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恂默了默,见韩世宜没有反对,便对画影蹙眉道:“走吧,姑奶奶。”
画影啐他一口:“谁是你姑奶奶,我没那么老。”
两人远去,慢慢消失在街角。
宋玉晚忽然想起一个事,她不认得从建章宫到陈府的路,这就有点尴尬,总不能让韩世宜驾车。
韩世宜站在原地,桧扇搭了搭手,淡淡道:“夫人是否不认路了。”
“夫君认得?”
“自然认得。”
宋玉晚笑笑:“甚好甚好,那我们走吧。”
宋玉晚走在街上,心思有点恍惚。
很久都没有这样心平气和的在街上走了,重生一世,她每天都这样累,现在嫁给了韩世宜,倒是能喘上一口气了。
金陵城里很浮躁但也很繁华,东街西街的商业区,一天到晚都在营业。
勾栏酒肆,秦淮画舫,繁华风雅皆聚在这样一座奇特的城池里。
金陵仿照汉时长安的布局来建设,陈府在东街商户较少的地界,大抵是因为宁国公不喜欢热闹吧。
宋玉晚和韩世宜穿过西街,却被各种各样的小玩意吸引住。
韩世宜让宋玉晚走在内侧,不让她被来往的车马所惊。
宋玉晚下意识地拉住韩世宜的手,往那些摊子边去。
她拿过一盏琉璃杯,说道:“你看,这杯子挺好看的。”
韩世宜觉得没什么特别的,龟兹进贡的琉璃盏宫里都一车一车的,光是不小心摔碎的都不知道多少了。
“嗯,挺好看的。”
宋玉晚放下杯子,感慨道:“小时候三叔从边关回来给我带过一个,被我不小心摔碎了,他说会给我再带的。”
韩世宜未曾见过宋双,但因晚娘的提及,他不由得想宋双是个怎样慈爱的叔父。
“后来呢?”
宋玉晚拉着他的手,往前慢慢的走:“后来啊,第二年再回来的时候,三叔就没了,杯子自然也没人记得给我带了。”
韩世宜感到握着他手的力道大了一点,他说:“以后每年我都送你一盏。”
宋玉晚愣了愣,唇边染上一抹温和笑意:“好。”
东街和西街的不同之处在于,东街上的商铺普遍很贵。
宋玉晚逛得时候,嘴中啧啧有声,却不买。
韩世宜站在一边,淡淡道:“喜欢就买吧,咱们家还是挺有钱的。”
宋玉晚对于“咱们家”
这个形容,心里有点复杂。
她看了看韩世宜,说道:“你不是没封地吗,哪来的钱?”
韩世宜斜睨她一眼:“你觉得以我大哥那个身体,他还有命操心封地事情?”
宋玉晚狐疑地看着他,反驳道:“那也有府里的长史管啊。”
更何况你看起来很败家。
“你是真傻还是假傻?”
韩世宜用桧扇轻敲了一下她的头,说道:“亲王府里有几个不是自己人,但长史肯定是陛下的人啊,自己封国赚的钱干嘛那么一五一十的往上报,所以平日都是我管理佩兰的事。”
宋玉晚想了想,说道:“那么端亲王不是真的穷?”
外界都说端亲王很穷,穷到屋子破了也没钱修。
“比没钱的人稍微有钱一点。”
韩世宜这样对宋玉晚说。
宋玉晚默默地想了想,问道:“那我能养只猫吗?”
韩世宜岂有不应:“当然可以了。”
宋玉晚伸出手在空中比划了一下:“这样大的,团绒猫。”
韩世宜说道:“嗯,我记得给你弄一只。”
他们一路游游逛逛的,终于走到了陈府。
彼时宋玉晚手里拿着根糖葫芦,身后韩世宜拎着两袋金德坊的糖糕。
宋玉致一见宋玉晚这个模样进来,秀致的眉一蹙,对韩世宜说:“晚娘牙齿不好,你以后不要依着她吃这样多的甜食了。”
韩世宜微微愣了愣,对宋玉致道:“大姐说的,我记得了。”
陈方豫在一边笑笑:“廷玉你唤我夫人大姐,那我岂非是你的大姐夫了?哈哈哈。”
韩世宜看过去,眸色很是平淡,明明没有半分生气的样子,但陈方豫却立马不笑了。
陈方豫摆摆手:“你就当我什么也没说吧。”
宋玉晚不干了,在家里小刘氏看着她,在泉州祖母看着她,如今来了陈府,大姐也学坏了。
“我千八百辈子就吃这么一回糖葫芦,你还说我。”
宋玉晚龇牙,不满道:“哪个小孩子不吃甜的。”
宋玉致闻言,戳了一下她的额头:“小孩子?都嫁人了还是小孩子吗?”
宋玉晚耍无赖道:“我不听。”
陈方豫见状笑了笑,在一边打圆场:“好啦,由着她一回吧。”
宋玉致撇撇嘴:“等你去了佩兰,看谁还管你。”
“我又不是去了就不回来了。”
“那你什么时候还回来?”
宋玉致到底是嘴硬心软,她这个小妹,从小被大家捧在手心里长大,好在韩世宜对她很好,她也很放心。
宋玉晚乌黑的眼眸一转,嘿嘿一笑:“你若是给我添个小外甥,我肯定会回来的。”
宋玉致闻言,脸颊一红,有点生气又有点羞怯道:“你这妮子,竟学会开姐姐的玩笑了。”
陈方豫拦下宋玉致,笑嘻嘻说道:“小妹所说,不无道理呀。”
这是宋玉晚和陈方豫第一次达成共识,她忽然觉得有陈方豫这么个大姐夫相当不赖,而陈方豫也发觉有这样一个狡黠的小姨子也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