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幻象
天道小心翼翼，生怕孟秋实再如同此前那样，虽然冷静自持，好似一切都掌握在她的手中，却也好像陡然变成了另一个人一般。
似乎对亲友的那种柔软，那些纯粹的依赖与柔善，都好似在一瞬间消失殆尽，只剩下了利用。
这样的孟秋实实在是太过陌生了。天道还是更喜欢那个之前被其他三人一逗就脸红，会言之凿凿地跟自己辩论，说亲友们都是为了自己好的那个孟秋实。
天道想了想，说道：【宿主，现在你其实也掌握了关窍，也没有那么着急嘛。所以你可以放慢一些你的脚步，不要太过着急。越急就越容易不理智啊。】
孟秋实在心头冷笑：【当真是事情没有落在你头上，你不慌。你倒是说说看，我要如何不着急？】
天道迟疑着：【要不……先读一本恬静的书？】
孟秋实没有回应天道了，天道急得抓耳挠腮，却也不敢再说什么。虽然孟秋实是祂这个小世界孕育出的灵魂，但人家已经是一个见识过大世面的魂灵，这强度和厚度都不是祂这小世界天道可以左右的了。
天道满怀伤感，埋头查看代码。
识海里寂静无声，孟秋实分出一缕神魂，一路往下。此前她识海中似乎被人刻意设下了迷障，自己无法主动到黑洞的身边，自然也无从得知自己的记忆有缺。如今天道点破迷障存在，自己亲自走过，那迷障于是也不会再起作用，让她一路顺利地来到了黑洞的旁边。
她对亲友三人的怀疑，潜藏在她神魂之中的那人，她得想一个办法逼她出来。
孟秋实总共就见过她三面，她的分魂轻轻碰了碰那结界。结界泛起金色的纹路，此前天道打开的那丝裂痕正在逐渐消失。看来不久后或许会完全堵上。
“你倒是了解我。”
孟秋实笑了声，知道她本就是个打破砂锅问到底的人。她的目光灼灼，看着那光罩，低声道：“我迟早会见到你。”
当时她是怎么在梦中见到此人的？两次之间，有什么关联？她似乎想起来……
“秋实，秋实？”顾景明的声音逐渐大了些。
孟秋实抬起头，看向顾景明：“怎么了？刚才有些走神，抱歉。”
顾景明很担心，她朝一旁看去。冉光的目光落在远处医生那里，虽然看上去好似与平时没什么两样，但她分明双眼发直，嘴角微翘，两颊泛着可疑的红。
不像是扑了粉，更像是吃了什么补药。
顾景明冷哼，什么精神气佳，分明是吃饱餍足的状态。
可恨，就不应该放任她们两人在一起的！
顾景明正暗自磨着牙，孟秋实却按住了顾景明的手，她细细打量着顾景明，手指在顾景明的掌心里挠了挠。她挠得很用心，认真地回忆曾经她们挠的力度，保证有细微的痒意，又不至于力气太大而生痛。
作为曾经的剑修，她相信自己一定挠得很到位，力道适中。
因为顾景明的脸陡然红了，看来自己挠得很不错。
顾景明微微往后移了一步，又顾虑着周围那么多人，因而急忙顿住。只是她还是有些不适地别开眼，幸好她长得高，旁人顾忌着她的身份，也不敢细看她，才保住她霸总的人设不倒。
“怎，怎么么了？”顾景明问，一张口就是结巴，吓得她急忙闭上嘴巴。
冉光也跟着转头，看向两人，目光里带着疑惑。
“师姐，你去看伤口呀。”孟秋实冲着冉光笑，伸手在冉光的后背推了一下。
力气不轻不重，有催促的意味。
冉光点了点头，扫了眼两人后，说道：“嗯，如果没什么事，我们就出院。”
“如果医生同意的话。”孟秋实表现得很乖巧，说道。
一旁平日里阴阳怪气的顾景明此刻一声不吭，只是转头看着其他方向，似乎在出神。
果然很奇怪。冉光眉心微皱，到底没有说话，只是进了门。
门刚一合上，孟秋实刚转过头，就见顾景明目光灼灼地看着自己，手掌摊开，双眼发亮：“不继续了吗？”
孟秋实：“……”
和师姐的含蓄内敛比起来，师妹就真的，很像小狗啊！
她摇头，在顾景明失望的眼神中，把手放进顾景明的掌心里，然后朝顾景明笑：“你还想要第二次。”
顾景明抿唇，似乎想要控制自己的情绪，但她很快就放弃了，狐狸眼眯起来，红唇上扬，像一只得意的小狐狸，摇着自己蓬松的大尾巴那样，可爱又嘚瑟的模样：“这是自然。师姐可是好不容易给我一点甜头。以往我稍微往师姐靠近一步，都要左思右想，生怕自己唐突，又或是怕我的行为惹师姐怀疑……”
她的声音微微落下，显出几分可怜：“我表露心迹，虽然不用再如以前那样小心翼翼。但师姐却与我生分许多……如今想来，我也只能在梦中抱一抱师姐，如此前那样亲密无间。”
“梦中……”孟秋实想了想，又道，“你做过什么梦？在……此前你来的那次就做了什么奇怪的梦对不对？”
原本顾景明是打算卖个可怜，想要换得些许好处。没想到孟秋实这般问话，偏生孟秋实提起的那次，哪怕是在顾景明记得的梦境里，也可算得上是极为好梦的一次，几乎是超越所有，让人回味无穷，难以忘怀。
就好像自己怀抱的隐秘被人察觉，顾景明难得的在一瞬间慌了神，她的眼神乱飞，脸上的红晕更深了三分。她在孟秋实面前一贯游刃有余，此刻竟是难得的窘迫羞涩，手足无措。
“我，我……我不记得你说的是哪次。”
那次梦境，她分明没有对任何人说过，师姐怎么会知晓？她虽然时常对师姐各种逗弄，但若是被逗弄的人换成了自己，就又是另一种感觉了。
顾景明又是慌乱，又是猜测，嘴里还坚强地嘴硬。
孟秋实叹气，随后上前一步，抱住了顾景明，低声道：“其实那一日，我也做梦了。”
