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兄弟两个的距离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甚至都开始撸袖子了。
这个时候,月生好奇的站在他们俩中间,也卷了卷袖子,跃跃欲试:“你们俩又要打架了吗?”
那一瞬间,空气仿佛都僵住了。不,准确来讲,僵住的应该是宫兄弟才对。
看着同龄的个头和他们齐平的女孩,两个相貌一模一样的人不约而同的想起了两分钟之前被当做小鸡崽子拎的惨状。
看着她已经卷起来一点的袖子,和露出来的一小节手臂。
宫兄弟默默地、默默地把自己的袖子收拾好,站的整整齐齐,并打算今晚回家之后再掰扯关于布丁的归属问题。
月生看看左边,又看看右边,从嘴里发出一点遗憾的气音。
尾白阿兰憋笑:“你在遗憾什么啊!”
这对年轻的双胞胎兄弟身上具有所有青春期少年令人头疼的特质,尤其因为他们是双胞胎兄弟,并且经常一言不合就闹起来。所以这种令人头疼的特质一加一大于三。
是的,甚至不是大于二,而是大于三。
尾白阿兰小学时期就和这对双子待在同一个排球俱乐部,这么多年下来,也是第一次见到月生这样武力值高到能徒手镇压双胞胎的人,一时之间敬佩之情溢于言表。
禅院月生在去体育馆的路上,还能察觉到双胞胎在背后凑在一起的窃窃私语。
而尾白阿兰和北信介交谈:“这孩子……信介,拜托了,一定要想办法让她来稻荷崎念书啊。”感觉自己找到了对宫兄弟神器。
北信介无奈的微笑了一下:“……”
尾白阿兰:“啊……难道这孩子打算继续在鬼灭学园读高中吗?毕竟是剑道强校,说起来我看她也很眼熟,仿佛在哪里见过……”
北信介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划拉几下,然后给尾白阿兰看。
应该是一两年前的帖子了,网络新闻的页面之上,字体大写加红加粗:
【鬼灭学园的新一代剑道天才!年轻的全国冠军!!!】
首当其冲的,是一张比现在的月生更加稚嫩些的脸庞,但仍然是禅院月生,穿着比赛的规定衣服,手中握剑,平静的站在赛场上。
她朝记者的方向看了一眼,于是摄影师抓拍了这张照片。
那双平静的、没有波澜的眼睛直直的穿过镜头,看向屏幕外的人。
“……”
禅院月生围观了排球部内部的练习赛。
稻荷崎排球部的教练显然并不在意围观人员,很有规律的组织了几场排球部成员的练习赛。这是禅院月生第一次看到北信介打排球。
沉着、稳定、专注。
明明还只是一年级,明明除了这样的练习赛,几乎不会有上场的机会,但他仍然做好每一件事,目光恒久稳定的追随着那颗球,无数次将他接起,送出一发好一传。
……北信介果然从小就是大人呢。
月生在心里感叹了一下,她遥遥的目光却不自觉透过呼喊的赛场,落在悬挂在二楼栏杆外的横幅之上。
黑底,白字,一行字漂亮而有气势。
“无需追忆昨日”。
月生坐在赛场的边缘,长久的注视着横幅上的字迹,不知为何,很喜欢这一行字。
明明只是一张静止的,并不会动的横幅,但月生的注意力却被吸引了很长时间,时不时就要盯着看一会儿。
自由练习的时间,北信介和教练交谈了几句,拿起一颗球,走近的时候月生才反应过来,是找她的。
北信介抛了抛手上的排球,说:“要试试吗?”
“唉?好啊。不过我以前没打过,不太会。”月生站起来,脱掉自己的外套,放在一边。
“没关系,可以先入门试试。”北信介莞尔,后退几步,带着她找了一小块可以练习的、算得上空旷的地方。
路过横幅的时候,月生的脚步顿了顿,不由自主的又看了过去。
“信介。”
“嗯?”
月生的指尖指了指:“这个……可以给我讲一讲,为什么稻荷崎选择这张横幅吗?”
第87章
北信介也抬起头, 和月生一起,静静地注视着那张静默的横幅。
他想了一想:“和球队的球风有关吧。”
“无论过去取得了怎样的成绩,和明天都没有关系。所以只需要向着明天去突破就可以。”北信介回答道, “大概就是这样的意思, 所以,无需追忆昨日。”
因为人是回不去昨天的, 而昨天早已经成为历史了。
“听起来和信介并不是很合得来呢。”
北信介一笑:“确实如此。”
“不过, ”月生笑着把自己的袖子撸到手肘上面, “我很喜欢噢。”
“从抛球开始?”
“信介垫球好厉害,能教我这个吗?”
“啊, ……手臂要这样……”
月生学的很快。
体育竞技大概是有共同之处的, 月生对自己的身体调动能力非常不错, 不过来回练习几次, 垫球就垫的有模有样。
“很棒。”北信介并不吝啬夸奖。
月生还没来得及说谢谢, 一颗排球在此刻如同炮弹一般弹射过来,直冲面门。
“小心!”
月生和北信介练习的球刚好被垫过去, 于是伸手, 稳稳当当的接过那颗意外弹射过来的“流弹”。几乎是同时的,两人一人接住了一颗排球。
北信介扫视一圈:“谁的球?”
