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十月十二,苏堤案的调查彻底结束,文肃由于被查出参与当年苏堤监造,在九月份的时候也下了狱,后来派去调查的人是赵云深。
说起赵云深,宋玉晚和他的交集并不算多,对于这个人的了解除了他是赵云珩的二哥,为人性格都不错,喜欢穿玄衣也没什么了,大多数的情况都是在陈府见到的,有时候倒也能听宋言提及两句。
“金陵城里的公子,子淼的面子是最难得的。”
陈方豫评价赵云深,说:“他办任何事都不必给别人面子,有时候觉得他客观公正的近乎于顽固。”
宋玉晚得知是赵云深去的苏堤,稍微放了点心,至少赵云深这个人从不徇私,能秉公查办。
等待结果的那段时日,心仿佛都提到了嗓子眼。
赵云深回到金陵城,直接进宫给宣德帝复命,一同呈上的是调查到的信函书简,共十余卷。
她知道,苏堤案最终牵扯出的是背后的贪污案,贪污才是真正令宣德帝大发雷霆的原因。
宋玉晚在郡王府里担心了三日,宣德帝终于下了道圣旨。
苏堤贪污案,文肃为主犯,除以斩首之刑,家人流放岭南,宋叙身为监造官,有监管不严之罪,罚俸三年。
扬州牧,刺史,苏郡太守皆官降一阶,罚俸一年。
文肃成为整个苏堤案的罪魁祸首,宋玉晚松了口气。
索性宣德帝并未迁怒过多,没有出更多的人命,只斩了文肃,文肃一脉的文家人流放的岭南环境也相对较好,宫中文夫人也未有什么说辞,大约也是默认了。
用一个堂兄的命去换宋大人的一个人情,在文夫人的心里估摸觉得很划算。
更何况,说不准韩延文以后还要让宋叙帮帮忙呢。
苏堤案正式封卷结案的时候,宋玉晚瘫坐在毡席上,脑筋中的神经才彻底的放松下来。
这一世,宋家并没有因为苏堤贪污案而惨遭流放,宋叙没有死在黑州大营,小刘氏也没有死在流放途中。
宋玉晚奔出郡王府,疯狂的跑回了宋府,进屋一把抱住小刘氏大哭不止。
小刘氏也哭,娘俩相拥着嚎啕大哭,劫后余生的欣喜只能通过眼泪来表现。
宋叙叹了口气,将宋言叫回了书房。
“现在一想,这么多年我竟将宋家陷入如此危险的境地。”
宋叙蹙紧眉头,伴君如伴虎真的不是说着玩的:“以为我位高权重可以保护宋家,却没想到这恰恰是最危险的。”
宋言叹了声:“不日陛下肯定要复您的位置。”
“可我想辞官。”
宋言蹙眉说道:“陛下恐怕不会同意吧。”
宋叙叹了口气:“是啊,骑虎难下啊。”
时隔几日,宋叙官复原职,仍旧担任大燕的大司空一职,朝中官员递了名帖来恭喜,皆被宋叙一一婉拒。
宣德帝念及宋叙被诬陷,确实受了些委屈,下旨给宋叙放了一个月的假,并允许他返回泉州故居,拜会先祖。
安国公宋元死的时候正值宋家因苏堤案被牵连,估摸当时凄凉的连个打幡摔盆的都没有,丧葬从简,一代国公爷就这么悄无声息的死了。
宋叙一行坐上了从金陵到泉州的马车,他不由得感慨,确实是很多年没有回泉州了。
宋玉致在陈府坐着月子,不能跟着他们一同出行。
宋玉晚坐在马车上,身旁是韩世宜,彼时韩世宜正淡然的看着书,这回劫后余生,他可欠了赵云深一个大人情。
“前世苏堤案之后不久陛下便病危了,这一世不知还是不是这样。”
对于宋玉晚的忧心忡忡,韩世宜表现的很淡定:“恶人自有天收,你操心那么多干嘛。”
更何况,想让宣德帝死的人可不止他一个。
他合上书简,默默地考量着,或许送宣德帝上路的章程也是时候提上日程了。
“父亲连最后一面也没能见到祖父,想必很是伤心。”
宋玉晚哀哀道:“我现在是真怕会重蹈覆辙,害死你。”
宋玉晚抱住韩世宜,将脸贴近他的胸口,感受他有力的心跳。
韩世宜合臂回抱着她:“晚娘,你不要怕。”
——
抵达泉州府的时候,冬日大雪,全城都白雪皑皑的。
老夫人等在门口,斗篷上已经积了一层雪,看来是等了许久。
宋叙下了马车,三步并作两步走到老夫人面前,扑通一跪。
“娘,孩儿不孝。”
老夫人眼泪簌簌地落下,双手扶起宋叙:“叙哥儿,快起来,地上凉的很。”
宋言跟在宋叙身后,低声道:“祖母恐也站了许久,进屋说吧。”
泉州府的正厅里生着炭火盆,一行人的风尘仆仆也被这暖意驱散了几分。
老夫人眼眶红红的,泪水也难以止住,虽然哭着,但内心是高兴的。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宋叙也重重地叹了口气:“苏堤贪污案正式封了卷,娘可以放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