她看着面前的光幕，轻轻地摩挲着控制台，勾起了一个餍足的微笑。
心里空荡荡的洞，终于被填满了一些。
第98章 双双生病
颜照影盯着自己手心的位置。
这里刚刚捏了一块从梦境中带出来的碎片, 在她眼前活生生的变成了粉末，然后消失不见了。
这本是一件令人毛骨悚然的事，但颜照影早知这个世界的真相, 并不觉得多么惊悚。
颜照影沉思了片刻, 还是决定先确认一下她的精神病是不是很严重。
这种时候, 她宁可先怀疑自己的精神病。
幻觉和玄幻，有时候只有一线之隔。
颜照影下了床，从床边的书架上取出了一个文件夹，里面装着她近一年来的检查单和病例。
颜照影从头到尾看了一遍，一个字都没落下。
从各项检查单、以及病例上的诊断情况来看, 她的精神病如今已经得到了很好的控制, 朝着痊愈的方向发展。
她已经有半年多没有出现过幻听、情景闪回、精神高度亢奋的情况了。
颜照影甩了甩手里厚厚的一沓检查单, 再三确认手里这叠纸的可信度。
将所有的纸塞回文件夹，颜照影摸了摸自己的四肢。
胳膊和小腿上的肌肤上一片冰凉，和被凉风吹过的感觉一模一样。
所有的一切都指向了一个事实, 那就是昨天她梦里的一切, 都是真实存在的。
她又回到了深秋时的那场车祸现场，见到了林寒露, 在单方面的争吵后, 两人说了很多平时绝对不会说出口的话。
心里的猜测得到了证实，颜照影的心跳加速，额角沁出了一层细密的薄汗。
千思万想堵在心头，她实在找不到头绪。
很快, 颜照影做出了决定, 干脆给林寒露打了一个电话过去。
坐在这里干想也没有用, 不如直接去问林寒露本人。
“喂？”林寒露的声音低哑慵懒，一听就知道是还没睡清醒, “怎么了？”
颜照影毫不犹豫，直奔主题：“你昨天晚上做了什么梦？”
林寒露声音含糊：“没有，什么梦？我身体有点不舒服，刚睡着没一会儿，还没睡踏实，你就打电话过来了。”
“那你有去其他地方吗？中间的记忆连贯吗？”
“一直在房间待着看书，看完了一本。怎么了？颜照影，你今天的话怎么这么奇怪。”
颜照影沉默了片刻，她勉强回应了一声“没什么”，便挂断了电话。
颜照影皱了皱眉，大脑飞速转了起来。
第一种可能，就是林寒露出现在了她的梦里，但是由于忘记了这件事。
颜照影推翻了这种可能性。
两个林寒露之间有一些微妙不同，从现实中林寒露的回答来看，颜照影更倾向于现实的林寒露没有参与到这件事当中。
她更愿意相信，在她梦里消失不见的林寒露，和现实生活里的这个林寒露，严格意义上来说，并不是同一个人。
颜照影努力压下心里的惊涛骇浪，手指敲打着书架的边缘，细细捋了一遍现在她已知的线索。
首先，这个世界是人为创造出来的一个世界，且有着固定的剧情。
剧情的大致走向是她是林寒露的白月光，在她死后，林寒露找何乔做了她的替身。
但何乔因为不明因素得知了一部分剧情，不甘于做替身，于是顶替了她的剧情，成为了林寒露的“白月光”，且因为剧情变动，本该死亡的她也活到了现在。
除此之外……
还有她不愿深想的一件事，那就是颜昭玉变了一个人，明明白白，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颜照影很清楚，这些事之间都是有关联的。
既然这是一个被人艺术加工出来的世界，且会意识体替代这个世界的人，占用某个的身体，进行一定程度的干预。
那么，在这个世界之外，一定存在着某种她无法触碰到的意识，在观察、控制着的这个世界。
那在世界之外，存在着一个其他的林寒露，似乎也是合理的。
颜照影按了按额角，觉得有些头疼。
虽然出现了意料之外的事，但颜照影仍然打算按照原计划行动。
何乔是这个世界的主角，又知道所有剧情，能改变剧情的发展又不会遭到莫名其妙的车祸，脑子还蠢。
最重要的一点是，因为不明原因，两个人一旦产生肢体接触，何乔的内心独白就会传达到她的脑子里，这是一个她获取线索的重要途径。
毫无疑问，何乔是她打破桎梏最好的着手点。
