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下榻馆驿,驿丞出来一揖行礼,询问了他们的身份。
驿丞得知韩世宜一行是金陵来的官,委实诧异了一下。
虽然面容颓唐,但气势却是官家人的做派,当下也不好怠慢,将他们请到东堂用饭。
即便大家饿了两日,吃起饭来还是彬彬有礼,谦逊儒雅。
宋玉晚翻了个白眼,大口吃着汤饼,一边吃一边将桌上的馍馍往包里塞。
韩世宜看在眼里,没有阻止宋玉晚。
谁都不能保证明天没有追兵追杀。
乱世之中,指不定哪里又冒出个自立为王的人,将他们这伙散兵一网打尽。
宋玉晚一家人还在金陵,他们不能轻举妄动。
这也是韩延钰为什么敢放他们出来的原因。
而韩延钰不敢明目张胆的对他们动手,恐怕是为了给后世留个好名声,否则也不会巴巴的想要借起义军的手除掉他们了。
他一向是追求完美的人,把每一次的阴招都用的神不知鬼不觉。
宋玉晚很了解韩延钰。
宋玉晚正狼吞虎咽的时候,有人进来了,一开始没在意,但她耳边听到一阵环配叮咚开始觉得不妙。
来者是大人物。
她顺着衣摆看上去,发现是个容貌中上之姿的青年,身后跟着一个中年男人。
中年男人对着韩世宜一揖,说道:“府长史陆叔然见过萧王。”
宋玉晚被他腰间的玉銙吸引,金玉质地总共十三块,看来是个四品长史,那么眼前人她虽然不熟,却能猜出一二了。
宣德帝死的时候,大赦天下,眼前的青年就是被赦免之一,四皇子韩延庆。
哦不对,如今该改口称河东王了。
韩延钰不知道安得什么心思,还晋封韩延庆为王,看来堂堂四皇子此行来者不善。
宋玉晚给韩世宜递了个眼色,表示三十六计走为上。
韩世宜看了眼她,转头又对韩延庆说:“皇侄此来,甚无礼貌了些,名帖都不知道递了。”
韩延庆皮笑肉不笑的,他和韩世宜可谓是“深仇大恨”
,他母妃许氏一家都因为韩世宜的缘故而死,今时今刻还要他心平气和的递名帖见他?
韩延庆冷笑一声:“皇叔今时今刻还看不清时局吗?”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何为时局?皇侄说说?”
见韩世宜云淡风轻的模样,韩延庆狰狞着脸色狞笑:“哈哈哈,皇叔的天真话说的真好听,我告诉你何为时局,摄政王便是时局。”
“哦?”
韩世宜不在意道:“那又如何?”
宋玉晚明白过来,这四皇子是替韩延钰出头的,想把他们抓回去吗?
韩延庆冷哼:“看来皇叔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了,来人呐!”
屋子里霎时多了两队侍卫,纷纷抽出长剑相向。
宋玉晚觉得韩延庆这个人说聪明挺聪明,不然也不会找到这来,但有的时候又很笨,比如现在。
你说这么大点的屋子,二十个人挤进来,你别说挥刀打人了,转身都很费劲的好吗。
韩世宜快速的抽出腰间的软剑,抬手就放到了韩延庆的脖颈处,冷道:“劳烦皇侄让你的人都出去吧,不然这剑今日可又见血了。”
宋玉晚用关爱傻子的目光看着他,看他故作平静的对韩世宜说:“你,你若杀了我便是谋害皇族。”
韩世宜可不管别的,手下使力,一道血痕便印上韩延庆的脖子,鲜血染上衣衫。
韩延庆当即吓得大叫起来:“退下!
都给本王退下!”
韩世宜并不放开他:“还得拜托皇侄将我们送出邢台。”
韩延庆不敢不应,带着他们往外走。
从邢台走出去有一公里,韩世宜将他放在官道上,他们一行只得选择北上,往河北去。
路上宋玉晚掏出一块饼,继续吃,一边吃一边说:“你说他怎么这样傻,巴巴的送了我们一程,韩延钰要是知道,指不定多跳脚呢。”
韩世宜看了眼天色,没表示什么,只道:“距离河北还有挺远的,你这干粮最好节省点吃。”
宋玉晚脸色变了变:“河北现在被叛军控制,咱们去了,不会羊入虎口吧。”
“不去河北是没法子的,前面还有个郡城,先落脚伪装一下吧。”
韩世宜蹙眉道:“从河北可以转道回佩兰,或者去幽州。”
“幽州?”
宋玉晚愣了愣:“幽州有你的人吗?”
韩世宜眸底染上一抹笑意:“幽州牧是延之啊,山高皇帝远的地方,别人可没法管他。”
宋玉晚眸色亮了亮,是啊,韩延之为汝安王任幽州牧,他是端亲王的儿子,肯定会帮着韩世宜的。
但前提是他们能安安稳稳的到达幽州,在此之前要穿过战火纷飞,时局纷乱的河北地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