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点他做得很成功。

他面色惨白地看着我，我也仔细地观察他。

事已至此，我现在已经分辨不出来，对面的人是不是装的。

「对，你一直......都比较有远见。

」

顾衡玉说得有些磕磕巴巴，眼神也开始不停地闪躲。

我却忽然来了火气，他有什么好闪躲的呢？明明知道我可能再也回不来，他第一反应是庆幸，利用穿越女的不留余地和想完成任务的心，来和我顺利离婚，还想将所有的错都推在我身上，成全自己「干干净净」的设定。

可是，我到底做错什么了呢？

我们两个陷入长久的沉默，远处是另外两对家庭，素人那一对已经坐到一起，并且拉着对方的手在哭。

而歌手那一对剑拔弩张，甚至站起来开始彼此谩骂。

只有我们，从头到尾，平静得如同死水。

「顾衡玉，不如我问你一个问题吧。

」

我轻声开口，看着他怔然地抬头。

「你到底，有没有爱过我？」

7.

顾衡玉没有给我答案，我也不稀罕要了。

其实他从来都不用这么麻烦，在我被穿越女霸占身体之前，他大可以趁着我爱的时候和我提出分开。

我会不解，会伤心，会痛苦。

但不会纠缠，我没有那么厚脸皮，一定要让他余生都在不快乐中和我在一起。

我可以带着孩子悄然离开，甚至可以退一步说自己变心了，没感情了。

但不该是这样，亲眼看着顾衡玉的懦弱逃避，已经没担当。

即便是现在，他也只是傻傻地看着我。

我深吸口气，心里的声音嘈杂不已，我猛地将身上的毯子甩到地上，声音哽咽。

「算了，不录了。

」

我起身匆匆地朝着场外走去，跟过来的摄影师被我吼了一顿，我心中对他们道歉，同时更加急切。

直到顾衡玉追了过来。

他一把拉住我，看着周围已经没有摄影师，再也掩饰不住自己的急切。

「你......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回来？你什么意思？」我一把将顾衡玉的手甩开，忽然崩溃似的蹲在地上，半真半假地捂住脸，任由眼泪从指缝中渗透。

「顾衡玉，为什么在镜头前你连撒谎都不肯？你到底要我怎么样？你才能好好地爱我？」

我放下手，仰起头看他。

在月亮的余光中，顾衡玉的脸却存在在半明半暗之间，让人看不真切脸上的表情。

「我什么样的方式都做过了，我多么丢脸的事情也做了，但你对我态度永远是淡淡的，你好像很爱我，可是，如果你真的爱我，为什么你会和外面的女人，又有了一个孩子呢？」

我哭得泣不成声，剩下的话几乎是喊出来的，就怕人听不见。

而顾衡玉的脸也在我这句话后瞬间变了。

「你，你怎么......」

怎么知道的？当然是穿越女告诉我的。

8.

我昨天在抢夺回身体后，意外地发现自己能听见穿越女和系统的对话。

也意外地可以靠着心声和穿越女沟通。

穿越女并不对自己霸占我身体并想替我离婚这件事情感到抱歉，她承认自己是为了任务积分，但是在成为「我」之后，也是真的想拯救我。

穿越女告诉了我一些事情，比如顾衡玉私下和自己新的经纪人暧昧，比如她发现，顾衡玉在外面有一个女人，孩子就比我们的孩子小半岁。

意思是在我孕期他就已经出轨了。

穿越女提醒我看顾衡玉的网盘。

顾衡玉这个人记不住账号密码，所以多年来的密码一直都是一个，他父母的忌日。

我趁着去卫生间的时候，登录了他的网盘账号，果然看见不少他和一个漂亮的女生的自拍，以及他们还带着一个孩子的合照。

那个孩子的模样越来越大，比我们的孩子更像他。

我本可以放过他的，可是我太不甘心了，我不甘心自己成为一个傻子，死心塌地爱了对方这么多年，却连最后的体面都没有。

「你怎么知道的？你有没有对什么人说过？说话！

」

顾衡玉猛地抓住我的手，一把将我拉起来，而他的脸上再也没有之前假装出来的不知所措，眼神里也带着凶光。

我失望地看着他，「你真的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吗？我给过你很多机会了，但你只会在外面添油加醋地阴阳我，你想做什么？在镜头前激怒我，逼疯我，然后再像过去的无数次一样，冷静地看着我发疯，对外说都是脾气太大了是吗顾衡玉！

」

我用力甩开顾衡玉，苦笑着摇头，「我以为我们起码能善始善终，想要来这个节目修复感情的，自始至终都是我罢了，但我认了，离婚吧，我会提起诉讼。

」

我转身迅速离开，顾衡玉追上来的时候已经有摄影师拦住他，同时负责我们这一组的导演焦急地拦着他，而顾衡玉的脸色也骤然一变。

9.