何乔对林寒露十分上心，铆足了力气也想讨好林寒露，稳稳当当坐在“白月光”的宝座上。
如此一来，对付何乔就是一件非常简单的事。
只要颜照影放出一点和林寒露有关的风声，远在B国的何乔就会连滚带爬地回来，站在她的陷阱边上就是一个起跳进入。
一开始林寒露的态度暗昧不清，颜照影还担心这一环会出问题，但如今看来，这是最简单不过的小事。
颜照影心里有了谋算，不由松了一口气。
松懈下来后，颜照影便觉得有些困了。
她看了下时间，觉得还能再睡十来分钟，便一头栽倒在床上，闭上眼试图进入梦乡。
躺着躺着，一股莫名的燥热蹿到了喉咙口。
颜照影不安地翻了一个身，脑海中浮现出了林寒露的脸。
雪一般的肌肤，精致的容颜，干净清冷的气质，纤细修长的十指，情到深处时她灼热的喘息声……
还有……
颜照影睡不下去了，她睁开眼，摸了摸额头，从床头柜翻出来一个体温计，量了一下后发现她发起了高烧。
从刚刚睁开眼开始，她就觉得身体有一些烫，一开始颜照影以为是心情激动或者受了凉风的原因，便没有放在心上。
现在放松下来，烧得厉害了，她才后知后觉地明白，这场高烧不是普通的发烧，而是由于信息素紊乱，身体免疫力下降引起的。
更要命的一点是，信息素紊乱症，是伴随不同程度的易感期的，易感期的症状往往比平时更严重。
颜照影摸着额头，有些不知所措。
上一世她也患过信息素紊乱症。
那时的林寒露强行将她的信息素洗掉，颜照影一气之下，也将林寒露留在腺体处的信息素洗掉了。
于是两人前后脚一起患上了信息紊乱症。
一般人患上信息素紊乱症，只需要进行药物治疗，配合疗程定期进行临时标记即可，很快就可以痊愈。
然而颜照影和林寒露是匹配度高达70%的AO，即便在现代社会，这么高的匹配度，也相当于天生一对，不可解绑。
这样的情况下，两个人强行洗掉标记，便导致了信息素紊乱。
只能每个礼拜抽空见一次面，在彼此相厌生恨的情况进行正式标记。
如果不是因为这件事，颜照影和林寒露的感情也不会再度死灰复燃，陷入了新的纠缠中去。
颜照影闭上眼，高烧之下，前世的种种侵入大脑，让她不由得烦躁了起来。
梦里那个林寒露的话在她脑中一闪而过。
——“你是我的爱人，从头到尾，一直都是。”
颜照影揉了揉额角，嗤笑了一声。
这个林寒露是平行世界来的吗，竟然能在她们经历过这么多争吵和针锋相对之后还说出这样的话来。
算了。
颜照影心想，这段感情可笑可悲，她也不是第一天才知道这件事。
颜照影给白英打了一个电话：“喂？我现在可能患上信息素紊乱症了，来我家接我一下，再去人事那边给我挂两天病假。”
白英非常冷静：“好的，我知道了。”
颜照影有些诧异：“嗯？你怎么这么冷静。”
“老板，你没上过生理课吗，你们昨天只做临时标记的时候，不就应该想到这个后果了吗，我还以为是你想多放两天假呢。”
颜照影：“记得给我挂病假，不要事假。”
打完这通电话，她捂着心率不齐的胸口，病怏怏地躺了回去。
颜照影现在易感期的症状并不强烈，还有余力思考，顺理成章地想起刚刚打电话的时候，林寒露说她的身体有些不舒服。
颜照影无力地想，这哪里是身体不舒服，这是遭了临时标记的罪了。
和前世一样，她们两个一起得病了。
下辈子再谈恋爱的时候，她一定不找匹配度过高的伴侣了。
平白无故遭这些罪。
颜照影住的地方离公司很近，白英大概是刚到公司就接到了她的电话，很快就开着车到了颜照影家门口。
颜照影发着烧，头昏脑涨摇摇晃晃地给白英开了门，一张口就发现她的嗓子已经烧哑了：“去最近的医院就行。”
她只穿了一件睡裙赤着脚就走出来了，白英对此早有准备，她手里搭着一件长款风衣。
颜照影一出门，白英立马将人拉过来，动作利索地给她套上了衣服，一把将颜照影推到了车里面，然后递了一双平底帆布鞋给颜照影。
“老板，来把这个穿上，开车二十来分钟就到医院了，你左手边的小抽屉里放了信息素隔离贴，你先贴一个。”白英绕到车子左手边，坐在了驾驶位上，“这也是要加钱的，老板你真的该雇个专业的生活助理了，平时还好，这种时候你一掉链子就是掉大的。”
