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幽的声音懒洋洋的:“我愿意的,不需要姐姐道谢。更何况,我已经收到奖励了。”
孟秋实低头,她的唇落在常幽的头顶,属于常幽的香气围绕着孟秋实,带着一股暖意:“你不需要,可是我也是要谢的。”
常幽一时无言,她感受着孟秋实唇间的温度,终于无声地露出了一个笑容,然后偏转头,将自己勾起的嘴角藏进孟秋实的怀中。
虽然亲吻被打断,也知道此刻的拥抱里带着不情不愿,可是啊……
雨声渐渐减轻,周围一片静怡,就让她享受着来自不易的,属于两个人的时光吧。
第96章 最关心的问题
在雨水敲打的声音之中,两人靠在一起昏昏欲睡,最后是被找过来的一群人叫醒的。
“想不到你们两个居然在这里睡着了。”
工作人员们笑得无奈,看着两人的表情里也带着轻松。他们是真的怕这两人在无人的地方做点别的,特别是发现顾景明和冉光越发阴沉的眼时,那种压迫感死死地压下来,所有人都不敢说一句话。
一个节目组的大金主,一个是影后,谁都惹不起,只能暗自祈祷千万无事。
开门的那瞬间,却看到两个头并着头,睡得恬淡安静的容颜。虽然亲密也足够美好,甚至让人舍不得叫醒她们。
顾景明和冉光的脚步都放慢了些许,但看到孟秋实身边的常幽后,这种不忍终于被轻松打破,只是也没舍得叫孟秋实,就摇醒了常幽。
可常幽一动,还是惊醒了孟秋实。
【宿主,睡得好嘛?今天的气温20°,有降雨,请小心不要感冒哦。】天道在识海里欢快地说。
孟秋实揉了揉眼睛:“第二天了?”
然后她一抬头,就看到一群人正看着自己,表情里还藏着些许的笑意,只是不敢真的笑出来。
孟秋实一愣,脸一点点地变红。
“……”
天道还在欢天喜地:【三人的数据我已经分析完毕了。宿主想要什么时候看报告!】
孟秋实捂住了脸:【你还是给我闭嘴吧。】
要不是祂一副小爱同学早上好的模样,她也不至于出这大丑。
冉光已经办好了出院手续,工作组的人员也为孟秋实办理了。他们提着两人的东西,安排几人上车,导演带着几分忐忑:“顾总,您是……”
顾景明看一眼孟秋实,见孟秋实没有接话,于是道:“我住酒店,已经安排好了。”
导演笑笑:“好,我们打算明天晚上开杀青宴会,庆祝庆祝,顾总可一定要来。”
虽然网上传得沸沸扬扬,说什么顾北会接管顾家,但顾景明如今在这里好好的,导演可不觉得顾北能当真接下那个位置。
顾景明点了点头,她的手机振动了一下。她低头看了几眼,面上泄露出一丝暗沉。显然心情十分不好。这种时候,没有人会去触碰顾景明的眉头,大家下意识地噤声,装作没看到。
孟秋实担忧地看了顾景明一眼,最后悄悄地朝顾景明伸出手,指尖勾了勾对方的。
随后就被猛然勾住,再收紧,死死地控在了掌心里。
孟秋实不知道顾景明因为什么事而心情不好,但两人肌肤紧贴的时候,顾景明的表情好上许多,这便是已经足够了。
她们两人做得隐秘,却又如何能瞒得住一直看着孟秋实的冉光和常幽的眼睛。她们两人眸光微沉,抬眼间又看到对方那相似的表情和眼神后,微微一顿,转开了脸。
今日已经收了许多的利息,而且人多,就暂且退让吧。
但是这份不爽利,迟早是要讨回来的。
车辆缓缓开动,车轮溅起水花,偶尔会碾过小土坑,带动得车一阵摇晃,让两人的肩头靠在一起,轻而调皮地碰撞一下,又很快分开。
是一种隐秘的亲密。顾景明已经收起了手机,她侧头看着外面的景色,雨水落在车窗上,让一切景色都变得模糊不清。可是她又觉得少有的平静,明明是一场蓄意为之,隐藏杀机的旅途,在此刻都变得惬意起来,像是一场真正的度假。
【宿主,冉光和常幽体内都有魇气的残留,只有顾景明没有。】天道说道,祂在识海里变幻出了一张张图表,将各项数据展示出来,【冉光与常幽体内魇气数据对比如下,奇怪的是。我猜测她们应该有其他的与魇气链接的方法。至于为什么此前召唤出魇气的顾景明反而魇气浓度最低,目前还没有明确的结论,缺少关键数据。】
关键数据,孟秋实皱眉。
【另外根据宿主的疑问,怨气和魇气之间的关系……】天道展开了另一张图,祂的声音里带着沉重,【请看这里,一开始的时候常幽的怨气就比另外两人更多。】
孟秋实小声道:【她幼年曾被魇气吞噬过魂灵。】
【是的,说明两者之间确实有一定的关联。针对冉光体内魇气迟迟没有下落,但怨气值却很稳定的情况,我初步猜测是因为魇气没有消退或是增加,所以怨气也就保持住了相对稳定的数值。】天道将报告翻得哗啦作响,声音里带着颓丧,【怨气只能当做一个参考值了。还得根据她们的魇气浓度做调整。】
要改算法了,谁知道程序员的痛!
【根据三人的表现和透露出的讯息,我猜想魇气不仅仅是勾动人的黑暗面,也可能跟她们三人有更深层的关系。所以才会出现顾景明的记忆最为模糊,而冉光和常幽因为魇气含量更高,因而也都知道一些“隐秘”的情况。】
孟秋实闭着眼睛,她的眉心拢在一处:【你不要告诉我,其实在我识海深处的那个女人就是魇魔。】
天道:【这个倒不会,那个封印清正刚直,并不是魇魔那种诡异黑暗的气息。】
孟秋实:【那是怎么回事?】
天道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你为什么不亲自去问一问呢?怎么召唤出那人,我想宿主已经有一个办法了,不是么?】
孟秋实:【……】
再怎么猜测都是猜测,身为科技侧的天道,更倾向获得一个准确的结果,而不是猜测。祂自然不知道孟秋实心中的纠结。
就算是猜到三人之间或许会有某种联系,就算常幽几乎给了她明示。
但孟秋实还是犹豫,她不敢。
她承认,自己就是在害怕,害怕最后的结果不是她想的那样。若不是,她要如何去面对三人?而且,她的飞升已经充满了谜团,三人穿越到这里,是放弃了她们的肉身的。那是不是意味着在那个世界,她们三人已经身死?