宫侑灰溜溜的跑过来:“抱歉,北前辈, 是我练发球练飞了……”
他在几步开外停住了脚步,偷偷抬眼盯了月生一下, 只是一个视线而已, 不知为何透出几分鬼鬼祟祟。这只小狐狸很显然还对月生心存警惕。
月生将球拍了几下,抛回去:“你刚才是在练跳发吗?”
宫侑抱着球, 难得谨慎:“嗯……怎么了?”
月生好奇的往球网的方向走了几步,转头问宫侑:“请问, 可以再发一次让我看看吗?”
宫侑对她这种礼貌又客气的口气搞的几乎有点PTSD,他抖了抖肩膀,犹豫了一下。
北信介也问:“可以再发一次吗?侑君?”
半个球场外传来宫治幸灾乐祸的声音:“你不会是怕了吧阿侑?”
“哈?我怎么可能怕?”宫侑气势汹汹的撸起袖子,拿着球走到球场边缘,手指一指禅院月生,大声道:“你给我看好了!我的超强跳发!”
整个球场的高中生们几乎都被他这一声声势浩大的发球宣言吸引了,一二三年级的前辈们笑闹着凑在球场旁边围观,不乏有起哄者:“强力跳发,强力跳发,加油啊侑君。”
其中夹杂着宫治的声音:“发不出来未来一周的布丁就是我的了。”
“你休想!好好看着吧!”
月生站在一个很好的视角。
很好,宫侑同学,谨慎了,但没有完全谨慎。
周围的声音逐渐寂静下来,宫侑拍了两下球,深吸一口气,眼神骤然发生了变化,变得格外专注起来。
抛球,助跑,起跳,挥臂。
这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一般,这一球以雷霆万钧之势重重砸在球网另一边的场内,发出沉闷的声响。
“好!得分!”有高二年级的学长顿时鼓掌喝彩,“好球!”
确实好球。
跳发算是排球具有一定难度的技巧,许多高中排球社团的正选成员都未必能够掌握,而预备高一的宫侑技巧却已经相当娴熟。
“这孩子果然不愧是初中就拿过最佳二传的天才啊。”尾白阿兰有些感叹,“虽然性格很糟糕,但技术没的说呢。”
宫侑的目光精准锁定过来:“我听见了!阿兰君!”
阿兰笑着摆手:“抱歉。”
宫侑走过来,正要谴责他的道歉未免太过没有诚意,月生却从北信介手中接过了一颗色彩明亮的排球。
往地上拍了拍。
手感不错。
可能是因为社团的氛围很好,也可能是因为被排球部上方悬挂着的横幅触动,总之,月生的心里难得有些跃跃欲试的想要尝试一项全新的东西。
北信介问:“你想试试吗?”
月生点点头:“我能试试吗?”
看起来好像不太难。
周围的高中生前辈们听见两人的交谈,都很和善的哄笑起来:“今天才刚刚摸排球,就想试跳发了吗?”
“这可是很难的,不过你想试试的话,也可以?”
“快快快一边去,给小姑娘让个地方出来。”
“前辈,你可没有小姑娘个头高。”
“……滚啊给你脸了是不是?!”
月生抛了抛球。
她走到发球的位置,退后了几步,在脑子里回忆了一下刚才完整观看的宫侑同学发球全过程。
她将球抛了起来。
站在一旁的宫侑原本正从鼻子里发出“哼”的声音,他心想就算力气大又怎样,不可能有人第一天摸排球就会跳发的。
但是在月生抛球接助跑再接起跳动作的短短几个瞬间里——宫侑作为二传手,本能的察觉不对。
这家伙的动作……和他好像完全一模一样啊?
月生高高跳起,一记重扣。排球“砰”的一声砸在刚在宫侑砸过的位置上。
一模一样的动作,一模一样的位置,但这颗球却在触地之后又高高弹起,直接砸上二楼,接着又弹了一次,才咕噜噜的落在地上滚了几圈。
月生也稳稳当当的落在场内,膝盖弯曲后,又平静站直:“啊……抱歉,好像有点用力过猛。地板和二楼砸到的栏杆还好吗?”
寂静。
体育馆内死一般的一片寂静。
良久,有人艰涩的戳了戳擅长接发的北信介:“北啊……”
“嗯?”
“这一球你能接起来吗?”
北信介:“啊,手臂会断掉吧。”
“是……是啊。”二年级前辈喃喃自语:“这、这是中学生会有的力量吗?”
总教练扶了扶自己的眼镜,探过头来:“……这孩子真眼熟啊,好像哪里见过?”
北信介回答:“她国中练剑道的。”
月生轻轻搓了一下双手,正打算在满地目瞪口呆之中自己去查看一下地板和栏杆。她心里稍微有些懊丧,第一次这么打排球,也不知道合适的力量是多少,本来以为自己应该是有略微收着一点的,但现在看来,收着的程度还不够。
果然不能把斩鬼和砍咒灵的力气用在排球上。
月生这么琢磨着。在她的双手放下之前,球场的边缘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出一个宫侑来,甚至因为冲的势头太猛,差点没刹住,好险没撞在月生的身上。
月生不由得微微后仰,往后退了一步,宫侑猛地抓住她的手,两眼放光犹如看到稀世珍宝:“你真是第一天打排球?”
月生目光犹疑的看着他:“昂?是?”