这几年来颜照影每次生病都是给白英打电话，对白英的数落习以为常，虚弱地应了一声，便靠着车椅闭目养起神。
白英一看，启动了车子，叹了一口气：“老板，其实如果好处很多的话，你和林总恋爱，大家都不会说什么的，尤其是唐姐，她都乐疯了，昨天就说要和你好好庆祝一下。”
颜照影睁开眼，看了看白英：“在我发高烧的时候，就先别惦记把我卖了吧。”
白英笑了起来：“得嘞，老板您心里有成算，我就这么一说，您好好休息，马上到医院。”
颜照影有力无气地应了一声：“好。”
因为Alpha和Omega的情况特殊，一般的医院内分泌科室都是独立的三层楼，Alpha一层，Omega一层，Beta和前来治疗的AO们一层。
白英把颜照影安置在医院的Alpha隔离房里，拿着颜照影的身份证马不停蹄地挂号缴费排队。
排队的时候白英就给了颜照影发了讯息，提醒她过来会诊。
颜照影裹着风衣，晕晕沉沉地到了会诊室，摇号刚好喊了她的名字。
坐诊的医生照例询问了几句，了解了情况后熟练地开了两个检查单子，边打印病例，边头也不抬地问：“旁边的这个Beta是你的伴侣？你们是进行了不恰当的标记活动后你才有了不适的症状吗？”
白英嘴角抽了一下，推了一把颜照影，解释道：“不是，我是病人的朋友，具体情况让病人说吧。”
医生抬起头，推了一下眼镜：“病人还能组织语言吗？”
白英：“能。”
颜照影说：“我的伴侣是Omega。两年前我们进行了正式标记之后，分手了，昨天又遇到了，发生了一些意外，我们进行了临时标记，今天早上起来就发烧了。”
医生没问是什么意外，接着说：“一般来说没什么大问题，等你做了检查我看看单子，没什么问题的话开点药，你定期来医院吊点滴，配合临时标记辅助治疗就行。”
颜照影尴尬地笑了笑，补充了一句：“我们做过信息素检查，匹配度70%上下。”
医生又推了一下眼镜，憋了半天后问：“你们没上过生理课？像你们这样高匹配度的AO，长期不接触，一旦接触到对方的信息素又不进行正式标记，体内的信息素浓度失衡，几乎是百分百会引起信息素紊乱的，就算是分手了不想和对方有交集，也不能……”
医生想了想，觉得后半句话实在不合适，话头一转，继续批评颜照影：“总之，身体是最重要的，你们分手后就应该一起来医院，通过药物手段配合临时标记洗掉标记，现代科技这么发达，至于分手后还留两年的标记吗？就算不接触对方的信息素，时间长了也会引起内分泌失调的。”
医生把检查单递给了颜照影：“出门右拐，走廊尽头去抽血，抽了血以后样本送到楼上的化验室，一个小时出结果。对了，回来再做个信息素检查，看看你的伴侣信息素在你体内的浓度，这个关系到以后的给药。顺便联系一下你的Omega伴侣，让她配合你的治疗。”
颜照影拿着检查单，先扫码交了费用，抽完血后做了匹配检查。
匹配检查的结果出的很快，当场做当场出，白英一手扶着颜照影，一手拿着检查结果，到了会诊室把结果交给了医生。
医生推了推眼镜，扫了一眼结果：“从你的信息素强度来看，你是顶级Alpha。一般来说你们的信息素对人体的影响程度特别高。你的伴侣Omega一两天内应该也会出现不适的症状。不卫生的标记习惯会同时害了两个人，你这样的Alpha更应该注意的。”
颜照影硬着头皮听着医生的劝导，一边听一边点头：“我以后一定注意，不会再这样了。”
“唉，算了，我也不说你了，成年人了，心里都应该有数的。我们这每天都有你们这样的AO情侣来，你的信息素编码给我念一下，我打个病例上去，方便你回公司开病假，能请一个礼拜呢。”
“谢谢医生。”颜照影报了一串数字给医生，看了一眼正在瞪眼的白英，“辛苦医生了。”
“顺手的事。”
现代社会，由于每个人的信息素成分都是独一无二的，为了便捷，信息素和指纹一样，在办理身份证的时候就需要录入，并且信息素会有独立的编码。