不过梦到的不是顾景明，但她没有说梦到的是谁，因而顾景明自然认为是自己，因了前一日她们曾那样亲密过。顾景明看着怀中的人，按在孟秋实肩头的手都忍不住开始颤抖起来：“师姐……？”
师姐的意思，莫不是，莫不是？
【天道，测试。】
孟秋实在识海中说道。
天道：【好，好的。】
祂一边回应答，一边哀叹曾经的那个孟秋实再也回不来了。现在在祂面前的，已经是孟·钮祜禄·海王·秋实！
而这一头顾景明还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甚至悄悄地拧了下自己，把自己痛得眉心一抽，这才回过神来。她刚想拥住孟秋实，孟秋实已经后退了一步，拉住她的手，对她说：“牵着吧。一会儿可能会有人过来。”
顾景明心头涌上失落，情绪一时大起大落。
【宿主！我的祖宗！快快快！！】
警报声一阵阵地响。孟秋实偏生没有动，她只是看着顾景明，低声说：“乖一点。”
顾景明眸光明灭，最后还是带着些许颓丧地点头。她们并肩站在一起，手指交缠在一起。
皮肤紧贴，温度相连。就如前一晚孟秋实看到顾景明时，朝她飞奔而来。
若是怨气再度上升，惹来魇的入侵，只怕师姐会对她失望。
顾景明垂下眼。她看着两人指尖勾连在一起，像是一对亲密无间的恋人。这种想象让浮动的心绪稍稍安宁。顾景明转头，看了一眼还关着的房间，内里的那个人，在她不在的时候，与师姐做了什么事呢？
她的鼻子很尖，能闻到孟秋实身上那属于冉光的气息。她心中好似有尖齿在啃咬，恍惚之间，似乎看到孟秋实在自己怀中，她那样急切地亲吻对方，而孟秋实却一反常态的纵容自己，将手放在后颈后，仔细的安抚。
不，那些都是幻觉。
顾景明陡然睁开眼，吐出一口长气。她垂着眼。
是魇吗？是在魇在蛊惑自己，生出幻觉。可是师姐如何会那样纵容顺从？
顾景明冷笑，这魇想要隔着结膜来影响自己，却低估了她对师姐的了解。师姐是不会那样做的！
顾景明不屑一顾，侧头看到孟秋实正担忧地看着自己：“你刚才怎么了？可是哪里不对？”
“没有。”顾景明小声道，“放心，我答应过师姐，是不会再出现此前那种事了。师姐你相信我。”
孟秋实看着顾景明的保证，她轻轻一叹：“我信你。”
现在她不信的是师姐。只是若她们三人之间真的有某种联系的话，师姐出了问题，会不会影响到其他人……
“信我就好，我方才出现了幻觉。是……”顾景明压低了点声音，在孟秋实耳畔小声道，“是与师姐亲吻，师姐还很纵着我乱来，手还按在我的后颈安抚……”
孟秋实：“……啊，是，是吗？”
进化版的孟秋实觉得自己也有点扛不住，她的面部都僵硬了。
顾景明笑：“这一定是魇的阴谋，我是不会上当的。”
孟秋实：“哈，哈，哈……不会上当就好。”
既然是魇的阴谋你为何要对我说这些。
顾景明叹气：“可若是真的，那就好了。”她看着孟秋实，目光闪闪，意有所指。
孟秋实：“……”
她揉了揉发痛的额头，心道，虽然事情往奇怪的方向发展，但还好，她似乎已经找到了一点可以唤出最后那人的苗头。现在，只差一人了。
第92章 舍不得？
雨水敲打着玻璃窗面，发出细碎而密集的声响。
国外医院的人流量并没有国内那么大，偶尔走过的人慢悠悠的，带着一股这个国家特有的闲适，与窗外的雨声融为一体，轻轻敲打着耳膜，是让人心情平静的白噪音。
孟秋实和顾景明就靠在墙壁处，看着窗外，听着耳畔哗啦啦的声响。她们的相处总是充满了各种无关的人和事，很少有这样恬静得让人心绪平静的时候。
顾景明微微垂眼，她们两个并肩站在一起，可惜这个国家哪怕是盛夏时节也穿得多，不能让两人的肩头靠着的时候感觉对方的体温。可是十指相扣的手指却将她心心念念的体温与气息一并传来，源源不断。
顾景明的唇角微动，仅仅是这样贴着，她就能感觉心脏剧烈的跳动，也能更深刻地感觉到自己刻在骨血里的贪婪。
不够，这样远远不够，她的灵魂在叫嚣。她想要获得更多，更亲密的接触。最好是融入骨血，再不分离。
顾景明闭上眼。在魔血苏醒的初期，她就曾感觉到过这种深切的渴望，魔族人总是贪婪的，从不知道什么是克制。她想要得到师姐的一切，这种想念太过深切，一日日地啃咬着她的心。
“……你还好么？”孟秋实突然问。
顾景明有些疑惑地转头，看向孟秋实。她看见孟秋实担忧的眼神，朝她看过来的时候满是关切：“你刚才的表情有些痛苦……像是……”
孟秋实没有开口，而是沉默。
顾景明倒是分外坦诚：“像是魔血刚苏醒的时候？”
孟秋实点了点头。
顾景明是人魔的混血，却被父母双亲抛弃，作为人类的弃婴养大的孩子，机缘巧合进了仙门。在魇魔没有入侵之前，人族与魔族之间是世代的仇敌。如她这样的孩子，少之又少。哪怕如她这样可以长大的孩子，也是被人厌弃的对象。
跌跌撞撞地长大，好不容易终于有个人走入她的眼中，为曾经的黑暗带来一丝光明，让她终于觉得老天或许还有几分眷顾自己的时候。她苏醒了魔血。
这是何等残忍的事情。
顾景明一开始不能接受，她想过将全身血液换掉，也想过干脆将身上的魔髓抽掉。是孟秋实阻止了她。
“人也好，魔也好，都是你。只不过是换了一个种族，又不是换了魂灵。不管如何，你永远都是我的师妹。”
顾景明至今记得那个夜晚，无月无星，是那样的黑的夜晚，就连山洞里跳动的火焰都呈现出一种不祥的幽暗之色。偏偏那个握着自己的手说出这句话的师姐，就像是太阳一样，在这样漆黑无光的世界里，散发着柔和的光芒，照耀在她的身上。
