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林寒露的改变
等助理走了, 病房内瞬间就安静了下来。
颜照影看了一眼林寒露，林寒露的双颊一片红晕，很显然她还沉浸在害羞的情绪里, 没有注意到两人现在已经独处了。
颜照影正想说话, 林寒露伸手, 拉开了她床边的帘子。
两张病床都有床帘，拉开床帘后，颜照影才注意到，另一张病床前的床头上有一个恒温热水壶。
热水壶里煮着苹果和橙子，正是颜照影发烧时心心念念的苹果热橙茶。
林寒露把热水壶端过来, 找了一个杯子, 倒了一杯, 递给了颜照影。
颜照影想说的话吞了回去，她接过杯子，小口小口地抿着杯子里的饮料。
热橙茶的温度刚刚好, 甜度适中, 酸酸甜甜的，顺着食道滑下去, 温暖的感觉便从胃部升了起来。
发烧的人无理取闹, 想到什么就要什么，没想到林寒露居然真的费劲去给她煮了热橙茶。
“味道还好吗？”林寒露看着颜照影，眼中不经意间流露出了一丝期待。
颜照影点了点头：“还不错，你也喝点？”
林寒露摇了摇头：“不了, 太甜了。”
“嗯。”
两个人说完这几句话, 便各自没了声音。
颜照影把杯子放到床头柜, 心想以她们现在的关系，这样的场面已经称得上和平了。
颜照影刚把杯子放下, 林寒露便递了一个热水袋过来。
颜照影愣了一下，下意识接过了热水袋。
热水袋的温度也刚刚好，大概是林寒露提前灌好的。
林寒露：“你输液的那只手凉，抱着暖暖手。现在的天气还有点凉，别冷着了。”
颜照影摸着热水袋的温度，沉默下来了。
她隐约记得入睡前林寒露给她塞了一个热水袋垫在了手下面，醒来后也没有觉得手凉，大概中途林寒露换了水，一直给她垫着。
一开始好像也是林寒露发现她发高烧了。
颜照影一时之间不知该说什么，最后只能吐出了一句苍白无力的话：“辛苦了，谢谢你。”
林寒露小声说：“不辛苦，颜照影，这是我心甘情愿做的，能照顾你，在小事上帮到你，我其实很开心的。”
颜照影抿了一下唇角，张了张口，什么也没说出来。
一向直白的她，被林寒露的直白打得措手不及。
林寒露起身，给她掖了掖被子，继续说：“你来的时候没有带衣物，我叫助理买了一身新的，你出院的时候穿，也省的再叫人买，麻烦。”
颜照影依旧有些茫然，最后只能点了点头：“谢谢你，你把价格发给我，我转给你。”
林寒露说：“不用了，我都花几千万买你一个微信好友位了，也不差这点浅了。”
颜照影沉默了，无言以对。
她有一种预感，未来的时间里，在和林寒露的对话中，她会有越来越多这样无言以对的时候。
两年的时间，足以彻底改变一个人。
毫无疑问，林寒露变了很多，她尝试更直白更大胆地表达自己的心意，哪怕还有一些笨拙，但意外的心细和体贴。
不管是哪一个阶段的林寒露，都不是会细心照顾别人的人。
她永远都是冷淡的，疏离的，只是偶尔表达一点自己的喜爱之情，永远若即若离，永远让颜照影痛恨。
但现在她在认真地学习怎么爱一个人，怎么去表达爱。
颜照影没有办法否认这一刻心底的微微一动。
林寒露总能轻而易举地让她心动。
过了一会儿，颜照影决定礼尚往来，让林寒露也说不出话来。
颜照影问林寒露：“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做正式标记呢？”
林寒露雪白的脸唰得就红了，连耳垂上都染上了一层薄薄的红色，她身上清冷的气息一瞬间消失得一干二净，如同初春里消融的雪。
美人含羞带怯，另有风情，更别提这个美人羞得连看都不敢看她一眼。
颜照影：“我的症状比较严重，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你把衣服拿过来，我换上，然后去护士长登记一下。”
林寒露急了，慌不择路，一把捂住了她的嘴：“什么去登记！”
颜照影抓着她的手，拿了下来：“你刚才没听护士说吗？提前登记正式标记的时间，做完了再去登记，然后采血。”
林寒露只觉得羞耻，好半天说不出话来。
“好了，不在医院里标记，你收拾一下，我们偷偷溜下去，在医院旁边开一间房，做完标记赶紧回来采血，来得及的。”
林寒露反问：“医生说了不许的。”
颜照影笑了，笑意里满是狡黠：“医生不是说原则上不允许，还说必须一个小时内吗，这不就是暗示我们可以直接走，一个小时内回来采血就可以吗？”
林寒露愣愣地反问：“医生是这个意思吗？”
颜照影起身下床，看到另一张病床上放着几个购物袋，便自顾自从里面翻出来衣服，抖开看了看。
“医生就是这个意思，不是这个意思也是这个意思，难不成你要在这里进行正式标记吗？”
颜照影说完，见林寒露准备的衣服没什么问题，便低头脱掉了身上的睡裙，露出了一截雪白的腰。
病房里拉着窗帘，但仍有一丝阳光照进来，颜照影背光而站，周身一圈灿烂的光晕，愈发显得她肌肤胜雪。
林寒露见她打算换衣服，小声“啊”了一声，连忙转过了身，不再看颜照影。
虽然转了过去，但林寒露脑子里还是不受控制地浮现出了颜照影的马甲线，还有腹肌。
她的脸更红了。
颜照影换好了衣服，见林寒露正在面壁，觉得有点好笑：“都谈了多少次分手多少次的前任了，还害羞呢？”
林寒露问：“你换好衣服了吗？”
“换好了。”
“真的吗？”林寒露有点不信。
“我骗你这个做什么，又不是小孩子了。”颜照影更觉得好笑了，顿了顿说，“你脸太红了，背对着我都看得一清二楚，我先去护士站登记，你缓好了和我说。”