种种猜测充斥脑海里,每一个猜测都会走向孟秋实不想看到的结局。
这让孟秋实恐惧。
孟秋实忍不住苦笑,她吐出一口长气,很快地调整了自己的思绪。如果是几百年前那个刚穿越的自己,或许她真的会一直迟疑,什么都不做。可是她已经经历了太多,知道当断不断反受其乱的道理。
临门一脚,决不能缩回去。
孟秋实将心神缓缓沉淀下去,神识沿识海一路下潜,一直来到那个黑洞面前。
神识形成的手掌贴在结界上面,上面已经光滑如新,此前天道花了许多时日裂出的缝隙如今已经彻底找不到痕迹。
“就这么害怕我知道些什么吗?”
孟秋实低低地笑了一声,她的手掌间陡然发出光亮,一柄利刃已经出现在她的手中。这曾是她在另一个世界里的武器,是她的剑,借助回忆组成的剑身没有另一个世界的神光,却依然锋锐。
“可是,这是我的识海。我的记忆,自然应该由我来掌控!”
长剑与结界猛然一撞,神识颤动,精神之海的动荡同样反馈到身体上。一股腥甜涌上喉头,孟秋实没有皱眉,状若无事地将血又悄悄吞了回去。识海中的自己仰起头,看着面前已经完全展露形状的金色结界。
上面金光流转,无数文字现出,将那黑洞包裹得严密。
孟秋实再一次抬起了剑,突然之间,一只手腕凭空出现,握住了孟秋实的手,她似乎极为熟悉孟秋实的剑招,带着孟秋实的手腕轻轻一转,就将孟秋实的剑招化解无形,没有撞上那结界。
“现在还不是时候。”
话音落下,虚幻的身形逐渐展露。孟秋实偏转头,看向女人。她比自己高上许多,目光柔软,眼角下的那粒红落在孟秋实的目光里,像是某种隐秘的提示。
“你总算是出来了。”孟秋实手腕一翻,整个人却往后退了许多,与女人保持了一定的距离。
女人叹息一声,目光柔和地看着孟秋实。那目光很像冉光,只有师姐会以这样的目光看自己,而不是其他两人那样热烈。
孟秋实心头一跳,随后道:“你一直藏在我的识海里?我师姐师妹和徒弟跟你是什么关系?你想要做什么?魇魔又是怎么回事?我和她们穿到这个世界,是不是你的原因?我飞升时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这些都是压在孟秋实心底的疑虑,是她焦虑和忧心的来源。
女人笑起来:“问题好多呀,秋实。”
秋实两个字被她说出,异常的亲昵自然。似乎已经呼唤过许多次,熟稔得就像她们两是极为亲密的关系。
就连孟秋实都有种耳熟的感觉,似乎在曾经她曾多次听过人这样叫她。
孟秋实一瞬间有些晃神,随后又警惕地看着女人:“先回答我的问题。”
女人摊了摊手:“我不能出现太久,你只有问一个问题的时间。”
不能出现太久,是什么意思?
孟秋实有些疑惑,但起码问题有所解,可是,只有一个问题。
女人微笑地看着孟秋实,她看起来游刃有余,似乎并没有她说的那么急迫。
但孟秋实却莫名地知道她说的实话,一瞬间的犹豫过后,她脱口而出:“你和她们……是什么关系?”
女人笑起来:“原来这就是秋实认为的最重要的问题。”
第97章 我们
识海之中星河璀璨,无边无垠。
孟秋实立在其中会觉得自己显得极为渺小,哪怕这片星海的每一个星球都是由自己的记忆构成,她依然会在某个瞬间觉得陌生。
但是眼前的女人却不同,她立在自己面前,笑得娇软可人,分明是个外来客,不被主人邀请,任性地潜入她的识海,却偏生好似一个主人那般游刃有余。
光是站在那处,她整个人都好像在散发着光华一般。好似她被孟秋实识海所形成的这个小世界所偏爱着,所有的光源都因为为了照耀她而存在。
光辉灿烂,仅仅只是站在那处,不必做什么,说什么,就足以吸引孟秋实全部的视线与思绪。
女人笑得很是开心,她靠近孟秋实,手指点在孟秋实的心口。
孟秋实有些不自在地扭动身体,她的身体是由神识构成,在女人的指尖触碰到神识的那一瞬间她就已经化作星光消散开去,又在不远处聚集起来,警惕地看着女人。
“真是……”女人眯起了眼睛,她抬手,将触碰到孟秋实的那根手指放入口中,舌尖轻扫。
孟秋实只来得及看见一小截似露非露的粉色,急忙别开脸,但声音却不受她控制地敲打耳膜,带着些许的:“此前你分明很热情,全不是眼前的模样。我们两个也是有了肌肤相亲……”
“我那是以为自己在做梦!”孟秋实提高了声音,打断女人将要继续的虎狼之词。她虽是一道神识,却也觉得热意浮上脸颊,身随意动,她浑身上下也随之变成了红色,让她看起来像个红彤彤,气鼓鼓的小红人。
察觉到神识的模样泄露了心中的羞恼,孟秋实更生气了,她飘得更远了点,隔着远远的距离喊:“快回答我的问题。”
女人现在跟她说话看起来游刃有余,却不知道会不会对冉光她们三人产生什么影响。不管她们是不是一个人,孟秋实都不能放任这种可能不管。
女人眨了眨眼:“你倒是关心她们得很。却对我这样生分……我都要吃醋了。”
反正我醋我自己这种事,她也已经非常熟练,没有少干。她看着孟秋实的模样,轻哼了一声,别开了脸。
孟秋实:“……”
这家伙藏藏掖掖的,迟迟不肯说话,她看了她一眼,见那女人周围散发着点点的光华。她能够感觉到识海对她的亲近,喜爱,甚至是偏宠。
这片星海浩浩,宛若银河一般,延展出巨大的旋臂,无数星子流转。但最中心的位置就是她,她是世界的中心。
可是,那又如何?孟秋实想,反正她记不得。
她如此理直气壮,抬起头,看到女人皱着眉头,鼻子微微地皱起,眼角处的红痣漂亮得像一粒小红宝石。似乎察觉到孟秋实的目光,她转过头去看孟秋实,那一瞬间的眸光流转,带着如雪一样的气质,像是冉光。
孟秋实心头一动,神识上的红更深了点,于是女人就朝她露出了一个带着狡黠的笑容,跟常幽一模一样。她甚至盯着孟秋实的眼睛,轻轻地舔了舔自己的唇瓣,和不久前得逞的常幽一模一样的动作。
那个吻……孟秋实没有躲开,甚至为之沉沦的吻。
那是孟秋实与常幽的私密事,可是她也知晓。
孟秋实心头猛然一跳,咬住了自己的下唇。
何必非要个答案,孟秋实想,对方已经如此明示,她还不明白吗?
