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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我僵在原地，大脑忽然空了一瞬，耳鸣声炸然响起。

顾衡玉好像是压抑了很久，对着电话不停地絮絮叨叨，也不停地进行着抱怨。

我看着男人脸上掩饰不住的嫌恶和快意，两种情绪组织在一起，异常地丑陋。

听到最后，我僵硬地转身，一步步地走回女嘉宾的帐篷。

原来在我身体被夺走的第一天，顾衡玉就知道了。

他不但知道，还找了圈里有名的大师来偷偷看过。

他明明知道我被困在身体里，现在主宰我身体的是另一个灵魂，但是他从来没想过救我出去。

因为他已经厌烦了和我的婚姻关系。

所有人都知道，他籍籍无名的那些年里一直是我在陪伴，用好听一点的词语，就是我是糟糠之妻。

娱乐圈是一个大染缸，但也尊重真心，他无论如何都不能轻易抛下我。

尽管他早就想和我分开，但为了外界的夸赞和赞美，还是忍下对我的厌倦，继续和我扮演恩爱夫妻。

他的演技的确提高了很多，竟然真的让我没看出来这个男人已经这么厌恶我。

厌恶到，任由穿越女霸占我的身体，对他和孩子摆出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态度，哪怕利用我的身体将我的名誉贬低到丝毫不剩。

就像他说的，只要在众人面前表现出来，我在婚姻关系中那样的不可理喻，总会有大众心疼他，巴不得他快点和我离婚，好重获自由。

直到我回到了房间，将自己紧紧裹进被子里，外面是空调的热风，还是驱散不了我心中的寒意。

这个男人，他不但不再爱我，还在拼尽一切地想和我分开，我阵阵恍惚，那我过去的那些年，还有一直拼命坚持夺回自己的身体，到底算什么呢？

5.