她尝试收回自己的手,但宫侑却更加用力的抓着她的手,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把先前那些小动物一般的警惕全都抛掉了,双目明亮。
黑发的少年毫不犹豫的、铿锵有力的道:“其实,你就是男孩子对吧?!”
月生:“……啊?”
不是?侑同学你被什么东西上身了吗?
月生非常谨慎的道:“不管你是什么东西,先从宫侑身上下来。”
宫侑捧着她的双手,眼睛比灯泡还亮:“拜托了!请你女扮男装来稻荷崎打排球吧!我们是同一级的对吧?拜托了!来稻荷崎!让我给你托球吧!!!”
月生:“……”这小子发什么疯。
众人:“…………”这孩子发什么疯。
月生抽回自己的手塞进兜……哦,外套脱掉了没有兜,她回答道:“不。”
从出生那一刻起就被迫男装,好不容易几年前才光明正大换回女装,她才不要扮回去。
宫侑抱着她的大腿:“拜托了!你这种摸球第一天就能跳发的人不来打排球简直是暴殄天物!你前十五年都在干什么啊拜托了来打排球吧!来稻荷崎吧!让我给你托球吧!我是最棒的二传你到时候肯定也是最棒的主攻手……”
月生试图把自己的大腿抽出来,无果。这小子哪里爆发出来的大力气,“撒手……快放手,你再这样我要揍你了。”
宫治在旁边抱着胳膊:“对人家的扣杀一见钟情了呢。”
“毕竟是二传手,这么帅的扣杀一见钟情了也……”
总教练大声:“快把这个小子给拖回来啊!抱着人家女孩子的大腿像什么话!”
一旁的众人这才如梦初醒,七手八脚的上去把宫侑从禅院月生的大腿上撕下来。
月生跑到北信介身后,弯腰低头,整理自己的裤腿。
另一边,前辈们七嘴八舌的按住宫侑:“阿侑你冷静一点,禅院君是女孩子,不能加入我们男子排球部的。”
宫治:“你扒着人家女孩子腿的动作像个变态。”
宫侑:“滚啊你根本不懂二传手的追求!”
北信介平静出声:“阿侑。”
宫侑动作一僵。
接着就被北信介按着道歉了:“对不起。”
但这孩子显然不算死心,直到排球部的训练结束,月生都能感觉到他如影随形的目光和充满怨念的碎碎念。
“为什么不是男孩子为什么不是男孩子为什么不是男孩子……”
北信介收拾东西的时候听见了他的嘀咕,转过身去和他谈话:“阿侑。”
回来的时候月生已经套上外套拉上拉链,她正低头给自己把围巾围上,却听见北信介道:“抱歉。”
月生有点诧异的抬头:“嗯?”
北信介:“关于阿侑碎碎念的事情,我想这件往事对你来说不算愉快。”
月生瞄了一眼有点蔫吧的宫侑,不由得莞尔:“没关系。”
她低头,给围巾打了一个漂亮的结,“这种事的确不太愉快,毕竟一开始不是我情愿的。不过也没到不能提的创伤的地步,所以没关系……啊,你不穿外套吗?”
月生看着北信介披在肩膀上的外套。
北信介:“这样不会噼里啪啦。”
“噢,原来如此。”月生把脸埋在自己的围巾里,和北信介走在回去的路上的时候,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气。
“信介。”
“怎么了?”
“我觉得你的提议很不错。”月生在寒冷的空气里哈出一口白雾,说,“三月份,稻荷崎再见吧。”
第88章
加茂琰听说了月生下定决心的事情。
她对此表示好奇, “发生了什么能让你这个终极拖延症加选择恐惧症患者跑了一趟兵库就下定决心了?”
月生:“你说话不断句吗?我听着都觉得自己快断气了。”
加茂琰:“哎呀好奇嘛。信介果然是一个神奇的孩子呢。”
于是月生也想了想,试图找到一个理由。
因为稻荷崎排球部的横幅?
但那是男子排球部的横幅,月生又不会混在里面打排球。
因为北信介是一个新的行走式精神稳定器?
好像也不尽然因为这个。
月生只好说:“其实也没有什么理由。”
“也是。”加茂琰说, “想去就去, 非要什么理由干什么。有空回来东京看我,我大学不一定能抽出时间。”
月生回想起自己曾看过的关于医学生的梗, 然后诚恳的道:“祝你早日从学习的苦海当中成功上岸。”
加茂琰的声音听起来有种视死如归的平静感:“谢谢, 我也希望。”
一想到垒起来比她人还高的教科书, 就觉得有点绝望。
禅院月生在新学年开学之前跑了很多次兵库,才终于算是租了一个比较满意的房子。
地段不错, 采光很好, 当然了, 距离学校近也是很重要的一点。
开学的前两天她就背着东西往这边来了, 行李早几天就已经邮寄过来, 因此要收拾的东西很多。
等到终于把住处收拾的像样,她才觉着饿, 当即出门觅食。
下楼的时候阳光正好, 小区的绿化带边缘趴着几只液体一样的猫,正在懒洋洋的晒太阳,并发出幸福的呼噜呼噜声。
月生蹲在一边看了一会儿, 伸手挠了挠其中一只狸花的下巴,狸花猫发出呼噜噜的声音, 蹭了蹭月生的指尖。
那股饿的感觉又上来了, 于是她默默的起身,这下是真的打算去吃东西。
狸花猫从花坛上轻巧敏捷的跳下来, 扬起尾巴蹭着学生的裤腿转了一圈,然后又跑进了绿化带里。
月生被它绕的有点困惑:“这是喜欢我的意思吗?”