信息素编码广泛地应用于医疗和刑侦中，只要是能联网的医院，就能根据信息素检查结果，匹配到相应的编码。
进行过正式标记的AO，体内也会留存对方的信息素。
一个人做检查，能查出来两个人。
医生敲打着键盘，一看电脑跳出的结果，乐了：“还真是巧了，你的伴侣Omega半个小时前也在我们医院做了检查，现在正在Omega区吊水呢，我这就联系Omega区科室的同事，你俩一块到楼上的AO区去，省事了。”
白英：“哟，还真是巧了。”
医生的动作很利索，立马给同事打了一个电话，三言两语就把事情交代清楚了。
白英的动作也很利索，医生刚打出来单子，她二话不说就抓起颜照影冲到了楼上。
白英甚至有心情和颜照影开玩笑：“老板，我说真的，我工作了这么多年，这个医生是和我配合最好的一个。”
而颜照影，就这样在毫无心理准备的情况下，在医院的内分泌科室和林寒露见面了。
第99章 你们感情这不是很好吗
医院的内分泌科的三层, 林寒露靠在候诊区的椅子上吊水。
她一夜没睡，在腿上盖了一个小毯子，靠在椅子上迷迷瞪瞪地补觉。
林寒露的助理坐在她的旁边, 紧盯着楼梯口, 见白英扶着颜照影走上来, 立马摇了摇林寒露，小声地提醒了她一句。
白英也低下头，在颜照影耳边小声说：“老板，我们上来了，林总已经在等你了。”
颜照影抬起头, 正正好看到林寒露朝她的方向看了过来。
目光交汇, 两人都假装若无其事地转过了眼。
白英没发现两人的眼神官司, 扶着颜照影坐到了候诊区的椅子上。
她选的位置不远不近，刚好和林寒露空开了两个座位，不会显得过分亲密, 也方便几个人说话。
恰到好处的距离, 非常适合两人如今的关系。
林寒露注意到这一点，露出了一个浅浅的微笑, 并未说话。
颜照影正发着高烧, 正是最难受的时候，不仅头昏脑涨，浑身上下的骨头缝还疼得难受，压根没有注意到这样的小事。
一个护士拿着记录本走了过来, 询问过林寒露和颜照影的姓名后, 看了一圈后说：“旁边这两个是病人的家属吗？从检查结果来看, 两个病人现在都患上了急性信息素紊乱症，现在就可以办住院手续了啊, 现在有空房的，先在双人病房里输液，输完液以后进行正式标记来辅助治疗，对了啊，我强调一下，这个时候家属不能陪床啊。”
除了烧得神志不清的颜照影，其他三人的脸上都露出了不同程度的一言难尽。
医院里需要护士特别强调的事，往往都是先例的。
白英挂上职业假笑，对护士说：“辛苦您了，我这就去办住院手续。”
她看了一眼林寒露的助理，对方已经拿着公文包站了起来，一副严阵以待的模样。
白英叹了一口气，和林寒露的助理一起下楼，去给两人办住院手续去了。
办好了住院手续，护士收拾了一个双人病房出来，颜照影和林寒露就这样入院了。
林寒露的助理提前准备好了生活用品，将东西一样一样摆了出来。
白英看到后，意识到颜照影还得在医院住几天，遂下楼去便利店买了必用的日用品。
白英提着两大袋日用品上楼，刚进门就接到了唐棠的电话。
“喂？我昨天听万明的负责人说单子签下了，那会儿在出差，凌晨才回A市，你问问姐今天晚上有没有空，我开个场子，我们好好庆祝一下。”
白英叹了一口气：“唐总，颜总生病了。”
“怎么回事？那你把地址发我，我过去看看姐去。”
“好。”
白英顺势将这件事汇报给了颜照影。
医院还没送新床单过来，白英也没在楼下买到纯棉的床单，因此颜照影只能坐在椅子上休息。
颜照影烧得糊涂，脑子里已经成了浆糊，对白英说的话几乎没有什么反应。
没一会儿，唐棠拎着一个水果篮进来了，她进门直奔颜照影，三步并作两步冲了上去。
“姐！大好的日子你怎么生病了，我本来还想好好庆祝一下呢，结果白英说你在医院，我赶着就来了，喏，门口买了一个果篮，你洗洗啃着玩吧。”
唐棠一把将手里的果篮塞到颜照影手里，转头问白英：“诶，姐这是什么病啊，来得这么急，还在内分泌科。”
她一路风风火火的，现在才有空问问是怎么回事。