“嗯……”女人骄纵地扬了扬下巴,带着顾景明一般的骄傲,冲孟秋实笑:“你不应该是个小红人,而是应该变成一个小黄人才对。”
孟秋实:“啊?”
女人骤然接近了孟秋实,她们两靠得很近,近到只要轻轻嘟嘴就能亲到的距离。
神魂没有嗅觉,但在这一瞬间,孟秋实还是感觉到了一丝若有若无的香味环绕在自己周围。是一种极为淡雅清冽的酒香,只有离得极近才会被闻到,可偏生又极为霸道,在闻到的瞬间就已经被这气息所包裹、侵占,放肆地宣告着它的主权。
这或许只是惯性引发的幻觉而已。
但却依然让孟秋实有种微醺的错觉,似乎很怀念,似乎在哪里闻过。
孟秋实有一瞬间的晃神,而此刻女人已经伸手拥住了孟秋实的腰,她的手掌贴在孟秋实的腰窝上。神魂相触,让两人都忍不住轻喘了一声,孟秋实想到那曾经荒唐的梦境,于是紧紧地闭上了双眼。
可腰肢是酥的,双腿是软的。若是在梦境里,她或许就要倒在对方的怀中了。
但孟秋实足够清醒,知道自己仅仅是在识海之中,可在这份清醒之中她又很可耻地察觉到自己的失落与可惜。
清醒一点!她到识海深处是为了寻求一个答案的,而不是来搞颜色的!
孟秋实提醒自己,随后抬起头:“你还没有回答我?”
“……”女人低头看孟秋实,“那你能告诉我,你更喜欢谁吗?”
孟秋实:“诶?”
“冉光此人总是瞻前顾后,挂念太多,不会主动争取。顾景明么,主动是主动了,但又难免权力欲重,总想要一切顺她心意来。常幽倒是愿意什么都顺着你,顾着你,只想着你。但恐怕你又会嫌弃她因此失了自己。”
女人一一说道,皱着眉头,是真切的疑惑:“她们三人,你最喜欢谁呢?”
孟秋实:“……”
她别开了眼。
女人想了想,又笑:“莫非你三个都喜欢?秋实,你可真是……好生贪心啊。”
孟秋实:“!!不不,我不是!!”
着急说完,孟秋实也起了真火,她猛地抓住了女人的衣领,随后便听到女人的喘息声:“这是神魂……”
神魂相触,相当于灵魂相融……更何况对方本就欲念深重。
孟秋实:“……”
一时间真是松手也不是,不松手也不是。
女人笑起来,她伸手摸了摸孟秋实的脸颊,小声道:“不管如何,一切都将如你所愿。”
孟秋实皱眉:“什么意思?”
“时间不够了。关于你的问题,我想你已经有答案了不是么?”女人朝孟秋实眨了眨眼睛,开口道,“从我出现在你面前的那刻起,聪明如你,便已经知道了。”
“等等,既然如此,那其他的问题呢?”
孟秋实急道。
“真是可惜。”女人笑着,她的手掌抚摸在孟秋实的脸颊上,带着温柔和不舍。这种感觉如此强烈,以至于让孟秋实有一瞬间的失神。她的话轻而绵柔,目光里带着情深,“时间已经到了啊。”
说着,她侧过头,唇贴在孟秋实的唇畔,落下眷念的不舍一吻。
随后便化作星光消散开去。
“等……”
孟秋实伸手,却抓了个空。她看着空无一人的识海,最后小声道了句:“狡猾。”
狡猾的女人,到最后什么都没有说。
孟秋实睁开了眼睛,只见一个大头朝自己靠拢过来,她下意识地后退,听到了惊喜的声音:“醒了醒了!”
“我……”孟秋实坐直了身体,左右看过去,看见工作人员们欢喜的表情。
“孟老师,你们可算醒了,再这么下去,我们只怕又要回医院了。”
工作人员满脸庆幸,而孟秋实也从他们的口中听出了事情的经过。原来她们四人都陷入沉睡中,其他工作人员一开始以为几人睡着了,后来发现怎么都叫不醒人,于是慌了神。
孟秋实晃了晃头,从后面伸出一双手来,替她按着太阳穴。
常幽的声音散漫,还打了个哈欠:“怎么样?孟老师,你还好吧。”
她叫自己孟老师。孟秋实抬起眼,看到常幽冲自己笑了笑,眸光狡黠,一如识海中的某人。
孟秋实于是别开眼,躲开了常幽的眼神。只是看不到,耳朵里倒是传来一声轻笑,是常幽的声音。
不过她没来得及说太多,坐在孟秋实身边的顾景明已经一巴掌打开了常幽的手:“收起你的爪子。”然后又是不甘不愿的解释,“在车上这样,不安全。”
“顾总倒是心疼我。”常幽说,她看到顾景明眼神中的厌恶,但反正她们几个,谁也看不惯谁,恶心自己也是恶心对方。
这种自损八百的招数,常幽用得挺开心。
顾景明皱着眉头,目光在孟秋实的身上扫过,她和孟秋实相处时间没那两人多,而且刚才也算做了个好梦,因而她忍了忍,小尾指勾起孟秋实的。
孟秋实没有躲,反正躲了也没用。
“秋实。”
冉光的声音也响起。
孟秋实扭头,看向冉光,冉光皱着眉头,看上去有些不开心。是了,她先看的是常幽和顾景明。
孟秋实开口:“师姐没事吧?”