林寒露咬牙，姑且应下了：“好，你快出去吧，别说了！”
“啧，你自己恼羞成怒，和我发什么脾气。”
颜照影想了想，到底没有继续笑话林寒露，走出门几步远，她忽然想起来医生叫林寒露去开药，又折返了回去。
一进门，颜照影便对上了林寒露的眼睛。
林寒露显然是气极了，眼里隐隐含着一点水光，满面羞红，如同春日里一朵开得正好的桃花，在枝头摇曳着，漂亮到了极点。
林寒露瞪了一眼颜照影：“怎么回来了？”
颜照影看着这样的林寒露，心中忽然起了一些恶劣的想法。
她扬起一抹笑，上前几步，逼得林寒露踉跄着退后了两步。
太近了，林寒露不敢看颜照影的眼睛，只能无措地问：“颜照影？”
颜照影不答，微微眯起了眼，凝视着面前的Omega。
无形的压力裹了上来，同时带着一点若有若无的暧昧氛围，让林寒露顿时手足无措了起来。
颜照影的嗓音含笑，气定神闲地说：“好像不能去医院，你觉得呢？”
第102章 婚礼宣誓
颜照影只是想逗一逗林寒露。
林影后虽然脸嫩, 素来是个讲究人，但鲜少露出这样羞怯含春的样子，颜照影见她这样就心痒痒, 总想逗一逗她。
林寒露神情羞恼了起来, 颜照影咳了一声, 打算见好就收，她刚要开口说话，就被林寒露用力推了一把：“颜照影，你离我太近了。”
颜照影砰得一声撞到了门框上，后背磕得生疼, 忍不住“嘶”了一声。
林寒露慌忙将她扶住, 关切地询问：“没事吧？”
颜照影疼得说不出话来, 随意地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
林寒露颇有些局促地站在颜照影身边，想到应该和颜照影解释清楚, 不能再留下任何误会来, 于是绞了绞手指，小声对颜照影说：“颜照影, 对不起, 我不是故意的。你离我太近了，我很紧张，下意识就推开了。”
颜照影的嘴唇抖了抖，疼得说不出话来, 有一种搬起石头打自己的脚的感觉。
林寒露压低了声音, 认真地重复了一遍：“你以后别离我这么近, 我真的很紧张。”
颜照影缓了缓，沉默了片刻后只能说说：“这个你和我说过的, 没事。对了，你怎么会这么紧张？”
“心跳的会很快……”林寒露的声音越来越低，低到颜照影几乎听不见，“你离我太近，我就紧张，因为、因为太喜欢你了。”
颜照影无言以对，最后只能说：“我知道了。”
两人沉默了几分钟，林寒露忽然想起来颜照影刚才的话，于是问她：“你刚刚为什么说不能去外面了？”
“医生刚才叫你先去她的办公室开药，你还没去。”
“嗯，我知道了。”
颜照影想了想说：“你去开药，我去护士站登记，怎么样？”
“好。”
林寒露不敢去看颜照影的眼睛，垂下眼绕开颜照影的位置朝病房外面走去，背影里充满了落荒而逃的意味。
颜照影靠在门边，看着林寒露的背影，脑子里不合时宜地冒出了一个想法。
原来生性冷淡的林寒露，也是会为了她而脸红心跳的。
林寒露这样的反应，她也算了却了多年前的心愿。
意识在自己在想什么，颜照影心头笼上了一层阴翳的情绪，心内不由默然。
她很难说清楚，在和林寒露经历了这么多之后，现在的她到底想从林寒露身上得到什么。
报复林寒露，让林寒露和她一样陷入彻底的绝望之中，这显然不够，这并不能满足她内心的欲求。
然后呢？
颜照影微微眯起眼，思考了片刻后，不打算再去想这个问题。
她想从林寒露身上获得什么，这个答案早晚会自己出现的，不需要在此刻纠结这个问题。
颜照影抬手将耳边的碎发捋到了耳后，走到了护士站跟前，值班的护士看见她，随手扔了一个本子给她，手在本子的下方点了点：“喏，把这个表格填一下，两个床号都填一下。”
颜照影扫了一眼表格，眼睛缓缓睁大了，心道还好没让林寒露也一起来填表。
这个表格不仅要填双方的匹配度、性别年龄、第一次正式标记的年月，是否分手，分手后多久接触到了对方的信息素，怎么接触到的。
还要填这一次正式标记是否为双方意愿，开始时间和结束时间。
前面的内容颜照影填完了，到后面的问题时，护士打断了她：“这个表格需要AO伴侣双方都到场，我问过你们之后，然后才能签字。”
见颜照影脸上露出为难的神情，护士见多了这样的情况，语气熟稔中透着一丝不容拒绝：“请您谅解一下，需要两个人进行正式标记这样的情况很特殊，为了防止出现一些意外的法务纠纷，必须要走这个流程，这个是我们医院的规定。”
颜照影：“……”
她有点不敢想象医院的内分泌科室到底经历过什么。
颜照影低头，拿出手机，给林寒露发了一个微信：“护士说配合治疗的正式标记需要两个人一起到场签字，不能代签，你开完药就来护士站吧。”
聊天框上方出现了“对方正在输入中”的一行小字，消失又弹出，反复几次。
看得出来林寒露此刻有很多话想说，最后通通咽回去了。
颜照影脑子里出现了林寒露满面红晕，捂住眼不敢面对的画面，忍俊不禁。
上一世两个人的症状没有现在这么严重，各自去医院开了药就走了，这一世这样的情况，实在是为难林影后了，需要填问题如此详细直白的表格。
颜照影心内觉得好笑，对护士说：“她去开药了，一会儿就过来了。”
护士见怪不怪，点了点头继续坐下忙起手头的工作来。
二十分钟以后，林寒露提着一袋药过来了。
颜照影把本子和笔塞给林寒露，小声说：“在这下面签字，填好日期，我已经写好了，就差你了。”
一直坐在护士站后面写表格的护士忽然冒出了头，打断了颜照影的话：“诶，先等等，表格不能直接填，得录像的，经由你们本人确认了才可以填。”