白英给唐棠使眼色。
唐棠顺着白英的目光看过去，看到了阳台边还坐着两个人，正是林寒露和她的助理，顿时没了声。
林寒露正静静地看着唐棠，她坐在阴影中，唐棠看不清她眉眼间的神情，只觉得幽暗。
唐棠看了一眼白英，两人视线交换，电光火石间，唐棠忽然想到了那莫名其妙高了十个点的利润。
唐棠迟疑着问白英：“信息素紊乱症？”
内分泌科，和林寒露一个病房，除了这个病，唐棠实在想不到别的可能了。
白英轻轻点了点头。
唐棠恍然大悟。
她作为合伙人，昨天不在场，手底下的人也只是跟着去签了文件，因此只知道单子成了，具体的情况并不清楚。
唐棠还想问问细节，抬头看了看林寒露，而后掏出了手机，在林寒露眼皮子底下啪啪打字。
在林寒露和她助理的注视下，白英的手机响了。
白英面无表情地打开手机，看了一眼消息。
唐棠：“嚯，这就是利润忽然高了百分之十的原因吗？她俩标记了？”
白英当着林寒露的面，毫不心虚地打字回消息：“不是这个，是因为颜总把微信好友位卖给林总了。”
唐棠：“？”
她扣出这个问号，抬起头看了一眼坐在角落里的林寒露。
白英：“价值十个点的微信好友位。”
唐棠：“？”
唐棠：“我有点不理解她们女同了。”
和白英互通完消息，唐棠放下手机，装作才看见林寒露的样子，热情地迎了上去：“呀，这不是林总吗，刚刚忙着关心颜总，都没看见您，我的疏忽，林总见谅哈。”
林寒露：“……”唐棠的演技未免太浮夸了。
她轻轻咳了一声说：“没什么，唐总关心朋友，也是难免的事。”
两人各自寒暄了几句，就没别的话可说了，一时之间陷入了沉默，若有若无的尴尬弥漫开来。
唐棠从护士站拖了一个多余的椅子进来，坐下了和颜照影聊起了天。
她说一句，颜照影答一句。
唐棠：“姐，那你还能去公司上班吗？最近有时间吗？”
颜照影说：“上不了了，挂了病假，先请了两天，最近的工作很多，估计之后的半个月都要很忙了。”
她发着烧，只凭借本能回答着唐棠的问题，和平时没有什么两样，条理清晰，语气平稳。
唐棠没有发现异样，只以为她是有些累了，或者是有点尴尬，才显得精神萎靡。
过了几分钟，一直坐在角落的林寒露忽然站起了身，走到了颜照影的面前。
唐棠问：“林总，这是怎么了？”
林寒露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俯下身摸了摸了颜照影的额头。
颜照影双眼迷离地看着林寒露。
若是以往，她早就抬手挡住林寒露了。
这一摸，林寒露便发现颜照影发起了高烧：“颜照影看起来有点不舒服，我觉得可能是发烧了，你摸摸，烧得很厉害。”
唐棠倒吸了一口凉气：“我看姐的状态挺好的啊？”
她不信邪，跟着摸了一下颜照影的额头：“嘶，烧得确实挺厉害的，快叫护士进来。”
林寒露连忙叫护士进来给颜照影量体温。
量完体温，颜照影高烧39度，护士不由得责怪起病房里的其他人：“怎么都没有发现病人发了高烧？上来的时候没有和医生说吗？”
白英有点尴尬地摸了摸鼻子：“会诊的时候说了一下，病人没有说高烧还是低烧，我看状态挺好的，就带着病人先去做了检查，回头就把这茬给忘了。”
护士没了脾气：“病人烧糊涂了，你们家属不能也跟着糊涂啊，做完检查应该赶紧和医生说，先吊水退烧，还好发现的早，没耽误了，再烧高一点就不好退烧了。”
白英点头称是，跟着护士去缴费开药，拿着药一起回了病房。
病房里，林寒露在收拾病床，给床褥铺床单，她的助理站在旁边给她帮忙。
白英顺口问了一下唐棠，才知道这是林寒露的助理带的床单。
林寒露只有一块床单，理所当然地给颜照影用了。
铺好了床单，林寒露动作小心地扶起颜照影，低声温柔地哄着神志不清的病人：“颜照影，你发烧了，先躺下吧？躺下以后让护士给你扎针吊水，好不好？”
颜照影是真的虚弱，半个身子都靠在林寒露身上，这个时候还不忘嘟囔着挑剔：“床单换新的了吗？”