“……我没事。”冉光说道,她按住了自己的太阳穴,“我好像做了一个梦……”
孟秋实想到识海里的事情,有些心虚,又有些别的说不上来的心思,问:“是……个好梦么?”
冉光顿了顿,她抬眼看向孟秋实,过了一会儿,才绽放出浅淡的笑容来:“自然,是个好梦。”
因为梦里有你。
孟秋实从两人相触的目光之中陡然明了那话音里没有说的意思。她的心口咚咚地跳了两声,又听顾景明懒洋洋地道:“是啊,确实是个好梦。”说着,她支着头,问,“秋实,你怎么不问问我?”
孟秋实:……
在工作人员八卦的目光中,孟秋实尴尬地笑了声,默默地缩小自己的身形,她现在继续装晕还来不来得及?
第98章 另一种可能
车在城中绕过几个路口,顾景明就该下车了。她打开车门,撑伞下车。
“等等,我跟你一起。”孟秋实喊了一声,她扭头看了眼导演,“我经纪人还在酒店,我要去跟她商量之后的安排。”
节目已经拍完,剩下的都是工作人员的事,确实没太多孟秋实的事。
导演看一眼面无表情的冉光,就笑着答应下来:“好。”
冉光抬起了眼,递上伞:“记得早点回来,不要太晚。”
孟秋实冲她们笑了笑,接过伞就冲入雨幕中。冉光看到顾景明撑开伞,快步上前,将孟秋实结结实实笼罩在其中。雨敲打在黑色的伞身,将孟秋实和顾景明都一起包裹进去,变成亲密无间的一体。
冉光递出去的那把伞没了用武之地。
冉光的手指按在车玻璃上,雨水似乎又变大了,将玻璃外的景色扭曲成了一片,什么都看不清楚。
“哎呀,看不到了。”常幽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冉光垂下眼帘,没有理会常幽。常幽却侧头看了冉光一眼:“可惜吗?”
“那是我的事。”冉光说道。
常幽笑:“你的事,但也可能是我的事。”
冉光抬眼,看向常幽,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终于开口,声音骤然冷冽:“这不可能。”
常幽耸了耸肩头,她没有再理会冉光,只是看着远处,透过那被雨水扭曲的图像,看着那两个渐渐融为一体的人影,轻声感叹了一声:“真是让人羡慕啊。”
孟秋实突然收了脚,扭头往回看了眼。下来的车还停留在原地,只是没多久,就响起了发动机的声音,车于是渐渐开远了。
顾景明收住拢着孟秋实的手,也跟着往回看了眼:“怎么了?”
孟秋实摇头:“没什么,就是刚才突然觉得……”
有种奇怪的波动,有点像……魇气?可是天道并没有报警。
对了,忘记了,那不靠谱的说要改代码。
“嗯?”顾景明低头。怀中的女性被自己笼在怀中,像是属于自己,被自己独占的一样,让顾景明心神动荡。她想起在车上的那个梦境,有些控制不住地想要亲下去。
孟秋实猛地抬起头,她看着顾景明:“你是不是在想什么不和谐的事情?”
顾景明:“……没有的事。”
虽然她确实在想不和谐的事,但被孟秋实直接指出来,还是让她的耳根都些微的红,有些羞涩。
孟秋实却十分笃定:“你的眼神已经出卖了你。”
顾景明一时无言,随后失笑:“秋实,你原来已经这么了解我了啊。”
面对心上人的羞涩过后,浮起的就是属于商人的计较得失。她低头,鼻尖在孟秋实的发丝上蹭了蹭:“真好。”
随后她猛然直起了身子,龇牙咧嘴地看着孟秋实。一低头,孟秋实的手在她的腰间毫不犹豫地旋了一圈,她苦着脸,眼痛得都红了:“好好好,我不动,你,你轻些。”
最后几个字说得像是气音,浅浅的,带着求饶,连眼角都是可怜兮兮的红。孟秋实想起来自己这个师妹虽然总是在生死间挣扎,也总是受许许多多的伤。看上去坚强得像是一块无知无觉的铁,但其实她最是怕痛,这一点还是她们一起的十年里发现的。
一开始受伤的时候,顾景明会绷着小脸处理伤口,卸下了平日里乖巧师妹的面具,也会阴阳怪气地嘲讽自己。
直到孟秋实发现顾景明会悄悄地躲出去,她一个人的时候,会因为伤口的疼痛呜呜咽咽地哭,哭完又会很生气地对自己大吼大叫,用力抹去自己的眼泪,再装作无事发生一样回到她们两个临时搭建的小家。
看上去平静无事,只有眼角的通红眼泪泄露出她真实情绪,还以为自己瞒得好好的,可能觉得丢人,一直瞒到了现在。
回忆起过往,孟秋实的手微微松了松:“下次若你再这样,我可不会松手。”
顾景明不知自己的秘密早就被看穿,还笑嘻嘻地回道:“好好好,下次我定会记得先问问你的。”
孟秋实叹了口气,她的手腕被顾景明抓住,紧紧地贴在身侧。她想起识海里那女人说顾景明的话,忍不住笑。
顾景明侧头:“你在笑什么?”
“我笑你……”孟秋实顿了顿,才一字一句地说道,“权力欲重,总想要一切顺你心意来。”
顾景明一顿,她脚步迟疑,看向孟秋实:“这句话似乎有些耳熟,好像在哪里听过……不是其他两个说我的坏话吧!”
孟秋实摇头:“不是。”
是另一个女人说你坏话,某种意义上也是自己说自己了。
顾景明松了口气,点头。她牵着孟秋实,带着她绕过了一个水坑后,这才开口:“不是就好,那两个人坏得很。师姐你不要信她们。”
孟秋实一时无言,若她们三人当真是一人,这种无时无刻不在跟彼此下绊子,招黑到底是为了什么啊。
自己害自己么?自己醋自己?再自己伤害自己?
国外的城市不如国内,总是那么喧嚣和热闹。特别是在这种时候,大家都躲在商店里,不怎么在外面走动。雨水哗啦啦地落下,黑伞撑起的小小空间似乎是隔绝了其他的一方天地。
就好像回到了过去两人只能依靠彼此,依恋彼此的时候。
就连雨水落在黑伞上的噼啪声都带着某种怀念。
“师姐,你到底喜欢我们的哪一个呢?”