就好像太阳一样温暖。
“师姐那时候对我而言，真的如太阳一样拯救了我。”顾景明的声音很低，透过拍打窗户的雨声落在孟秋实的耳中。
孟秋实觉得自己的耳朵起了瘙痒的感觉，她轻轻地揉了揉耳朵的软骨。
“可是后来我才知道，师姐也如太阳一样无情。我们这些人在师姐眼中确实没有什么不一样。我是人魔混血，师姐不在意。常幽魂灵被魇气吞噬，师姐无所谓。师姐一视同仁的仁慈，却又何尝不是一种残忍呢？”
顾景明轻声道，她的声音那么轻柔，很快就融入了雨声里，滴落下来，融入土里，谁也找不到踪迹。
“其实当时并不是入魔的痛苦，而是因为魔族人生性贪婪，若是真的爱上，只想将人融入骨血之中……”顾景明转头看向孟秋实，“师姐可知晓螳螂，如母螳螂那样行事的魔族人其实很常见。”
魔族为什么会被称作魔族，为人族所忌呢？
孟秋实陡然想起自己初入修真界的时候，曾听前辈师兄师姐们提起过。众人皆是一脸严肃地告诫后辈：“魔族人向来长相艳丽，无论男女都是好皮囊，性格豪放放浪，喜好食人。万不可爱上魔族，会被吃干抹净。”
再后来魇魔入侵，人魔形成同盟，孟秋实来往魔族境内，都是为了看师妹，倒还真没注意过这种风俗。
所以这个吃干抹净，还……真的是真正意义上的吃啊？
孟秋实想着，想着想着，她突然转头，看向顾景明的眸光带上了一丝难言。
莫不是师姐知晓真相，所以嫌弃自己？
哪怕已经离开那个世界，哪怕自己这个身体已经是完完全全的人类，但顾景明心头依然升起了恐慌之情，正要解释，便听孟秋实低声道：“可是你克制了你自己。”
孟秋实知晓，哪怕是人类之间，若是真的喜欢，也会有一种想要啃咬的欲望，更不要说是向来不会节制，也不懂节制的魔族了。可是不会节制的魔族，偏生学会克制，违背自己的天性本能，每一次的见面都恪守礼节，在望向自己的猩红瞳中，将所有的情愫、贪婪、欲念都牢牢地克制住，从没有展露过一丝一毫。
回想过去，孟秋实甚至没有一次感觉到过顾景明的失控。
她花了多少心思，用了多少力气去克制自己？
从前孟秋实只当两人是比普通朋友更亲密的朋友，但知晓顾景明对自己的心思后，就更能感觉到顾景明的情深。
顾景明的神色微动，她正要说话，便突然听到门发出咔哒一声。
孟秋实转过头，喊道：“师姐！”
这声音里有开心，也有期待。
顾景明默默地闭上了嘴巴，她低头看了眼她们还牵着的手，心头微微松了松。也跟着抬首，看向从门口出来的冉光。
冉光的额头绷带换上了新的，她先是冲孟秋实笑，随后目光又落在了两人牵着的手上，眉心轻拢，愁绪宛若一阵青烟一般笼在上面，让人下意识地就想顺着冉光的心意走。
“你们这是……”冉光问。
【天道，还没测试完么？】孟秋实问，她已经嗅到熟悉的，暴雨将至的气息。
天道：【不要着急，我没有顾景明之前的身体数据，需要多花费一点时间。】
天道顿了顿，又说：【或许你想办法增加与目标人物的接触面积，我的运算范围也能扩大点。】
如果孟秋实是一个程序员，恐怕就要发出【这底层逻辑是哪个傻子写的】的怒吼了，但她不是，她只能暗骂了一声，没有松开两人的手。
而这时候，顾景明也敏锐察觉到了孟秋实没有松手的意思。她扬了扬眉梢，此前面对孟秋实时，那展露出的脆弱和不经意之间露出的过往的愁绪都陡然一收。她头一歪，整个人都往孟秋实的方向倒。
顾景明本就比孟秋实高，这么一歪，倒好像是整个人把孟秋实半包住了一样。
“师姐，我头晕。”
“没事吧？”孟秋实急忙扶住顾景明。
干得好！师妹！她正愁找什么借口在不陷入修罗场的情况下，还能维持与顾景明的接触。
现在机会这不就来了么？
孟秋实心头对顾景明比了个谁也看不见的大拇指。
“我送你去病房休息会儿。”
此时，从旁边也同样伸出了一只手。晶莹雪白，宛若一截上好的白玉，有青色的脉络隐在其中，若隐若现，线条柔美，却又不失力道。
孟秋实愣愣转头，对上了冉光沉静的双眸：“我来吧。”
“……师姐你受了伤，不宜劳累。”
孟秋实说道，一旁的顾景明更是往孟秋实的方向窝了窝，开什么玩笑！谁要跟冉光亲密接触？想想就要吐了好么！
顾景明满脸黑线，但看到孟秋实寸步不让，心中顿时又觉得柔情蜜意。师姐还是在意自己的！
相争多年，顾景明其实早就吃够了孟秋实对冉光偏待的苦头。若非孟秋实对待冉光从来都是又敬又爱，确实并没有什么失礼的地方。而冉光私底下面对她和*常幽时，也并不是宣告主权，反倒是厌恶居多。
顾景明都要以为两人在一起了。
可既然那么多年冉光都没有吃下孟秋实，那便说明师姐对冉光没有爱慕之意。没有爱慕之意，那便别怪别人来争抢了。
顾景明呜咽一声，她看向孟秋实。
狐狸似的长相，端庄中带着一丝邪意，是与冉光完全不同的相貌。可是孟秋实偏生从那眼角之间，察觉到两人故意示弱时，那相同的绯红眼角，将那粒红痣衬得宛若一颗小小的红玉一样，圆润可爱，让人想要上手把玩。
这一瞬间，孟秋实竟是下意识地想起了那个梦境。
原本蒙上迷雾，模模糊糊看不清对方真容的迷障似乎在顷刻之间消散些许，让她窥见一瞬间的真容，是三人融合后更为优越的眉眼。只是转瞬之间，那清晰的容貌又重新变得模糊起来。
却也诱得孟秋实喉头吞咽了一下。
她们曾经那么亲密过……
“师妹。”
冉光冷冷清清的声音传来，激起孟秋实的耳根一片绯红。
师姐还在自己身边，她怎么会想到这些！！