林寒露抿起唇，把她按到了床上，从行李箱里拿出了一条毯子，极有耐心地回答她的问题：“换好了，我这还有一条毯子，也是新的，你先盖这个。”
颜照影这才放下地躺了下去。
护士见状，走上前熟练地消毒、扎针，然后调整点滴的时速。
颜照影被扎疼了，不满地哼了一声。
林寒露给她掖了掖被子，安抚着说：“好了，就这一下，你是不是渴了，我给你去倒杯水。”
颜照影半合着眼，软着声音撒起了娇：“我要喝热红酒，还有甜一点的苹果热橙茶，嘴里面太苦啦。”
林寒露怕她输液的那一只手冷，不知从哪翻出了一个热水袋，在饮水机灌了一些六十度的热水后塞到了颜照影的手下面，做完这一切，她才认真地想了想：“不行，你发烧了，不能喝酒，苹果热橙茶可以，但是在这之前你得先喝点白开水。”
颜照影睁开眼看向了林寒露，不知是不是因为发烧，她一双浅绿色的眼眸比平时更显得清澈，像某种人畜无害的小动物一般。
“真的不能喝热红酒吗？”
“不可以哦，好了以后再喝。”
颜照影闭上眼，赌气一样地扭过头，不理林寒露了。
林寒露给她倒了一杯水，放上了吸管，递到了颜照影的嘴边：“先喝一点水再睡觉，等你醒了就可以喝热橙茶了。”
颜照影被人哄着，勉强喝了小半杯水，就闭紧嘴，不愿意再喝了。
林寒露的助理很有眼色地走出去了。
唐棠和白英坐在旁边，相互看了一眼，都觉得自己有点多余，还不如跟着一起出去。
护士一边写病例，一边说：“奇怪了，一般来这个科室的都是分了手的，我看你们感情挺好的吗不是？”
林寒露抿了抿唇角，没有回答。
护士写完病例，抬起头又看了看点滴的速度：“那我就先出去了，差不多一个小时可以吊完，快吊完的时候按铃喊我，我换新的药。”
等护士走了，林寒露坐在病床边，爱怜地摸了摸颜照影的脸颊，轻轻笑了笑。
她和颜照影是分手了，但也不是没有和好的一天。
不是吗？
唐棠和白英终于待不下去了，偷偷从病房溜了出去，找了一排长椅坐下了，给林寒露留足了空间。
第100章 林寒露，我喜欢你
颜照影喝了一点水, 仍旧觉得身体烫得难受。
林寒露温凉的手指贴了上来，带来了一丝令人舒适的凉意，颜照影不由贴了上去, 动作里带着几分依恋。
林寒露垂眼, 用目光仔细描摹着此刻的画面。
素来凌厉倨傲的美人眯着一双桃花眼, 双眼朦胧地看着她，眼尾泛着病态的绯红，看上去格外脆弱，充满了易碎感。
她已经完全烧糊涂了，虽然语言流畅, 却压根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说什么, 只会被别人牵着走。
不然也不会和林寒露这么肆无忌惮地撒娇了。
相处这么久, 林寒露只见过两次颜照影这副样子。
一种奇异的感觉在林寒露的心头升起，久违的，她产生了将颜照影现在的模样拍下来, 收藏起来的冲动。
但比这种冲动更激烈的想法, 是想看颜照影撒娇的样子。
林寒露垂下的眼睫微微颤动了起来，放在膝上的那只手慢慢捏紧了衣角。
林寒露在心里默默想着, 这个时候, 她稍微贪心一点，也是没关系的吧？
“颜照影，你睡着了吗？”林寒露轻声唤着颜照影的名字，紧紧盯着她的脸庞, 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颜照影“嗯”了一声, 浅绿色的眼眸一片水汽, 高烧似乎烧掉了她平日里所有的冷漠，让她化作了一潭春水。
林寒露摸了摸她的眉骨, 继续问：“是醒着还是睡了？”
颜照影的声音软绵绵的，一点平日里的锋利都没有了：“还没睡着，好困，我快睡着了。”
林寒露的唇角勾起一抹浅浅的笑意，她俯下身，眉眼间化开一抹无尽的温柔：“颜照影，那你说喜欢林寒露，好不好？”
说罢，林寒露收回了手，明知面前的颜照影现在任她拿捏，她的心跳仍然不受控制地剧烈跳动起来。
往日里张扬肆意的美人此刻虚弱地躺在病床上，面色苍白，阳光洒进来，在她的眉眼间镀上了一层灿灿的金色，比之往日，多了一层圣洁又美丽。
太漂亮了。