顾景明突然问。
孟秋实心头陡然一跳,抬首看着她。但顾景明却少见地没有第一时间转头来回望,而是看着被伞隔开的雨幕。雨水的声音忽然大了,牵连的水*幕将外面的景色都扭曲起来。孟秋实似乎听到了什么响动,远远的,掺和着哭声和尖叫,却又因为相隔太远,听不太清楚。
“为什么,会突然问这个?”
孟秋实说,她觉得自己的声音和喉咙都带着干涩,她忍不住舔了舔唇,发现唇角也有些干燥,心口一阵阵的不安跳动,像是紧张。
“因为时间来不及了。”顾景明转头,她没有笑,侧头看过来的眼神意义不明,在那一瞬间,孟秋实甚至怀疑站在自己面前的还是不是顾景明。这句话与那个女人在识海中对自己说出的话在一瞬间微妙地重叠起来。
让孟秋实怀疑她说的那句来不及,其实并不是指的是她们可以谈话的时间。而是别的。
孟秋实深深地凝视着顾景明,打量和判断。
可是下一刻,顾景明又笑起来,一瞬间冲淡了那种奇异的感觉:“我这次回去以后怕是有很多事情要做。所以有些担心。”
她说着,手指勾起了孟秋实鬓边的一缕发,在指尖缠绕着,将青丝包裹自己的手指,亲昵极了:“我怕她们抢先。”
孟秋实垂下眼:“万一我真的选了你们其中一个……又或是谁也不去选呢?”
顾景明停顿了,她深深地注视着孟秋实:“可是没有如果。我不想去想那个如果。只有真正到那个时候,我才知道我会如何想,又会如何做。但无论如何,我是不会祝福的。”
孟秋实闻言,忍不住笑了声。
顾景明见状,也将孟秋实亲昵地拉到自己怀中,半抱着她,轻声地哄:“但不管如何,我希望师姐能得到想要的幸福,我们走吧。”
“也是,再这么磨蹭下去,周姐怕是要发火了。”
“发火?”顾景明从鼻尖轻轻地哼出一声,“她敢么?”
很快就到了酒店。顾景明找的地方当然不会是便宜的,这里是历史悠久的酒店,本身就带有古老的痕迹,看上去不像酒店,反倒像个城堡。一路电梯上了顶层,孟秋实才发现顶楼已经被顾景明包了。
“这么大张旗鼓,真的不怕被发现?”孟秋实问。
顾景明收了伞,松开大衣纽扣,抖落一身的寒意。孟秋实这才发现自己没有一点淋湿,倒是顾景明的身上有浓厚的潮意。她轻轻叹息,走过来,取下顾景明的外套,转了转。顾景明指着旁边:“放那里吧,会有人处理的。”
她说着,解开自己的袖口,低着头:“我既然出现,就是为了告诉他,我在盯着他。他不是个能沉得住气的人……我要让他什么都得不到分。”顾景明抬起头,看向孟秋实,目光闪动,故作无辜,“我是不是太过分了。”
孟秋实看了她一眼,正要说话,却听到了敲门声。
顾景明的眼色微沉,她打开门,却见周姐站在门口,看着两人,露出了一个打扰了的微笑。
顾景明的脸色不好看,倒是孟秋实按住了她的手臂。周姐一向是个在某方面过分乖觉的人,绝不会轻易打扰,除非出了什么事。
“怎么了?”孟秋实问。
周姐上下看看孟秋实,松了口气的样子:“前面那条街发生了枪击案。我刚接到顾总的信息,发现你们是从那边走来的……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而此时,孟秋实的手机也滴滴地响起来,是其他人的。杂七杂八的很多,都是来问安全的。
孟秋实拿着手机走到一边一一回复,报了平安。
待到都处理完毕后,她手握着手机,静静地站在酒店的落地窗前看着外面。
天已经暗沉下来,明明还是白天,但是黑云积压下,有了几分黑夜的感觉。灯啪嗒一声被打开,孟秋实回过头,看见周姐站在那里,而顾景明正低着头看着自己的平板。不远处不知何时还站了一个人,有几分眼熟,孟秋实想起来,那是顾景明的秘书。
对方朝孟秋实点了点头,继续开口:“这是最近这里发生的枪击事件,这里是出名的治安好,否则节目组估计也不会安排在这里。”
“怎么了?”孟秋实问,无视了周姐给她使的眼色,“你怀疑是针对我们的?”
顾景明抬头,她点头,随后摇头:“但目前看起来不是”说着,她抬起手里的平板,毫无芥蒂地递给了孟秋实,“只是个意外。”
孟秋实接过,细细地看起来。距离遥远,发生偶然,确实很像是个意外。
但是……
这样的场景,其实孟秋实已经看过多次了。而此前与顾景明的谈话里,那句时间来不及也同样让她很在意。
【把枪击的监控给我调出来,对了,犯罪分子也有体检,你去看看,对方有没有魇气。】孟秋实戳了戳天道。
天道哈哈的笑:【你怀疑是魇气,怎么可能……好了好了,我知道了,我会去看的。】
孟秋实点了点头,她看着顾景明,将平板递回,正要说什么,就看见周姐给自己使眼色。
孟秋实朝她点头,随后手又按在了顾景明的肩头,小声道:“师姐被魇气侵染了。”
顾景明猛然抬头。
孟秋实冲她点头:“我先跟周姐商量我这边的事,之后等你办完你的,我们再聊聊。”
第99章 识海辨真
“……现在的安排基本就是这样,你看看还有什么补充的没有。”
周姐抬起头,就看见孟秋实坐在沙发上,正朝外看着外面景色的模样。
她支着头,看着外面异国的街景,表情显出几分沉静,目光悠远,似乎什么都没有落在她的眼底。跟以前那个总是带着几分讨好和自卑的女人是完全不一样的神态。
但周姐却莫名地觉得,眼前的孟秋实这般更适合她的外貌,似乎是生来如此。
在想什么,难道之前的那个孟秋实是假的不成?周姐敲了敲自己的脑袋,恰好对上了孟秋实转过来的眼神,带着好奇,似乎不明白为什么周姐要打自己。
周姐立刻收回手,开口:“有意见?”