但她没想太久, 出门吃了个饭,回来的路上路过一家宠物店,进去提了一袋子猫粮回来,顺便买了个碗。
小白碗放在绿化带的旁边,立刻有两只毛发旺盛的小猫意识到什么,凑过来兴致勃勃的喵喵叫。
月生蹲下来,撕开包装袋的一个角角,猫粮像是下雨一样哗啦啦堆积到碗里。
她看着凑过来的几个热闹的猫猫头,意识到一个问题。
“碗好像不够。”
月生想了想,又倒了一部分猫粮在手心里,放低手心,当做一个新碗。
一只雪白的猫猫头凑过来,就着人手款的小碗开始吃饭。
“乖乖,乖乖。”月生伸出手,挠了挠它的下巴,心情有点开心。
这附近一片住的大多是学生,有空的时候多会来投喂一下小区里的小流浪,因此猫猫们对于卖身吃饭接受相当良好。
手里的猫粮差不多快被吃完的时候,白猫舔了一口月生的手心,湿漉漉的。
旁边蹲了一个路过的少年,抱着膝盖看猫猫吃饭。
月生又从猫粮袋子里倒出来一点饭。
旁边的少年看了看一团闹哄哄热火朝天的吃饭现场,指出:“碗好像不够。”
“买少了。”月生说,“第一次这么投喂,没有经验。”
吃饱了的小白让出了自己的位置,踩着优雅的猫步趴在了月生的脚面上,月生低头看了一眼,决定接受这个猫猫牌棉拖鞋。
旁边的少年摸了摸下巴,说:“我也凑一只碗?”
月生:“好啊,谢谢。”
少年于是也伸出一只手,倒了些猫粮在手里,放低了当一只两脚兽猫饭碗。
月生这才转过头看了他一眼,觉得自己看到了一只藏狐。
不,应该不止是藏狐。这只藏狐的眼皮半垂着,看起来有气无力,但发型让月生幻视妙脆角。
……想吃。好久没吃妙脆角了。
所以他是藏狐还是妙脆角?好像都是。感觉更像藏狐,毕竟这里是稻荷崎,附近狐狸多一点也正常。
月生思绪飘飞着走神,旁边的少年也思绪飘飞着走神。手里的猫粮被吃完之后,三两只猫猫结伴往月生身上跳。
一只敏捷的借助花坛,成功的霸占了月生的头顶,一只扒拉上月生的膝盖,她无意识的还在走神,把猫搂进怀里撸了两把。
妙脆角看着自己喂过的猫坚定不移的往月生身上贴:“……为什么。”
月生这会儿走神正严重,没听他说什么,直到“咔嚓”一声照相机的声音。她抬起眼睛,幽幽的盯着妙脆角。
“……抱歉。”妙脆角双手把手机捧过来,“感觉很像猫爬架,不自觉就拍了。对不起,可以给你检查,删掉之后把回收处的也删掉就删干净了。”
月生用上衣衣角把手心被猫舔过的部分擦了擦,接过手机,低头一看。
虽然未经同意被拍了照片很不爽,但介于对方认错态度良好且主动交出手机,月生就没做什么大反应。
别说,拍照技术还挺好的。
照片里的女孩眼神放空,却放任周围的猫猫往她身上贴。
浅黄色外套穗子垂下来,一只粉嫩的猫爪坚持不懈的去够。
简直是个人型猫爬架,说的也没错。
月生把照片删干净,将手机还回去。
“没关系。”她一边这么说着,一边用一种幽幽的眼神看着他。
妙脆角以为她还在介意,又一次说:“抱歉。我不是故意的,这种场景很少见。”
搬来这边两天了,也没见过这么多猫前赴后继的往一个人身上扑的场景,感觉像在吸猫薄荷一样。
“没关系。”月生又说了一遍,“毕竟你认错态度很好。”
她把怀里的猫放下来,又伸手,挨个摘下头顶的猫,肩膀上的猫,并把往她外套穗子伸手的猫爪爪按下去,然后站起来,脱掉猫猫棉拖鞋。
妙脆角小声的“嘶”了一口气。
因为月生看起来和他身高持平,甚至好像比他还高一点点。
月生看了看他的左肩膀,“最近肩膀不舒服吗?”
个头在同龄人当中相当出色的妙脆角下意识的动了动自己的左肩膀,“啊……是。你怎么知道?可能是因为不太适应新的床吧。”
他搬了家之后才觉得自己可能有点认床,也可能有床板稍微有些硬的原因。这两天总觉得左肩膀的肌肉有些酸痛,果然从家里搬出来需要适应一段时间……
希望能尽快好起来,耽误训练就麻烦了。
月生点点头,越过他往小区外面走。
一阵风从脖子处短暂的刮过,女孩离开时隔空往他脖子上挥了一下,然后又把手揣进兜里,头也不回的离开。
妙脆角有点茫然的回过头看了一眼,肩膀忽然感到一阵莫名的轻松。他下意识的动了动自己的左肩膀,酸痛的感觉消失无踪了。
妙脆角不信邪的转了转左肩,一脸新奇,“突然好了?”