护士把桌面上的摄像头对准了颜照影和林寒露，用手势示意两人：“你们挨的近一点，摄像头拍不到。”
颜照影站在原地，身侧的林寒露挪了一小步过来，护士有些不满：“再过来一点，还是拍不到。”
林寒露于是又蹭了两步过来。
颜照影明显感觉到林寒露的身体紧绷了起来，像是紧张，又有些像兴奋。
护士满意地点了点头：“对对对，就是这样，像拍结婚照那样挨在一起。”
颜照影挑了一下眉，她下意识用余光扫了一眼身侧的林寒露。
护士的话头刚落，几乎是同一时间，林寒露站得更笔直了，绷得死死的，像一杆笔直的杆子。
护士说：“诶，好了，接下来我要录像了，告知两位一下，这个医院会存档的，不会泄露出去的，你们放心。”
林寒露没有说话，颜照影点了点头：“好，我们可以理解。”
护士打开录像，拿起一个本，神情认真地询问起两人来：“颜照影女士，林寒露女士，请问你们是自愿接受以‘正式标记’这样的方式来治疗信息素紊乱症吗？没有受到任何人的胁迫，也没有受到任何人的暗示。”
颜照影不自在了起来。
虽然很清楚这里是医院，她们是在做治疗登记，但结合护士之前说过的话和眼下颇为庄重的场景，颜照影恍惚间觉得这是在婚礼的现场，她在和林寒露宣誓结婚，许下一生不离不弃的承诺。
颜照影扯了扯嘴角，目光瞟向了站在身侧的林寒露。
还没等她看清楚林寒露的神情动作，护士就忽然叹了一口气，把摄像头关掉了，耐心地解释道：“两位女士，我忘记和你们说了，你们看不到，但我们这边是有一个倒计时的，超过五秒钟你们没有回答，就会默认失败，三次失败后就不能登记到档案里了，千万别犹豫，我说了以后你们说是的，我们是自愿的就可以了。”
林寒露清泠泠的声音在颜照影耳边低低响起：“好，好的、我、我们是自愿的。”
颜照影：“嗤。”
看来产生这种错觉的人不光只有她一个人，她还只是恍惚，林寒露堪称精神错乱了。
护士露出一个要笑不笑的表情，她的理智告诉她不能在这个时候笑出来，但感情上实在憋不住，因此表情看起来异常扭曲。
林寒露话一出口，自己也意识到了不对。
她抿了抿唇角，羞得无地自容。
她今天的表现，实在是太差劲了，腼腆得厉害，不像一个成年人，倒像一个青春期的小孩。
平日里她的表现肯定会更从容自在一些的，但今天她也受到了信息素紊乱的影响，和颜照影待在一起格外容易动情和羞涩。
颜照影也笑出来了……颜照影会不会觉得她这样过于青涩稚嫩，很煞风景？
又或者，颜照影会因此对她生出一些怜爱之情？
林寒露正在纠结，护士郑重其事地咳嗽了一声，清了清嗓子，对林寒露说：“林女士，情况是这样的，现在不用确认，一会儿我开了摄像头您再确认，您理解了吗？”
听到护士的话，颜照影没忍住，又轻轻笑了一声。
林寒露咬了咬牙，不好意思说话，只点了一下头。
护士说：“那我现在开摄像头了？”
颜照影：“可以。”
护士正要开录像，颜照影突然道：“等等，要不先演练一遍？林寒露，你看你需要吗？”
林寒露有些恼怒：“不用了。”
护士见状，便打开了摄像头，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颜照影女士，林寒露女士……”
这一次，两人异口同声地说道：“是的，我们是自愿的。”
录像结束，颜照影身体还虚弱着，站得有些累，便往旁边挪了一小步，问护士：“这样可以了吗？”
护士回答说：“你们签一下字，就可以了。”
林寒露注意到颜照影的动作，心里所有甜蜜酸涩的情绪都荡然一空。
她抬起眼，看着低头认真填写表格的颜照影，眼眸中生出了无数幽暗的情绪。
颜照影这么迫不及待地想离她远一点吗？这么厌恶碰触到她吗？
林寒露咬了咬舌尖，逼迫自己冷静下来，千万不要在这个时候失态，叫颜照影察觉到端倪来。
她是个偏执的疯女人，颜照影早就知道了，但林寒露还是希望在颜照影心里，她的形象能更好一些，更完美一些。
颜照影签完字，把表格递给林寒露，发现林寒露的神情有些微妙，皱了皱眉，没有多说什么。
林寒露机械地签好了字，声音滞涩：“我签好了。”
护士说：“那您二位就准备一下吧，在提前约定好的时间后一个小时内按铃，或者直接来这采血就可以了。”
颜照影点了点头，自然地牵起了林寒露的手：“走？”
她好像没有意识到自己此刻的举动充满了亲密的意味，神情十分自在。
林寒露愣了一下，随即露出了一个小小的微笑，声音温柔清润：“好，我们走。”
她握紧了颜照影的手，感受到来自心上人掌心的温度，嘴边的笑意深了几分。
心内所有的阴霾都散去了，变成了雀跃欣喜的幸福感。
林寒露不禁抬手按了按心口，轻声同颜照影说：“我抓住你了。”
——我抓住你了，我就不会放手了。
颜照影没有听清她的话，偏过头露出一个疑惑的表情：“嗯？”
“没什么。”
林寒露低下眼，心里流露出难以克制的渴望来。
已经走到这一步了，不论如何，她都无法回头了。
不管付出什么样的代价，不管过程有多么痛苦难堪，她都要得到颜照影全部的爱。
第103章 林寒露主动出击
颜照影牵着林寒露的手, 不紧不慢地穿过了走廊。
林寒露享受这难得的温情时间，并不急着催促颜照影赶时间，而是放慢了脚步, 配合着颜照影的步伐。
林寒露想到今日的种种表现, 总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挫败感和不甘。