孟秋实用力地咬了下自己的舌尖，转头，露出个讪讪的笑：“怎么？”
冉光的眼微微眯起来，像极了顾景明狭长的狐狸眼。她的声音还是那样冷清自持：“我已经问过医生了，没什么大碍，今天就可以出院。所以我没事……倒是顾总这边，连轴转怕是不好受，我病房条件更好，如顾总这样矜贵的人，怕是在我那里要习惯些。”
师姐说得倒是有道理……
才怪，孟秋实再傻也看得出来顾景明是装的。只是她也要保持与顾景明的接触，天道还没干完活呢。
【快些快些！！】
孟秋实连声催促，她已经感觉那个她最不愿意看到的场景即将来到了。
天道感觉自己像是生产队的驴一样，代码都快要变成光速了。
【再等等，再等等。】
“师妹为何不松手？”冉光转头看向孟秋实。
孟秋实的心头打鼓，不用天道提示，她都可以感觉到冉光身上的怨气在稳步上升了。但偏生冉光笑得更加地轻柔了些：“还是师妹舍不得，非要自己来，是吗？”
孟秋实艰难地闭上了眼。
这修罗场终究还是来了。
第93章 惹了就跑
孟秋实有时候会觉得，如今的一切，或许便是当初她辜负了三人情意的报应。
若是她是如同合欢宗那样的浪荡子，人间海王，或许此刻已经是如鱼得水。但她偏偏不是，而陷入其中的，又偏偏是自己最信任友爱之人。
可惜随着时间的过去，就连她此前坚信的一身正气，感觉也要被消磨殆尽，变成了可笑的泡沫幻影。
而她还偏偏逃不得。若是此间事情办完，她非得跑掉不可！
想象非常丰厚美好，一睁眼，冉光与顾景明一左一右的看着自己。识海里天道磨磨蹭蹭，半天都没有测好数据。而她，只能睁着一双无辜的眼睛，说道：“顾总觉得呢？”
顾总邪魅一笑，她已经明了师姐的意思。没关系，她以前是杀伐果断的魔尊，如今是霸道无情的总裁，最适合做坏人。于是她自然地朝冉光一笑，说道：“冉老师，有时候呢，人要懂得看眼色。你以往没有太多机会看人眼色，我不怪你，只是从此以后……”
“秋实，你从此以后，就要让我看眼色了么？”
冉光没有理会顾景明，只是砖头看着孟秋实。孟秋实被冉光那如同被抛弃一般的眼神看得头皮发麻。
此前不久她们才刚刚那么亲密过，虽是冉光的主动，可也分明是孟秋实的诱惑和纵容。如今却要说出做出这样绝情的事情。
【真不是人啊……】
天道的声音小小响起来。
孟秋实咬牙切齿：【还在多嘴，还不是怪你，你查出来没有！】
【虽然没，但是冉光的怨气，不管是不是怨气吧，我觉得不用检测，都能感觉黑气滋滋的往外冒了。】天道在识海变幻出一个锅顶在头顶上，说道，【加油宿主，你一定可以做到的！】
孟秋实：【……】
这可真是，前有狼后有虎，常幽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时候的场景会如何混乱，孟秋实觉得自己简直无法想象。
窗外的雨水似乎更急了，风哗啦啦地扯着树叶，发出急切的声响。房间里的温度并不高，但汗水从额头一滴滴地往下落，又突然被手指阻断。孟秋实侧头，看着冉光的手缓缓抽回，她看着孟秋实。
“你流汗了。是热的吗？”
若是冉光将那汗水吮吸掉，那就是她们两人的再现。
一时间，孟秋实愣愣地看向了冉光。
“我说，冉老师你不会是想吃掉那滴汗水吧？”顾景明开口，语气很是嫌弃，“想不到你居然这么痴汉……哎呀。”
顾景明惊讶地转头，看向了孟秋实。孟秋实气呼呼地放下手，什么痴汉！她才没有痴汉！她那是，她那是……
孟秋实的目光微动，看到冉光朝她笑了声：“是啊，是有些痴汉，但我乐意。”
说完，她当真伸出舌尖舔了舔自己的指尖，随后眯起了眼，目光却一直落在孟秋实的脸上：“没什么汗味。”
孟秋实的脸陡然涨红，可是很快她就感觉到与顾景明交握的双手处传来细微痒。是顾景明用指尖轻轻地挠着孟秋实。手心被就是敏感的所在，此前孟秋实就已经经历过。而在冉光的注视下，这种感觉被陡然放大，似乎那种痒意透过皮肤传递到了骨血中，让人忍不住战栗。
孟秋实陡然一僵，她很想侧头去看一眼顾景明，却偏偏被冉光紧紧地盯着，无法逃开她的眼神。
现在……该怎么办？
顾景明的手指不紧不慢地挪动，她的身子靠得很近，微微一个侧头，呼吸就落在了孟秋实的颈窝里，带来一连串的轻颤。
而冉光的手也跟着伸了过来。她此刻似乎已经不在意顾景明了，她的目光里只有孟秋实：“你还在出汗……”？？师姐你不可能还想……
孟秋实的喉头干涸，说话声都仿佛是裂开的木头：“医，医生怎么说？”
“医生？”冉光一顿，又笑起来，“不是才说过？怎么忘记了呢？”
她的话里带着一丝责备，但偏偏口气和煦极了：“我随时可以出院。”
说着，她的手已经接近了孟秋实，但手一转，却卡着顾景明的头，用了点巧劲让顾景明抬头，甚至没有让孟秋实感觉到一丝不适。
只是另一边的顾景明的感觉就完全不同了，她觉得自己仿佛被冉光打了一个巴掌。她急忙往回缩，目光微微睁大：“不是吧，冉光你连装都不装一下了吗？”
冉光眯着眼，看向顾景明的目光里带着厌恶：“你不是说自己头痛么？我看你眼下倒是好得很。”
顾景明沉默，然后转头看着孟秋实：“师姐，你看我的脸都肿了，就是被她打的。”
孟秋实转头，只看见顾景明的一边脸确实是红了，但也没有肿。是冉光用灵气下的手。她们都是好几百岁的修士，怎么不了解这种小花招。在曾经她们的那个层级来说，这些招数，就好像是幼儿园小朋友在耍小花招。