“回国后,我想要休息一段时间。”孟秋实说,“我想见见我父母。”
周姐跟孟秋实一起共事了两年,自然也知道她这两年从来没有去见过父母。关于孟秋实此前跟父母的事情,周姐只是有所耳闻,见孟秋实的模样,她点了点头:“也好,你两年没回去了,这一次从直播上来看效果不错,或许你父母能有所感官。只不过试镜的事你要挂在心上,腾出时间来。”
孟秋实点头乖巧地应了。
周姐见状,也忍不住感慨:“你现在,可真是与之前完全不同了。”
孟秋实笑笑,她们本来就不是一个人,当然是不一样的。不过这些没必要跟周姐说,她站起身,要送周姐。
周姐转头,又压低了声音:“你啊,虽然现在顾总看上去好像很喜欢你。你也多替自己着想下。有钱人的爱恋,做不得真的。”
孟秋实失笑,不过周姐确实是在为自己打算。她敷衍了几声,从小门把周姐送走了,又揉着额头问:【怎么样,查出来了么?】
【视频找到了,可以确认跟你们无关。至于身体检查嘛……你也知道这些国家办事速度很慢的。】天道也没有什么好办法。
孟秋实:【……跟你一样慢。】
天道:【喂喂!怎么还人身攻击了呢……】祂看着孟秋实拉开门,又忍不住问,【你怎么想的,跟顾景明说冉光的事情。】
【师妹是我最信任的战友。而且,你也说了,只有她身上没有魇气。】孟秋实打开门,门内灯火通明,秘书小姐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离开,只有顾景明坐在宽大的真皮沙发上,抬起头来看着孟秋实。
这一瞬间,孟秋实看到了顾景明的眼神,带着几分警惕和戒备,甚至还隐隐地感觉到一丝,杀意。
【这,这是怎么了?】天道大吃一惊,祂在识海里藏得更深了一点,【她为什么要用这种目光看你?她跟魇是不是一伙的啊?】
孟秋实笑了笑,她缓缓朝顾景明走去,脚步很轻,在识海里说话的语气也很轻:【她怀疑我被魇附身了。】
天道震惊起来:【什么?这怎么可能?她凭什么怀疑你?】
【放心,这是那个时代的基操。】
魇气无声无息地侵染人,所有人都变得不可信。顾景明会怀疑孟秋实,除了说明她还保留着在那个世界的警惕心之外,同时也说明了一点。
【她笃定师姐不会被侵染。】
果然有什么事是她不知道,或许是不记得的。
孟秋实的脚下踩着昂贵的羊毛毯,柔软的触感,也同时吸走脚步声。房间里只剩下顾景明和孟秋实的呼吸声。一道微微沉重,而另一道却格外的轻盈。
顾景明看着孟秋实的走近,她没有避让,只是微微仰头,那狭长的眼眯起来,静静地看着孟秋实。
“师妹。”孟秋实开口,她微微低头,手指拂过顾景明的脸颊。
顾景明侧了下脸,目光闪动,沉淀在鼻尖的香味是熟悉的,可是眼前的人的眼神太过坦荡,坦荡到让顾景明感觉到陌生。
这份陌生激起心底最深处的恐惧,又在一个呼吸间被沉沉地压了下去,只余下一片凝重。
“你还不相信我是真的么?”孟秋实问。
顾景明问:“那你要怎么证明呢?”
孟秋实想了想,最后握住了顾景明的手心:“要不要来我的识海?”
顾景明一愣,她骤然抬头,张了张口,又陡然顿住,只是看着孟秋实。
天道有些疑惑:【你的识海怎么了?】
孟秋实平静解释:【识海不能随便进,只有极为亲密的道侣可以。】
此刻还在孟秋实识海蹦跶的天道默默地缩了缩自己的身形,小声说道:【我之前不知道……我并没有娶你的意思。】
孟秋实:【……闭嘴。】
天道默默地闭上了嘴巴,祂悄悄地借着孟秋实的目光去看顾景明。顾景明正呆呆地看着孟秋实,过了好一会儿,才小声说:“你,你是选择我了?”
“我是没有别的办法!”
随后她的头上就挨了一下,孟秋实没好气,这家伙跟天道一样不靠谱,都什么时候了,甚至还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真的,先想到的居然是这个。
孟秋实磨了磨牙根:“我看你也不用进来了。”
顾景明捂住头,她看着孟秋实的模样,心中也确定了七七八八,心头倒是一松。她朝孟秋实伸出手:“虽然我也觉得,但是……为了以防万一,抱歉师姐。”
孟秋实看着她无法遏制的上翘的唇角。
这家伙在想什么,自己还不清楚吗?不过借机占便宜罢了!
“……”她摇了摇头,还是伸手握住了顾景明的手,两人灵气纠缠,打开自己的神识,让另一人进入,需要极度的信任。人的本能总是会防备可能的危险,在顾景明的神识接触到孟秋实的时候,孟秋实也同样感觉到了自己身体下意识的抗拒。
“放松些,师姐。”顾景明的声音在孟秋实的耳畔呢喃着,带着细弱的,仿若哀求的音节。
她一贯知晓孟秋实是喜欢自己什么模样的。
她也知晓褪下强势后,显露软弱的自己,对孟秋实是有多大的杀伤力。
此刻灵气已经在两人体内交融,顾景明抱住了孟秋实,她牵引着孟秋实,将额头贴在孟秋实的额头上。她们呼吸交缠,看上去已经足够亲密。
只有那个世界来的修士才知道,只有真正的进入到对方的神识之中。那才是绝对的,无可比拟的狂潮。
神识是一个人最为私密,也最为脆弱的所在。若非极端的相信对方,一般而言,哪怕是普通的道侣也不会让对方进入自己的神识。
而现在,顾景明即将有此殊荣。哪怕是为了验证孟秋实,那也足够让顾景明激动得双眼发红。她的手控制不住用力,将孟秋实用力地嵌入自己的怀中,缓缓探入自己的神识。
孟秋实感觉到顾景明的试探,一点点地挤入自己的神识之中。她慢慢地敞开自己的神识,就像被扑倒的猎物,任由猎手的尖牙抵住自己的颈项。灵魂在战栗,身体也在微微颤抖着,来自本能的恐惧和同样是来自本能的信任交杂在一起,让她无意识地抬起了脖子。
宛若一个被献祭的姿势。
顾景明小心翼翼地潜入,在一瞬间,她的眼前流淌过许多的画面,那是残留在孟秋实神识之中的记忆。
里面有许许多多的人,也有无数的情绪一起,翻起浪涛将她卷入其中,卷入更深的海洋下。
再一次回过神时,顾景明就已经站在了无边无垠的水面上,巨大的月轮的影子在她们的脚下,映出她们相拥的模样。
“海上升明月……”
这就是孟秋实的神识,寂静而苍茫。顾景明低头看着怀中的女人,她整个人窝在顾景明的怀中,身子软成了一滩水,被她捧在怀里,红着脸大口喘息。
“下次就会好了。”顾景明小声说着,手掌轻柔地抚过孟秋实的后脊。
孟秋实摇了摇头,想要说什么,突然之间,顾景明一抬头,脸色陡然一变,问道:“那是谁?”