作为和颜照影两世相处了近八年的Omega伴侣, 她自认该表现得更成熟一些，不说占据所有主导权，起码该和颜照影有来有往地进行感情上的交锋。
主动出击，才能更好地引诱颜照影，有更多亲密的机会。
最重要的是, 林寒露很想念初遇时那个满心满眼坚定爱着自己的颜照影。
她想看颜照影也为自己失态, 哪怕只是一秒钟。
下定了决心, 林寒露的指尖微动，挠了挠颜照影的掌心。
这是她们过去心照不宣的小动作。
颜照影喜欢林寒露神情疏离，却主动邀请自己进行亲密的接触, 过去的林寒露放不下身段, 总要颜照影半真半假地威逼，才肯做一些小幅度的动作来邀请颜照影。
每当这个时候, 颜照影就会眯起一双妩媚多情的桃花眼, 眼底暴露出几分危险的欲望。
林寒露知道，颜照影会喜欢她这样的做法的。
起码她会因为惯性，有一瞬间陷入回忆之中。
对林寒露来说，这就够了。
果然, 察觉到林寒露的小动作后, 颜照影倏地顿住了脚步, 转过头颇为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林寒露，压低了嗓音, 声音里充满了勾人心魄的诱惑，拖长了尾音道：“嗯？林影后，你在做什么呢——”
林寒露避开她的眼眸，微微偏过头，小指勾住颜照影纤细的手指，轻轻晃了晃。
正当此时，两人注意到，她们停在了一间敞开的办公室门口，两人这样用眼神你退我进，就顺理成章地和办公室里她们二人的主治医生对上了眼神。
医生举着一个保温杯，正在一边吹着杯口，一边吸溜茶喝，脸上摆着一个无语的表情，显然早就看到颜照影和林寒露这两个打算偷溜出去的病人了。
三人的视线交汇在一起，医生举着红色的保温杯，缓缓将办公椅转了一百八十度，背对两人，继续呲溜呲溜地喝杯子里的水。
林寒露思索几秒钟，问颜照影：“这是可以走的意思吗？”
颜照影：“是。医生说原则上不允许病人出院，那意思就是只要他们不知道，我们就可以走，现在医生当没看见，就是要我们快点滚的意思。”
林寒露骨子里是个遵守纪律的人，犹疑了一下：“真的是这样吗？”
“就是这样。”颜照影斩钉截铁地说，而后一顿，补充了一句，“现在趁医生没后悔，我们赶紧走，免得一会儿被抓回去。”
两人加快了脚步，离开了办公室门口这个是非之地，却没想到刚走到楼梯口，迎面撞上了早上给颜照影扎针的一个护士。
这个护士显然没有医生好说话，板着脸问：“两位女士，你们是要干什么去？医院有规定，除非是特殊原因，否则不能出院的。”
林寒露紧张了起来，捏紧了颜照影的手，示意颜照影快想个注意来。
颜照影态度无比自然地说：“我们没有打算出院。”
“那你们现在是要去哪。”
颜照影微微一笑，表情诚恳语气真诚，从容不迫地回答护士的问题：“出去买指套，医院出售这个的话，我们现在就回去。”
这实在是一个无懈可击的理由，护士的神情一片空白，显然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护士磕巴着说：“那，那好吧，你们记得早点回来。”
颜照影保持着微笑，点了点头，牵着林寒露的手，慢条斯理地绕过护士，从楼梯口下去了。
到了一楼的大厅，林寒露说：“护士一会儿就反应过来了吧？医院好像免费提供……”
颜照影问：“她还能追到酒店来让我们回去不成？”
林寒露：“有时候我真的佩服你临场发挥胡说八道的本事。”
颜照影得意地哼笑了一声：“这何尝不是一种天赋呢。”
两人牵着手，穿过人来人往的医院大厅，灿烂的阳光从天窗洒下来，给整个大厅渡上了一层近乎圣洁的金色。
林寒露的手动了动，悄悄地勾起了颜照影的手指尖，发现颜照影没注意到她的小动作，便更大胆了一些，明目张胆地反握住颜照影的手。
她满足地喟叹了一声。
这样小小的亲密，就能带给她莫大的幸福感和安全感，平息所有因为求而不得生起的怨恨和阴暗。
林寒露心中闪过了一个念头。
此时此刻，她最希望的事情，就是这条路长一点，颜照影牵着她前行的时间久一点，可以穿过所有回忆里的不堪和痛苦，走向光明。
林寒露笑了一声。
颜照影听到后，随口问她：“怎么还在乐刚才的事？”
林寒露摇了摇头，淡淡道：“不是这件事，是我忽然发现，我其实是个俗不可耐的人，我期待的事和这世界上所有俗套的故事结尾都是一样的。”
“哦。”颜照影的尾音上扬，语气舒缓，“人都是一样的。”
颜照影听懂了林寒露话里的意思，和以往不同，这一次她并没有用锋利的言语对林寒露冷嘲热讽，而是不平不淡地附和了林寒露的话。
大概是阳光太好了，所以她懒得打破这一时的平静。
颜照影静静地想。
两人牵着手，穿过人群，穿过洒满阳光的大厅，来到了室外。
颜照影松开了手，从口袋里掏出了手机，打开了导航：“我已经订好酒店了，我们是先吃点东西，还是先去酒店？要不点个外卖吧。”
林寒露捻了捻手指，有点怅然若失，随口回答道：“都可以，听你的。”
颜照影“嗯”了一声，做了决定：“先去酒店吧，回医院再点外卖也可以。”
酒店的位置很近，从医院的主楼走十分钟左右就到了，两个人到的时候，酒店的前台正趴在桌子上睡觉，听见动静立马醒了过来，利索地给两人办了入住手续。
颜照影上楼的时候，听着身后林寒露的脚步声，便陷入了一阵沉思。
她对目前的情况，处在一个硬着头皮面对了，但上了也不知道该怎么解决的地步。
表面上，她对即将发生的事接受良好，态度随意，并不在意和前世一样，采用这样的方式治疗信息素紊乱症。