偏偏被冉光一本正经地用了出来。
孟秋实又是好气，又是好笑，无论是抓着自己告状的顾景明，还是不动声色悄悄使坏的冉光，她都觉得好可爱。
她真的要死。这种时候，还在想这样的事。
孟秋实拍拍自己的额头，然后看了看两人。这一次，顾景明倒是不挠自己手心了，冉光也不再用那种好似要吃掉她的目光看她。从两个风情万种蓄意引诱的美人，顿时变成了冉七岁和顾三岁。
气鼓鼓地要找自己评理站队。
孟秋实垂眸。
【宿主，冉光看起来很平静，但是怨气一直在涨。另外顾景明的怨气似乎也有所上涨，但是她的心情值没有太多变化。奇怪……】天道的声音响起来，带着不确定，【保护可能代码又出错了吧？要不使用重启大法吧……】
孟秋实：【……】
这不靠谱的玩意儿！靠天道不如靠自己！
孟秋实抬眼，她说道：“都是我的错。”
顾景明与冉光俱是一愣，孟秋实垂着眼，声音里带着虚弱的叹息：“都是我的原因。你们都是我特别特别重要的亲人，我不愿让你们因为我而反目成仇。如果是这样，那不如让我消失算了。”
天道：【……6……】
想不到宿主似乎又无师自通了海王的进阶技能啊，天道忍不住想，莫非自己宿主当真是有当渣女的潜质，先天渣女圣体？？
孟秋实：【你赶紧给我闭嘴。】
这些话其实也是孟秋实的真心话，只是此前她不曾说出来，如现在这般当着人的面说出来，反而对她们是一种胁迫，让人不齿。
可偏偏她如今就要当这个不齿之人。
孟秋实心中又是羞耻自己的行为，又忍不住想，万一她们三当真是一人，是那个在她识海中的女人幻化出的人，待到她能将她逼出来的时候，她非要让那人好看不可！
孟秋实闭上了眼睛：“一切都是我的过错。若是你们非要怪，那便怪我吧！”
可是师姐和师妹是舍不得怪自己的。
事实也如孟秋实所料的那般，虽然顾景明与冉光看向彼此的眼神颇为厌恶，可到底还是没有继续对峙下去。
冉光叹了口气，看向孟秋实的目光里带着一丝幽怨。而顾景明却要坦白许多，只是道：“师姐当真是狡猾的很。明明知道我舍不得。”
两人说完，彼此看了一会，又沉默下来。
孟秋实立在两人中间，很是尴尬，她正要说话，却见冉光拉起她空着的那只手。
或许是心有灵犀，也或是顾冉两人之间确实是有什么奇异的联系。两人竟是不约而同扯着孟秋实朝两个相反的方向走，然后又在扯不动的情况下，同时顿住脚步，齐齐朝着孟秋实看过来。
站在中间的孟秋实：……
啊，更尴尬了。
“你不与我走？”冉光和顾景明同声开口，她们互看一眼，从对方的眼底看到了相同的嫌弃。这种嫌弃如此一致，让她们看着彼此更加的厌烦。
两人同时顿了顿，又一次开口，又是异口同声。
“你跟谁走？”
两人看了眼对方。
“你要跟她走？”
再次的异口同声。看向对方的眼神已经从嫌弃升级为厌恶了。
孟秋实：“……”
可能的话，她想选……
【宿主，已经检查完毕了。】
孟秋实吐出一口长气，她的手中使了个巧劲，手掌就从两人握着的手心里溜了出来。
“秋实！”这一次的异口同声里带着些许的恼意。
孟秋实笑眯眯地抱了抱冉光，在她脸颊上亲了一下，又抱了抱顾景明，同样在她脸颊亲了一下。
看着两人同时呆滞在那里，摸着自己的脸颊，看向孟秋实的眼眸明明暗暗，似乎想要将她再抓回来。
孟秋实笑嘻嘻地后退一步，再后退一步，就在她打算掉转身子，飞奔离开这个修罗场的时候，一双手从身后拢来，掐住了她的双臂。
常幽笑盈盈的声音传来：“你们在玩什么有意思的游戏呢？”
孟秋实身子一僵，她转过头，看见常幽笑得开怀，只是落在自己脸上的那双眼并没有什么笑意，反而是带着隐隐的醋味。
“姐姐都已经亲了她们了，是不是也要雨露均沾，再亲一亲我才好呢？”
说着，常幽已经笑盈盈地侧过脸颊，往孟秋实这边凑了凑。
而已经形成习惯的天道此刻主动极了：【开启第三人检测！检测开始，请宿主保持与目标常幽的亲密接触，进度0.05%……】
【不，等等……】
这种修罗场的时候不是干这个的时候啊，她好不容易哄好了那两个……孟秋实转头，果然见冉光和顾景明已经朝她看来，目光灼灼。
“等，等等……”
第94章 只有我心疼姐姐
“等等？”
常幽的手往前一伸，搭在孟秋实的腰上，又猛然合拢，将她困在怀中。常幽此世的身高比孟秋实要矮上一些，头靠在孟秋实的肩头，亲密而亲昵，就连吐出的声音也绵软无害：“姐姐，你与她们两玩得开心，轮到我的时候就瞻前顾后，又是等等。我会闹的哦。”
话音落下，天道的声音响起：【常幽怨念＋100……】
孟秋实：……她想起来，常幽似乎很会卡怨念的bug。
啊，头痛。
孟秋实叹气，她的手按在常幽的手上，轻轻地动了动，却换来常幽更紧密的禁锢。
“姐姐，你也要疼疼我啊。”
腰上的手越收越紧，像是一条大蟒一样缠绕住孟秋实的腰，似乎下一刻就会被大蟒吞没入腹一般。偏偏身后常幽的声音也越发的甜腻，给人以极为无害的感觉。
一旁的雨水哗啦啦地响，拍打着窗，越发的急切激烈，天边响起了闷雷的声音。
常幽就哎呀一声，往孟秋实的身上贴得更紧了：“打雷了。我最是讨厌打雷了。”
孟秋实一个晃神，常幽确实是怕打雷的。
魇吞噬了常幽的魂灵，让她的神魂也发生了一定的变动。天雷是天道的代行，最厌邪祟。每一次常幽进阶的时候，天雷滚动，落下的威力都远超常人。
当时的常幽还小，第一次遇到进阶的雷劫，准备不足，被劈掉了半条命，进阶降下的灵雨都少得可怜，根本不够常幽再塑身体。