林寒露痴痴地看着病床上的颜照影，手指有些神经质地颤抖了起来，心跳的速度越来越快，越来越快，几乎跳出心口。
她一面紧张，一面不可抑制地沉迷于颜照影此刻的美丽。
对人的心动和对美丽的喜爱高度结合，促使林寒露的肾上激素狂飙，身体微微颤抖着，偏偏脑子愈发清晰。
“我喜欢林寒露。”
颜照影浅色的唇张了张，声音沙哑而柔软，像一捧清泉一般潺潺地流进了林寒露干涸的心。
一阵幸福的眩晕袭上来，林寒露连呼吸都忘了。
她整个人紧绷着，一双清亮的狐眼慢慢睁大了。
眼前的一切都变得明亮了起来，清晰无比地镌刻在她的大脑里。
有多久，她没有听到颜照影对她说这句话了。
心跳的速度越来越快，林寒露听到她哑着嗓音对颜照影说：“颜照影，可以再说一遍吗。”
她的声音很轻，生怕惊到了颜照影，让颜照影忽然恢复清醒的状态。
颜照影皱了皱眉，缓缓睁开眼，有些生气地瞪了一下林寒露。
林寒露嗓子发紧，一时之间她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只能抓紧了衣角，局促地看着颜照影。
颜照影又闭上了眼：“你都不给我煮热红酒，还想听我说点好听的，我就不。”
林寒露松了一口气，她努力忽略掉心里那股难过，装作忍俊不禁的样子和颜照影说：“不是故意不给你煮红酒的，你现在生病了，我一会儿给你煮苹果热橙茶，好不好？”
颜照影偏过头，一副不想听林寒露解释的样子。
林寒露失落地垂下了眼。
过了一会儿，她听到颜照影用非常轻非常轻的声音说：“林寒露，你不需要做什么事，我就会很喜欢你的。”
林寒露愣住了，这是她完全没想到的事。
在最美好的梦里，她也不奢望可以听到颜照影放软了声音，哄着她，向她表白。
哪怕说这话的时候，颜照影是完全不清醒的状态。
过了许久，林寒露觉得脸上有些痒，她茫然地抬起手摸了摸，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已经泪流满面了。
“颜照影？”林寒露哽咽着，想问一问颜照影是不是真心的，想稳一问她现在是不是清醒的，却发现颜照影在药物的作用下，已经安然地入睡了。
林寒露伸出手，想抓住颜照影的手，最终也只敢握紧自己的手，趴在床边无声地哭了起来。
……
颜照影原本就是强撑着精神，一早上脑子都非常混沌，倒是躺下后慢慢地感觉大脑好像没那么沉了。
意识朦胧的时候，她听到耳边似乎有人哑着嗓子轻声啜泣着，哭得格外难过。
很久之后，哭声断了，颜照影感觉有人轻轻地抚摸着她的额头，落下了一阵淡淡的玫瑰香气。
她听到林寒露清润平淡的声音：“好好睡吧，你们做的很好。我们很快会再见面的。”
这句话说的没头没尾，颜照影皱起了眉，随即陷入了更深的睡眠之中。
等颜照影睡醒的时候，这句话依旧非常顽固地盘旋在她的大脑中。
高烧已经退去，从深沉的睡眠中苏醒，颜照影顿觉神清气爽，一边思考着这句话，一边揉了一下眼睛，而后她猛然间发现揉眼睛的手上还扎着针。
颜照影一惊，而后彻底清醒了。
她慢慢坐起来，恍惚了片刻，渐渐回忆起睡觉前唐棠来了医院以及她对林寒露撒娇讨要饮料的事来。
颜照影：“……”有一点尴尬，好多人看着呢。
她缓了一会儿，从床边摸出来手机，看了一眼时间，时间刚到下午四点钟。
看情况，她的症状有些严重，不然也不会一觉睡这么久，睡起来还挂着点滴了。
病房里没有其他人，颜照影思索了一下，按了一下床头的呼叫铃，告诉护士她已经醒了。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总觉得鼻尖仿佛萦绕着一股淡淡的玫瑰香气，同她的信息素味道很像，但不太一样。
没一会儿，医生便带着一串人进病房来了。
颜照影收回思绪，暗中数了数病房里的人，早上的人一个没少，都还在。
医生拿着记录本，问了颜照影姓名年龄后，给她测量了一□□温：“每隔两个小时给你记录一次体温，现在已经退烧三个小时左右了，感觉怎么样？”