我离开节目组，并且带着我们的女儿到另一座城市生活的时候，网上还在讨论那天晚上我和顾衡玉的话，并且神通广大地扒皮到了顾衡玉的出轨对象以及私生子。

这更好地证明了我那天的崩溃不是空穴来风。

穿越女提醒我，在场外还有个地方也安置了直播设备，只是因为种种原因没有被持续采用，但一直是好用的。

我故意将顾衡玉引到那里，并且忽然爆发崩溃，就是为了让顾衡玉原形毕露，再通过我的「不小心」，将顾衡玉的真面目扒下。

网上的直播同步，再加上后期节目组的工作人员私下透露，表明那里是连嘉宾都不知道的废弃直播点。

意思说得很明，就是我们和顾衡玉的争吵都是真情实感，绝对没有掺杂水分。

网上开始议论纷纷。

他们起初说我是个疯婆子，粗俗，用以前的陪伴来拿捏顾衡玉，现在越发变得不得体。

现在他们说，原来我的发疯都是有理由。

如果带入我，口口声声爱我的丈夫早就移情别恋，还在往我身上泼脏水试图塑造自己的完美人设，并且还一直冷静地看我发疯，他们只会更疯，让顾衡玉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疯子。

顾衡玉找我找的焦头烂额，不停地联系我，希望看在以前的份上我起码出来帮他说说话。

哪怕是到了现在这一步，他给我的公关方案，依旧是想让我承认我有病，我故意为难他。

我告诉他，同意离婚，我会进行澄清。

我没有那么圣母，就像穿越女说的那样，我要走他一般的财产。

如今他面临塌房的危机，随之要面对的就是高额的违约金和赔偿金，他绝对不舍得掏钱。

可他又只能这么选，不然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名声一落千丈，被自己当初的深情表演所反噬。

最后顾衡玉还是咬牙同意了。

穿越女提前预约了离婚，等我再回去的时候，刚好到一个月的期限。

几天没见，顾衡玉明显憔悴了很多，眼尾也带上明显的皱纹。

领证之后，顾衡玉忽然古怪地笑了笑。

「我还以为你有多爱我，现在不也是为了分走我一半的钱？」

我看着他没说话，只是忽然发现，眼前的男人好像一下子陌生起来。

「顾衡玉，我问你一个问题，失明的人在恢复视力之后就丢掉了拐杖，这种人到底是什么人？」

顾衡玉死死地盯着我，忽然爆发。

「能是什么人？失明的人就一定很想要拐杖吗？」

「谁没难处？你没难处，我没难处，这里的任何一个人都没难处吗？我已经对你很好了你还想怎么样！

」

「好好地配合离婚，就算离婚后我还给你点抚养费，把我搞成这样你到底想干什么！

」

很好，确定了，穿越女说得没错，他早就不是我印象中的那个人了。

一直以来不肯相信他的改变，将自己困在过去的始终是我。

我头也不回地离开，任由身后的男人奋力咆哮宣泄自己的怒火。

10.

我和顾衡玉离婚，也算是帮穿越女完成了任务。

她和我说，自己的爱人在另一个世界被同化，她只有靠着我这个世界的任务积分才能救对方。

穿越女和系统从我的身体离开之前，说希望我可以好好生活，起码要对得起自己以前的付出，不再让未来也被辜负。

我说谢谢，也希望穿越女如果觉得自己的爱人不值了，也要痛快离开。

后来的顾衡玉名声大跌，却还是不忘了督促我在网上进行澄清。

我想了想，按照他说的发了微博。

「我是林沐瑶，顾衡玉的前妻，我做证，顾衡玉没有出轨，没有私生子，没有做对不起我们感情的事情，我在综艺里的一切都是我刻意表现出来的，因为我想让大家知道，我就是一个这样的坏女人，配不上顾衡玉的坏女人，希望大家可以看清真相，相信顾衡玉还是那个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的翩翩公子。

」

这番话发出去后，顾衡玉又疯狂打来电话，我刷新评论，下面的评论清一色的「我懂」。

他们懂了我就放心了。

我说过了，我没有那么大度，在知道自己被绿了那么多年后，还会帮对方维持人设。

顾衡玉的名声大跌，粉丝们集体暴走。

尤其是我们这档综艺的观察嘉宾发言之后，顾衡玉更是被骂上了热搜。

「顾衡玉在一无所有的享受林沐瑶对他的好，但现在锦上添花的人多了，所以林沐瑶就显得没那么重要了。

」

顾衡玉的很多代言都是来源于品牌方看重他的责任心，失去这些代言，也是因为顾衡玉的虚伪。

就连他几个定下进组的资源也被纷纷取消，毕竟用真心戏弄观众，他理应得到报应。

顾衡玉的出轨对象能不能陪着他再次从无到有我不知道，我只知道，顾衡玉口中的排序曾经是真的，未来却不会。

从此以后，我人生的顺序会优先自己，然后是孩子。

我不会再为男人付出一切，也不会再像曾经那样真诚地，毫无芥蒂地去爱一个人。

但我会更用心地经营我的生活，再也不会回头。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