还是孟秋实请了药堂的人来，好吃好喝地伺候了足足一年时间，才长回来。可是被劈得干净的头发，则是花了更多的时间才回到原本的长度。
有很长一段时间，常幽都戴着大大的，可笑的帽子，看到自己的时候，手会用力抓住自己的帽子，可怜得像一只被雨淋得狼狈的小猫。
因而此后常幽对天雷都是畏惧的。
“不要害怕，这不是那个世界的劫雷。”孟秋实下意识地安慰着。
常幽勾起唇，嗯嗯了一声，往孟秋实那里凑凑：“你亲亲我，亲亲我我就不怕了。”
“孽徒！”
“罔顾人伦！”
冉光与顾景明同声道。
孟秋实垂下头，她觉得这两声好似在骂她。而常幽则抬首，将怀中人往自己那里拉了拉，又揉揉孟秋实的头，抬首看向面前的两人：“羡慕嫉妒的话呢，就直说。莫要说些旁的。我们可不是在那里了。我也不是师尊的徒儿了。对吧，姐姐？”
这是孟秋实亲口答应的。孟秋实点了点头，一抬眼就看到两双带着控诉和伤心的目光对着自己，腰间更是绑着一双掰也掰不开的手臂。
孟秋实：……
终究还是走到这一步。
“你们不去做别的事么？”孟秋实问，“师姐，你不是说要出院么？”
冉光眸光淡淡的：“下雨了，不必这么快出院，而且我屋中还有些我的东西。你与我一起去收拾吧？”
孟秋实想了想，眼下还是先让她们分开比较好，正要点头，就听顾景明说道：“秋实，周姐还在酒店等你。之前她给你电话你没有回她，所以刚才她给我短信了。冉老师的私事，不若就让常老师帮忙吧。”
孟秋实：“……”
她转过眼，看见顾景明双手环在胸前，表情很正经，和一旁的冉光一样正经，公事公办的样子。
若不是此前三人才那样拉扯过，孟秋实还真是会当真了。她不禁想起以前，该不会她们曾经经常用这种正经的借口让她陪着，不去见其他人吧？
以前没有这种意识，倒是不觉得，如今想起来，似乎到处都是刻意的痕迹。
孟秋实不禁倒吸了口凉气。
“你们这些假正经，想要与姐姐相处，非要找什么借口。我就不同。我想与姐姐在一起，我就会直接说。”常幽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来，她侧过头，唇落在孟秋实的耳畔，几乎要印在她的软骨上。
这一幕过分的亲昵了，让冉光和顾景明的眼睛都似乎要生出火来。
“姐姐，你是不是现在需要我配合？”
孟秋实一顿，她猛然侧头，唇瓣擦过常幽的。
“常幽！”
就在冉光和顾景明要冲上来之时，常幽已经往后退去，她舔了舔唇瓣，杏眼微微地眯起，如同一只偷腥的小猫一般在回味：“你们慌什么，不过是一个意外。”
常幽笑着，她的手还在孟秋实的身上，看过来的时候依然亲昵熟稔：“姐姐，你说对么？”
常幽知道的，或许并不比冉光少。可为什么？若是她们三人有联系，那么为何冉光和常幽知道的都比顾景明多呢？
其中有什么共同点吗？
【天道，你能进行数据对比么？】
【或许因为常幽和冉光是两个字？顾景明是三个字？】天道问。
孟秋实：【你其实是个人工智障吧？】
天道：【……我是看你紧张，所以开个玩笑。可能，呜，可能是因为魇？】
孟秋实：【魇……】
孟秋实抬起头，她已经下了决断：“师姐，师妹，不好意思，我有些话要对常幽说。”
她说。
常幽笑得开怀，看着两个脸色不好看的人：“不好意思了，师伯还有师叔，真是风水轮流转啊……师叔你也不要担忧，说不定下次就会轮到你了呢。”
顾景明的脸色是肉眼可见的难看。
冉光皱眉，她上前一步，正要说话，却听到了阵阵脚步声传来，紧跟着导演的声音也响起来：“啊，冉老师，原来你在这……”
声音陡然一顿，就如同一只被扼住脖子的鸭子，非常的可笑。
导演结结巴巴：“啊，顾总，常，常老师，你们，你们也都在啊……”
这又是怎么回事啊？为什么这一次是常老师这么亲密地跟孟秋实待在一起啊。
导演急忙转头，看到后面的工作人员：“把手机都收了！”
这三个大神，他们谁都惹不起，这一出爱恨情仇，他们也是一点风声都不能透出去！
孟秋实看到人来，悄悄松了口气，然后面带微笑地看着顾景明和冉光：“那我们就先各自办事，剩下的……”
她想了想，确认了证据之后，师姐体内的魇气也要解决。她道：“我们再说。”
孟秋实开了口，又有旁人在，冉光与顾景明自然不会驳她的面子，于是都沉着脸，点头离开了。只是两人走前，也都看了一眼常幽，拧着眉头，欲言又止。可是身边有人看着，哪怕是小声说话，也指不定会让旁人听见一二。
当真是憋屈！
常幽笑盈盈地看着人走远，又对导演说道：“冉老师打算出院。姐姐这边，我来收拾。其他的你们看着办。”
导演对着这尊大佛也不好说一句不是。常幽来了以后，项目的整体进度可比此前好多了，眼见着要结束了，自然更是顺着。当下摆出了社会人的圆滑，看着常幽转头扯了扯孟秋实：“走吧？”
孟秋实也叹气，她的名声估计在这个剧组里是全毁了。
孟秋实失魂落魄地跟在常幽身后，只希望自己父母可千万不要听到风声，她还指望着节目帮她摆脱之前的坏名声，让她积极向上，同时也能赚到些钱，好去见父母呢。万一之前不务正业的名声摆脱了，海王的名声却传出来，估计以她父母的那个性子，非得把她的腿打断不可。
常幽悄悄地把手机放回自己的包里。
那些人来得正是时候，眼下，师尊便是她一个人的了。那么师尊会做什么来讨好自己呢？
常幽的唇愉悦地翘起来，她真是非常非常地期待。