实际上，要和分手两年多，再次见面十天左右的前任发生关系，颜照影心里非常尴尬。
不仅尴尬，还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在里面。
更何况，这个前任还是林寒露，她们之间还经历过种种难以言说的纠缠。
她一生最强烈的爱和恨，都付之于林寒露。
一直到打开房间门，颜照影还在头疼这件事。
这可不是什么咬咬牙就忍过去的事，但迫于病症，她又必须面对。
颜照影进门，林寒露跟着她一起进来，轻轻将房门关上了。
医院附近的酒店都是连锁经济型酒店，能订到的房间也只有标间，房间的面积不大，仅供落脚休息。
门一关上，空间就显得逼仄了起来。
两个人进门，甚至有些转不开脚。
房间太小了，也太挤了。
颜照影第一次理解了林寒露总说“太近了”是一种怎样的心情和体验。
她现在就感觉两个人的距离太近了，近得她拉不开一个合适的距离，然后冷静一下，思考对策。
近得她隐隐产生了呼吸困难的窒息感，好像房间里的空气都被抽干了，让颜照影头昏脑涨的。
颜照影张了张嘴，实在不知道要说什么才好，便先低低唤了一声林寒露：“林寒露。”
林寒露扯开了衬衫的领子，露出了脖颈上的信息素隔离贴，她捏起隔离贴的边缘，随手一揭，将隔离贴丢在了地上。
还没等颜照影反应过来，铺天盖地的桃花味就涌了上来，清甜中泛着一丝微微的苦味，余韵绵长。
信息素不依不饶地压上来，充盈在狭小的房间里，饶是颜照影还贴着隔离贴，也受到了其影响。
林寒露贴了上来，抬起手勾住了颜照影的肩膀，仰起脖子，姿态虔诚，如同献祭一般，Omega素日清冷濯濯的眉眼间，骤然流露出丝丝缕缕的媚意。
因为她的动作，映入颜照影眼帘的，便是一截白的近乎透明的脖颈，和精致优美的锁骨。
美人双目含情，呵出了一口气：“颜照影，标记我吧，好不好？”
说罢，林寒露便抬起指尖，将颜照影腺体处的信息素隔离贴撕了下来。
她拉起颜照影的手，放在了衬衣的第三颗扣子上，清润的声音里充满了蛊惑：“你亲自来，好不好？”
颜照影没有想到，这个时候，主动的人竟然是一直羞涩难当的林寒露。
还是以这样大胆的方式主动。
这个认知让颜照影的血液不由沸腾了起来。
原本霜雪般清寂孤傲的美人柔下了身段，一双如寒星般的狐眼静静地看着她。
清冷和诱惑两种截然不同的气质同时出现在了林寒露的身上，并不突兀，反倒激起了颜照影心内最纯粹最疯魔的掠夺本能。
颜照影扬起眉，嘴角勾起一抹恣意张扬的笑，她抽出手，不紧不慢地抚摸着林寒露的脸颊，动作亲昵缱绻，透着一股残暴。
“好啊，乖孩子。”
林寒露闭上眼，因为颜照影的这个称呼，想起了从前的一些夜晚，羞耻感后知后觉地蔓延到心尖。
但她还是踮起脚尖，吻了上去。
玫瑰的香气弥散开来，盖过了桃花清甜的味道。
第104章 失去一颗心的开始
颜照影回应了这个令人心荡神迷的吻。
锋利中泛着冷感的信息素彻底压过了桃花的味道。
温热的呼吸缠绵、交换, 最终演变成了更汹涌的爱恋。
一吻毕，颜照影扯掉了系在脖颈处的丝巾，慢吞吞地摘掉了手腕上的腕表。
林寒露抬手, 扯开了衬衫的领口, 露出了一片雪白如玉的颜色, 她声音沙哑，染上了诱惑：“再亲我一下吧，颜照影。”
云端之上的寒雪为她落入凡间，染上了情欲，颜照影浅绿色的眸子幽深了起来：“好。”
……
一直到晚上十一点多, 两人才匆匆洗了澡, 将头发吹得半干, 急忙忙地赶回了医院。
值班的护士已经换了一个人，她皱着眉查看表格，有些严厉地说：“你们离预计采血的时间迟了四个多小时了……你们怎么会迟这么久？”
林寒露低下了头, 她把颜照影的丝巾塞到了衬衫里, 又翻出来当做遮挡痕迹的帽子，现在正好派上了用场。
林寒露抬起手, 悄悄拽了拽帽子的边缘, 挡住了自己的小半张脸。
她没脸见人了。
虽然心里因为和颜照影的亲密而欣喜若狂，但林寒露切切实实觉得自己没脸见人了。
颜照影看了一眼林寒露。
Alpha对被自己标记过的Omega，总是会分泌出额外的荷尔蒙，即便颜照影自觉铁石心肠, 也不由怜爱起林寒露来。
可怜见的, 脸皮这么薄的人, 从前连个“正式标记”都说不出口内敛含蓄至极的高岭之花，现在却要被迫受这样的折磨。
颜照影便默默往前站了一点, 将林寒露挡在了身后，而后用四平八稳的语气说：“客观上来说，还是没有错过时间的。”
护士脸上露出了一丝疑惑：“嗯？”
颜照影淡淡说：“进行完正式标记后，我们就到医院了，时间刚过去半小时。”
护士见惯了大风大浪，听到没有耽误了时间，便起身道：“那就好，我去拿促凝管，你们稍等片刻，下次记得标了什么时间就什么时候到，别太迟了。”
等护士走了，颜照影转过身看林寒露，林影后头低得已经快到楼下了。
颜照影笑出了声：“好了，没事的。”
林寒露小声说：“快闭嘴。”
护士很快回来了，打印好两人的个人信息贴到了促凝管上，有条不紊地给颜照影抽了血。
轮到林寒露的时候，她站在原地，神色间流露出犹豫。
护士催促了几句后，颜照影想到了什么，神情微微一变：“要不，我给她抽血吧？”
护士说：“这个是不行的哈，哪能这样呢。我马上换值了，赶紧抽完我也好赶紧给你们送到检验科。”
颜照影思考了片刻，干脆一把抓住林寒露的手，解开她的衬衫袖扣，把袖子撸了上去，然后把她的胳膊压在了护士面前。
护士低头一看，顿住了。
雪白的手臂上，全是机械性紫斑。