孟秋实一愣,转过头,只见识海中浮现出一个滴溜溜的小圆球。小圆球似乎也愣住了,祂发出哇的一声喊,冲着水面上那巨大的桂花树冲去:“救命!她看到我了!!”
孟秋实:“……”
她真的不想承认这傻子是天道。正想着,就听到顾景明带着浓烈醋意的声音:“你的识海里除了我,还有其他东西进来!”
孟秋实:……
事实上,除了这个东西,下面还藏着一个女人。
一想到这点,孟秋实的心中就陡然升起一股浓重的心虚来。孟秋实清了清喉咙,想要松手,却又被顾景明陡然拉了回去。
神识没有伪装,赤裸裸地将一切情绪都展示在顾景明的面前:“你在心虚?那是个什么东西?”
太好了,神识虽然能显露情绪,还做不到连同记忆都一起展露。而顾景明只以为她心虚的是天道而已。
“你在庆幸?为何?”
下一刻,顾景明的声音就传来。
孟秋实头痛,她终于明白为什么要互相极为信任的道侣才能进入对方的神识里,这根本就什么都瞒不住嘛。
正想着,一旁偷瞄的天道发出一声惨叫,飞了出去。
孟秋实抬眼,正好看到顾景明淡定地收回由自己神识延伸出来的一只触手。发现孟秋实在看自己,顾景明转头,冲她露出一个笑容:“这些不知所谓的东西最好不要留在识海里,很危险。正好我帮你清理了。”
孟秋实大惊:“别清理掉祂!”
顾景明浑身上下冒出了不高兴的黑气:“祂是个什么东西,你宁可选祂不选我?”
孟秋实:……
所以说,为什么就到了识海,她也要陷入顾景明和天道的修罗场啊?
这合理吗?
第100章 救世元君
“天道?这家伙?”
最后孟秋实还是花了不少时间才解释清楚这个小球的来历,换来的就是顾景明的不可置信。
她双手环在胸前,看着面前的小东西,然后挥了挥手,于是天道就发出哇呀呀的哭着喊着滚远了。
当真是一点抵抗力都没有,太丢人了。
好歹身为这方世界土生土长的土著灵魂,孟秋实忍不住拍了拍额头,头痛啊,丢人啊。
“你也不要这么对祂。”
看着天道再晃晃悠悠地飘回来,圆圆的脸上人性化地出现ToT的表情,实在是可怜得很。孟秋实忍不住说。
顾景明皱着眉头:“这个东西也未免太弱了……你确认祂真的是这方世界的天道?”
孟秋实叹气:“你也应该能感觉到祂身上天道的气息。”
顾景明确实能感觉到,可是……她摇了摇头:“这种东西,魇魔打个喷嚏都能把祂毁了。”
天道:“(╥╯^╰╥)嘤……”祂努力地缩在孟秋实的身后,探出圆圆的身体,“如果,如果不是因为你们的缘故,魇魔根本就不会定位到我的世界!”
顾景明挽起袖子:“你的意思是,一切都怪我们咯?”
“哇呀呀呀,秋实救救我,救救我。”
孟秋实一把将往自己身后缩的小东西抓了出来,祂圆滚滚,浑身是充满金属感的银灰色,但握在手里却很Q弹。孟秋实下意识地捏了捏,手感有点好,天道再一次哇呀呀地哭起来:“连你也要欺负我。”
孟秋实:“……”
她松开手,看着天道飘飘忽忽地飘远,不再去管这个没什么用的小东西,只看向顾景明:“总之,现在还需要我解释什么吗?”
顾景明沉默了片刻,这才看向一旁的天道:“冉光被魇魔污染,是祂告诉你的?”
如今的天道已经不完全是之前那个铁憨憨了,祂听出了顾景明的不信任,急忙说:“我是有数据支撑的!她体内的魇气比常幽还要高一些!”
说话间,无数数据图表在顾景明的面前铺展开来,包括了三人的数据对比。
孟秋实突然想到什么,脸色一白:“等……”
而此时顾景明已经幽幽地看向了孟秋实。她是大集团的掌舵者,这一世的人生看得最多的就是各种图表。天道展开的虽然不是她熟悉的金融数字,可是扫一眼还是让她很快地意识到了内容。
再联系到此前好几次孟秋实的刻意接近,哪怕那两人在,也坚持着不动的样子,顾景明立刻猜了出来。
“师姐此前……原来并不是真的喜欢我啊……”
顾景明看着眼前的图表,她的表情带着几分寂寞和忧伤。神识或许也会撒谎,可是在识海中的情绪却是不会撒谎的。
顾景明身上呈现出淡淡的,代表忧伤的蓝色,和脚下深色的海洋几乎要融为一体。孟秋实心头顿时一痛,她上前一步,小声说:“对不起。可是……”
“师姐,若是要安慰我的话,不用再说了。”顾景明转头看向孟秋实,她的表情并没有什么异常,可是周身环绕的哀伤还有眼底的痛苦显示出她真实的情感。
从前孟秋实看着顾景明的时候,她总是张扬的,就像是在秘境里那个骄傲的少女。痛苦也好,悲伤也好,她会自己去找一个无人的角落,安静地去舔舐自己的伤口,再出现孟秋实面前的时候,她永远都是昂着头的,也永远都是斗志昂扬的。
哪怕是在这个世界里,她会装可怜,可是示弱和装可怜那都是表现给孟秋实看的。
可以示人的,都不是真的痛苦。
若不是顾景明也来到她的神识,或许孟秋实永远都看不到顾景明被自己拒绝时,藏在心底的哀伤。
她并不是真的百战不饶,也不是真的浑不在意。
自己曾经多少次在无意中伤过对方呢?孟秋实不知道。
顾景明垂着眼,掩去眼底的自嘲:“是我选择喜欢你。我喜欢你,其实与你无关。虽然我不甘心,可是……”
这句可是最后还是没有说下去。
因为孟秋实上前一步,捧起了顾景明的脸,深深地吻了下去。这片世界,孟秋实是绝对的主人,顾景明没有丝毫的反抗,也不愿意去反抗。
神魂交缠在一起,带来远比此前肉身的浅尝截止还要深邃很多的感受。彼此之间情绪与感触直接撞击在一起,在一瞬间,顾景明甚至仿佛看到了星子在眼前炸裂的感觉。
为了避免自己失神被孟秋实察觉,顾景明用力地闭上了眼睛。
“虽然曾经做得有些不对,可是我说的那些话,我想要表达的那些情感,都是真的。”孟秋实说道。
顾景明用力地咬住了自己口腔的软肉,想用刺痛让自己回神。但是她迟迟的不回答,似乎让孟秋实误会了。于是顾景明被迫抬起下巴,孟秋实又压了下来。
“等……”
不,不应该啊,师姐不应该在上面的。
顾景明睁眼,眼里带着不可置信。她对上孟秋实,孟秋实扁了扁嘴:“你不信我?”