月生往小区外面走,一边走一边发散思维:“啊……”
感觉更像藏狐才对,但是妙脆角占据上风。
出去买妙脆角吃。
系统终于忍无可忍,上线吐槽:【你为什么要在心里叫人家妙脆角?】
月生在心里回它:“不够贴切吗?果然更像藏狐吧。”
【这根本不是藏狐还是妙脆角的问题好吗?你就是自己想吃。】系统槽多无口,【你是根本懒得问人家名字所以干脆取了个代号吧?人家可能会是你未来的同学噢。住在这个小区的基本上都是稻荷崎的学生吧。】
月生跳下台阶:“你管我。”
系统复杂的打出一行乱码:【@#……&¥*%……】
这孩子好像越来越喜欢泥塑了。
但是回忆一下这个片场,好像泥塑的也没错。
而且最近,越长大好像越有朝天然发展的趋势了,虽说以前也并非没有这个兆头。
不过系统想了想,还是决定放任自流。
起码这孩子的精神状态是越来越好了,看来接连几个精神稳定器在周围的效果不错,从产屋敷到弥生再到北信介,能有情绪稳定的人感染她真是太好了。
月生提着妙脆角回来的时候,在楼道里又遇到了妙脆角。
……
提着妙脆角遇到妙脆角,月生自觉这是一个有趣的梗,眉眼舒展着有点高兴起来。
为了区分,妙脆角同学现在是藏狐同学了。
藏狐同学习惯性的有点弯腰驼背,照旧半垂着眼皮,看起来有气无力。
但能看出来他个子很高,身上还有经常锻炼的肌肉。
月生看了看天色:“天黑之前最好回来。”
“唉?”藏狐没料到她主动搭话,停下脚步。
“最近各地出现了凶手不明的连环杀人案。”月生平静的提醒道:“三天前有人从附近的河流里钓起来一具尸体,所以还请注意安全,晚上锁好门窗。”
“啊……谢谢。”藏狐说。
月生点点头,开门进了自己的出租屋。
角名伦太郎看了一眼她对面的,自己租的房子:“……”
一时间拿不准这位未来的同学和邻居到底好不好相处。
第89章
月生在开学第一天给自己准备午饭饭盒的时候, 顺便往书包里塞了一点妙脆角。
系统对此感到槽多无口,【和妙脆角过不去了吗?】
“不,只是买多了还没有吃完。”
嘎嘣脆的妙脆角往书包的口袋里塞塞, 月生开门, 蹦蹦跳跳的下楼梯,看起来阳光开朗, 精神状态完全正常。
系统看到这一幕的时候, 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感到有些欣慰。它心想多了些无伤大雅的小毛病就多吧, 至少这孩子没真的变成一个疯子。
几年前它还紧张兮兮,生怕月生绷着的精神状态不知道什么时候可能就突然断掉了。不过好在运气不错, 月生的身边陆续的出现了各种各样行走的精神稳定装置, 连带着这孩子都变得活泼开朗了许多。
月生背着书包走到小区门口, 发现北信介已经站在门口的一棵树下。她小跑过去, 然后平稳的停下:“怎么不发消息。”
“我刚到。”北信介回答道, “走吧。”
月生点头。
北信介的奶奶听说了月生要来兵库这边读书的事情,觉得小姑娘人生地不熟的, 开学第一天还是有个人一起去学校比较好。
于是北信介就被派遣过来, 刚好也是在去学校的路上,并不费事。
路上北信介开口:“谢谢你上个月寄过来的竹笋。和从前一样新鲜。”
“好吃就好了。”月生说,“我家院子里原本是种花的, 不过前段时间留出了一块地方,我就回去拔了几颗竹笋又种下……过几年竹子应该又会冒出来。说起来, 长的真快。”
北信介还没有种过竹子:“会有嘎吱嘎吱的声响吗?”
“会。”月生从口袋里掏掏, 掏出一袋妙脆角撕开,“竹子毕竟是草, 长的很快。很长一段时间我在夜晚都是听着竹子长高的声音睡着的……如果你也想种,最好圈出一块地, 不然竹笋会把地面的砖头顶起来。”
完全是经验之谈。
但那段听着竹子生长的日子,看着窗户和门板上倒映着的错落影子,回忆起来的时候,竟然也会因为夜风摇动竹叶时发出的飒飒声响感到安心。
北信介点头:“原来如此。”他接过月生顺手塞过来的妙脆角,“没吃早饭吗?”
“买多了。”月生平静的嚼嚼,“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吃完。”
现在想想属实有些冲动消费。
算了,就当囤货了。今天放课之后倒是可以再去便利店或者超市去看看……啊,顺便寄一点礼物回去。
她回禅院家挖竹笋的时候顺便领了两个该上幼稚园的小女孩出来,目前送到了东京的幼儿园。两个小孩略微有些粘她,只不过她还要读书,又不擅长照顾孩子,所以只好照旧请禅院润一郎和润二郎帮忙照看。
何况兵库就在京都旁边,距离禅院家太近了。月生觉得既然出来了,还是离远一点比较好。
北信介察觉出她又在走神,也不打扰,很好的当一个负责领路的人,月生在这种时候会无意识的开启自动跟随模式,直到在学校门口撞上北信介的后背才回过神。
“抱歉。”两个人同时出声。
“没关系。”依旧是两个人同时出声。
狭路相逢的角名伦太郎:“……”
不知为何感觉该道歉的应该是自己才对。
“北前辈早。”
月生看见妙脆角同学在打招呼。
“你们认识啊?”月生看看北信介,又看看妙脆角,说。
“你们认识啊?”妙脆角挑了一下眉毛,看看北信介,又看看月生,说。
北信介:“你们在扮演复读机吗?”