这种情况虽然不多，偶尔也会出现，护士维持着脸上的平静，假装什么也没看见，迅速给林寒露抽完了血，最后忍不住嘱咐她俩：“记得把药吃了，药物治疗才是最主要的，正式标记再激烈也只是起辅助作用。”
颜照影：“……”
林寒露的脸腾得全红了，她用棉签按着抽血的位置，压低了声音对颜照影说：“快回病房吧。”
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听得出来，说出这句话，已经用了她全身的力气了。
颜照影略一点头：“好，那我们先回病房吃药吧。”
等回到病房以后，林寒露倒了两杯水，按照医嘱把药分好，将水递给了颜照影。
颜照影服下药，林寒露又从自己的行李箱里翻出来了一个吹风机：“把头发吹好吧，别感冒又发烧了。”
林寒露的助理竟然连这样的细节都注意到了，颜照影想了想，对林寒露说：“看来我也得雇一个专业的生活助理了。”
林寒露道：“你平时也不需要，凡事自己准备也可以，看顾不到的喊一下白秘书，我觉得她不会介意。”
“秘书是秘书，助理是助理，她不像小唐，拿两份工资就无所谓，还是得雇一个。”颜照影顿了顿，问，“你平时会需要？”
林寒露说：“我想继续发展我的事业，所以需要。”
“演戏？”
“对，比起做生意，我还是更喜欢演戏。”提起自己理想，林寒露脸上也露出了一丝笑意，“我这两年也没有忘记提升自己，现在的我会更好地诠释每一个我拿到过的角色。”
颜照影挑起眉，有些奇怪：“你父母不反对吗？”
“不反对。”
“他们知道你回来是别有用心地找我吗？”颜照影把水杯放到床头柜上，撩起耳边的发丝，笑得分外妖娆，语气里带着嘲讽的意味，“毕竟两年前一找到你，他们就急着把你带走。”
林寒露垂下了眼，不去看颜照影那张美艳不可方物的脸，抿了抿嘴角，解释道：“他们知道，但是已经不反对了，他们觉得现在的我，能建立起一段健康的感情关系，就无所谓了。”
“那家业呢？克林集团那么大的产业，不需要你继承吗？”
“需要，但是如果我不愿意，他们也不会强求。”
想到自己的父亲，颜照影顿时觉得她问这些话没什么意思，最终给了一个客观评价：“你的父母是很好的人，虽然一开始有些急了，但是还是包容了你，给了你成长的环境。”
“他们确实填补了我人生的空缺……颜照影，两年前没能赴约，非常对不起，我急于获得父母的消息，情急之下只能按照何乔说的那样去做，”林寒露继续说，“但我并不是不爱你，或者是其他，在那样的情况下，她准备得很周全，我也没有其他办法了。”
颜照影无所谓地“嗯”了一声：“没关系，我还为了引出何乔的动作，配合她给你安排了工作，情人节是我想和你分手，自己给自己找的借口而已。”
“借口……”林寒露苦笑了一声，“颜照影，别说的这么直白。”
“这不怪我，事实如此。实际上，事有轻重缓急，比起寻找亲生父母，节日确实是一件小事，节日是相爱的人借机表达爱意，你我不是相爱之人，你不用感到抱歉。”
两人都沉默了。
颜照影说出了两人如今都心知肚明，却都没有说出口的事实。
两年前，颜照影的所有承诺，实际上都只是某种借口而已，以实现她对这段关系的自我预言。
这是一种矛盾的心态，颜照影脱离不开自己内心的感情，又无法放任自己沉沦于这段感情之中，于是选择了这样更轻松的做法。
她们都各自成长了，能理解这样复杂的情感逻辑了。
最后，林寒露拖了一张椅子过来，示意颜照影坐下：“先不说这些了，我们有的是时间叙旧。我给你吹一下头发？”
颜照影坐好，声音温润优雅：“那有劳这位小姐了。”
林寒露细心地给颜照影吹起头发来。
这对两人来说，都是一种难得的体验。
颜照影仍有一些不习惯，但林寒露照顾颜照影来，却很安静，十分沉稳的样子，像在暗地里演练幻想了很多次。
给颜照影吹好头发后，林寒露放下了吹风机，温声细语地说：“颜照影，过去的事我没有办法悔改，但是以后的事，我会做的更好，我会让你爱我爱得很痛苦的。”
颜照影豁然睁开眼，眼中闪过一丝凌厉，转过身用审视的目光打量着林寒露。
她的印象很深刻，这一段话，是她在梦中，和另一个林寒露相见时，痛苦之下说出口的话。
眼前的这个林寒露，应该什么都不知道才对。
颜照影看着林寒露，注意着她脸上每一丝细微的变化。
林寒露并没有流露出任何异样，而是略微的疑惑：“怎么了？你不爱听？”
颜照影紧绷的身体放松了下来，她摇了摇头：“没事，我刚刚听错了。”
林寒露给她倒了一杯水过来：“再喝点水？”
“不用了。”
林寒露拿了梳子过来，给颜照影梳头，一面用温柔而坚定的语气说：“颜照影，不管以后我们的关系是什么样子的，我都不会再做错事情了。”
颜照影神思有一瞬间恍惚了起来。
林寒露变了很多，她变得更坦诚了，也学会了更好得去爱别人，去照顾别人。
但她的干净纯粹，一如既往。
林寒露像世间的一缕清风，她连怀有执念的时候，都始终通透得如一块琉璃。
颜照影没有回答林寒露的话。
截至目前为止，她仍然不觉得自己和林寒露还有一个以后可以去讨论。
或者说，颜照影没有这样的自信。
林寒露看出了她的情绪，并没有顺着刚才的话继续说下去，而是问颜照影：“要先睡下休息吗？今天也折腾了一天了。”
颜照影道：“嗯，明天我办出院，签下了你这一单生意，要做的事更多了。”
“你的意思是最近不想见我吗？”
“林寒露，你不用问得这么直白。”
颜照影按了按额角，心里无奈了起来，如今的林寒露实在太难应付了，坦诚过了头，反倒叫她难办。