“不……”
回应顾景明的,是又一个亲吻,顾景明的下唇被轻柔地叼起来,她感觉自己像是什么美味的果冻一样,被眼前的人仔细地亲吻、品尝,辗转着,侵占她的口腔,以及更深的软肉。而神识的交融让这一切的刺激节节攀升。
电流沿着脊椎节节攀升,让顾景明几乎撑不住自己的身体。
顾景明用力地抱住孟秋实的后背,她的手指深深嵌入孟秋实的肩头。
喘息之间,她低头,看见水面下映照出她们两人的影子,在这巨大的天幕下,就像世界只有她们两个。
就像顾景明心中最隐秘的那个念头的具现。
整个世界只剩下她和孟秋实,再没有别的旁人,也没有别的事物。只有她们两人,就这么纠缠着,直到世界的末日。
天道飘到了远处的桂花树上,伸出两根火柴棍当手,捂住了自己睁大的眼睛:“哇,哦!”
随后桂花树垂下巨大的枝丫,彻底遮住了天道的眼睛。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或许很长,也或许很短。识海里的时间流逝本就变得缓慢,而今更是让人分不清。
孟秋实终于松开了顾景明。她们两人半躺在水面上,孟秋实的双手撑在水面上,同时也撑住了两人的体重。而顾景明则半眯着眼睛大口地喘息着,她的脸上浮现出潮红,眼睛软得像一滩水,身子也软得如水一般,可偏偏横过来的眼神里透着几分不满足。
“师姐,还不够啊。”
顾景明朝孟秋实靠过去,脸贴在对方的胸膛上。神识没有心跳,可是神识通红的颜色已经说明了孟秋实的羞恼和那么一点点的心动。
顾景明笑:“师姐不应该是红色,而是黄色的才对。”
孟秋实有一份晃神,但面前是她的师妹,是她熟悉的人,不是识海深处那个陌生人。
孟秋实立刻板着脸敲了敲顾景明:“说什么呢?”
顾景明笑起来,牵过孟秋实的手,把玩着她的指尖,时不时地捏一下,再揉一下:“我暂且不说你怎么将陌生的玩意儿放入识海里的事情……冉光真的被污染了?”
“如果我没有感觉错的话。”
孟秋实回道,她直起身,又被顾景明拉了一把,两人同时倒在无边无际的海面上,看着寂静的天空。高空倒影着朦胧的虚影,是现在社会的倒影,颠倒的世界。好似很近,却永远也无法抵达。
识海是修士潜意识的倒影。
或许当初的师姐从未想过自己还有回来的那一日吧?
顾景明侧头看向孟秋实,孟秋实没什么反应,也看不出心中的念头。
“为什么你那么笃定师姐不会被污染。”孟秋实问。
顾景明想了想,这才回道:“因为冉光是救世元君。她肩负救世之名,是天命所归应该救世的人。”
孟秋实侧过头,她说:“可是在我记忆里,是我得到了大量的功德,飞升成神。”
顾景明笑起来,她撑着自己的肩头,手指绕过孟秋实的发丝,目光柔和清明:“不管你是不是得到了功德,但她就是为了解决世界之危而降世的。只有她能将魇驱赶出世界。此前……”
顾景明顿了顿,才说:“上次我情绪过分激动,让魇气寻到了漏洞,借助我来到这个世界。也是她负责驱散魇气的。”
“……你们什么时候瞒着我这件事的……”
孟秋实喃喃地说道,突然之间,她一顿,抬起头来,看着顾景明:“不是我不知道,而是我原本应该知道,只是我忘记了,对么?”
顾景明笑:“师姐一向聪慧……”
“这种场面话就不要说了。”孟秋实瞪了顾景明一眼。
顾景明笑而不语。
孟秋实沉默了好一会儿,这才说:“那现在怎么办?”
顾景明默默地躺倒在地上,她闭着眼睛:“怎么办呢?要不让冉光肉身毁灭吧,这样魇魔也就不会占据她的身体,世界也会变得和平起来了呢。”
孟秋实:“……”
在孟秋实默默地抬起手。就在她准备打孩子的时候,顾景明回转头,她冲孟秋实笑:“我是开玩笑的。师姐。救世元君的意思,就是她肩负救世的使命,无论她的**变成什么模样,她的使命刻在她的魂灵之上。谁都可以被污染,只有她不会被魇魔污染。”
天道立刻跳起来,祂就要说话的时候。
顾景明又说:“但师姐还是会担忧的,对么?”
孟秋实没有说话。顾景明仰头看着天上的场景,那其实并不是什么高楼林立的CBD,而是一个有些简朴的城镇,顾景明曾从资料里见过,一眼就认出来,那是孟秋实的故乡。
她是如此眷念自己的故乡,眷念故乡里的人。
那么到这个世界,她会不会也眷念那个世界,和那个世界的人。其中会不会也有自己呢?
“师姐的愿望,也就是我的愿望。所以”顾景明转头,“就把一切交给我吧。我会查清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