妙脆角立刻噤声。
北信介叹了口气:“这是角名,角名伦太郎。他几个月前来兵库训练过,是排球部的球探从爱知县挖过来的。”
月生慢慢的“噢”了一声,说,“居然还有球探,果然是排球强校啊。”挺好的,妙脆角现在有名字了,不必再用“妙脆角”和“藏狐”两个代号来回切换。
北信介又对角名伦太郎说:“这是禅院月生。你们两个应该是同班。”
于是一班的禅院月生和一班的角名伦太郎面面相觑了一下。
禅院月生双目放空:“……啊。”她记得宫治同学也是一班。
真好,现在班上有两只狐狸了,比较值得庆幸的地方应该在于宫侑同学和宫治同学不在同一班,这样他们俩在班级上互殴的可能性就大大的降低了。
去班里的路上,角名伦太郎用好奇的目光打量她:“你是北前辈的……?”
“后辈。”禅院月生即答。
答完自己忍不住因为自己的废话文学露出一个笑来,转过头小声“噗嗤”了一声。
“好冷的笑话。”角名伦太郎搓了搓自己的胳膊,“不过好巧,我也是北前辈的后辈。”
月生这下是真绷不住笑,心想你嘴上说着好冷的笑话,不还是把这个梗接住了吗?
同班的两个同学在心里不约而同的觉得对方似乎比想象之中要有趣一些。
月生并不是第一次来稻荷崎高中,上一次是来参观一下排球部的训练,没怎么闲逛。再上一次的话就要追溯到许多年前来祓除咒灵的那一次,那次倒是和加茂琰手拉手到处游玩了一下,不过时间已经太久远,以至于月生现在对这个学校确实感到有点陌生。
同班的角名伦太郎同学很显然因为她和北信介同行产生了好奇心,哪怕是坐在她后面,她也能感觉到对方谨慎又新奇的目光如影随形。
当然,估计也有上次顺手帮他祓除了一次咒灵的原因在。虽然看不见咒灵的角名伦太郎未必能察觉究竟是怎么回事,但挥手那一下还是有些可疑。
不过管他呢。
月生心态平和,还隐隐约约有些高兴。
轮到我享受青春了。
角名伦太郎在桌子上趴了一会儿,还是没忍住,把教科书卷起来,戳了月生一下:“你也是被挖过来打排球的吗?”
身高很高,目测和他近似。对方站的比较直,而且鞋子有些高度。他自己又习惯性有些许的弯腰驼背。
所以站在一起的时候,很难辨别谁的个子更高。
角名伦太郎的个头在排球部这样一个非常要求身高的地方算不上高大,但在同龄人当中却相当优秀了。
而月生,感觉收拾收拾女扮男装进排球部打排球也没问题。而且能看得出来她有经常锻炼的痕迹。
更何况,她是真的比北信介要高。
难道是被女排挖过来的?或者北信介帮女排挖过来的?
“我?我不是。”月生转了一半身体,相当平静,“我来混日子的。”
角名:“唉?就这么坦荡的说自己来混日子吗?”
“因为确实如此。”月生答道:“因为国中毕业的时候一直在犹豫究竟是去哪个高中,选择太多的时候,我通常很难做出选择。然后信介问我要不要来稻荷崎,我就同意了。”
角名伦太郎一时语塞:“听你口音,你不是关西人吧?就这么一个人来兵库吗?”
“还好?”月生看了看天花板,“我本来是京都人,后来搬到东京,现在最多算搬回来?”
兵库毕竟和京都挨着。
距离近的稍微有点不可思议了。不过想想岛国也就这么大点地,有什么不能接受的。
至于口音……好吧,她确实没有听起来略微黏糊糊又颇为可爱的大阪口音。宫兄弟讲话的时候倒是能够很明显的听出来,两个人一唱一和讲话的时候像是在说相声。
角名伦太郎:“……你还挺乱来的。”
“想来就来了。”月生回答。
教室门口这时候鬼鬼祟祟的探出一个金黄的脑袋。
月生的余光扫过去,顿了顿,又疑惑的把眼神挪了回去。
视线聚焦,锁定,她确定几个月不见的宫侑染了头发。应该是刚染了不久,发色看起来还很新鲜,金灿灿的几乎要反光了。
真是说狐狸狐狸到。
宫侑目光直直的盯着月生,那眼神看的她有点发毛。真奇怪,杀进诅咒师窝点大干一场的时候她被很多恐怖的眼神注视过,但那些眼神都没有宫侑这个眼神来的让人毛骨悚然。
【我猜他还没放弃给你托球的想法。】系统幽幽的说,【毕竟,对于二传手来说啊,给强大的主攻手托球这件事,超棒的。】
“要是我还男装着,说不定真能去打排球呢。”月生在心里吐槽回去,“但我现在不是好吗?这小子是听说我在这班就直接跑过来了吗?”