颜照影：“感觉还可以。”
“有感觉易感期要来吗？”
“没有。”
医生接着问：“那有易感期时心情烦躁、坐立不安，需要伴侣Omega的感觉吗？”
颜照影顿了顿，用余光扫了一眼房间内的人，而后淡淡道：“有一些。”
此话一出，病房里除了护士，其他几个人的神情都有些不同程度的变化，似乎都没意料到颜照影这么轻描淡写地承认了。
倒是林寒露表现得很平淡。
颜照影性格素来大方直接，这样的反应在她的意料之中。
“那症状还在。”医生在记录本上唰唰唰写着，随后转头喊了一声林寒露，“另一位病人，你也注意听一下，接下来我要说的是你们两个人的事。”
林寒露点了点头：“好的，医生。”
医生看了她们两人一眼，语气毫无波澜：“是这样的，从检查结果来，颜照影的情况更严重一点，最好是今天或者明天就进行正式标记，这次之后，你们每隔五天进行一次正式标记就可以，颜照影再观察一天，没有发烧的迹象就可以出院了。除了这个以外，你们要按时吃药，一会儿林寒露跟我去办公室开药，药方不一样，回来记得别拿混了，还有什么问题吗？”
颜照影问出了她一直关心的那个问题：“医生，正式标记可以出院去做吗？”
医生口吻很淡：“一般来说我们建议在医院的病房进行正式标记，标记完后一小时内要采血做血常规，检查一下你们的信息素浓度怎么样，五个小时以后要再检查一次。”
颜照影想了想如果在医院的双人病房内进行标记后的场面，不由有些头疼。
如果真的这样做，即便散气再好，病房内多少会有一些信息素的味道……
且不说要和分手了两年的前任做正式标记，单说在医院做正式标记，就已经是一件十足尴尬的事了。
前世的情况和现在略有不同，颜照影还是头一次知道信息素紊乱症还得在医院的病房里做正式标记。
颜照影想了想，接着问：“那如果我们在一个小时内赶回病房采血呢？”
医生道：“样本采集必须是正式标记后一个小时内，没有特殊情况，原则上医院是不允许病人出院的，谁也不能保证你们一定在一个小时内回来，是不是？”
唐棠和白英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里的尴尬。
她们两个都是Beta，没有这样的烦恼，本着凑热闹的心态跟着护士进来的，没想到进来就要听这么私密的事情，非常痛苦。
旁听的人已经很痛苦了，更别提当事人了。
林寒露站在一旁，整张脸已经全红了，当下恨不得她聋了算了。
她原本也有颜照影这样的疑惑，只是脸皮子薄，根本不好意思问医生。
颜照影好意思问医生就算了，她怎么还好意思和医生讨价还价！
林寒露极其羞耻，忍不住低声说：“要不，就算了？”
她声音太低，几个人都没听到，偏偏医生听到了，当即表扬了她：“诶！还是林女士知道互相理解！”
颜照影看了看医生，又看了看林寒露：“嗯，那我还是听您的建议，就在医院进行正式标记吧。”
林寒露察觉到颜照影的视线，闭了闭眼睛，觉得更羞耻了。
医生走后，护士交代了一下注意事项和流程，给颜照影拔了针，也跟着走了。
唐棠和白英面面相觑，最后唐棠出来打了个哈哈，随便说了几句话后，便拽着白英和林寒露的助理一起走了。
她们刚出去，林寒露就听到了唐棠的声音，似乎是在说她的助理。
“别进去了，我说你别进去了，今天你们林小姐给你放假！真放假！我说真的，你们B国人怎么这么拗！”
林寒露心里升起了一个不好的想法。
下一秒，这个想法成真了。
她的助理夺门而入，站在她的面前，表情格外真诚：“林小姐，根据医生的建议，您今天要在医院内同颜小姐进行正式标记，请问需要什么帮助吗？”
颜照影：“……”
林寒露：“……”
林寒露虚弱地摆了摆手，说：“没有什么需要帮助的，我给你放两天带薪假，今天和明天都不需要上班。”
助理一脸欣喜：“谢谢您！”
林寒露觉得她现在心力交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