不过在此之前，她还要再加上一把柴火，让孟秋实对她更加看重不可。
常幽拉了拉孟秋实的手，让孟秋实抬头看着自己精心修饰的笑容：“姐姐节目完成以后打算做什么？”
孟秋实摇了摇头：“工作上的事情周姐会安排。她说有个试镜来着。至于其他……我想去先看看我的父母。”
这些话倒没什么可回避的，如果不是因为天道的出现，她早就跑走，先去看父母了。不过虽然阴差阳错，有许许多多的意外，但能再看到她们，孟秋实觉得也是很好很好的事情。
“嗯，说起来，姐姐需要我的帮助吗？”
常幽问。
孟秋实失笑：“你能帮我什么忙？我父母说不定还不愿意见我呢。”说到这里，她也有些低落，“我给他们打过电话，都给我拉黑了。换了号码打过去，说不上一句话就挂断了。”
常幽笑眯眯地道：“那倒是不一定。”
说着，她把手机掏出来，点了几下，递到孟秋实的面前：“你看。”
上面的聊天界面干净素雅，是常幽和一个人的交谈。而那头像是孟秋实熟悉的，是孟秋实小时候的照片。那是她妈妈的头像！
孟秋实翻了翻，聊天记录竟然不只最近一个月，而是可以一直往前追溯，到两年前。
母亲的伤心，担忧，还有怒其不争，以及常幽一直的宽慰。从一开始母亲的防备再到两人亲热的聊天。
常幽：“阿姨，我最近也去节目组了。姐姐跟之前完全不一样了。你看【照片】【照片】”
妈妈：“……谁要管她！”
常幽：“你看，她都瘦了。”
妈妈：“是瘦了点……”
常幽：“我会帮你看着她的。她很想念你们。”
妈妈：“……唉……你费心了。”
“这……”
常幽把手机往前递了递，说：“此前顾景明找到你的时候，我也悄悄去查了查，意识到姐姐可能被夺舍后，我就想办法跟阿姨取得了联系。我想，总有一天你会回来的。到那个时候，有我在，你们一家也能更快地解除误会。”
“如，如果我一直没有回来呢？”孟秋实的声音里带着哽咽。
常幽笑了：“没有的话，我们都会一直等的。等到我们等不动的时候，我也会帮你照顾好阿姨和叔叔……毕竟他们是你挂念的亲人啊。”
话音未落，她就已经被猛然抱住。这力道如此用力，似乎要将自己都镶嵌入骨头里一样，让人感觉到一丝疼痛。
却让常幽愉悦地眯起了眼睛。
第95章 求求啦
孟秋实的房间不大，也不如冉光那里风景好，此刻更是安静得只听见两人的呼吸声。
只有外面的风雨还在，哗啦啦地彰显着自己的存在，又在人注意力转移的时候，悄然无声地隐没。可温度还是降下来了，配合着惨白的灯光和墙壁，让人觉得寒冷。人在寒冷的时候总会祈求一些温暖。
更何况常幽给出的，本就是一份滚烫的诚意。
孟秋实没有忍住。
对待这个曾经的徒弟，孟秋实一直都很小心。她和师姐与师妹都是不同的，孟秋实觉得这孩子对自己起了心思，是因为她这个师父立身不正，没有教导好对方。
哪怕后来答应了常幽，不再将她视作徒弟，同意她的追求。可是两人之间，上百年的师徒之情，不会因为一句话就那么轻易地做出改变。在孟秋实内心深处，依然是自责而愧疚的。
但她没有想到常幽会为她想到和做到这么细微的地步。
常幽有多忙，孟秋实是知道的。足足两年不间断的联系，从母亲的戒备，到后面敞开心扉，其中花费了多少心思，自不必多说。更不用说最近的频繁联系里，还有时差的问题，孟秋实看到常幽与母亲的对话都是顺着老人家的时间走的。
怀中的身躯微微颤抖，常幽只可惜自己如今这具身躯实在太过矮小，否则的话，她真想将孟秋实整个都揉进自己的怀抱里。她叹了一声，收紧手臂，环住孟秋实，声音里带着笑：“一会儿把眼睛哭肿了，外面的人说不定会觉得我怎么欺负你了呢。”
“你欺负我也是认了。”孟秋实抽了抽，回得有点傻，她的脑子都有些涨涨的，欢喜和惊讶在脑子里碾过，还有对常幽的感激都交杂在一起，涨得心脏都在发痛。
“是么？我倒是很想欺负你。就是不知道有没有那个机会。”
常幽回答，她的手掐住孟秋实的腰，卡得很紧。她凑得近了些许，瞳微微缩起，如同野兽注视着猎物：“此前姐姐是不是亲了她们？”
孟秋实：“……”她顿了顿，“没有亲了她们。”
常幽哦了一声：“看来是亲了其中一个。”
孟秋实是素来知道这孩子十分精明的，可是用在自己身上，便又觉得有些招架不住。她清了清喉咙：“我也要出院，先整理我这边的东西吧。”
孟秋实正要转身，又想起天道正在干活，再瞅一眼进度条，居然才30%，比起顾景明的时候还慢，要继续监测，那还得保持着两人的接触，一时之间孟秋实竟是不能松手了。
“姐姐，你是不能松手，还是不想松手？”此刻，耳畔传来了常幽幽幽的声音，轻而细柔，甜腻地落在孟秋实的耳畔。
孟秋实：“……我……”
这孩子未免太过敏锐了。
常幽笑：“所以，真的不打算给我一点点好处么？只要一点点就好。”常幽可怜巴巴地拉了拉孟秋实的袖子，“姐姐你好残忍啊，说好将我与从前区别开。偏偏你宁可那两个只会说话好听的人接近你，也不肯亲近一下我这真正为你着想的人。”
“我心疼姐姐，可谁又来心疼心疼我自己呢？”
常幽本来就比孟秋实矮，仗着自己那张脸持靓行凶，一双杏眼水汪汪的看你，谁见了不说一句可怜可爱？
孟秋实想了想，目光鬼使神差地落在常幽眼角下的小痣上。常幽眨了眨眼，诱惑道：“就亲亲脸不可以么？就亲亲脸。”
说着，常幽侧了侧脸，往孟秋实面前凑。