另一个银色的脑袋面无表情的从宫侑身边穿过,拍了他一下:“你能不能不要像个变态一样趴在别的班级门口,回你自己的班级好吗?”
“我有一个绝妙的点子。”宫侑说:“现在你是宫侑了,我才是宫治,你去二班吧,我们现在把书包换一下。”
宫治背着书包揣着兜,若有所思的看了他一眼:“这时候我就要问了,你觉得是宫治更帅还是宫侑更帅呢?”
宫侑:“……”
宫侑:“…………”
【真聪明。】系统感叹道。
第90章
这是一个非常绝妙的问题。
抛开双胞胎的相貌几乎完全一模一样的事实不谈(?), 在宫侑提出交换身份的基础上,无论回答是宫侑更帅还是宫治更帅好像都是被耍的下场。
所以两只经历了一个假期后已经染色了的狐狸成功的在教室门口小动作厮打起来,角名伦太郎完全是下意识的掏出了手机。
精彩, 太精彩了。开学第一天竟遇双生子大乱斗, 如此珍贵的早期狐狸斗殴影像一定是十几年后还能拿出来再次欣赏的珍贵资料。
月生翘着二郎腿,面无表情的看过去:“……好吵闹的两只。”
角名伦太郎:“……只?”
禅院月生看了他一眼:“啊。”她看起来像是没头没尾一般的说道:“兵库的狐狸确实很多。”
角名伦太郎举着手机摸不着头脑, 而禅院月生则在一种惊奇的目光和围观之中, 平静的站起身走了过去。
禅院月生伸出了手。
禅院月生一只手按住了一只狐狸。分开他们俩的时候这双手的动作意外的娴熟, 这时候问题就来了,为什么会这么熟练呢?
月生站在教室的后门门口, 看看左手边的金色脑袋, 又看看右手边的银色脑袋, 忽然觉得自己可以预料到未来的高中三年将要吵闹无比的日常。
她仰起头, 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奇怪, 难道是因为带她进稻荷崎的是打排球的北信介,所以连带着周围的排球浓度过高吗?不过也不稀奇吧, 毕竟稻荷崎就是一所排球强校, 来之前听说吹走部也很强。
银色脑袋的宫治默默的举了一下手:“啊……好久不见了禅院君。可以放我进去吗?”
月生低头看了他一眼,“你们两个为什么要在教室门口打架。”
宫治:“……抱歉。”
月生又扭头去看宫侑:“你为什么要来一班?我记得你不是这个班的吧?”
宫侑贼心不死:“女扮男装去打排球吧,求你了。”
禅院月生:“……”
这场闹剧最终终止在闻讯而来的北信介手上。他开学已经升入高二, 无论是年级还是排球部,都是宫侑正经的前辈了。
宫治终于被放进教室里老实的收拾自己的东西, 而宫侑则被北信介亲手提走, 走之前还对月生露出一个有些抱歉的微笑。
月生其实不知道北信介在抱歉些什么,她不明所以的歪了歪头, 而宫侑这个时候已经被北信介捏着肩膀提走了。
稻荷崎作为数一数二的排球强校,屡屡在全国性赛事上拿下好成绩, 甚至出去过几个大放异彩的职业球员。
这就导致整个学校的排球部规模很大,而且人员配备非常的齐全,从有专门的球探这一点就能看出来。
打二传手位置的宫侑在国中时期就因为精妙的传球声名鹊起,理所当然的也因为他是兵库人而吸引了稻荷崎的注意。
北信介去看过他的几场比赛,技术确实名不虚传,但相处下来,就能察觉到性格上难免自我了一些。这不稀奇,天才大多是这样的,很有特色。
他并非一个坏孩子,只是北信介同时也作为月生的朋友,忧心他执着的言论给月生带来困扰,或者回忆起苦痛来。
本以为几个月假期过去,宫侑对于月生那一鸣惊人的发球应该放弃了才是。但没料到这孩子固执的有点出乎人意料。所以北信介觉得自己必须要跟这个后辈好好谈一谈。
换了旁人可能觉得这是个玩笑,讲两句也就过去了。但月生不行,因为女扮男装这样仿佛戏剧之中的桥段曾经真切的发生在她的身上,那是长达十二年的隐藏和忍耐。
北信介并不能从她的变化之中窥探她的过去,但他并不希望出现那种无意之中戳中对方伤口的事情。尤其后辈并不是一个坏孩子。
月生猜到北信介拎走后辈可能会和他谈一些事情,她不太担心。北信介是个有分寸的人,更何况他知道的本身也并不多。
倒是角名伦太郎用一种奇妙的目光打量月生:“你连宫兄弟也认识啊?”
“昂。”月生翻了翻课本,“我来看过一次稻荷崎男子排球部的训练,预备高一的同学也都在。不过你当时不在。”
“爱知还是距离兵库太远了。”角名伦太郎回答道。
月生仰着头回忆了一下自己跑过的爱知县:“噢……确实。来往比较麻烦。”
更何况岛国的交通线路错综复杂,对于月生这种路痴简直堪称地狱难度。每当轮到独自一人坐车的时候,全靠系统的指挥才能顺利的到达目的地。
开学第一天,基本没什么课。倒是排球部的训练已经开始了,班上两个男子排球部的同学收拾东西的时候,月生已经背着书包走出了教室门。
她低头看着手机,点开一条全新的消息,把一个鸭舌帽按在自己的头上,走出教学楼。
她下了楼梯的那一刻,一班教室的门口迅速的闪出一个金色的脑袋,探进来左看右看:“禅院呢?”