第二天，我被歌手女叫醒，提醒我今天要集体出去商议接下来的旅行计划。

三个家庭需要在一定的经费下度过两天，挑战成功，就会获得奖励。

其中需要选出一个家庭作为导游，安排所有人的两天花销以及吃饭。

我和穿越女的性格不同，再加上听到昨天的内容一直没有缓过神，直到化完妆都非常沉默。

歌手女和素人女反而忍不住上前，低声问我是不是有什么不舒服。

我看得出来她们两个都对我不太喜欢，但还是对我报以善意，我僵硬地摇摇头，跟着一离开房间，就看到顾衡玉和其余两人出现在我面前。

「瑶瑶，昨晚睡得好吗？」

直播重新打开，顾衡玉上前温柔对我进行询问。

我恍惚片刻，下意识将他推开。

顾衡玉明显没有意料到我的举动，一个踉跄后退两步，错愕地看着我，周围人也瞬间停止交谈，几十条视线都聚焦在我的身上。

「我......」我下意识想开口道歉，但对上顾衡玉眼中一闪而过的不耐烦，却又忽然垮脸，「你身上的味道太重，没洗澡吗？」

这句话瞬间让顾衡玉有些尴尬，跟着他走来的素人男很快回神，上前笑嘻嘻地表明顾衡玉洗了，两个人一起洗了。

而我身边的素人女脸色一下子变得很难看。

毕竟他们两个上这档综艺的原因，就是因为素人女怀疑自己的老公是个gay。

顾衡玉很快调整好自己的表情，对着我温柔地笑了笑，可他越笑，我却又死死地抓住自己的拳头。

没有修剪过的指甲狠狠地扣着手心，事实上我有很多的问题想问。

为什么说不爱就不爱了。

为什么这么执着地想要分开。

他难道不怕我再也回不来吗？

互相陪伴的那些年到底算什么？

如果他现在知道我已经回来了，他会怎么做？

我故意不再看顾衡玉的视线，逼着自己装作若无其事地跟着所有人来到会议厅。

在导演组宣布这两天的夫妻任务之后，终于提到重点。

「现在需要有一名导游，来负责大家这两天的饮食和活动安排，有谁想要争取的吗？」

陌生的环境，极少的金额，谁揽下这份工作，就是揽下麻烦。

众人默契地垂头不语，顾衡玉的声音却在此时响起。

「瑶瑶一直是个很节约，也会很照顾人的女孩子，我想推荐她成为导游，我想是瑶瑶的话，大家应该都能感觉到她的魅力。

」

顾衡玉看向我的时候，眼中温柔的几乎要将人溺死，我呼吸一滞，要不是我听见了他的电话，恐怕真的会认为顾衡玉真的在用心为我拉好感值。

我心里很快就清醒过来，他到现在都以为我身体里的是穿越女，应该也会知道，他这么说会让穿越女开口反驳。

可我只是沉默了一瞬，就笑了。

「好啊，那就让我来吧。

」

我痛快地答应让顾衡玉明显有些意外，他的目光瞬间有些锐利，我装作没有察觉到他眼神的变化，和导演进行交接。

当我拿着一千块的金额时，脑海中飞快计算了六个人每天每顿饭的花销限额，歌手男和顾衡玉说了几句话，顾衡玉顾不得多说，快步向我走来。

「瑶瑶，」顾衡玉笑得有几分牵强，眼神也带上试探，「我还以为你会拒绝。

」

「如果知道我会拒绝的话你会主动推荐我，顾衡玉，我只能说你太想看我出丑了。

」我故意拔高声音，看着顾衡玉明显松口气。

顾衡玉还想解释，我扭头开始装作忙碌计算几个人的消费额度，歌手男看不过去，主动上前缓和气氛。

「衡玉，你之前说瑶瑶很节约，但六个人一千块，再节约也挺困难吧？」

顾衡玉失神了片刻，很快找回声音，背对着我温柔一笑。

「我还没出名的时候，我们两个过得很困难，有次她去熏鸡店兼职，回来的时候带回来很多客人吃剩的熏鸡还有鸡架，熏鸡我们吃，剩下的鸡架她用来熬汤，就这样我们撑了很久。

」

在听到我将客人吃剩的鸡架也带回来的时候，歌手男脸上明显露出了嫌恶的神态。

「沾了别人口水的也往家里带......这已经不是节省了吧？」

「没办法，这就是瑶瑶节省的个性，哪怕后来我们条件好一点了，买了房子，她也不舍得花钱装修，直到现在，我们家的垃圾桶都是刷油漆剩下的漆桶。

」

我背对着他们，顾衡玉丝毫没有忌惮我这里的打算。

更像是巴不得我现在就当着镜头前生气。

顾衡玉说的是真的。

在我们最艰难的时候，我经常将客人吃剩的带回去。

因为我们实在是太穷了，太穷了。

顾衡玉一边要兼顾学业一边要参加各种艺人培训，他父母去世得早，根本没有多余的钱支撑梦想。

我白天一份工作，晚上一份兼职，所有的钱都用来交顾衡玉的学费以及房租，最后剩下的，不到五十块。

我们抱在一起哭，然后又彼此鼓励，他颤抖着说等以后拍戏了，赚钱了，要给我最好的生活，要让我衣食无忧。

我抱着他，说希望他能站上更大的舞台。

我也不想那样做，只是我们已经穷到只能喝自来水，吃冰凉僵硬的熏鸡肉，还要为了为数不多的肉块来互相推让。

哪怕是熬成的汤，放在冰箱里都支撑我们喝了好几天。

后来顾衡玉开始拍戏，生活的确好了一点，但是我又陷入焦虑当中，担心瞬息万变的市场会让我们的生活被打回原形，所以我尽可能地少花钱，好好节约，把钱全部攒起来存在顾衡玉的户头并且办了理财。

如果真的有走投无路的那天，我们起码还有喘息的余地。

只是我没想到，这些会成为未来顾衡玉对外阴阳我过度节俭到不注重卫生的杀招。

6.

我将钱分成了三份，每个家庭三百三十块，剩下的一块钱，我在征求大家同意之后给了路人小女孩。

她浑身上下脏兮兮地，但是眼睛出奇的亮。

顾衡玉看着我手中的三百三十块有些反应不过来，「你把钱分出去了，那你......」

「我们也可以好好活，大家都是成年人，各自都可以好好生活。

」

我平静看向对面的顾衡玉，他先是有些茫然地看着我，随即神色一变，好像意识到了什么。

我有些疲惫地转身，在我回忆过去的时候，重温了一遍当初顾衡玉对我承诺的那些过去，以及我们的互相依偎。

我敢肯定，他过去的确爱过我，只是那份爱究竟什么时候消失的，我已经看不清了。

顾衡玉整个一天都想找机会和我单独聊聊，但是摄影师一直盯着我们，他只能直勾勾地盯着我。

直到晚上夫妻对谈的时候，顾衡玉才终于找到机会，试探性地提起过去。

他拿起一个橘子，细细地剥去了经络，然后送到我手边。

男人的指骨分明，异常好看，白皙的手上一点点的疤痕都没有。

我笑了一声，没有接过橘子，只是点了点他的手。

「顾先生的手保养得真好，一看就是以前没有做过什么苦活累活。

」

穿越女爱叫他顾先生，我向来只会叫他全名或者衡玉。

顾衡玉有些不自然，「这不是后来为了一些拍摄需求，所以才好好保养过，这点你不是也知道吗？」

我点头附和，「对啊，一直以来都是我比较有先见之明，当初看好你可能会火，压对宝。

」

这句话一直是顾衡玉粉丝讥讽我的话，或许就连顾衡玉自己也这么想。

我悠悠开口，「所以从我们在一起开始，什么活我都没让你干过，就是怕以后你给粉丝签名的时候，手不好看，那时候家里没有热水和洗衣机，洗衣服只能手洗，冬天的时候我双手都是冻疮，都还记得给你涂上厚厚的护手霜，看我多有先见之明，这手，啧啧。

」

顾衡玉的脸忽地一白，我饶有兴趣地看着他，却藏不住自己的恨意。

现在仔细想来，他的改变一切都有迹可循。

明明知道他仍有一部分粉丝对我敌意颇深，仍然放任他们对我肆意攻击谩骂，最过分的时候还给我寄过血淋淋被分解的耗子。

每当这时候，他都会一句话堵住我的嘴。

「不然我退圈好了。

」

他很清楚，我们共同努力了这么久，我不可能让他因为我的事退圈。

和他的事业对比起来，我被粉丝恐吓，好像显得微不足道。

渐渐地我也不说了，就算是害怕心酸，我也学会了压在心底。

现在才忽然意识到，他只是不想管，所以用心知肚明我不会答应的事情来逼迫我闭嘴。