“你知道的，我是为你而来的，我肯定要关心这个问题的。”
颜照影最后说：“和以前一样，按照医嘱来吧。”
这话说完，颜照影自己都觉得好笑。
最讨厌重蹈覆辙的她，现在在林寒露咄咄逼人的攻势下，竟然用“以前”来搪塞她。
有一种不得不向现实低头的滑稽感在里面。
林寒露成长了，她也成长了。
林寒露有些气馁，但还是应下了颜照影的话：“那你休息吧，既然这样，我就不打扰你了，先走了。”
“先走？这里这么多东西呢，这么晚了，你怎么收拾。”
“今天这么晚了，明天叫助理来收拾，我带随身物品在附近开个宾馆住一晚上就好。”
林寒露起身，放下手里的东西，胡乱收拾了两样物品，便作势要离开。
颜照影全程看着她，没有做声。
在她即将打开门的时候，身后响起了颜照影的声音。
“这么晚了，就先在这里休息吧，明天叫你的助理来接你，也省事。”
林寒露转过身，适时露出了惊讶中带着一丝欣喜的表情：“真的？你不介意吗？”
“没事。”颜照影的声音里没有什么多余的情绪，“别麻烦了。”
“那我就在这住一晚上吧，为难你了。”
林寒露垂下眼睫，放下了手里装模作样收拾起的手提包，在颜照影看不见的角度，她勾起了一丝狡黠得意的微笑。
以退为进，果然是对付颜照影的好办法。
颜照影大概不知道，心疼前任，就是再次失去一颗心的开始。
没关系，这也是她再次步入颜照影心门的开始。
第105章 我有惊喜给你
夜深人静, 清凉的月光穿过窗帘的缝隙，切开了一块黑暗的角落。
林寒露早已躺下休息，走廊里静悄悄的, 一丝响声都没有, 颜照影能听到林寒露均匀绵长的呼吸声。
颜照影起身, 看了一眼手机。
时间已经到了凌晨两点了。
颜照影放下手机，盯着头顶上的天花板，仍旧一丝睡意也没有。
两张病床之间各自拉着帘子，她和林寒露都看不到彼此，然而颜照影依旧无法忽视林寒露强烈的存在感。
哪怕看不到, 哪怕只有轻轻的呼吸声, 因为林寒露的存在, 也变成了一种无形而有力的压迫。
颜照影有一点后悔开口让林寒露留下休息了，现在好了，林寒露是有地方休息了, 她睡不着了。
有了充足的时间思考后, 她便顺理成章地想起林寒露临走前的反应，意识到当时林寒露说的话不过是非常拙劣的苦肉计而已。
如此拙劣的苦肉计, 她却上当了。
颜照影更睡不着了。
在翻来覆去半个小时以后, 颜照影起身，小心翼翼地走了出去，来到护士站前，压低了声音询问护士是否有安眠镇定类的药物可以现在开给她。
护士说：“处方药不能开, 非处方的药物可以, 不过效果比较弱。”
颜照影：“可以, 能开就好。”
护士很快给她拿来了安神的药，颜照影接了一杯水, 靠在护士站旁的扶手上，晃了晃手里的水杯，服下了药。
她喝完药，没有急着走，而是站在了原地，思考起来。
护士给了颜照影药，等了片刻，也没听到其他动静，便站起身探头寻找颜照影的身影来。
这一看，护士有一瞬的晃神。
走廊昏暗的灯光下，身形颀长的Alpha静静靠在墙边，低垂着头，露出一截修长的脖颈。
她的手里夹着一根细长的烟，姿态随意而潇洒，烟没有点燃，大概是刚取出烟就想起来这里是医院，不能抽烟。
黯淡的光影中，Alpha的身上却呈现出绮丽夺目的美艳来，在这个瞬间，她如同流光溢彩的极光。
护士心里有点嘀咕，心里想着这不会是哪个新出道的明星吧，一面走过去，提醒面前的病人：“喝了安眠药就快点睡吧，保证充足的睡眠才能更快痊愈。”
颜照影抬起头，轻轻“嗯”了一声。
她将烟揉起来，捏了捏鼻梁骨，犹豫片刻后，把烟丢到了护士站的垃圾桶里，回到了病房，躺了下去。
颜照影刚躺下盖好被子，林寒露的声音就飘到了她的耳边：“颜照影，你睡不着吗？”
颜照影皱了皱眉，问：“我把你吵醒了？”
“没有，我没有睡。”
颜照影过了一会儿，淡淡道：“那你去护士站拿点安眠药睡觉吧。”
林寒露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似乎下定了决心，想要说些什么。
颜照影把她的话头堵了回去：“我吃了安眠药，有点困了，我先睡了。”
片刻的寂静过后，房间里响起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是林寒露躺了下去。
“好。”
颜照影服下安眠药后，没一会儿便感觉一阵困意涌了上来，陷入了沉沉的睡眠之中。
颜照影醒来的时候，病房里只有她一个人，林寒露的东西也都收拾得一干二净，消失得无影无踪。
整个病房干净得就仿佛林寒露从来没有来过一样。
颜照影起身，按了按太阳穴，看到床头柜上压着一张便签。
便签上是一行娟秀整齐的字：“检查结果一切正常，出院后只需按时吃药遵照医嘱即可。”
便签下面压着一张医嘱，两张检查单，旁边放着昨晚医生开的药。
这些细微之处，处处都透着一股恰到好处的体贴，和若即若离的情意。
颜照影敛起了眉眼，压下心底异样的情绪，将便签放了回去，给白英打了一个电话过去：“一会儿来医院接我，我先办出院手续。”
白英问：“老板，医生那边怎么说？方便现在出院吗？别为了工作强撑啊。”
“检查结果比较理想，可以直接出院的，我还不至于为了工作死在工作岗位上。”
白英的语气不由得欢快了起来：“那这样太好了，老板，一会儿我把今天的行程发给你，还有几个比较重要的文件，等你来了公司再看，需要我给你带一份早饭吗？”
“不用了，路上买。”
颜照影自行办了出院手续，恰好白英赶到了医院，便直接驱车前往万明。