“已经走了。”宫治走过来,露出一点嫌弃的神色:“我说你啊,每次一涉及到排球感觉智商就降低到了五岁的程度。怎么想禅院君都不可能真的女扮男装来男子排球部当主攻手的吧。”
“闭嘴。”宫侑有点懊恼,难得的没有再跟双胞胎兄弟斗嘴几句,反而隐隐流露出一种“我真该死啊”的意味来。
宫治用一种新奇的眼神打量宫侑,表情看起来像是第一次认识他。
“北前辈和你说什么了?”
宫侑憋了憋:“……我不能说。”
而月生已经出了教学楼。稻荷崎高校的社团招新时间还没有开始,除了二三年级和入学之前就被挖进社团的,更多的是像月生这样还没有参与社团活动的学生,时间相对来说更加自由。
她给北信介发了条消息,告知对方自己有事先走,出了校门,坐上公交,一两个小时之后在一个相当偏远的地方下了车。
走过几栋没有动静的建筑,书包已经塞进了影子里,她背着剑袋,靠近了拉起封锁线的案发现场。
她出示自己的证件,然后弯腰穿过了封锁线,踩在案发现场的土地上。
没有大面积的血迹,也没有盘踞的邪恶咒灵,只是她已经习惯了在出入这样的场合时背着剑袋,武器贴着身体的时候总是能够带给她许多安全感。
岛国每年有超过一万人死因是各种各样的咒灵,因此咒术界和警方是存在合作的。有经验的警察其实已经对咒术师们过于年轻的现象表示习惯,但这次负责交接的服部警官看起来不太习惯。
大概是因为对方是个已经工作的成年人,而月生是个刚升上高一的高中生。整个人往哪一站就跟抛尸案现场格格不入。
月生默默的看了一眼服部平次。
……所以他现在已经大学毕业了进入警视厅工作了,既然如此他到底挑好表白现场没有啊?
可恶啊我的童年cp到底还能不能好。
“这边的建筑物要重建,挖掘的时候发现这具尸体,推测的死亡时间应该已经有半年了。”服部平次的神色凝重,“头骨被切开了,法医鉴定,死者死掉之前可能失去了大脑。”
月生去看了一眼。
啊,眼熟。
应该是之前跑掉的脑花。
不知道对方的术式到底有没有什么限制,看起来好像并不局限于更换咒术师的身体,普通人的身体看起来也完全没问题。
不过……
是不是更换的,略微勤快了一些?
“在这具尸体之前还有更早的案例吗?”月生想了想,问:“和死者相似的情况。”
“五年前有过一例相似的卷宗。”服部平次慎重道,“更早的至今没有找到,不过,几天前有人从河里钓上来一具尸体。”
“同样的情况?”
“嗯,很有可能是同一个凶手的连环杀人案,是诅咒师吗?”
月生歪了一下头:“啊……那个报道我看了,原来如此。我不能确定凶手还算不算人。”
服部平次眉心一跳:“真和诅咒师有关?”
摸着良心讲,唯物主义世界观相当坚定的服部平次并不是一个非常愿意接纳超自然力量的人。
这种超自然的力量,想要夺走普通人的性命,实在是太过容易了。
“交过手。”月生回答道,“我砍了它一刀,被它跑掉了。”
月生又看了一会儿泥土中腐烂的尸骨,“不能确定它究竟存在了多久,但是根据记录来看,这场连环凶案开始的时间,可能比我们所有人想象的更早。而且,”她顿了顿,“它……更换的频率更勤快了。”
高中时期就打出名侦探名声的服部平次几乎立刻意识到什么,有些毛骨悚然:“你是说……”
“它受伤了。”月生平静的道:“我那一刀让它伤的不轻,起码直到现在也没有好。服部警官,我想麻烦你一件事情。”
“如果是和凶手有关,直说吧。”
月生想了想:“可能有点难,但是,找一找额头有黑色缝合线的人吧。”
这么逆天的术式必然伴随着束缚,也许缝合线算是一条线索。
她的目光遥遥的注视着泥土中被切开的头骨,“这个东西很难抓,像泥鳅一样滑溜。单靠我一个人的话,可能要花很长时间。”
服部平次长长的出了一口气:“交给我吧。”
走之前,服部平次没忍住从封锁线里弯腰出来,“你还在读高中吧?”
月生:“昂?是啊。”
服部平次欲言又止,但是想起自己活跃在各种案发现场的高中时期,最后还是把话咽了回去。
月生歪了歪头,见他不说话,自己内心那点压抑住的好奇心又翻涌上来:“服部警官。”
“啊?”
月生露出一点好奇的、捉狭的笑容来:“我其实还有一个问题,请回答我吧,拜托你,这是我一生的请求了。”
服部平次有点困惑,他抬起手抓了抓头发:“什么?”
月生看见他手上的戒指,微微一笑:“你认识江户川柯南吗?”
服部平次动作一顿。
月生的笑容渐渐加深:“或者,你认识工藤新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