孟秋实抿了抿唇，顺了常幽的意。待到孟秋实将要亲吻在她的脸颊的时候，常幽陡然转头，守株待兔一般轻松地获住了孟秋实的唇瓣。在察觉到孟秋实将要退开的时候，她的手掌按住了孟秋实的后颈，轻柔地揉了揉，安抚意味十足。
孟秋实的脸一下子涨红。
这个动作她在不久前才对冉光做过，偏偏被另一人用同样的手段地用在她的身上。这一瞬间，孟秋实甚至有一种被窥探的感觉。似乎她和冉光做了什么，她们之间的亲吻和小动作都已经悉数被常幽知晓，甚至……甚至返回到了她的身上一般。
“姐姐，你不专心。”
常幽的声音含含糊糊的，像是含住一块饴糖那样，甜腻黏人。
“不要害怕，也不要担心。”常幽转过脸，她轻轻地咬住孟秋实的耳朵。
孟秋实刚感觉到刺痛，那刺痛又变成了舔舐的痒意，常幽像是赔罪那样，很轻柔地舔过自己咬过的地方。她抓住孟秋实的手，握住她的指尖，让她触碰自己眼角的小痣。仿佛是在叫孟秋实安心，又或许是一种无声的提示。
两人之间气息紊乱，混杂在一起，潮湿又温暖，将落雨而起的寒意都驱散开来。
孟秋实听到窗外的雨声，那样的迫不及待，如同眼前怀中女人的呼吸与动作。
但她身处在房间之中，是安全的。而女人的怀抱里，似乎也带着一股让人安心的气息。让人忍不住沉溺，想要什么都不去思考，只随着眼前的人起舞。
孟秋实感觉到自己的指尖划过那粒小小的突起的红痣时，女人发出了低低的气声。她听到呼吸辗转之间的杂乱，风似乎更大了，在远处的海滩也随之发出海浪拍击的声音。潮水一波波涌起，发出巨大的声响。
她真的是越来越糟糕了，她不是一个好的师妹和师姐，也不是一个好师尊。
眼泪自孟秋实的眼角滑落下来，随后被一点点地舔舐干净。常幽微微后退了一些，她看着眼前的孟秋实，指尖轻柔地揉开她的眼角，像是揉散的乱红，染上她的眼角处。
很美的景色，是曾经的卫潜朝思暮想，却又终身不可得的美景。幸好，如今的常幽可以。
常幽的声音里还带着些许的喘，她的额头抵在孟秋实的额上：“这与你无关，是我强迫你的。是我强求所得。”
“不是。”孟秋实摇头，在对待自己的问题上，她们三人总是出乎一致地愿意将所有问题压在自己的身上。是因为她们的求而不得，是因为她们的爱慕难消。她们一再告诉孟秋实，不是她的问题，也不需要想太多。
但孟秋实非常清楚，是她的犹豫不决，左右为难。
或许她们三人之间确实是有什么联系，但现在她们分明是不同的人。此前孟秋实顶着*心中的羞耻，主动出击了两次，她早就心怀自责，暗自唾弃自己。
而现在她没有控制住自己，竟是勾动了欲念。她捂住了自己的脸，一时间不想见人。
“姐姐。”
常幽拉了拉孟秋实的手，孟秋实捂得很严实，竟是没有扯动。
“我现在不想说话。”声音透过手掌，显得有些模糊不清，却又很可爱。
这份可爱是从前的常幽无法想象，也无法看到的。如今，也算得上是一种夙愿达成了。
常幽勾起了嘴角，她的声音又轻又柔：“看在姐姐让我这样开心的份上，我送姐姐一个小小的提示好了。”
孟秋实没有说话，她的手还捂住自己的脸上，让常幽看不到她的表情。
有些遗憾。常幽想，她的舌尖舔了舔自己的小虎牙，感觉那个小小的尖端抵住自己的舌，就像是孟秋实的吻，她没有那么好的吻技，还透出生疏。甚至常幽稍微用力，就能打乱孟秋实的节奏，如同破开的小番茄那样，溅出饱满而甘美的汁水。
常幽的头靠在孟秋实的胸膛上，听到孟秋实陡然加快的心跳声。
她笑起来。
不管师尊愿不愿意，又或是想不想，她终究还是在师尊的心中占据了一个位置，一个小小的空间。不是作为徒弟，也不是孩童。
这一次，她是真正地在师尊的心底扎了一条根。
常幽感觉到满足，声音也越发的柔软：“你喜欢一个，或是喜欢我们三个，其实没什么区别。所以，你根本不必因此而感觉到痛苦。”
“什么？”孟秋实松开手，她惊讶地看向常幽。
常幽抬起头，她的笑容淡淡的：“好话不说第二次。我已经说完了。”
“你这话，你这话……”孟秋实抓住了常幽的手，她的目光落在常幽眼角的那粒红上。她期望从常幽的口中得到确定的答复。
可是常幽只是懒洋洋地笑着，手掌在按在孟秋实的腰上。她们现在如此亲密，宛若树木和藤蔓，生生世世都缠绕在一处。常幽的手加重了些许，掌心揉软了孟秋实的腰：“姐姐，你多看看我。也疼疼我。”
孟秋实咬着牙：“你……”
莫不是常幽刚才故意来骗她？
常幽只是紧紧地贴着她，小小声地：“求求你啦。”
孟秋实：“……”
以前怎么没有发现这货这么没脸没皮的，说话说一半，还就喜欢抓着漏洞沾着便宜。她分明知道自己现在得与她靠在一起，所以故意这样使坏。
孟秋实脸色一沉，倒起了点逆反心理来，刚想退开。
【还有不到10%了，宿主可千万不要前功尽弃啊。】天道急忙喊道。
孟秋实：【……你其实是她们三个的狗奴才吧。】
总把她往她们三那送。
天道：【你这是冤枉我了，怎么会呢。】
明明是电子音，偏偏听出了谄媚的意思。孟秋实哼了声，没有说话，最后还是伸手，揉乱了常幽的头发。
这一出让常幽一呆，抬起眼，愣愣地看着孟秋实，小声说：“我的发型……”
“你的发型怎么了，我就要弄乱。”孟秋实凶巴巴地回。
常幽一时失笑，说道：“好吧，那随姐姐就是。”
孟秋实哼了一声，手上的力道还是轻柔了许多，她的手抚过常幽的，最后才小声说道：“谢谢你。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