路上，白英打趣了一句：“老板，你这样三天两头病里来病里去的，和小说里面的病弱霸总简直一模一样。”
颜照影：“……”
颜照影按了按额角，想起短短两天便堆积如山的工作，听到白英的这话，更觉得头疼了：“别说了。”
白英：“老板，先别绝望。我还有坏消息要告诉你呢，我们下个月有个展要开，我一会儿把方案拿给你看，营销总监说有两个方案比较优秀，但他拿不下主意。”
颜照影不由皱起了眉：“下个月的展，现在还没确认方案吗？”
“场地都还没确认。”
“场地都还没有确认？”
“是的，可能是有人心思比较活泛，拖慢了进度，不过现在时间也来得及。”
颜照影按了按太阳穴，觉得头疼更严重了：“公司难免出现这种情况。”
“这件事怎么说？”
“你处理吧。”
手底下有人恶意竞争耽误了项目进程，这事不大不小，颜照影并不打算亲自解决。
和白英简单说了几句，颜照影打开手机，看了一眼未读的消息，微信最上面的聊天框赫然是林寒露的消息。
“今天有时间一起去吃个饭吗？”
颜照影扫了一眼，原本是打算跳过这条消息的，但滑下去的那一瞬间，她忽然想起来这个微信好友位置的价格。
甲方花了钱，得让甲方觉得花得值，再投入更多的钱。
于是颜照影点开了聊天框，打字回复了林寒露：“最近几天都比较忙，没有时间。”
林寒露秒回了消息，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好。”
她紧接着说：“那你这两天能给我留一个下午的时间吗，我准备了一个惊喜给你。”
颜照影问：“如果我不留时间呢。”
“这个惊喜你一定会喜欢的，相信我。”
见林寒露如此笃定，颜照影被勾起了一丝兴趣：“好，那我就拭目以待了。”
到了公司以后，颜照影来不及休息，便投入到了工作之中。
她耽误了两天的时间，工作堆积如山，完全没有闲暇去思考其他问题，马上就将林寒露口中的惊喜抛之脑后了，更别说特意留一下午时间了。
等颜照影忙完的手头的事，已经是四天以后了。
这期间她没有去找林寒露，林寒露同样安安静静的，没有任何动静，仿佛不曾联系过颜照影一般。
颜照影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按部就班地给工作扫尾，到了下班的点，和白英一起打卡下班。
两人今天正好顺路，颜照影便提出送白英一程。
两人坐在电梯里，聊了起来。
白英：“老板，虽然拿了林老板的单子，但如果继续推进现在的项目，我们的现金流恐怕不够。”
颜照影敲了敲电梯扶手，点了点头：“我知道。”
白英犹豫了一下，还是道：“恐怕会卡两个月的现金流。”
“风险和收益是并行的。”
老板都这么说了，白英便不再说什么了。
正当此时，电梯停在了地下车库这一层，电梯门缓缓打开。
白英下意识地瞟了一眼门外，表情一变，悄悄抬起手戳了戳颜照影。
颜照影不明所以，疑惑地问：“怎么了？”
白英压低了声音：“老板，你看看你车跟前的那个人是谁。”
见白英这么说，颜照影心里立马有了答案。
她抬起头望了过去，果不其然，看到了林寒露的身影。
还没等颜照影看清楚，白英就一把将颜照影推出了电梯，语速飞快：“老板，我还是自己上去和顺路的同事们拼车吧，你先忙你的事，我就不打扰了。”
说完，白英用力按下电梯的关门键，嘴角挂着职业性的假笑：“老板，再见。祝你今天一切顺利心情愉快。”
电梯门缓缓合上。
颜照影：“……”白英的反应未免太快了一些。
颜照影回过身，朝着林寒露的身影看去。
她的车停在车库最里面的位置，离电梯出口很远，难为白英第一时间就看见林寒露的背影了。
颜照影慢悠悠地走过去，离林寒露几步远的时候，嗓音悠悠地喊了一声林寒露：“林寒露。”
听到朝思夜想的声音，林寒露倏然回过头，眉眼间舒展开一个温和的笑意：“颜照影，你下班了。”
颜照影淡淡地“嗯”了一声，打量起林寒露来。
林寒露今天的打扮很是扎眼，上身阔挺的棕红色衬衫，搭配了浅棕色的西装裤，在衬衫的纽扣处别了一条红色的丝巾，显得她整个人慵懒而轻盈，疏离之感一下淡了不少。
不难看出，林寒露今天精心打扮了一番。
第106章 我绑架了何乔
看着林寒露今日处处透着小心思的打扮, 颜照影垂下了眼睫，思绪不由飞了出去。
林寒露如今变得让她格外陌生。
现在的林影后，不发疯的时候保持着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 见缝插针地表达着自己的心意。
发疯的时候, 就对她又爱又恨, 恨不得生啖她的骨肉。
林寒露成了与此前截然不同的人，颜照影想不到林寒露的下一个举动会是什么。
原本足够了解的人，忽然之间一举一动都变得扑朔迷离，这勾起了颜照影极大的兴趣。
颜照影问林寒露：“你找我做什么？”
林寒露：“送惊喜来给你。”
“哦？”颜照影意义不明笑了一下，像是想起了什么往事, “什么惊喜？”
林寒露没有回答她, 而是不知从哪摸出了一只精心包装的红玫瑰来, 递给了颜照影：“送你玫瑰花的人很多，但我还是想送你一只玫瑰。”
颜照影接过了花，低头看了一眼, 不置一词。
这花……虽然精心包装过, 还喷洒了玫瑰香水，但卖相实在不太好, 看起来像是林寒露随便从某个绿化带别下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